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被宝钗哭的无法,他又素来最疼宝钗不过的,听宝钗说起女学生被学校学生如何欺负,在外边如何受侮,薛蟠便会自带到宝钗身上,他想及宝钗恐也会如此作难,便是有十二分玩的心也收将起来,少不得按下性子学些经济之道。
宝钗见这个法子管用,越发的找些报纸上此类的小故事或者小篇报道念给薛蟠听,后又让管家请了一位退休在家的曾专管过刑事的文书,让这位文书每日单给薛蟠讲一个时辰的衙门各色案件,另讲一些狱中刑犯如何受刑的事件。
如此几日下来薛蟠早收了玩闹的心思,开始专心理会家务。
原薛太太见儿子被这般拘着有些心疼,想要给薛蟠求求情,却被宝钗几句话堵住,想着宝钗素得老爷喜爱,自小又和薛蟠兄妹情深,虽则拘束薛蟠,然则确实为他好,便也不再说什么,后见薛蟠果然改好了,心下欢喜的同时有些家事越发的爱和宝钗商议。
这日,宝钗放学回来,见母亲拿着封信正读,她上前询问才知道是王夫人来信。
信中写道贾敏的儿子已经咽了气,贾敏悲痛不过也一病不起,王夫人信中写的很自得,显出几分欢欣雀跃来,她心内高兴在贾府却还要装作伤心的样子,一腔心意无法发散,只能给亲妹妹写信诉说。
薛太太看完了信掩面长叹:“竟不知姐姐如此狠心。”
宝钗看完了神色莫名,过了许久坐下劝告薛太太:“妈以后还是少和姨妈来往些吧。”
“我儿这话何意?”薛太太虽然有些不满王夫人的心思,可到底是一母同胞亲姐妹,这姐妹之情岂是能断就断的。
“如今贾家姑太太只得一儿一女,林家子嗣这般单薄,唯有的儿子就这么去了,姨妈做为那孩子的亲舅妈虽则没见过,便是不算伤痛,可也不该如此幸灾乐祸,这还是她的亲小姑子,姨父的亲妹妹呢,便如此狠心,或将来咱们家有事情,又怎么放心姨妈会一心一意帮咱们。”
宝钗慢声细气的道来:“妈很该看出姨妈的为人,原这话也不该我这小辈来说,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
“我儿思虑太过了。”薛太太愣怔了半晌方说出这么一句来:“你姨妈与贾敏到底隔着一层,哪如我和她亲近。”
宝钗见劝不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思忖着以后有时间再劝一劝,若果劝不住,她现在有父有兄,便是一蜚子呆在金陵就是了,不去京城,想来王夫人也害不到她家。
思及前世和黛玉的情分,又想到那么一个干净清透的女孩儿如今弟弟去世,母亲卧病,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宝钗又是一阵心伤,私下没人时很是替那个没见过的林家小弟默了几篇往生经,又和薛太太商议金陵离扬州这么近,到底知道了这事情,很该送些药材过去的。
薛太太是个心软又和善的,听宝钗说起林家如何难过,她也跟着伤了一回子心,又让人收拾了好些珍贵的药材,并没有走邮政的路子,而是亲自打发心腹婆子带人送了去。
不几日那婆子回来只说贾敏如何憔悴,林老爷如何伤心,林姑娘怎的瘦弱,讲的薛太太又落了一回泪,宝钗也把那婆子叫到面前问了一回话,得知林姑娘看了她写的信,又表示过感谢之后,也大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这信能不能开解那多愁善感的林妹妹,可到底是前世的交情,能尽一份心便多尽一份为好。
可巧碰到这两日休学,宝钗刚刚问过那婆子,便接到薛宏的来信,她赶紧命人找薛蟠过来,又汇同薛太太一起拆了信细读,薛宏信中提及他已经跑了门路,确定了朝庭开发西伯利亚的动向,朝庭财政确实吃紧,便如宝钗所想有和大商家联合开发的意向,京城中有几个大商家,其中便有一直经营海运的忠靖侯一脉,还有几家大银行也表示愿意出钱出力。
只大多数人都想争抢那银矿和钱矿铜矿,对于石油矿和修路倒并不怎么重视。
薛宏因此上很容易的拿下了才刚勘测出来的一个大油田的百年开采权,还上表朝庭,愿意倾整个薛家之力修一条从蒙古直通西伯利亚的铁路。
朝庭对此非常满意,还嘉奖了薛宏,因着薛宏是第一个上表愿意修路的商人,朝庭也给他开了许多的优惠条件,头一条便是可以从科研院拨几名修过铁路的极有经验的科研人员帮薛家勘测,再有一条是可以调集一部分死囚做劳力,薛家只管这些死囚犯的一日三餐便可,不用多出工钱。
最重要的一条是这条铁路修通,以后百年凡是经这条铁路无论是人员还是货物的运输,所得费用薛家可得五成,这才是最让薛宏欢喜的一条,如今看起来似乎所得费用并不大,但薛家要花用无数的人力物力,可细一算下来,朝庭只要加大开发力度,不出十年,其间所获矿产资源绝对丰富,这些矿产都需要运回去,走铁路是最好的选择,到得那时,薛家所获利润不知几何。
薛宏信中称赞宝钗果然眼光长远,只这一项薛家往后百年无忧矣。
宝钗看了信也是欢喜之极,拉着薛蟠兄妹俩商量早早的筹备资金,如何的带人勘测,怎样调集人员,并且细细的给薛蟠分析了其中的好处。
薛蟠此时也知道了许多世情,并不是前世那个薛大傻子,自然知道宝钗所言不虚,又是喜的抓耳挠腮乐不可支。
第八章 初遇
或者有人要问起,宝钗一个闺阁女子便是聪敏一些,可也不该如此的灵慧,再者,她到此世间不出一月,如何会推算出许多事情。
说起来,宝钗被称作唯一能和黛玉并立的女子并不虚言,宝钗虽则世故,然则其心智极深,前世薛父病逝后,薛蟠不守家业,浪荡成性,薛家的产业都是宝钗暗中打理,薛家本就世代经商,宝钗幼时又得薛宏亲自教导过,于经商一事上自有其可取之处。
再者,她后嫁宝玉,贾家抄家之后也是宝钗出头露面想尽办法维持一府花用,经过那许多年,宝钗无论眼光心智都不是寻常人能及得上的。
宝钗重生到此世间,本就惴惴,又忧心家事,于朝庭动向各种政令上便下了十二万分的心思,再联系许多前世所见所思,自然比别人明白一些。
兄妹俩一直闹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还在研究如何如何运作,被薛太太勒令不许再谈才恋恋不舍的过去陪薛太太一起用饭。
第二日,宝钗早起,才想求着薛蟠带她去自家产业看看,不想门上人来报说刘家小姐送了帖子过来邀宝钗一起去茶楼看曲艺。
宝钗只得先把巡视自家产业的心思放下,换了衣服见了刘家来人,知道了茶楼的地点,便带着莺儿和雀儿并两个婆子坐上马车出去。
那家茶楼离薛府并不远,行不及多长时间便到了,宝钗下车,看看建的高大又开阔的茶楼,暗道这恐是金陵最好的茶楼了。
她才想进去,就听到一阵笑声,转头看过去,原是朱秀贞也下了马车,正和另一个班的钱家大小姐钱蔓说笑,看到宝钗,朱秀贞亲亲热热的打了招呼,三个人一起过去。
刘家有婆子守在门内,见到她们三个赶紧请到二楼订好的包房内,宝钗看了看那间包房,是极开阔的,外边贴了一个天字,想来是天字号房,进去之后发现包房对着戏台的那一面是整面的玻璃,坐在屋内可清晰的看到外面,只外面看不到里边。
刘素兰早早的在屋里等了,见三个人进来立刻笑着迎上前去:“你们一个个慢吞吞的,怎的现在才来,这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又对朱秀贞瞪眼:“也不知是哪一个吵着要听铁嘴张的相声,我好容易包了房,她倒好,只拖着。”
宝钗笑道:“说的很是,下次罚秀贞做东就是了。”
那钱蔓拍手叫好:“下次秀贞必要请我们看歌剧。”
说话间,又来了两名女学生,一位是同班的赵采妍,一位是比她们都稍长一两岁的素兰的堂姐名素梅的。
人即到齐,大家围坐桌前抓着瓜子猜枚玩,不一时,便听到锣鼓声响起,知道要开演了,一个个均安静下来。
开唱的是大鼓书,京腔京韵的听起来倒也新奇,之后是一段小戏,唱的也倒是不错,铁嘴张的演出排在第四位,宝钗自重生之后几次三番听说这位铁嘴张,早就已经稀奇不已,等到得铁嘴张上台时,她瞧个目瞪口呆。
这铁嘴张是个矮矮胖胖的三十多岁男子,穿着铁青色的长袍,头上剃的溜溜的圆,一根头发都不留,他身侧站的那位高高瘦瘦跟竹杆一样,满头的黑发扎在脑后,穿了月白的长衫,和铁嘴张站在一起光这么一看就引人发笑。
刘素兰素是个爱开玩笑的,趴在宝钗耳畔轻语:“宝钗,你瞧瞧这铁嘴张和铜齿王一上一下站好,像不像个叹号,一左一右这么一站,倒像咱们学的那拼音字母中的b。”
她说话声音虽则不大,然大家都听入耳中,顿时一阵哄笑。
宝钗推推刘素兰,又指指铁嘴张:“汝可取而代之。”
顿时又是一阵笑声。
刘素兰只是不依,偎在宝钗身上笑闹了好一会儿,而铁嘴张和铜齿王的相声讲到精彩处,二人也顾不上说笑,均安然坐下听的入神。
相声说完,又听了一会儿曲艺,看看时候不早了,宝钗提出要回家,刘素兰、朱秀贞几人也均称过几日再出来一起玩耍。
几人下楼,出了茶楼,宝钗看了一眼行人,忽然间想起一事来,一下子便痴了。
这几日她只在自已家中行走,所见男人也不过父兄,而父兄均留了前世一样的发型,她倒并无觉得不妥,今日才出门时也没计较,现如今瞅一眼街市中人才反应过来,却原来,世道确实变的厉害,男子发型竟是如此多样。
剃发梳辫者有之,如前朝一样束发戴冠者有之,还有一等人短短的头发,不束不编,发长不过颈,看起来倒也精神,还有衣着,长袍马褂,前朝一样的圆领襕衫,或者西洋人的装扮,宝钗瞧的新奇又惊异。
“姑娘。”莺儿喊了一声,推推宝钗:“马车过来了。”
宝钗醒神,扶了莺儿的手才要登马车,不想斜刺里出来两人,这两人都是少年人形状,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一人头发梳在头顶,用一根玉簪子固定住,穿了月色长衫,模样极俊俏,一人头发短短的,像一根根刺立在头顶,穿着西洋人的衣服。
这两个少年走的匆忙,不妨那穿长衫的差点撞到宝钗。
宝钗赶紧去躲,少年挑眉对她轻笑,形容说不出来的轻佻,举止间又是说不出来风流气象。
宝钗见了退后两步,心内反感,她素来端正,一向不喜那不庄重的,再加上前世因着宝玉受了半世的苦楚,更不喜欢那形容不稳当的男儿。
长袍少年似是看出宝钗不喜来,笑容更加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挑挑眉,摸出一把扇子,唰的一声打开,轻轻摇着,口中念念有词:“昔日杨妃也不过如此…”
宝钗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心里无名火起,捏了捏拳头,思量一下又压住心火,却也不再退让,抚了莺儿的手从少年身旁挨过,踩了凳子坐上马车,一上车,宝钗便克制不住,口中冷笑不已。
“表兄!”那短发少年见宝钗肤白如雪,羞红后更是说不出来的温柔一片,便看的痴呆住,长袍少年拽拽他,嘴里喊着兄长,扯着他进了茶楼:“表兄,这江南女子比之海外更有一番韵致,改日我带表兄去江南最有名的春怡院寻一二绝色如何?”
第九章 香菱
“姑娘?”
马车上,莺儿担忧的望向宝钗。
自家姑娘什么脾性,自小就跟着她的莺儿怎会不知,姑娘一向自持端正,温文有礼,今日被一少年光天化日之下用言词调戏,想必,姑娘心里一定窝了火的。
宝钗隔着马车上的玻璃窗看向外边:“无事。”
莺儿看宝钗还是沉着脸,思量着找些事哄她开心,因此笑道:“听说锦衣阁又有了新款衣服,姑娘刚刚听相声的时候,我和几个丫头闲聊,听朱家丫头说她家小姐就买了一套西洋装,很是漂亮,我瞧姑娘不如也买一身穿穿,不说旁的,只图个新鲜。”
宝钗隔着玻璃看不远处一身穿补丁衣服的少年扶着一个约有六七岁的女孩,看样子应该是兄妹,俩人在市集上艰难的行走,女孩不知因为什么哭了起来,少年蹲下哄着。
旁的倒也罢了,只那女孩的样子宝钗是极熟悉的,尤其是女孩额间的一点胭脂痣,宝钗更加不会错认,这女孩应该便是前世时被污赖打死的香菱。
“莺儿,叫颂儿过来。”
宝钗扭头,吩咐了莺儿一句,转过头时,眼睛又不错的盯着香菱。
就见少年哄着香菱,最后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两个铜板在街边给香菱买了一串糖葫芦,倒是哄的香菱破涕为笑。
一时,马车停下,小厮颂儿站在车旁听侯宝钗吩咐。
宝钗想了想,打开车窗,伸手指向香菱和那少年,小声道:“你悄悄的跟着他们,且瞧着他们是什么出身来历,打听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姑娘且安心。”颂儿拍着胸脯打了保票,宝钗又让莺儿给了颂儿一块银元,随后便随他去,宝钗让马车继续行驶,过了闹市,又转过几个路口,便远远的瞧到薛家的门房。
马车驶到门口,宝钗扶着小丫头的手下车,从侧门进了院子,转过雕花石铺就的院子,又绕过垂花门,顺着两侧游廊直接去了主屋。
现如今薛宏不在,薛母每日除去管家理事,也没有旁的事做,宝钗回来时,她正和几个丫头挑选布料,只说要给宝钗和薛蟠做换季的衣物。
宝钗上前问了安,被薛母拉着问了些许事情,她有意哄薛母高兴,言语间自然便利风趣,再加上她本就记忆力好,把那铁嘴张所讲的相声几近一字不漏的学了给薛母听,只哄的薛母笑到肚疼,搂着宝钗心肝肉的直叫。
薛母的大丫头名唤同福的笑着上前:“可见的姑娘口齿伶俐,比那大名鼎鼎的铁嘴张不差什么,我瞧着,便是以后姑娘若说相声,必砸了铁嘴张的饭碗。”
宝钗起身,拽着同福拧了她的脸直瞅:“我倒要看看哪个是铁齿铜牙,好姐姐,就你刚才编派你家姑娘的那几句话,恐不只抢铁嘴张的饭碗,什么铜嘴、金嘴、银嘴,宝石嘴的,姐姐全能抢得过来,阿弥陀佛,当真是同福姐姐出马,所有名嘴均要甘拜下风。”
“姑娘只会寻我们的短。”同福拧了身子只不依:“姑娘且瞧着,这次姑娘的夏装我全绣上马蜂,且还让姑娘编派我。”
宝钗扑哧一声笑将出来,赶紧作揖拱手讨饶,伏小做低好一会儿才把同福哄了回来。
薛母在旁瞧的只乐,宝钗也乐意彩衣娱亲,又和同福说了好一会儿子笑话,只觉得笑到身上疲乏才起身告辞离开。
她回到自己房时,可巧碰到雀儿,雀儿近前小声道:“姑娘,颂儿在外边等了许久,说是有事情向姑娘禀报。”
“他在哪?”宝钗一边打帘子进屋,一边悄声问。
“我让他在门外的小亭子里等着,又给他抓了把瓜子吃,想来这会儿还没吃完呢。”雀儿细声回禀。
宝钗坐下,接过小丫头鹂儿送上的湿毛巾擦了把脸:“让他进来吧。”
不一时,莺儿端了茶点进来,雀儿带着颂儿挑帘进门。
颂儿一进屋给宝钗问了好,笑着站在一旁抄着手回话:“姑娘,你让我打听的那小丫头和小子我已经问仔细了。”
“说吧。”宝钗喝了一口茶水,仔细的听着。
“说来也是作孽,姑娘您是不知道,那小丫头今年应该也是七八岁的光景,和姑娘的年纪差不了多少,只是因常常挨饿,所以长的瘦小些,原我听旁边的邻居说她母亲早亡,现下跟着父亲过活,今日跟她在一起的那小子是邻家的孩子,和她很能玩到一处,后我又仔细的打问了她家租住屋子的房东,那房东娘子是个嘴碎的,她悄声告诉我那小丫头的父亲恐不是她亲生的,瞧着像是拐来的,因着一日房东娘子起夜,听到打骂声,便偷听了一时,这才知她那父亲每日里打骂她,那日骂的狠,竟说出了拐卖她的话。”
颂儿说话极伶俐,几句话便把事情交待清楚,宝钗听了又问一句:“你可问仔细了。”
“问仔细了。”颂儿笑笑:“我把那家住址都记得清清楚楚,便是离此约有二三里处的清水巷…”
宝钗听的直点头,想了想道:“你赶紧找哥哥回来,只说我的话,让他拿了父亲的名贴去府衙报案,把那女孩救出来,也算咱们功德一件。”
颂儿答应一声,又行了礼才快步出去。
他一走,宝钗倚着椅子出起神来。
她只知道香菱出身应是不错的,只是小时候被拐子拐去,不知道转了几次手,后才落到那种悲凉地步,原前世的时候她也不曾细问过,如今想来,这几年香菱应该一直在金陵呆着。
念及前世的情分,宝钗只说她没有瞧到也就罢了,即是见了,能搭把手便搭上一把,把香菱救出来,替她找到父母,或者能给她一世安乐。
“姑娘?”莺儿上前,出声打断宝钗的思绪:“姑娘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可要这会儿写。”
宝钗这才想起今日只顾顽了,竟是把作业忘到一旁,赶紧让莺儿拿出纸笔,又寻出书本来把所有杂念抛到一旁,仔仔细细的写起作业来。
说起来,宝钗是极聪慧的人物,尤其记忆力惊人,前世的时候,大观园那么些个聪敏女儿,更加上黛玉那般灵秀不凡的人物,宝钗在其中也当得上一句博古通今,可见她记性如何好,便是古人称的一目十行也当得起的。
虽则如今的课业和她前世学的不一样,可宝钗通过好些日子的死记硬背,如今也能赶得上进度了,她展开书本,先把诗词类的作业写完,之后开始写算术作业,等到天色将暗时,宝钗总算是把所有的作业写完。
若只诗词文章倒也不怕,只是如今的算术和早先她学的不一样,这便耽误了许多功夫。
莺儿把作业收好,又问:“已经到了摆饭的时候,姑娘可去前院陪太太?”
宝钗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腕,笑笑:“走吧。”
第十章 身世
“妈是没看着那人贩子多可恨。”
宝钗走近门边便听到薛蟠那大嗓门:“我跟衙门的人过去时,可巧那人贩子正拿鞭子抽打这丫头呢,打的这丫头直哭…”
“可怜见的。”薛太太直念佛:“造孽啊。”
宝钗打帘子进去,给薛太太见了礼:“妈,和哥说什么呢?”
薛太太拉过穿着粉色裙袄的香菱指给宝钗:“正说那可恨的人贩子呢,瞧瞧,这么惹人爱的丫头也能下得去手,只不知丫头的爹娘知晓该如何心疼。”
宝钗打量香菱,见她眼里含着泪花,也是一脸的哀怨,但拉过来安慰她:“妹妹莫再想那些前事了,即是出了这火坑便该好好的,等明儿我让人去好好的打听打听,帮妹妹找着家人也算功德一件了。”
香菱低头,脸上因为刚才哭泣而惹的红红的,朝宝钗蹲了蹲身:“谢过姑娘了,我听大爷说是姑娘发现我是给拐子拐的,也是姑娘让上报的衙门,姑娘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是我带着衙役救的你,你怎么反倒谢妹妹。”薛蟠有些不乐意了,上前一步直盯着香菱,肥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怨念。
瞧他这样倒是把薛太太逗乐了,直把薛蟠拉到身边心肝肉的叫着:“你妹妹好,你也是好的,只刚才丫头已经谢了你,你反倒忘了么。”
薛蟠一笑,肉手抓抓后脑勺,忙着向香菱赔礼:“该死,瞧我这记性,这位妹妹不要见怪。”
香菱也赶紧还礼:“不敢。”
“好了,莫说这些有的没的,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吃饭了。”薛太太叫人摆了饭,一手牵着宝钗,一后拉着香菱坐下,又对香菱笑道:“你且安心住着,找着你的父母便罢,若是寻不着,便留在我们家里,我拿你当女儿待。”
宝钗见薛蟠笑的嘴都咧开了,直拿眼睛瞅香菱。
再仔细瞧香菱,换了衣裳,又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整个人显的娇小可爱,容貌也好,比宝钗也不差什么,便低头暗自思量,这香菱恐和自家当真有缘,不然前世哥哥为她打死人命,今世自己又这般凑巧的遇上她,或者,自家哥哥以后还要着落于她身上。
薛太太倒并没有发现宝钗的异常,只顾劝香菱多吃些饭食,薛蟠也在一旁劝着,只说要把香菱养的白白胖胖。
这白胖一词出来,薛太太瞧见自家一双儿女均是白白胖胖的,便也动了心思,决定这些时日也把香菱养的跟自家儿女一样。
吃过晚饭,宝钗说要带香菱去她屋里玩耍相伴,薛太太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宝钗便牵着香菱的手一边散步一边回屋,回去后她又和香菱说了会儿子话香菱便困倦了,想来今日挨了打,又被人救将出来,对于香菱的刺激也颇大,她能坚持到如今也着实不易,宝钗便让莺儿伺侯香菱先睡,她自己倒在灯下看了会儿子书。
放下书本,宝钗叫过莺儿来悄声问:“大爷如何把她带回来了。”
莺儿压低声音:“听颂儿说,大爷跟着衙役去充英雄,风到拐子打这位姑娘,也不知怎的竟是冲过去和拐子打将起来,更是把姑娘护在身后,倒得了这姑娘的感激,去衙门时愣时拽着大爷的衣服不撒手,后府衙里的人问她家在何处,姓甚名谁她都只不知,衙门也颇为为难,大爷许是觉得她可怜,便拍着胸脯说要带她回来为她寻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