哦。
圆圆,你……等等那,你别这样去啊,得装扮一下,春喜,春—喜—,过来给你家小姐梳妆啊!
圆圆,这些衣裳你先穿着,赶明儿,妈妈请裁缝给你多做几件新的。
至此,我和陈圆圆是分不开了。
鸨母已在书房中置了酒菜,我在鸨儿,丫鬟的簇拥下,准确说是推搡,下了楼,来到书房,踉跄而入。
桌边围坐的五人一齐站了起来,回头看我。
三男两女,我只认得李香君。也就是说,旁边的丽人一定是柳如是了!
只见那丽人比李香君高了半偏云髻,身着红色织锦的夹袄,套了个亮闪闪的白色坎肩。下身是粉色镂金的碎花裙子。穿的这般喜庆,我还当是婚嫁呢!
正要上前细看,李香君已迎了上来,拉着我的手道,“圆圆,你可来了,让我们等得好辛苦啊!”一边将我拽了过去。
李香君的热情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了。她兴致勃勃地替我介绍起来:
“这三位是复社的大才子。”
首先介绍的是个四五十岁的长者,胡子头发都有些花白了。——这位是吴老先生,吴先生早年联名140多名士子上书痛斥阮大铖。可是复社的领袖人物呢。
“好汉莫提当年勇啊。香君,你这样个介绍法,不是让我羞愧吗。”老先生谦虚了一下,自我介绍道,“在下吴应箕,表字次尾,陈姑娘若不介意,叫我楼山亦可。”
我赶忙行了个万福:“圆圆见过楼山先生。”
接着,是位年轻公子。只见他从头巾到袍裳全是清一色的雪白缎子,外罩雪白裘衣,想必家中是有些钞票的。——这位是冒辟疆冒公子。
哦!!原来他就是冒辟疆,不由我不仔细看了:这个,还是生得面若傅粉,唇若施脂,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还是有些小帅的,就是眼睛小了点,不过要是在现代,单眼皮男生还是挺受欢迎的吧。
四目相对,我微微一笑,也行了个万福。
还剩下一位,用白话小说里常写的,是腰园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方腮。——这位是……李香君倒有些犹豫了。
于是,未等她接上,我就抢道:“这位想必是侯朝宗侯公子吧!”
那书生颇为惊讶,姑娘怎么识得我,我的名头可不及吴兄和冒兄啊!
我笑道,有香君姐姐在,哪能没有侯朝宗啊!
倒把李香君说得俏脸通红,假意骂道,圆圆你嘴巴怎么这么坏!心中恐怕已是乐开了花。
此时,柳如是终于可以隆重登场了!!!
真不知怎么形容她,不知是我原本就对她比较钦佩,还是她确实是明艳不可方物,我一时竟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她的美,什么唇红齿白,娇艳若花,实在有些俗。她的美不同于其他名姝。若说这秦淮八艳中,最美的当属我家小姐——原来的那个陈圆圆。但柳如是却是赢在气质,她的美中不是英气,却是有些寒意。
柳如是莞尔一笑,道:“听香君说起妹妹文采曲艺如何了得,倒教我按捺不住,想来请教。”
我赶忙道:“姐姐这样说,岂不是折杀了小妹,小妹来此也有段日子,尚未来得及去拜会诸位姐姐,反倒要二位姐姐亲自登门,这可让我怎么赔罪是好啊!”
李香君道,圆圆怎么这样客气?自家姐妹倒显得生分了。这是柳姐姐难得在南京,过不了几日,她便要去常熟,我还不赶紧拉她来见你,怕以后想见就难了。
怎么,柳姐姐不在南京常住吗?——这倒叫我意外和失望。
柳如是正要开口,李香君又抢道,钱牧斋正给她修什么我闻室,她又怎会在此久居?言语中颇有调侃之意。
我自然知道钱牧斋就是钱谦益,虽然知道后事,无奈不能点出,只好扯开话题,我闻室?典故可是“如是我闻”?
正说话间,侯朝宗插进话来,你们姐妹三人只顾闲话,把我们三个撂在一边,酒菜也搁凉了,你们说该不该各罚一杯?
吴应箕也道,正是,我们是来吃酒的,不是来喝风的。老夫站这么久,腿都酸了。实在该罚。
于是李香君,柳如是还有我一齐笑了,她二人痛痛快快自斟了酒,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一闻,呵,不知是几十度的白酒。不由吓了一跳:啊,我不会喝酒。
众人竟不信,侯朝宗更是说道,圆圆姑娘又来搪塞我们,岂有不会的道理。定是瞧不起我们。
这倒教我好不为难了。要是喝醉了,说错话可就完了。许是我脸色太难看,冒辟疆挺身而出道,圆圆姑娘若是不会喝,还是我来替吧。说着竟来取我面前的杯子。
侯朝宗笑道,冒兄要怜香惜玉,我岂有不成全的道理?于是他们三人将杯中酒饮尽,我们方才落座。
之后我的酒基本都由冒辟疆代喝了。这是后话。
一时鸨母上来:“难得诸位赏脸,老身这些酒菜恐怠慢了,这边才从醉香居叫了招牌的八大叉。”正说着,果见后面跟了一溜提着食盒的小厮。
所谓八大叉,实在是南京菜的极品,即叉烤鸭,叉烤鱼,叉烤乳猪,叉烤鸡,叉烤火腿,叉烤山鸡,叉烤酥方,叉烤鹿脯。其中首推叉烤鸭,相传清朝的满汉全席中即有。看来这次鸨母是下了血本了。
众小厮将桌上菜全都换了,把这些让人流口水的佳肴堆了满满一桌。
“各位好好吃酒,我家圆圆得蒙复社诸位公子垂青,实在是幸运得紧哩……圆圆,好生款待,替妈妈多敬几杯。”
冒辟疆起身往鸨母手中正要递一锭银子(有些大,不过我看不出是几两),道了句有劳。结果,鸨母反倒谦让起来,又开始念叨:“公子千万把银子收起,这桌酒只当是老身请的,还望公子日后多来捧圆圆的场才是。”
这下反把冒辟疆弄尴尬了。我不知怎地,竟自己掺和进来,“妈妈,莫拂了冒公子的好意,权且收下,你那样说倒把我家,咳,我说得忒差了点。”
这时,李香君也走了过来,“圆圆说得是,他们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平时不将我们这些女子放在眼中,倒似我们非巴结他们不成!”
再让了回,鸨母终于将银子收下,退了出去。
后来我才知道,复社的公子不少人颇有些自命清高,瞧不起秦淮河畔的曲巷烟花,觉得她们只会唱些戏文小曲,出身更是不好。直到柳如是等人在他们面前展露诗才,方使他们对个别人改观。譬如柳如是,顾眉,卞赛等人。在秦淮八艳之中,陈圆圆是以美色当选的,他们这些以诗文,家国为主打的复社公子,自然不愿与世俗人一起来争风吃醋,所以原本复社的公子是罕来此处的。所以这次破天荒的登门,而且是复社的一些首脑人物,难怪鸨母会这样受宠若惊。
不过,这次他们来,鸨母实在该感激李香君,若不是她将我“吹嘘”一番,又怎会将这些人引来一探究竟呢?

卷一 金陵尘烟 第三章 之 才服众人

重新告座后,我已经完全被桌上的八大叉给吸引了。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吃的不过是些剩菜残羹……
如此来说,当陈圆圆还是很好的,吃好穿好,活得自然就好啊。想必日后进宫,跟了吴三桂,日子更好吧,管他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关我屁事。
谁知这帮人,吃饭也不好好吃,一个个在边上干看着,居然还聊。
“说到叉烤,古时的易牙算得上行家,他在煎,熬,炙均是了得。尤其是炙鱼,听说便是因此而得宠于齐桓公。”
“楼山兄此言差矣。以炙鱼而闻名天下的应该是春秋末年一个吴国的厨子,也就是太和公……”
于是他们牵扯了好些人出来,什么宋五嫂都出来了,就差食神了。我心说他们怎么就没完了,还让人吃么?结果,他们非但乐此不疲,还把我也硬扯进来。
“圆圆,你怎么不说话?”
“哦,我也在想古时的名厨,”只好强咽下不爽和口水,料定他们必相问,我已想好对策。有一部叫“满汉全席”的电视剧中,那个张东官时常提起什么“詹爷爷”,也就是詹鼠——
我要说的这个厨师名叫詹鼠,隋文帝因不满御厨的饭菜,杀了很多御厨,还张榜招厨。这个詹鼠就应征入宫,隋文帝问他什么最好吃,詹鼠说需要到城外去找。于是他就带了隋文帝出城。等到隋文帝饥饿难耐的时候,他拿出了葱花饼。说道,“饿”才是最好吃的,人只要饿了,饭菜就是香的……
吴应箕不由叹道,陈姑娘说得好,这个詹鼠才是真正的好厨子。厨之大者,胸中放的不是佳肴菜谱,而是天下百姓的饥饱啊。
说着,还斟了酒,举起杯来,这杯酒既敬这位詹鼠,亦敬陈姑娘。老朽只恨不能早些认识!我先干为敬。
我自然心中暗喜,脸上还是得不动声色。连忙说道,先生说哪里话,我提詹鼠不过是希望诸位早些动筷,莫辜负了这美酒佳肴啊。
……
接下来的谈笑吃喝,我主要把心思放在吃上。
她们当然还是问起了京剧的事情,我免不了唱了两句,随便说说,敷衍过去。他们则是不停的变换话题,从诗词歌赋,到京城形势,还有李自成,张献忠等,无所不及。
我不敢太插口,正所谓,言多必失。仅偶尔说些知晓的,免得丢人露馅。所以,大多时候我只有保持沉默。
酒足饭饱后,这些人又嚷着要作诗填词,恰便在书房,于是拎了酒壶,移步书案。
丫鬟已经铺好纸,镇着,研好磨。
我对柳如是敬佩得很,所以提起笔来就塞到她手中,柳姐姐才思敏捷,不如就你先来吧!
柳如是微微一笑,也不谦让,提笔就写。只见字体娟秀,铁画银钩,却也算是一挥而就。
裁红晕碧泪漫漫,南国春来正薄寒;
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
画堂消息何人晓,翠帐容颜独自看;
珍贵君家兰桂室,东风取次一凭栏。
众人连声道好,吴应箕道,不仅把名字嵌入其中,意境给的也好。
谁料李香君忽然笑侃道,柳姐姐这首诗想必是酝酿已久了,你们看尾联两句,分明是说给钱牧斋的,我们聊得这样开心,你竟无端说起这些愁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句玩笑话却让我心中不禁一颤:我心中的柳如是本是个巾帼英雄,慷慨激烈,怎么会做这样婉约的诗?难道说她不去赴田老头的约,并非她不屑那些人,而是为了替钱谦益守节???这样一想,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了。
正想着,侯朝宗已蘸饱了墨,冲自斟自饮的冒辟疆道:“冒兄,你来填首词吧,就沁园春吧,我给你起个头。”不由分说,落笔就写了四个字—— 一袭貂裘。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吴应箕道,朝宗又来胡闹了。
侯朝宗也掌不住笑,你看他今日穿的这一身,不是一袭貂裘么?我看他怎么接。
冒辟疆放下酒杯,略皱眉头,接笔写道,
雨花台上
桃叶渡口
吴应箕又评道,由人及南京之景,算是勉强接过,且看他下面怎么填。
冒辟疆沉吟片刻,挥笔写来:
秦淮畔寻梦
闹庭曲槛
霞映楼头
交错觥筹
流水空山
和云伴月
疑是缟仙尘世浮
众人皆道,写的是今日之事,倒也颇有些柳三变的风韵。
冒辟疆又写下去:
道一声,
莫教梦醒了,
再醉方休!
吴应箕笑说,辟疆还想作李谪仙不成?!快快写下阙来。
冒辟疆却不忙写,抬眼看我,只见他早已满脸通红,想来醉的不轻,许久,说道,圆圆姑娘,这下阙不如由你来接吧!
未说完,侯朝宗就已领着众人起哄,我心中自知是躲不过了。好在沁园春的词道也背过几首,他方才写的时候,脑中就闪现过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
就是毛笔字是个大问题,眼瞅着毛笔就要落在我面前,冒辟疆突然缩回,“不若由我来代笔吧!”
这句话正中我下怀!
我一边回忆,一边思索着修改,一边吟道:
携来百侣共游
看——峥嵘岁月烟雨稠
(未听见什么评论,便接下来一气念道)
恰妖姬静女
风华正茂
书生意气
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
激扬文字
粪土当年万户侯
“好!!”吴应箕不由打断道,“好一句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有气魄!”
于是,我趁势修改了最后一句:
随水流
到海中深处
浪遏飞舟
众人等冒辟疆写完,不由鼓了掌。冒辟疆亦赞道,圆圆把我这世俗词造就得如此非凡,让晚生佩服了。
侯朝宗笑说,圆圆姑娘把我们说得这样好,我们越发需要努力,莫对不起这首词了。
李香君道,我早说圆圆不是寻常之辈了,看谁还不信!
……
又说了会话,众人便要告辞,忽然,冒辟疆往侯朝宗身上一歪,吐了一地。
侯朝宗与吴应箕道,今日怎么喝成这样,这下可走不了了。说着,将冒辟疆扶到旁边坐下,只见冒辟疆双颊通红,眼睛努力想睁开,却是撑不起来。
我忙道,要不让他歇歇,酒醒了再走也不迟啊。
侯朝宗听我说了,急忙携了李香君,一边作势拉众人走,甚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辟疆就交给姑娘了。
说完,如释大负,也不听我讲话,竟领着众人出门去了。
我只好追出书房,送他们先走……

卷一 金陵尘烟 第四章 命运初定

我将他们送到了院门,见他们远去,回头却见鸨母站在我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她差点要将我抱起,“我的好圆圆,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看你也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呵,你怎么知道?”
“哎哟”她一边往里拽我,“进去就知晓了,有贵客在等你。”
……
鸨母买的这个院子,原本也住着母女俩,也是私妓,后来不知搬哪去了,鸨母从苏州带着陈圆圆来南京“扩大生意”,就将此处盘下了。
院子虽然不大,但也极为巧致,院当中是两层的小楼,楼上是陈圆圆的闺房和几间上房,楼下是书房,茶厅,鸨母以及其他妓女,下人们只是住在院中散落的房屋。
鸨母所说的贵客,恰便在书房隔壁的茶厅中,让人心中隐隐觉得有哪不对劲。
鸨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难得不用她那谄媚的音调,而是恭敬地小声道,“圆圆到了”也不急着进去,候在外面等里面发话;可见来头不小。
只听里面人道,“请进来吧”声音略为苍老,倒是有些耳熟。
鸨母这才推门,领了我进去。只见左壁榻上坐着一人,果然认得,正是才见过的田国丈。难怪鸨母奉若神明。
想到他也算个大人物,我连忙行了个万福,学着古装戏的模样,口中念道,陈圆圆拜见田大人。
田国丈十分客气,“圆圆姑娘请坐,老夫登门造访,还恐造次了。”我便在旁边的圆凳上挨着坐下了。
田国丈打发了鸨母出去,又慢悠悠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我心知肯定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了,不会是已经确定我进宫了吧?!我一下子沉不住气了,道:“田大人何时到的?圆圆先前和几位朋友聊天,哪晓得怠慢了大人,让您在此久等,实在是罪过……”
“姑娘切勿自责。” 田国丈终于说话了,“是老夫不愿惊动姑娘,实不相瞒,老夫在此处也参与了刚才的谈笑闲话。”说着,转身将其背面墙壁的山水画掀起,露出一个杯口大的洞,(早该料到是用来偷窥的,)我不由暗笑,原来古装戏里妓院的窃听伎俩是来源于生活的,我说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还得请姑娘谅解了,老夫此举虽是地痞无赖的做法,却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我一急,竟然脱口而出,想收回也不行了。
田老头倒也不怪罪,却把头一低,声音也压低了,“陈姑娘,你若不嫌弃,老夫认你作干女儿可好?”
我心头一惊,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但没想到这么快。我不由得按捺不住紧张的心绪,冒昧问道:“田大人,怎么会选中我?秦淮八艳之中,论才艺,论相貌都有更好的人选吧?”
估计是没看到我惊喜的表情,相反说出这样的话,倒让田老头也惊吓到了,他稍定了定神,仍旧镇定下来,“听语气,姑娘对老夫此行也知晓一些了?”
我心说,收什么干女儿啊,假惺惺的,口上只好忍下:“实不相瞒,大人此行,倒也略知一二。”
“你不妨说来听听。”田大人示意我压低音量。
“大人忧心皇上整日为国事操劳,有伤龙体,更不利于国家社稷,所以南下寻找佳人,慰藉天子……”
田老头捋了捋胡须,似对我的说法还算满意,“姑娘的说法倒也不错。不过,老夫此行,却也怀有私心……”
这老头倒也坦白,我自然知道他此行是要帮他女儿田贵妃争宠来着。
“别人都说我女儿仗着皇帝恩宠,如何如何,说我这个当爹的更是仗着皇恩为非作歹了”说着,他无奈的笑了笑,“哪晓得老夫的苦啊。要对得起皇上,要不让娘娘有后顾之忧……贵妃娘娘虽然正沐圣恩,是有福之人,身子却是比不得从前,她心中的焦急,只有我这个当爹的清楚……”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自言自语。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头有些可怜,就象现在的老父亲操心自己的儿女的样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也不过如此。
“圆圆明白,田大人想帮贵妃娘娘找个贴心人,共同侍奉皇上。”
“圆圆姑娘是明白事理的人,老夫对你开诚布公,也希望你能够给老夫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知道能不能帮老夫,帮娘娘?”
我无奈的笑笑,“这似乎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吧?以田大人的身份,我一个弱女子能自己做什么答复?”
田大人眉头微微一皱,我正担心他会否怪责,他却又转而笑了:“姑娘果然和一般人不同,莫说是烟花女子,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想进宫一睹天恩,然而姑娘却是不为所动……”
我心说,宫里好吃好喝,谁不喜欢?但摊上崇祯这么个末代皇帝,能有什么好事情。
田大人又道:“但姑娘想必也以国家大事为重,如今圣上天天忧心国事,实在需要姑娘费心。”
“大人说笑了,我身份卑微,哪能有这样的能耐。虽说国家大事,匹夫有责,但弱质女流又能有什么作为?”
“姑娘莫看轻了自己,在老夫看来,皇上身边虽有妃嫔无数,但却少了个才貌双全,年纪轻轻,却又贤德兼备,识大体的女人。而姑娘恰恰是最佳人选。”田老头又给我戴起了高帽,“陈姑娘见识广博,看法独到,已使老夫叹服,更何况,姑娘不仅见解另辟蹊径,在才艺上也是与众不同。这样的人才,若非错生为女儿身,实可做大明的栋梁……”
田弘遇这番话将我夸进了云里雾里,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了,我心说,好话果然是人人都爱听啊。田弘遇这样的人,不懂治国之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却是最拿手不过了。先是对我来个推心置腹,然后将我一夸,让我诚心替他卖命……
为免听晕乎,我赶忙岔开话题,“田大人,您为何不挑其他的几位佳人?就譬如柳如是,她的文采和见识,都比圆圆高出许多,在江南,士子举人对她都佩服得紧,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田弘遇笑笑,道,“柳如是虽然才华卓绝,老夫却从未属意于她”见我满脸迷茫,田大人又道,“老夫对传言也略有耳闻,原礼部侍郎钱大人将纳她为妾,老夫又怎可让她入宫徒惹纷争?不仅是她,八艳之中,寇白门和保国公似也交情非浅,而顾眉年纪稍长,交游广阔,若贸然进宫,实在不妥。况且有姑娘在此,老夫也不作他想了。……剩下来的马湘兰,董小宛虽然色艺俱佳,身家清白,但这样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京城皇宫之中,实在是大有人在。”
“那李香君呢?她这样爱国刚烈的女子,怕是宫中罕有的吧?”
“偏偏就是她的个性太过刚烈,即便才识再好,她若进了宫,不知还有命否。”
这老头说的不无道理,那我岂不是只有认命了?不对,“还有卞赛呢?若圆圆没猜错,田大人对她的印象不错吧?”
“姑娘好眼力,卞赛的才貌都是别样风致,光是琴就弹得出神入化,况且她出身名门,确实算得个绝世佳人,但老夫权衡之下,姑娘始终是上上人选……老夫对姑娘说这么多,是希望姑娘看到老夫的诚意,个中并无半分芥蒂。姑娘是明眼人,应该明白老夫绝无利用加害之心,对姑娘来说,宫中锦衣玉食总好过江湖漂泊、受鸨儿狎客欺凌;从大处说,姑娘可以为大明出力,将来甚至名留青史,这不是桩美事么?”
这话真叫我哭笑不得了,陈圆圆史是留了,但不知是什么名声!
“姑娘可先考虑一下,老夫也不能强逼姑娘……老夫明日再来叨扰。”
我暗暗摇头,我真的有选择的权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