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好的不学跟人家学吸五石散,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杨氏冷哼,看着床上的孙子,语气中听不出喜悲,却有种说不出的冷淡,那口气如果不是知道的人,恐怕会以为她在说别人家的孙子。
王婶儿皱眉,“傅老太太,你就是再不喜你儿媳妇,总该顾念几分,思宗可是你傅家嫡亲的亲孙子!”
“有个水性杨花的娘,谁知道他还是不是我傅家的骨肉。”杨氏抬眼就接。
“你这…”王婶儿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论身份,她是长辈,她不能声讨。
“我娘是清白的!奶若不信,我这就请里正带着杨康表叔去公堂,让县老爷给断个是非!”傅云杉冷笑,眸子中蕴着说不清的寒意!
杨氏低声嘀咕了句,不再吭声。
“怎么说话呢?还讨打是不是?”傅明孝上前一步,瞪着傅云杉,“我看你就是欠打!跟你奶说话都敢这个语气,傅明礼、楚栖云真是好家教!”
傅云杉不理,转过身,握住傅思宗乱抓的手,紧紧握住,垂首在他耳边轻语,“哥…你看他们,他们都在欺负娘和我们,爹爹不在家,你就是我们的顶梁柱,你要是也不在了,我和姐姐弟弟肯定被他们欺负死!哥,你是爹娘的骄傲,是我和姐姐弟弟的依靠,你忍心让爹娘失望,让我和姐姐弟弟以后都受人欺负吗?哥,你挺得过那么多次,这次肯定也可以!我向你保证,一定治好你的病,让你继续读书!为爹娘争光,到时候让他们都看咱们脸色!哥,你说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话起了作用,傅思宗眼中的血红慢慢沉淀,虽然手脚依旧不受控制的乱动,却再没说寻死的话,只是双眼中的泪流不止,口中呜呜叫着:“爹,娘,妹妹,小八…”
几个按着傅思宗的大男人都别过头,个个双目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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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有人呢?
006 亲情如斯,何用?
“爷,奶,求求你们,就当我们借的钱,等哥哥好了,我们会还的!求求你们,给哥哥买点五石散吧…”傅剪秋依旧在不停的磕头,傅老爷子眼看着茅草屋一处漏洞处,眼睛里掠过一抹不忍。
老爷子不会想可怜傅思宗,出钱给他买五石散吧?
二伯娘蒋氏眼见傅老爷子的表情,朝二伯傅明悌使了个眼色,方抿唇笑道,“爹,娘,虽说五石散昂贵,大郎、二郎、三郎上学马上要交束脩,大伯也需要不少花费去打点傅家各管事,但咱们也不能让别人说咱傅家是薄情之人,这五石散我和二郎他爹的意思是…”
“我说二嫂,你都说了五石散昂贵,三郎他们上学要交束脩,哪里还有闲钱买五石散?!”三伯娘崔氏一听蒋氏的话,以为她要拿公中的钱去给傅思宗买五石散,当下叫嚷开,“得了五石散的人哪还有人能活下来?买了就是浪费,有那钱,还不如给我家三郎说门亲事,眼见的都要十八了…”
傅老爷子看了眼杨氏,轻甩了甩袖子,脸色有些不好。
杨氏立即回头骂了句,“大郎还没说亲,哪里轮到三郎了!”
“娘,也没说要立即成亲啊,这不是秋丫头都要定亲了,三郎也可以先定亲,过两年成亲啊。我娘家侄女看着人挺好的…”崔氏像没看见杨氏的脸色,依旧笑着说道。
“他三伯娘,大郎他爹打点好傅家,不也是为傅家着想,若是大郎他爹来年能升到府城去当个管事,咱傅家还不是跟着吃香喝辣的,到时候说不得能给三郎说个官家小姐,你那娘家侄女还够瞧吗?”大伯娘周氏站一旁凉凉打断崔氏的话。
“这感情好,大嫂,我们二郎的婚事可全指望你帮忙说和了。”蒋氏上前拉着周氏的手,眉眼带笑。
“是啊,大嫂,我们要求不高,是个官家小姐就成…”崔氏不甘落后,也挤上前去拉周氏的另一只胳膊,却听傅老爷子一声轻哼,杨氏怒骂,“你个懒婆娘还不给我住嘴,再罗里吧嗦的,我让老二休了你!”
崔氏瑟缩了下,显然对杨氏口中的休字有点忌惮,退了退,不再吭声。
见成功挡住了傅老爷子欲说的话,蒋氏压了压眼角的笑,站到傅明悌身边也不再吭声。周氏却笑着上前,轻晃杨氏的胳膊,低声说了句什么,杨氏拍拍她的手,怒色却慢慢消去。
“我哥他不会死!他会活着的…”傅剪秋抬起双眸迷茫着恐惧害怕着,跪着的身子不停颤抖,额头的血泥顺着脸颊流落,看着确实有点恐怖,傅云杉心里深叹口气,走两步到她身边,“姐,哥不会死的!我保证!”
“真的?”
“真的,我保证!我要是骗人,就让我…变成小兔子一辈子不吃肉。”
五石散,又名寒石散,医用可以救人,长期少量服食却会上瘾,瘾犯时不继续服食五石散解瘾,身体便会如置烈火中煎烧,五内俱焚,痛苦不堪!真真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年,她为了陷害苏家那些嫡子嫡女,专心研究了很久的医学,五石散就是被她选中的无形杀人武器!
只可惜,五石散如毒品一样上瘾容易戒除难,不说那些需要每日服用的药,但就以冷压热这一条,在现代容易,可在这没有冷冻室没有空调没有冰块的朝代,她要去哪里找替代品?
没有备齐东西之前,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个环节出错,说不定就会要了傅思宗的命!
“嗤,还想吃肉,做的好梦!骗人也不找个好借口。”门口传来轻声的嗤笑,傅剪秋却破涕一笑,“嗯,我相信杉儿。”
傅云杉露出一抹笑,抬眼扫了圈傅家人,无言。
傅思宗的手脚一直在扭动,直到天黑透月上树梢,几个男人俱是一身汗,神情疲惫不堪。傅家人不知何时已吃了饭又在门口聚着,看着屋内,表情各异。
傅云杉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五石散瘾发时间有长有短,几个叔叔婶子来帮忙饭都没吃,她怎好连别人的休息时间也占了,当下,便央求王叔几人将傅思宗捆绑在床柱上,只留她们姐弟三人在这里照顾就好。
“杉丫头,你们行吗?”王婶儿真是担心这几个孩子。
傅云杉点点头,“行,以前也是我照顾哥哥的,一准儿没事儿。”
见拗不过傅云杉,几个男人去找了根绳子将傅思宗捆牢,个个家去了。楚氏也在王婶儿的劝慰下回家吃饭休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楚氏又抱着肚子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银簪,簪子头部是几朵素白的玉兰花,花朵伴花蕊,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是漂亮。
楚氏爱惜的抚着簪头的玉兰花,下一刻递给傅剪秋,“秋儿,你拿着这簪子,去镇上当了银子,给你哥买点五石散回来…”
“哎呀,好漂亮的玉兰花,跟活的一样,真好看!”傅琥珀上前一把夺过银簪,凑到灯光下摸了摸,插在自己头上,晃着头朝傅迎春和傅半夏笑,“春丫头、夏丫头,好看不?”
两人点头,“姑姑真好看。”
傅琥珀也眉开眼笑,看向楚氏道,“五嫂,这簪子给我吧!”
“不行!”楚氏张口回绝,刚想跟小姑子讲道理,就听杨氏一声喝,“楚氏,你嚷嚷啥?不过要你一根簪子,你犯得着这么大声吼琥珀吗?你嫁到我们傅家,东西连人都是我傅家的,那根簪子我做主就给琥珀了。”
“谢谢娘。”琥珀斜睨了眼楚氏,冷哼一声,笑着扑进杨氏的怀中撒娇。
“娘,那个真的不行!我要拿那银簪换钱救我的儿子,娘,等相公回来,我让他给妹妹买好不好?买比这更好的…”楚氏急的想上前去夺。
“呸!你说的什么混话?老五给他妹妹买东西,那是天经地义的,啥时候轮到你指使老五做事了,他想做啥还是你一个婆娘决定的?我就说他这几年怎么越来越不听话,都是你这婆娘教唆的!”杨氏气哼哼的骂着,“老三媳妇说的对,中了五石散的毒想活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明知道是浪费银子,为什么还要往里面扔,赶明儿把他放山里去,不要留在双河铺祸害我们傅家了!这一大家子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傅老爷子看了眼杨氏,眉眼微微舒展,觉得杨氏最后一句话说出了他的心声。
知道傅思宗小小年纪中了童生不了得,但真心看不起他染的五石散。眼下,大儿子要紧着傅家打点,说不得明年开春就能博个恩典到府城当大掌柜的,大郎考了童生,马上也要考秀才了,他傅家正是需要声誉的时候,这时候要传出傅家五郎是个染了五石散的人,可不正如杨氏所说,是在祸害傅家,丢傅家的人吗?
就是五郎傅明礼,有这么一个儿子,也是给他的秀才之名抹黑啊!
傅老爷子眼神一沉,这孩子,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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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我的哥哥,我救!
傅云杉心神一凛,看着傅老爷子眼底那抹杀机不由心寒。楚氏被杨康污蔑,傅老爷子明知清白还任由傅明孝休人堕胎也就罢了,毕竟楚氏身上没有流他傅家血,他要维护他的脸面也说的过去。
可傅思宗不同!那是他嫡亲的孙子!身上流着他的血,曾在他膝下承欢,孝顺乖巧;曾为他光耀门楣,挣足了颜面。如今,在别人还惋惜双河铺神童染上五石散瘾的时候,他居然已经想到了可笑的脸面,且为了它,要杀自己的亲孙子!
最熟悉傅老爷子的杨氏显然也察觉到什么,顿时停下了絮叨的骂人声,瞟了一眼床上蠕动的傅思宗,眸色中竟浮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傅云杉心底叹气,眼中同时掠过冷厉,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傅剪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傅剪秋的身子狠狠晃了几晃,却立刻就稳住了,掰开傅云杉的手,嘴唇哆嗦着,“杉…杉儿…”
“姐,快去。”傅云杉冷笑,死要面子吗?
傅剪秋猛点头,松开傅云杉的手就往门口冲,傅迎春和傅半夏尖叫着躲开傅剪秋,看着傅剪秋跌跌撞撞的背影低声咒骂,“赶去投胎啊,跑那么快…”
楚氏像是也察觉到什么,跌坐在傅思宗床头的马凳上,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去擦傅思宗额头的汗,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六郎,六郎,娘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
傅云杉突然就想起,自己刚睁开眼对上的那抹担忧关切心疼的目光,心中温暖满溢。
这就是所谓的为母则强吧!
“六郎染的可是五石散,镇上大夫都说没救的。五弟妹,你这两年不会是把自己的嫁妆都当来给他买五石散了吧?”三伯娘崔氏砸吧砸吧嘴,“那得多少钱啊,真是举人家出来的小姐!有这钱,俺家三郎早说上亲事了。”言语中竟是在埋怨楚氏没有拿钱出来给她家三郎说亲用。
“二弟妹这话错了,五弟妹花的是自己的嫁妆,即便孝敬也是先紧着二老爹娘啊。”二伯娘蒋氏脸上带笑,软软的挡了崔氏的话。
杨氏却一下沉了脸,“孝敬?一根银簪藏了那么久我说给琥珀她都敢跟我嚷,我可还怎么敢收她的孝敬,保不准当面就扇我的脸了!”
“瞧娘说的,五弟妹可是个孝顺的人,您既然说出来,她怎么会拒绝呢?不过是担心六郎,着急才说错了话,是吧五弟妹?”蒋氏依旧笑着,却轻易的将话扯到楚氏身上。
“娘…”楚氏的眼眸暗了暗,却不解释什么。
傅云杉自是知道这个娘亲,为人善厚,从不与妯娌吵架,对侄子侄女和亲,对傅老爷子和杨氏更是当亲生父母一般待,可越这样越让几个妯娌觉得她性子绵软可欺,说话从没顾忌,杨氏对她更是当家常便饭一样骂。
想到此不由摇头苦笑,都道富贵人家是非多,却不想古时兄弟多的人家小肠子更多。
这一幕看到杨氏眼里,心里更堵一口气,“你们母女那是啥表情,我傅家给你们吃给你们喝,要你一根簪子给自己亲妹妹你还嚎的跟死了娘一样,我呸…”
“行了!”傅老爷子突然开口,黑沉着脸,“说什么胡话?也不怕亲家人知道了笑话。”
杨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身为楚氏的婆婆,这死了娘的话是把自己也骂了进去,当下晦气的朝楚氏吐了口唾沫,眼扫到傅老爷子有些嫌弃的眼神,忙挪了几步拉过一个马凳扯着琥珀一起坐了,不再吭声。
若不是场合不对,傅云杉都要为傅老爷子鼓掌了,杨氏这么刁钻的人居然连他一个眼神都忌惮,呵呵。
“老大啊,你挑个时间,带上你二弟三弟…送六郎进山吧。”傅老爷子轻叹一口气,接着道,“先去镇上给他买一身好衣服,备一些吃的,他来咱傅家一趟,也让他走的光鲜一些。”
“爹!”楚氏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傅老爷子。
傅明孝三兄弟俱是一怔,同时看床上挣扎不休的傅思宗,傅明悌踌躇着开口,“爹,这事儿要不等五弟回来…”剩余的话在蒋氏的拉扯中顿住,只余一声低低的叹息。
傅明忠也接话,“是啊,爹,老五咋说也是六郎的亲爹,咋也得让他爷俩见一面不是。”崔氏学蒋氏拉傅明忠的衣服,却被他躲开,崔氏气的跺脚。
傅老爷子看了眼儿子,微微摇头,“六郎他娘,你也别怪爹心狠,六郎这…怕是不会好了,咱家虽不算正统的庄稼人,可现在也是靠地吃饭,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唉。你们还有八郎…”
这算是在跟楚氏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了?
楚氏睁着惊恐的起身挡在木床前,“不!”
傅老爷子却不看她,低头去看傅云杉,待看到傅云杉挂在唇边的笑时,眉头一蹙别开眼去。
“山上有狼,哥哥不去…”小八脚步踉跄扒着傅老爷子的裤脚,仰着黄瘦的小脸,“爷,哥哥不去…小八挣钱养哥哥…”
傅思宗扭动的身子有瞬间的僵硬,双目的泪流的更急,发出呜呜哭出声,咬着无血色的唇不吭一个字。
傅云杉走到小八身边,蹲下,轻搂小八入怀,“好,哥哥是我们的,我们自己挣钱养哥哥。”
傅老爷子正待要说什么,茅草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谁惹我们家小八了?来,本少爷给你做主。”
随即,一双蓝色绣浮凸壁纹的靴子踏进茅草屋内,“表少爷!”傅老爷子忙躬身,傅明孝也跟着施礼,少年虚扶了下,抬眼便去看搂着小八的傅云杉,“哟,杉丫头,不认识本少爷了?”
来人赫然是一个与傅思宗同样年岁大小的少年。
少年长相稚嫩,面貌极好。尤其一双眸子轻笑间灿若星辰,很是招人。一身白色银线绣竹叶云绸直缀,交领和腰带与靴子同色,锦带下垂,一块蓝白相间的玉佩略靠上在他走动的衣摆上晃动。
傅云杉挑眉,起身福了一礼,“表少爷。”
小八瘪着嘴学姐姐福礼,少年看罢又是一阵笑,上前去牵小八的手,“怎么委屈成这样了?杉丫头,你怎么照顾弟弟的?难为我还给你起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傅云杉有一瞬惊愕,她的名字竟是他起的?!
“山上有狼,哥哥不去…小八要哥哥…”小八央求似的去看傅老爷子,口中不清不楚的重复着。
“哦?”不待少年开口问,傅老爷子已弯腰恭谨的答道,“回表少爷,六郎染五石散已久,老奴思量着给他换个环境,说不定对遏制五石散会有好处,也免他继续遭罪…”
话外之意自然是,明知道无药可救,不如让他自生自灭,早死早投胎!
“云杉,你怎么说?”少年摆摆手止住傅老爷子,一脸兴味的瞧着这次居然没有躲到人群背后的傅云杉。
傅云杉笑,清冷的面容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直直看进少年的黑瞳,“我的哥哥,自然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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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云杉,你怎么说?”这句时,突然想起,“元芳,你怎么看?”于是,笑傻了。原谅我,这么桑心的场面我其实很心痛的,真的~
008 毒性发作,危险
少年一怔,略低头沉思,“傅元,不要给六郎换地方了,就让他继续呆在这里。”
“是。”傅老爷子面色沉稳,恭敬应声,撤回的视线滑过傅云杉,带着些微冷意。
让王叔去隔壁庄请傅老爷子旧主家的表少爷过来,真是押对了!
傅云杉轻嘘一口气,装作没有看到傅老爷子的眼神,蹲身福礼,这一次带了不少真诚,“谢表少爷。”
少年大笑一声,拍了拍她的头,“乖。”竟是当她如孩子一般哄了。
傅云杉白眼一翻,瞪了他一眼。少年看到,反倒笑的更欢。
“爹,娘,妹妹,弟弟…呜呜…”傅思宗蜷缩的身子一阵惊悸,口中含糊不清开始有白沫吐出,少年的笑声戛然而止,“遭了!他口吐白沫…”
傅云杉大惊,起身就往床上扑,待看到傅思宗开始发白的脸色,冷如冰的体温,神色不由冷凝几分,这…先热后冷,分明是吸食五石散后毒性发作的表现!还是吸食了过量的五石散!
“他身体好冰!傅元,快去拿几床被子给他取暖…”少年的神色也不由凝重,剑眉微蹙,话未完就被傅云杉打断,“不可以!五石散毒性发作先热后冷,发冷时必须吃冷食,洗冷浴,少穿衣!否则…”傅云杉抬头迎上少年的目光,一字一顿,“必死无疑!”
少年眉头一跳,目光带着打量,“你如何得知?”
傅云杉却已低下头开始扒傅思宗身上的衣服,“表少爷,麻烦你将人肃清,哥哥现在需要脱衣裸身,若坏了某些人的清誉,丢了傅家的脸面就不好了。”
少年直直的盯着傅云杉瞧,半响,收回目光,淡淡扫了傅元一眼,傅元正冷着脸看傅云杉,一双黑眸说不出的寒意,少年来回瞟了两眼,唇角勾笑,“傅元,你们退下。”
“是,老奴告退。”话落,挥手示意一家人退出茅草屋,傅明孝眼珠微转想开口,被傅老爷子一把拉住,扯出门外。临走,傅老爷子回头想眼神提醒傅云杉谨言慎行,却发现傅云杉低着头瞧都未瞧他一眼,再想到今日傅云杉被傅明孝踹晕醒来后的种种表现,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爹…”傅明孝顿足不动,他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自家爹怎么白白放过?
表少爷名余桐安,是余家独子。余家三代经商,财富惊人,人脉极广。余家上一任当家人年轻时往返耶罗国贩马,救下当时的傅家家主,两人引为知己,傅家家主为三岁的大儿聘下余家刚出生的二小姐为妻。
后余家铺百里红妆送二小姐嫁入傅府,所陪嫁财物只入库现银就超傅府十年收入,更何况陪送在全国各地的庄子田地不计其数。傅家早为此买了很多孩子教导,傅老爷子家境贫寒,母亲带着哥哥逃走,父亲被人打死,他自卖自身,葬了父亲,进了傅府。
因他机灵懂事,学习神速,被二少爷看上收了当三等小厮,没几年,他就凭借手段升了二少爷的贴身小厮,改名傅元,是义圆滑。二少爷许他二十岁时放他自由身,还许了二夫人身边的夏荷给他为妻,当时景正是春风得意。
一日他值班,去了趟茅房,回来见二少爷身边的乔姨娘闯书房,他欲挡下却被乔姨娘荷包里的十两银子晃花了眼,想攒下媳妇本,却不想,乔姨娘撞破了二少爷和二夫人的好事,二少爷怒下,打了他五十板,赶出傅府。
没了卖身契,他寸步难行。他执拗的跪倒在二少爷的畅观圆,半日便因伤势昏死过去。
后来,大少爷和大夫人路过救了他,还了他的卖身契,送他百两银子还乡,他感念其恩,自愿到杨庄给大少爷和大夫人当个守门人。
再后来,便娶了同在杨庄当婢女的杨氏,成了家,有了现在的日子。
对大少爷和大夫人一家,他是出自真心感激感念,对大夫人的娘家人自也带了十二万分的恭谨。更何况余桐安是大夫人娘家哥哥人到中年才好不容易生下的幺子,一家人真真儿是宠到了骨子里。大夫人对其比亲儿还厚爱三分。
儿子要往上爬,他自然支持,可儿子想在大夫人娘家侄子身上动脑筋,他第一个不同意!
“老大,不许打表少爷的主意,收起你那些手段!”淡淡月光将傅老爷子身上的暗青色衣裤照成黑色,如同他此时暗黑的双眼,带着警告狠狠盯着傅明孝。
“爹!”傅明孝不明所以,却听出了傅老爷子声音中的严厉,但依旧不死心的加了句,“表少爷说一句顶得上方管事千句…”
“老二带着你娘都回去。”傅老爷子吐了口气,束手站在茅草屋外能看到屋内情况的地方,“老大跟我留下。”
傅明悌应了,和蒋氏扶了杨氏往回转,崔氏眼珠咕噜了两圈,扯着三个儿子也往回走,傅迎春和傅半夏面面相觑,被傅琥珀拉着跟了上去。
傅老爷子看着远去的人影,开口说了句,“爹这条命是大夫人救的,当年爹只有六郎这么大…”不一会儿又低语,“咱们不能丢了傅家的脸…”
傅明孝双眸圆整,好半响才转头去看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