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忍不住嗤笑道:“不都是狗吗?有什么区别?”
“你——小爷我大度,不与你们这些姑娘家计较。”王二狗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什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然后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脚步虚浮,跨过门槛时还差点被绊倒。
沈衍挑眉,问:“这王二狗是什么人?”
“这王二狗是桃城县令的侄子,是桃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总爱在街上调戏良家姑娘。”姜妩道,“初到桃城那回,他对我无礼,我便出手教训了他。”
似是意识到什么,姜妩赶紧止住话题,紧张地向沈衍解释道:“沈公子,你、你不要误会,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沈衍轻笑一声:“我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姜姑娘直率得……可爱。”
姜妩微微红了脸。
想起正事,她回过神来:“不过……”
“姜姑娘是发现了什么?”
姜妩点点头:“这王二狗有古怪。”她说着,一把拉过沈衍的手,将他往外带,“走,我们跟过去看看。”
沈衍微微一怔,目光落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他没有说话,只任由她拉着自己前行。
这一幕落入听雪的眼中,“姑娘,您……”她立刻站了起来,正要跟上前去提醒姜妩,突然感到小腿的部位被人轻踢了一下。
听雪立刻不满地瞪向白术:“你踢我干嘛?”
白术左右张望,疑惑道:“有吗?”
“你——”姜妩已拉着沈衍走远了,听雪懒得和他计较,赶紧提起裙子追了上去,“姑娘,等等奴婢。”
***
姜妩带着沈衍追出酒楼,恰好看见王二狗跌跌撞撞地爬上了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
两人一路尾随着马车,这马车速度不快,悠哉游哉地前行着,最后在一间府邸前停了下来。
王二狗下了马车,左右张望一番,这才鬼鬼祟祟地进入了府邸。
等马车驶离后,姜妩和沈衍方才从暗处里走出,打量府邸门口悬挂的牌匾:“这不是县令的府邸吗?王二狗此时到县令府,是要做什么?”
姜妩看了那紧闭的大门一眼,略有惋惜:“可惜不能到里头一探究竟……”
沈衍问:“姜姑娘想要到里面一探究竟?”
姜妩看向他:“沈公子可有办法?”
沈衍颔首:“嗯,可能要稍微委屈姜姑娘了。”
“什……”
“姜姑娘,冒犯了。”
话未说完,姜妩只觉得腰肢被什么勒住,夜风从周身掠过,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沈衍带到了县令府的屋顶上。
“沈公子,你这是……”
沈衍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与她一同趴在了屋顶上。
姜妩看着那将她不盈一握的腰紧箍着的手臂,只觉得宛如烙铁。
她不适应地动了动。
沈衍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姜姑娘,别动。”
姜妩自然是知道的,只要她稍微一动,很有可能弄响屋顶上的瓦片,惊动屋中之人。
她只能攀住沈衍的腰际,将自己稳住。
姜妩微微红了脸,红晕顺着她的耳根一直爬上了脸颊。可她此时正在沈衍的怀中,只能强迫自己冷静,竭力保持思绪的晴明。
她在附近的瓦片上敲了敲,揭开了一片松动的屋瓦。
瓦片拿到手时——“民脂民膏砌成的琉璃瓦。”
姜妩怔了一下,微微蹙眉:“这县令定然不是什么好官。”
“哦?姜姑娘是如何得知的?”沈衍好奇地问。
姜妩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意:“连屋瓦也是用上等琉璃制成,这小小的县令,当真是穷奢极侈。”
说话间,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从屋子里面漫了出来。
县令府的小厅内更是茶香缭绕,王二狗狗腿地给县令奉上茶杯,谄媚地道:“叔父,快来尝尝。我好不容易得到这千金一两的君山银针,知道叔父爱茶,便立刻带来与叔父分享。”
县令一闻茶,再一尝,不由得心满意足地叹道:“果真是好茶。”说着,抬眸看了王二狗一眼,问,“贤侄啊,你深夜到访,找本官何事?”
王二狗立刻将准备好的箱子推至了县令面前。
县令疑惑地打开,下一刻却被吓了一跳——竟然是满满的一箱黄金!
他赶紧将箱子合上,左右张望一番,方才小心翼翼地对王二狗笑道:“贤侄啊,你这也太客气了。”
“哈哈,孝敬叔父,这是应该的。”王二狗赔笑道,“叔父啊,苦灯那老秃驴的案子,您看……”
县令道:“放心吧,这回他插翅难逃。等三日后的问斩之期过了后,此事便了结了,断然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身上。”
王二狗说:“可我今日遇到了那个姜妩,她好像正在调查此事,叔父,这会不会……”
“姜妩?莫非就是那个……”县令不太确认,但不甚在意,“罢了,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不足为惧。”
“但贤侄啊,今日这事,你可要记得……”
王二狗连连称是:“是是是,侄儿一定守口如瓶。”
***
“现在可以肯定,苦灯大师受冤,是桃城县令故意为之。”
“要想替苦灯大师翻案,必先要见到县令。”姜妩面露沉重之色,“但眼下这情况,就算见到了县令,他也未必肯重新审理此案。”
听雪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忿:“难道就任由这狗官只手遮天?”
姜妩想到在县令府屋顶时,偷听到的那段对话:“除非……可以以权势压人。”
听雪听得满头雾水:“姑娘,您这什么意思?”
姜妩道:“以权势压人,迫使县令不得不重审此案。”
“可我们哪来的权势?”听雪疑惑。
姜妩想起县令那句“不受宠的嫡女”,莫名有些揪心。
就在这时,沈衍不动声色地站了起身。
白术心中震惊:“公子,你……”
却只听他语气平静道:“我来桃城时,听说了一件事,几日后,将会有钦差来到此地,若是能向钦差反映此事,说不定能替苦灯大师申冤。”
姜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那么那位钦差大人何时到来?”
沈衍说:“按照脚程,恐怕也得十日后才能来到桃城。”
姜妩颇为失望:“十日后才到?可苦灯大师,三日后就要被问斩了。”
沈衍眸色微深:“不,我们或许可以用借那位钦差的名头,去威吓那县令。”
姜妩察觉到他的意图,美目瞪圆:“沈公子,难道你是想……”
沈衍点头。
姜妩直摇头:“不行,假冒钦差可是大罪。万一被发现了……”
“听说那位钦差疾恶如仇,深明大义,要是我们是为了替无辜之人洗脱冤情,相信他能够理解。”沈衍劝说道,“姜姑娘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有我担着。”
姜妩快要被他说动了,但转念一想,还是摇头:“可……那县令和府衙的官差见过我们,会露陷的。”
却在此时,一名青衣少年大咧咧地闯了进来,撞入了众人的视线中。他抱着一堆新鲜的野果,边吃边兴奋雀跃地说道:“公子,原来桃城的桃花糕这么好吃,还有这里酒楼的烤鸡也很不错,那个什么也……”
屋内几人齐齐看向了他。
沈衍问:“白芨,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白芨道:“我回到夕缘寺的时候才发现寺被官府封了,我就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公子在这里……啊,原来姜姑娘也在。”
无人说话,察觉到气氛怪异,白芨动作一僵,哗啦哗啦地,手中的果子应声掉地。
被姜妩和沈衍用如此深奥的目光打量着,他浑身不自在,心里头更涌上一股很不好的预感:“公子,姜姑娘,你们为、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第6章 条件
“什么?这、这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仿佛羊入虎口,白芨紧紧抱着门框,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公子,属下不卖身,也不变装!你就算让属下去杀人越货,刺探情报,属下必定万死不辞。但是当朝廷钦差什么的,属下真的不行。对于审案之类的事,属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嘛。”
“白芨,什么杀人越货,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你这样……成何体统!”白术只觉得脸面都被他丢尽了,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说,“还不快点下来!”
沈衍说道:“不需要审理案件,只需要拖延时间。”
白芨微微一愣,不解:“拖延时间?”
姜妩点点头,接话道:“对,只要把桃城县令拖着,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真正的钦差到来之前查明真相。”
白芨想了想,很快又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这也不成,我就是从阁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会答应。”
姜妩有些失望,但还是道:“既然白芨公子不愿意,那便……”
“一只烤鸭?”沈衍出其不意地开口。
这话一出,姜妩立刻惊奇地看见,下一刻,白芨的身影陡然定住,不自觉地从门框上滑了下来。他的神色明显犹豫起来:“这……”
“听说江城县的水鸭肉质肥美,嫩滑可口,若此事能尽快了结,途经江城时便有稍作停留的时间……”沈衍轻叹一声,转过身去,似惋惜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未说完,白芨已三步并做二步绕到他的面前:“等等,公子,你说的那什么水鸭,真的很好吃吗?”
沈衍瞥他一眼:“你不是不乐意吗?”
“这……容我再考虑一下……”白芨的神情纠结万分。
沈衍挑了挑眉,“一桌全鸭宴?”
白芨眼睛一亮,几乎不假思索地,“成交!”
一锤定音。
“那就一言为定了。”
白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糟糕,他刚刚答应了什么来着?就简单的一席全鸭宴,他就把自己卖了?
白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公子,我……”
白芨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但沈衍已无情地将他抛弃,转头跟姜妩说起话来:“我治下不严,让姜姑娘见笑了。”
姜妩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沈公子对手下真好。”
沈衍笑了笑:“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从小便是这种相处方式。”
姜妩正要接话,却无意间瞧见他的衣袖不知何时被染红了,顿时一愣。
“沈公子,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沈衍下意识将衣袖往身后藏了藏,轻描淡写道:“无事,回去换药重新包扎一下。”
“这……”
他身上带着伤,先前却还带着自己去县令府打探情况。
这时春寒料峭,夜晚风更是裹挟着一丝寒凉,姜妩看到沈衍穿着单薄,忍不住蹙起了眉。
“姜姑娘?”
姜妩解下身上的披风,沈衍只觉得肩头一重,姜妩已将手中的披风披到了他的身上。
“夜露寒重,沈公子伤势未愈,不宜吹风。”
沈衍眸色微深,看到姜妩眼中盛满了关切之色,他眸中的异样之色很快隐入眼底。
白术诧异极了,白芨重新捡回来的果子又落了一地。他们总觉得面前这两人的角色反了,说不出的违和,但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沈公子快回去换药吧,耽搁了伤情可不好。”姜妩看了眼天色,催促他道,“天色已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沈衍眼睑微垂,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变化:“好,姜姑娘也早些休息。”
姜妩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姜妩的身后,听雪的表情一言难尽,她神情复杂地看了沈衍一眼,又匆忙跟上姜妩的脚步。
“姑娘,你真的打算带那沈公子回上京?” 她压低声音问。
姜妩道:“反正是同路,沈公子也答应了,路途上多一个人结伴同行,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团白绒绒的毛球从姜妩的衣领底下钻了出来,睡眼蓬松地往她脸上蹭了蹭:“啾啾?”姜妩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又听见它“啾啾”地叫唤了两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姜妩不由失笑。
听雪又问:“那国公爷那边……姑娘想好如何应付了吗?”
姜妩并不以为然:“从桃城返回上京,最快也要一月的时间,多这三五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想到听雪爱为她操心的性子,姜妩略微停顿,又给她出主意道,“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替我回一封信,说这时节多雨,道路泥泞难行,所以耽误了行程。”
“姑娘,奴婢……”听雪捂脸,她想表达的并非这个意思,怎么一说出来,就完全被歪解了呢?
待回过神来时,姜妩已进入房间。
“好了,时候不早了,听雪你也早点歇息吧,明早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呢。”姜妩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关上了房门。
被关在门外,听雪愁眉苦脸,整个人都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中。
唉,姑娘真是被沈衍那小白脸儿迷得找不着北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
“咚!——咚!咚!”
更夫打更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此时已是三更天了。“咚!”一声石子落入水肿的声音覆住更夫的脚步声,静谧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夜色爬上墙壁,几点黯淡的月光稀疏雨点般打在走廊楼阁间。
夜风微凉。
直到这深夜时刻,沈衍还未入睡。他就着月光,姿态闲适地坐在庭院的池子旁。但他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是姑娘家的披风,却与一身穿着格格不入。
“主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伸手,将一把鱼饵撒入池水中,看着池中的锦鲤争相浮出水面抢夺食物,方才缓缓开口道:“上京目前的状况如何?”
白芨收敛了嬉皮笑脸,神情严肃道:“回主上的话,属下刚收到消息,空王和闲王最近正在暗地里招兵买马。”
空王和闲王,正是前太子和前三皇子的封号。新帝篡位登基之后,分别将这二人封为了“空王”和“闲王”,还架空了他们手中的权力,将他们幽禁在王府中。当初他们斗得最为激烈,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讽刺至极。
“这次行刺一事,正是这二人所为。”白芨道,“属下还查到,桃城的县令似乎也掺和过这事……”
白术怀疑道:“桃城县令?一个小小的县令,哪有这么大的能耐?白芨,你这情报出差错了吧?”
“我的情报何时出过差错?”白芨瞪他一眼,又道,“回主上,这事实在是说来话长。桃城流寇之所以猖獗,是因为桃城县令在暗地里与周边的土匪勾结,时常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白术打断他道:“等等,主上遇刺一事,与官匪勾结有什么关系?”
白芨道:“虽并无直接的关系,但刺杀主上的那批刺客,正是桃城县令找来的。不久前有人给桃城县令送了一批珍宝,让他行使方便。那县令并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他收了钱财,于是便……”
点到即止。
“都已经被剥夺了权力,居然还是本事将手伸到这里,看来是太闲了。”沈衍轻蔑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们找点乐子吧。”
白芨道:“属下明白了。”
停顿一下,他又道:“主上,假冒钦差的事情,虽然……您就不能换个人选吗?”说起这事,白芨便头疼不止,“您明知道属下……”
都怪自己一时贪吃,咬上了钩。
沈衍抬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芨垂头丧气。
沈衍并不理会他,吩咐白术:“白术,你替我去送一封信。”
“是,主上。”
白术的目光落到的沈衍身上,欲言又止。
“可还有事?”
白术低下头去:“无事了。”
沈衍修长好看的手抚上披风的边缘,带着微微的凉意。
“想要算计到我的头上的人,我定然让他……万劫不复。”
长夜漫漫,这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7章 疑点
翌日醒来,姜妩看着满院子穿着官服的人,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沈公子,这些……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沈衍面不改色道:“这是我让白术到邻县找戏社借的服装和人马。”
听雪咋舌:“都是连夜借来的?”她审视沈衍的目光和善了些。居然能找来如此多的人马,还算是有点本事的小白脸吧。
“可是……”姜妩提出了疑问,“如此大张旗鼓,不怕走漏风声吗?”
沈衍抿唇笑着道:“正是要大张旗鼓,才不会显得可疑。”
白术补充道:“没错,我打听过,桃城县令性格多疑,若只有两三人找上门去,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确有几分道理。
沈衍看白术一眼,白术会意,立刻取出一套官服交到姜妩手中。
他道:“姜姑娘,这是公子命我替你准备的衣服。”
“我也有?”姜妩意外。
沈衍道:“我们乔装跟在白芨身边,方便行事。”
“好。”
姜妩欣然同意,进入屋中换好衣服,重新出现在人前。
她对听雪展示一圈:“听雪,我这一身怎么样?”
听雪犹豫道:“这官服是很合身,可是姑娘这张脸太显眼了,看起来……”欲言又止。
姜妩容貌太盛,即使换了装着,依然极为显眼。若是见过这张脸,恐怕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妩下意识地朝沈衍看去。沈衍也换了一身官服,但同样因为容貌和气质,看起来并不像是寻常的官差。
她略一沉吟,道:“我有办法。”
“来。”
听雪还未来得及阻止,姜妩已拉着沈衍进了里屋。
姜妩将沈衍拉到梳妆台前,那上面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是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她将墨汁倒入一盒脂粉中,搅拌调和,直到盒中粉末完全染黑。
“闭上眼睛。”她道。
沈衍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依言闭上了眼。
姜妩用手指沾了调好的脂粉,往他的脸上涂抹。
沈衍只觉得脸上微凉,片刻后,听见姜妩道了一声“好了”,他重新睁开眼睛,但见镜中之人已全然变了一个模样。
姜妩问:“如何?”
“很不错。”沈衍并未细看,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到姜妩的脸上。
姜妩忍俊不禁,扑哧一声,“沈公子现在的模样……”转过头时,却看见他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由奇怪地问,“沈公子为何这样看着我?莫非……我这妆容很奇怪?”
沈衍并未说话,手越过了她的视线,抚上她的发顶。
姜妩僵了一僵:“沈公子?”
沈衍道:“你头上沾了一片树叶。”他坦然自若地从她的发上取下一片落叶。
姜妩怔了一下,脸颊微红:“多……多谢。”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两人重新从屋中出来了。
姜妩把自己打扮成身材矮小、脸色沉暗发黄的少年;,而沈衍变得皮肤黝黑,因为肤色改变的缘故,气质也变得硬朗刚毅。这模样放在人群中,很平凡普通,并不起眼。
白术和白芨满脸惊奇。
姜妩笑道:“这下便不怕被认出了。”
她看到白术仍着着常服,又有些疑惑地问:“白术公子不用换装吗?”
沈衍道:“不必,总要留一人击鼓鸣冤。”
“好,既然准备就绪,我们出发吧。”
一旁的听雪着急道:“姑娘,那我呢?”
姜妩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了她。
“钦差,官差,申冤者都有了。那听雪你便……”她想了会儿,在听雪满怀期待的眼神下,道,“充当围观的百姓吧!”
听雪:“……”
姜妩解释道:“我们行动不便,你混在百姓当中,可以随时替我们打听有用的消息。”
听雪苦着一张脸,无精打采地应道:“是,奴婢晓得了。”
***
日上三竿时,桃城县令还抱着一箱金银珠宝,在美梦中酣睡。
这县令姓钱,本人正如其名,嗜钱如命。他每日要拥抱一堆金银,才能安然入睡。
他正梦到自己坐拥数座金山银山,一阵犹如雷鸣的击鼓声骤然响起,声声捶如震耳欲聋。
梦中那金山银山瞬间烟消云散,县令脚下踩空,一下子惊醒过来,更惊得险些从床上掉了下来。
半晌,钱县令才如梦初醒,板着脸朝外面喝了一声:“郑师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