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她往陆潜手指上戴的时候,还差点拿不稳掉地上。
反正他后来除了蜜月做做样子,也没怎么戴过。
外科医生手上不能戴任何首饰,他是这么解释的,她也接受了。
可他出车祸那天是戴着婚戒的。
跟人私奔还特意戴着婚戒,不知道是什么特别的仪式感,也挺奇葩的。
可能只是为了拿去卖掉?
要卖也是她来卖啊!
舒眉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拿下来放进口袋。
墙边倚着的人望着她笑,高个子、桃花眼、白大褂,不用看也知道是赵沛航。
他看她出来还鼓了两下掌:“不简单啊,这都被你搞定了。”
她瞥他一眼,你怎么在这里之类的话她都懒得问了。
“听说陆潜今天出院,早上就开始闹腾了,我下了手术就过来看看。”他自觉地解释,“他手没事吧?还有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他一扬下巴:“跟陆潜有关?”
她点头,拉着他走远几步,才问:“你上次说的,记忆损伤的情况,会持续多久?”
赵沛航抱着胳膊看她:“说不准。怎么,他不记得什么了?”
“很多。”她觉得累,都不想细说。他刚才如果目睹了她跟陆潜争执的整个过程,应该大致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这种情况有可能是暂时性的,好好休养,随着身体机能的恢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也有可能是永久性的,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一辈子这种字眼太刺激,舒眉的肩膀都绷直了。
“有些事想不起来不也挺好的嘛,人要往前看,多想想将来,何必非要纠结过去的事?”
“他不记得我了,我还得天天跟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那我是属于过去还是将来?”
他笑笑:“过去他可没那么听你的话。”
实际上陆潜谁的话也不见得听。
他看起来斯文隽秀,脾气温和,骨子里却带着桀骜不驯的劲头。
可最近目睹了两回他跟林舒眉的交锋,显然只有她能降得住他了。
其实这也是舒眉想问的:“他以前就不喜欢我,现在又不记得我了,那为什么醒来之后反而不排斥?”
“因为他是狄米特律斯。”
“……谁?”
“莎翁《仲夏夜之梦》里的人物,没听过吗?”他笑笑,“陆潜在大学戏剧节还演过的,因为仙王滴入眼睛的花汁,他醒来后爱上第一眼看到的海伦娜。”
那他也应该爱他老妈吧?
林舒眉头疼:“我说正经的。”
“正经的回答就太官方了——可能有很多因素。你应该明白,昏迷的人并不等于完全没有意识。他睁不开眼,不能说话,但周围的声音、气味、环境的改变,他都是有知觉的。谁尽心尽力照顾了他三年,他的潜意识里是知道的。”
她不信,可的确没有更好的解释。
“连性格都会变吗?”
“你也注意到了吧?”赵沛航终于收敛起一点笑意,“他变得比以前暴躁、敏感、偏执,将来随着他慢慢康复,可能连兴趣、口味都会发生改变。脑损伤固然是部分原因,你也不要忘了他经历了车祸,九死一生。ICU里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每一次插管都生不如死,他有知觉就会疼,会觉得痛苦。抢救的医生和家属都尽力让他活下去,却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愿意。”
“救他反倒是错了?”
“不能简单的用对错来判断,但的确有很多人经历了抢救醒来之后反而对家里人有怨怪的情绪。”他顿了一下,“我们做医生的,现在也会跟家属说不要过度抢救,不管能不能救活,要让病人保有基本的尊严。”
简单来说,身体的创伤会康复,但精神上遭受的创伤并不会因为昏迷了几年就自动弥平。
谁能想到植物人也会有PTSD呢?


第5章
林舒眉打算跟陆潜恳谈一次,好不容易活过来,万一逼得他自杀了就不好了。
可他似乎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真到了康复中心,他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淡定。
他淡定,林舒眉不淡定了,尤其听到康复师说她最好每趟康复课都陪他一起参加的时候。
“有必要吗?那我干脆跟他一起住康复中心得了!”
“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们的确是提倡这么做的。”康复师笑眯眯的,特别有耐心,“对我们这里的病人来说,爱人的支持是成功的关键。”
舒眉真想说她不算是陆潜的“爱人”,可想想赵沛航说的那些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就不该听他那些鬼话!
她现在都怀疑赵沛航是不是暗恋陆潜已久,才跟她说这么多,让她不能丢下他不管。
康复师看出她的迟疑,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呀?”
当然有啊,最大的困难就是钱,她得赚钱啊!
现在衡量财富有很多标准,其中一条是——你的存款够你在ICU躺几天。
陆潜前前后后在ICU躺了几天?促醒中心又躺了多久?眼下又是康复中心……这笔帐她都算不清了,总之是个挺可怕的数字。
虽说陆家不缺钱,可他出事后花的每一笔钱都算是他们俩的婚后财产,谁知道将来拆伙的时候,他那个精明到家的老妈会不会借此说事儿,给她少分或者不分财产了?
这康复中心在半山的位置,像个度假村似的环境一流,跟同样依山而建的酒庄隔着差不多整个A市的距离,比医院还要远多了。
本来她咬咬牙,开车一个来回两三个小时也不是不行,可陆潜不同意:“你留下来,跟我一起住。”
他最近说话越来越像正常人了。
她横他一眼,他却接着说:“开车……不安全。”
林舒眉倒没想到他有这样的理由,怔了一下。
“我不会太麻烦你,你留下来,其他的事,交给护工去做。”
他又乖乖把头发剃短了,只剩贴着头皮的短短一层青茬,像要受戒的小和尚。
之前听护工提过一嘴,昏迷时都是林舒眉给他理发和洗头,看似简单的动作,她每次要折腾出一身大汗。
他现在既然醒了,就不想让她太累。
他这么体谅人,倒让她有些意外。她朝他抖了抖手里那张排得满满当当的康复疗程表:“复健挺辛苦的,你真能坚持吗?”
“你以为我是怕辛苦?”
“难道不是?”
陆潜脸上看不出情绪:“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种跟病房大同小异的地方,像坐牢。”
三年时间,他受够了。
赵沛航赵医生的话到底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于是林舒眉首先做的就是把他住的康复病房装扮得没那么像病房。最简单的方式当然是照着他的房间改,从色调到摆设,到床单被褥的花色,她甚至自掏腰包给他把天花板的灯都换成了他喜欢的式样。
要做到这样可不容易。她特意请曲芝华于百忙之中给她拍个陆潜以前房间的全貌给她,而且他那吊灯居然那么贵!
纨绔子弟还是好听的说法,这不就是个败家爷们儿嘛!
结果打整完了,焕然一新,想着给他个惊喜,一定能感动得他涕泪横流!
谁知道陆潜皱着眉头,满脸不高兴。
什么情况?之前跟他讲的时候他神情一松,好像还挺期待的样子,都是假的么?
“我不喜欢这个房间。”他说,“我以为你说的改造,是我出事之前住的那个房间。”
呃……那不就是他们结婚后住的地方?
“你确定?你还记得那房间长什么样?”
“嗯。”
她又想骂他了,不记得自己老婆,还惦记她名下的不动产。
舒眉不想改,结果陆潜第一次康复治疗就拒绝配合。康复师来找家属谈话:“哎呀呀,你看这个……”
服了,换换换!
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房间,最开始是喜庆的大红色调,陆潜嫌俗,她就弄成了马卡龙色系,他还是嫌俗。
俗就俗吧,反正他有一半时间都要在医院值班,在家住的人主要还是她自个儿,紧着自己喜欢的来。
现在他倒不嫌弃了。当然跟医院随处可见的白相比,还是“马卡龙”可爱多了。
他还喜欢那个纸一样材质的吊灯,问她哪里买的。
“淘宝,9.9包邮!”
“床单呢?”
“也是。”
“抱枕?”
“也是。”
“这个箱子……”
“别怀疑,我自己刷成这样的。”
他手摸着箱子上的把手,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家伙醒了以后感觉有点变态。
还有更变态的。他不让她睡套间外面,一定要她进来跟睡同一间。
林舒眉头大:“不行,你这让人家怎么想啊?”
仿佛他需求旺盛,每天都得跟她那啥那啥一样!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太太。”
“又提这茬?那我叫什么名字,喜欢吃什么,我们……?”
“你叫林舒眉,双木林,舒展的舒,眉眼的眉;你喜欢吃甜食和螃蟹,我们结婚五年,父母有生意上的往来,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他顿了顿,缓下声:“我不记得,但我会问。”
肯定是老姚告诉他的。
真是太没义气了,这么多年来都是从她这里支取工资的人,陆潜一醒,立马就站到他那边去了。
舒眉不买账:“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相亲也能掌握这些信息,难道当天就可以睡到一起去了?”
她还忍不住纠正:“还有,我们两家不是有生意上的往来。我爸妈就是普通工人,给你们陆家打工的,你从小就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家。”
老姚未免美化得太过头了。
陆潜忽然沉默。
过去的他,在她面前竟然是这样的人?
舒眉不喜欢他这样,以前他们俩吵架,话不投机的时候陆潜就常常沉默以对,她才觉得看不透他。
“这样吧。”她想了个缓兵之计,“你如果配合治疗,康复医生说你效果好的话,我就搬进来睡。”
其实只是想给他一点正面的激励,就像给不肯喝苦药的小朋友一颗糖果,乖乖把药喝了就能吃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谜之自信,竟然能把自己当做陆潜的那颗糖果了。要搁三年前,她是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
偏偏陆潜还真听进去了。
康复治疗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发现困难往往还是被低估的。
光是站和走这两件事,就已经够折磨人了。
陆潜那么骄傲的人,竟然连站立和走路都要依靠旁人和器械的辅助,那些萎缩后的肌肉,把他原本健硕有力的腿骨裹得树枝一样枯槁羸弱,像是一点力量都没有。
他像蹒跚学步的婴儿,每一步都很艰难,汗水印在脚底的地板上。
有那么几次,连林舒眉也有点不忍,想中途进去叫暂停,或者想着要不算了,等他自己缓一段时间再说。
她自认为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当初看到他满头满脸的血被送进医院里来也临危不乱,还一边安慰自己死了大不了继承他遗产,反正也是为了钱才嫁他,一边抖着手假装镇定地签字。
那现在的心软又是怎么回事?看他咬着牙坚持重复那些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她又难过个什么劲儿啊!
可能还是怕他会死吧?
这一点上来说,她跟赵沛航的心理挺像的。大概都觉得活生生的陆潜算是他们自己的胜利成果,醒过来就不容易,可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陆潜自己好像不觉得,至少一点也没在她跟前表露出来。
倒是康复师跟她说:“他好像有点急于求成,这样搞不好可能会受伤的。你多劝劝他,康复治疗不是一朝一夕,有心配合是好事,也要循序渐进。”
哎,真麻烦。
林舒眉推着陆潜去花园散步,他真的是一刻都不愿意在病房之类的地方多待。
她思忖着,要怎么把康复医师的话跟他转述得到位,还要委婉一点,不要打击到他刚建立起来的决心。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陆潜突然开口。
“啊?”
“我知道康复医师找你聊过,他觉得我太着急。”
舒眉默默翻了个白眼,是啊,急着让她进他的房间去睡嘛!
“我是很急,想快点恢复,但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很怕他受伤似的。
“嗯,知道了。”她莫名觉得有点别扭,“但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如你的愿,把床挪进去。”
“那张行军床太小,我怕你睡得不舒服。”
“没关系,我瘦。”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把她从身后拉到面前来,眼神又大胆起来,从她身上扫过:“嗯,是太瘦了,可以再养胖一点。”
舒眉啪的一下打在他手背上:“胡说八道,放手!”
他也就真的放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娑着被她拍打过的地方。
她看到他手背上龟裂的细口。
刚才她也感觉到了,他手背上皮肤粗糙,是在消毒药水里反复洗手造成的后果。
他以前做医生的时候,上手术要泡消毒水,每天下班也要泡,手就一直这个样子。
外科医生的手,修长,灵巧,却又满是粗糙的倒刺。


第6章
她悄悄放过护手霜在他的包里,在他办公室的桌子上,他也不记得用。
唯一一次见他用,在手里抹开了悄悄抿着唇笑,还是因为他以为那是另一个人送的。
舒眉翻出自己带的手霜,在手心挤出一段,在他面前蹲下来:“伸手。”
他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乖乖伸出手,细腻的香气随着涂抹的动作在空气里氤氲四散。
他的手被她捧在掌心,被属于她的体温和气味包裹着。
他周身都暖起来,忍不住低头凑近她:“这是什么味道?”
“橙花。”
“你们女生随身都带着这个?”
“很稀奇吗?精致点的男生也会带。赵医生白大褂的口袋里就随时装着,洗完手就抹一点,还总是不同的牌子和香型。”
当然也都是各种仰慕他的女孩子送的。
陆潜听她提赵沛航就脸色一沉:“你跟他很熟?”
“还好,一般熟。你的命能救回来,毕竟也有他的功劳。”
他轻轻哼了一声,但随即又高兴起来:“原来是因为我……”
舒眉想起自己之前关于赵沛航暗恋他的那番推论,突然感觉她仿佛在成人之美。
陆潜这九死一生的,会不会醒过来连性取向都改变了?
她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赵沛航,通报这个好消息?
陆潜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全副心思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比他软很多,这样翻来覆去地照料着他,竟然让他有汹涌而又原始的欲念从心底冒出来。
护手霜涂完了,舒眉站起来,忍不住交代他:“康复中心这里很干净,不要再有洁癖似的一直洗手了。”
他躺在床上的这三年,她都有仔细帮他做皮肤保养,两只手本来已经作养得又细又白了。
没办法,谁叫她就是喜欢他这副好皮囊呢?要是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她还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他也不辩解:“你不肯睡进来,要不要到你爸妈那儿去住两天?”
“我爸妈?”
“嗯,我听姚叔说,他们住的房子,离这里不远。”
舒眉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在老家啊,你说的那是你出事儿的时候,他们飞过来看看情况。那房子……是我的嫁妆。”
说起来她又恶龙咆哮:“你能不能别惦记我的不动产了!”
好吧,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嫁给陆家这么富贵的人家,她的嫁妆居然只是一套又破又老又小的老公房。
父母拿出毕生的积蓄,为的是不让她在婆家受欺负。可要是让陆潜和他妈妈看到那套老房子,不欺负她也要笑掉大牙吧?所以她干脆从没告诉过他们有这个房子的事,反正他们也不在乎。
她感激父母的用心,这房子成不了她的底气,却可以成为她的退路。
就算真的跟离婚,陆家什么也没给她,至少她还有个栖身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
陆潜出事的时候,她爸妈来就住在那房子里,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对她是个安慰。
她以为那时人仰马翻没人会留意到呢,原来姚叔还记得,现在陆潜也知道了。
还有多少事,也是她在自欺欺人?
陆潜果然又勾起唇笑。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掉他那笑容:“说你呢,还笑!”
他攥着她的手,像刚才她给他涂手霜时那样轻揉着她的指尖和手背:“你多久没去看过了?去看看,要是觉得好,就住两天再回来。”
搞什么鬼,他难道还给她把房子翻新装修了?
不会是打算把她房子给卖了吧!
这么一想,兹事体大,她赶紧开车去房子里看看。
这套老公房是九十年代中期建的,以前都还有点福利分配的性质,单位职工后来二手、三手卖出来,价格都不高,而且因为都是自住的,保养也不错。
小区不大,周围配套却很齐全,家的氛围很浓。
舒眉对周遭环境其实谈不上熟悉。上回爸妈来住,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就没来过几次,回忆起来都有点恍如隔世。
以往过年还会回老家去吃团圆饭。今年春节那会儿,陆潜其实就有点要醒来的征兆,假的警报拉了几次,大家也不知道是凶还是吉,都不敢走开,她就连这顿团圆饭也没吃成。
眼看这今年又过了大半,粗略算算,也有快两年时间没跟家人好好聚一聚了。
不,应该说是陆潜出事后的这几年,她都没能安心跟他们坐下来吃顿饭。
总是心不定。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不让爸妈说出那种“为了她好”的提议来。
她也知道自己是个奇葩,离婚的事她自个儿提可以,别人却不准提,哪怕是父母也不行。
好在她爸妈自己也有本乱账,不好意思管她太多。
想到这些就有些心不在焉。
开门的钥匙都忘了是哪一把,试了半天终于插进去了,结果拧门的同时门从里面被拉开,打了个照面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妈?你怎么在这儿?”
徐庆珠也拍着胸口:“是舒眉呀,我还当是谁呢,吓我一跳!来,先进来再说。”
进门就看到林超群也在,正坐在餐桌边准备开饭。
她有些不自在地叫了一声:“爸。”
“舒眉来了?还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
她跨过脚边的行李箱子。“不用,我吃过了。”
东西都还没整理,可见他们也没来太久。
徐庆珠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我带了酱牛肉来,你最爱吃的,切一点给你尝尝?”
老妈做的酱牛肉味道好,就是光吃太咸,舒眉只好又盛了碗饭坐下。
不知该说什么,一家三口都有点沉默。
“妈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叫我去接你们。”
“不用接不用接,陆潜专程派了老姚去接我们来的。你这孩子,陆潜醒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陆潜?”
“是啊!”林超群是个急性子,“你这孩子,陆潜醒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告诉我们一声,要不是老姚来了,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舒眉就不吭声了。
林超群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反正在这个女儿面前他一向是没辙,只得看向妻子。
徐庆珠笑笑:“你不是经常念叨奶酒吗?我们这次又给你带了,要不要喝一小杯?”
“妈,我开车来的。”
“喝一点不要紧的,晚上就住这里别回去了。”
“是啊,这两年你辛苦了,我们都好久没见你了,你就住一晚再走吧!”
林超群说完就看到女儿漠然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赶紧默默扒完碗里剩下的饭,起身拖着腿回房间去了。
舒眉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低声问母亲:“爸爸他……腿还是不好?”
“中风留下的,哪有这么容易好啊。”
“血压控制得怎么样?”
徐庆珠叹口气:“不是太理想,这两年血糖也不好,已经影响到了肾脏,医生让到大医院看看。”
舒眉冷笑:“我以为你这回带他一起来还是怕他趁你不在又悄悄回去找那个女人呢,原来是要带他来看病。”
“舒眉,你别这么说,他毕竟是你爸爸。”
是,再说下去,只会令妈妈伤心。
“妈,您自己身体怎么样?别光顾着照顾别人,自己也要爱惜健康。”
“我知道我知道,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徐庆珠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还是拿杯子给她倒了杯奶酒。
“你爸现在也不能喝酒了,他难得去一趟酒厂,带回来的都给你留着,慢慢喝。”
舒眉端起杯子尝了一口。她的确是喜欢这个味道,以前爸爸的酒厂就酿这种酒,特殊的香气深植在她记忆深处,现在她也做这行了,所有好酒都变得有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