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将舞姬送与那时尚为质子的秦庄襄王时,那舞姬其实已怀有吕不韦的子嗣,只是这事当时被隐瞒了下来。可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来。
说书先生摇头了摇头,笑道:“不论这个传言是否属实,公子政继位对于吕不韦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新任秦王尚为年幼,不能亲政,形同傀儡,秦国的大权实际上都集中到了吕不韦的手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道激动之处,老者更是口沫横飞。
“但吕不韦的所为必定会在秦国内引起一番权力斗争,怎么还有余力对外扩张?如今的秦国可谓是…”

少年低垂着眼睑,仿佛对说书先生的评说充耳未闻,但是放在身侧的手却暗暗紧握了起来,被额前的碎发遮盖起来的眼底有戾气卷起。

“师兄师兄。”
姬晚禾抬眸向说书先生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担忧地拉拉少年的衣角。

“我没事。”蓦地回过神来一般,少年神色恢复如常,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姬晚禾有些不明状况,只好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的眼中满是疑惑。
往前走了几步,少年又突然停下下来,转过身,对上姬晚禾的视线。
“师兄?”姬晚禾一怔,也停下了脚步。
少年定定地看着她,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晚晚,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一个你全然陌生的人,你会不会因为害怕而远离我?”
姬晚禾一愣,只觉莫名其妙:“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执拗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姬晚禾歪了歪头,微微一笑:“无论师兄有多少个身份,师兄是晚晚一个人的师兄,那便足够了。”
一片静默,似有风吹过,撩起少年额前的碎发。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见他半晌没有反应,姬晚禾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师——”
少年突然伸手,将姬晚禾拥入怀中。等到姬晚禾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落入了少年温暖的怀抱里。
“那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耳边想起少年略低沉的声音。
“师兄…”
姬晚禾总觉得今天的师兄不太对劲。她皱了一下眉,伸手推开了他,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师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把毒虫子放进师父碗里之类的事情?”
少年:“…”

见气氛不对,姬晚禾眨了眨眼,赶紧转移话题。
“师兄,那边有人卖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听师父说,用击鼓的方法,可以驱赶邪恶。”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叫卖大鼓的小贩说道。
宛如一颗石子击入水中,泛起圈圈涟漪,涟漪散后,又恢复原先的平静。
“驱赶邪恶?”少年挑眉问道,“既然如此,晚晚你为什么不怕?”
“嗯?”没有反应过来的姬晚禾一愣,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后,不由有些郁闷地鼓起了小脸,“什么嘛,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邪恶之人!”
少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有笑意浮漾:“邪恶之人吗?那么晚晚,你觉得邪恶之人应该长什么样子?”
“嗯…”姬晚禾想了一下,手一指,指向不远处站在一店面前的虎背熊腰的大汉。那男子皮肤黝黑,浓眉下是一双满是凶狠的眼睛,右脸颊上是一深深刀疤,浑身只穿了一件裤子而已,脖系粗麻绳,左右两臂都是饱满的肌肉。

“噗—— ”少年忍不住抿唇一笑。

似乎是察觉到了别人的目光,大汉看向少年和姬晚禾,见两人都在望着他笑,怒气不禁燃上了眉毛,他一脸戾气地盯着二人,似乎要移动脚步朝他们走来。

“哎呀,糟了。师兄,快逃!”姬晚禾见情形不太对,立马拉上少年,拔腿就跑。
见二人逃跑,大汉火了,对着他们的背影吼道:“站住!你们这两个小王八羔子!”

周围鼎沸的人声逐渐淹没了那凶狠的怒吼。
因为奔跑而飘舞的布裙映着少年黑色的长袍,成为晨曦下不失惊艳的一笔。

姬晚禾拽着少年跑过石桥,在一排垂柳下的店铺前停下了脚步。她白皙的脸颊上染上因笑而产生了淡红云团。
尽管这小段奔跑对自己来说没什么,但还是因为跑得太突然而喘了几下。
站稳脚步后,少年却发现自己的小师妹正眼睛亮亮地直盯着他的脸看。
“晚晚,怎么了?”他皱眉问道。
姬晚禾的眸子似乎有亮光,她抿嘴一笑:“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年一愣,下意识伸手触向自己的嘴角。
他刚刚…笑了?
6、来使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城外熏黄色的光携着红色的倦意扑面而来。
血色一点点渲染洁白,晕出如血的黄昏。孤雁的叫声在诺大的天际成为凌乱的小点,却在每一拳空气里都填充了沉闷。
傍晚,街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店铺也打烊收摊。

姬晚禾坐在桥头,咬了一口肉包子,又有些无聊地抬眸看向站在桥边远眺的少年。
刚刚她只不过说了一句“你笑起来很好看”,少年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然后他沉默不语地走向了桥边,看着桥下的河水发怔。
难道她这句夸奖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姬晚禾微微不解,侧头沉思了起来。

直到买回来的几个包子快要被啃光,少年依然站在前方的桥边一动不动,唯有衣袂被风吹动。
姬晚禾低头看了手中那仅剩的一个包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了上前,拉拉少年的衣角:“师兄,你饿不饿?我留了个包子给你…”
少年似是才回过神一般,微微侧身看向她。

桥下流水潺潺,映着夕阳,铺开一层瑰丽的颜色。

少年接过姬晚禾手中的包子,目光落到她的脸上,仍旧一言不发,那深不见底的眸底下,有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却被他强忍了下来。
“师兄?”姬晚禾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地唤了他一声。
少年从衣袖里取出一个东西,放到姬晚禾的手中。
“晚晚,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姬晚禾低头向手心看去——那是一把青柄银鞘的匕首,她不由一怔。

“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少年开口道。
“唔?”
姬晚禾以为少年是提醒她上次险些被毒蛇咬到的事情,不由莞尔一笑:“这是当然的!”
她顿了一下,又笑嘻嘻地补充道:“不过,谢谢师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少年嘴角有了淡淡笑意,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天色不早了,城门也快关了,我们回去吧。”
姬晚禾弯起眉眼,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嗯。”

两个身影迎着夕阳落下的方向渐行渐远,拉出长长的影子。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道目光正看着他们的身影。

姬晚和原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
有一天,小屋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直维持着的平静安静的生活,终于被打破了。

正是三伏天后,夏天已经走到末梢,立秋已经过去几日。天地间那灼人的热情已然转为秋叶的淡然,反复来袭的雨水带着丝丝凉意。
“果然…”
姬昊接过飞鸽所传之信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成为一池无奈,他叹了口气,重重地,似是累了:“这一天,终是到来了吗?”

小屋里,被姬晚禾用双手紧按在地上的灰鸽子不断扑棱着翅膀,咕咕咕叫个不停,从身上飞出的羽毛凌乱地落了一地。
“小猴子,你说这只肥鸽子烤了吃、炸了吃,还是蒸了吃好?”打量着手中的鸽子,姬晚禾犹豫不决地琢磨着它的下场。
“吱吱吱吱!”小猴子则在一旁比划着手脚,一脸兴奋地向她提出自己的意见。
听到姬昊的叹气声,姬晚禾不由回过头,疑惑地问道:“师父,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手一松,鸽子立刻从她手中挣脱,乱挥着翅膀想要逃跑。可大概过于慌张,它一头撞到了对面的墙上,顿时晕头转向,“啪”一声重新摔倒在地上,被小猴子一爪子按住。
“吱吱!”一脚踩在鸽子的身体上,小猴子十分得瑟地耀武扬威。

“他们…已经到了。”姬昊皱起了眉,神色凝重地看着手中的绢帛,最后沉重地叹息出声。
姬晚禾疑惑,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墙:“…他们?”

这时,一个惊喜的声音自木屋外传来——

“公子!我等受夫人和丞相之托,前来接公子回国。”

公子?回国?
姬晚禾为之一愣。
“丫头,别去…”姬昊刚要出声阻止她,但话未说完,她已经跑出了门。

“师兄…”
当姬晚禾跑出木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两名三十出头的男子,并不是很起眼的长相,他们穿着同样不起眼的褐色布衣,腰间别着剑,齐齐跪倒在地。
少年眼神一沉,面容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矢口否认:“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子。”
“这…”两名男子闻言,脸上有错愕的神色一闪而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少年。
“公子,我们所说的句句属实。若你不信,可是向姬先生…”
“我说过了,你们认错人了!”
双方胶凝着,气氛凝重。

这时,其中一人起身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块白色的绢帛,恭敬地递上前:“公子,这是夫人命我带来的信物。若公子不信,夫人说,只要公子看了后必然会…”
少年犹豫着接过男子手中的绢帛,片刻的停顿后,他突然转身进屋。
“师兄?”
什么公子,什么回国,什么夫人丞相和信物…姬晚禾一句都没有听明白,但是她却隐约猜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她连忙跟着进了屋。
“公子!?”两名男子也随之追了上去。
可是当他们走进物种,看到的却是少年将那块绢帛烧成灰烬的一幕,他墨色的眼眸映着烛光,语气冰冷地开口:“单凭着一块绢帛就胡乱认人,这就是你们糊弄人的手段吗?”
两名追进屋中的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的举动,其中一人震惊道:“公子!你怎么能——”

“难道公子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另外一人定了定神,从容不迫地开口道,“难道你要弃…”
“那与我何干!”少年冷声打断了他,眼底下闪过不易察觉的厌恶。
那人低着头,却依旧面不改色:“请公子不要忘记自己的责任,也不要让属下为难。”
“够了!别说了,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少年的眼神愈发冰冷,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再说,他们的傀儡没有了,所以要我回去做替补吗?”
“请公子不要妄自菲薄,公子如此尊贵的身份,在这世上是独一无二的。”男子语气有所平缓,“而且,夫人和丞相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公子,盼望着公子归来。”
“呵!无时无刻?想念?谁都知道我不过是…”说到这里,少年忍不住冷笑出声,“为了逼我跟你们回去,而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觉得很可笑吗?”
男子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不论以前如何,现在的公子就是我们的公子。”
“如果我不回呢?”
“这是夫人和丞相交代的命令,让我们不惜一切手段将公子带回国。”男子依旧是一板一眼的公式化语气,“否则…请恕属下无礼。”
只是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向着姬晚禾劈了过去。
姬晚禾睁大了眼睛!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
飒飒的风声掠起,“当”一声响,一声激烈的碰撞。
少年及时用剑架住了对方的攻势,将姬晚禾护在身后。
“你们想做什么!不准伤害她!”他看着两人的眼中升起了怒意。
男子收起剑,却依然维持着一副随时攻击的姿态,他目光坚毅地看向少年:“丞相有令,任何阻挡公子回国的人,必须…格杀勿论。”

小猴子也察觉到屋内气氛的揪心,连忙拖着那只脱毛的可怜的鸽子躲到角落,抱着它瑟瑟发抖,声音也不敢吭。
但是那只灰色的鸽子仍旧没有察觉到不断加重的危机一样,仍旧扑棱挣扎不停,灰色的羽毛胡乱飞了一屋。

少年攥紧了拳头:“不,她不是——”

“够了,不要闹了。”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几人。
刚才说话的男子一愣,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在看清说话之人后,那两名来客连忙抱拳行礼:“姬先生,刚刚并不知道您也在,实在失礼了。”
姬昊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凌厉地看向少年,“你忘记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了吗?”

姬晚禾看看姬昊,又看向自家师兄,心止不住地乱跳。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师兄…”她下意识抓紧了少年的衣服,抬头担忧地看着他的侧脸。

少年反常地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恢复了常态,抬头看向两人,黑色的眼眸如秋水一般沉寂:“我跟你们回去。”
两名男子还来不及露出喜色,却听他话锋一转——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7、喜欢
两名男子有些诧异地对望了一眼,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道:“公子请说。”
“第一,不许伤害这里所有人。”少年目光冷然,声音平静,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这是自然的。”听到少年提出的条件,两人颇有些意外,但还是十分爽快地应了,“只要公子愿意跟我们回国,我们必然不会伤公子的人…分毫。”
男子不经意瞥了姬晚禾一眼,话里意有所指。
“还有。”似是察觉到什么,少年后退一步,将姬晚禾护得更紧,“我需要两天的时间。”
男子闻言不由皱眉,脸上铺开了一层不悦之色:“公子,这事十万火急,还是立刻启程为好…”

看着屋内争论不休的几人,姬晚禾沉默地垂下了眼睑,突然转身跑进了内屋。
少年一惊,不顾还在劝说的男子,没有分毫犹豫地追了上去。
“公子!”男子惊叫道。
正要跨出门之时,少年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不必多说。两天后,我自然会跟你们离开。”
他的语气冷淡,虽稚气未脱,但他身上所流露出的犀利冷锐气势却令人为之一震。
不等在场之人有所回应,他已经跟随着姬晚禾而去。

一瞬的惊怔后,两名不速之客方才回过神,正要跨步追去,却被人拦了下来。仔细一看,那人竟是姬昊。
男子意外不已,颇为不解地开口道:“姬先生,您这是?”
姬昊叹了一口气,道:“两位远道而来,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吧?正好老夫也有事情要跟两位详谈,两位不妨再次留住一天。还有那件事…不如交由老夫代为劝说。”
两名男子权量了一下利弊,终是作出了让步:“既然姬先生盛情邀请,但我们也不推迟了。”顿了一下,又道,“至于公子,就劳烦姬先生劝说了。”

就这样,那两位来历不明的男子留了下来。
姬晚禾很不理解师父将这两人留下来的意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见面开始,这两个人就一直对她怀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两位请慢用。”姬晚禾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为两人端上饭菜。
看着桌上那香气四溢的饭菜,两人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这…这些都是什么?”其中一人指着一盘菜,颤声问道。
这是一盘烤得金黄脆香…却有八条腿的东西,还有那依稀可见的绒毛。跟其他两道菜相比起来,这还算是正常。那碟黏糊糊、滑溜溜的一堆,黑漆漆的一粒粒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这些吗?这几道菜分别是油炸蜘蛛、清蒸蜗牛和烤蚂蚁。”姬晚禾面不改色地介绍道,“放心吧,毒素已经去除了…怎么,难道这些菜不合两位心意?”
似是看到对方愈发难看的脸色,她的脸上显出惊讶的神色。
“你这野丫头!”较为年长的男子像是受到奇耻大辱一般,当即起身拔刀。
另外一人慌忙拦住了他,阻止道:“算了,大哥,别跟一个野丫头斤斤计较了。”
“哼!”男子狠狠瞪了姬晚禾一眼,这才愤愤然坐下。

“师父,开饭啦!”
姬晚禾则无视那两人黑如焦炭的脸色,很欢快地向着另一桌蹦了过去,执起筷子欢呼道。
但是两人很快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刚刚开口阻止的那人颤抖着伸手指向姬晚禾这一桌,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为什么…”
这一桌上,摆放着一碟青菜,一碗豆腐,全是素菜——分量虽少,但跟那些断了腿的蜘蛛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距离几人的不远处,小猴子蹲在一张竹椅上,若无其事地啃着鲜红的野果子,汁水溅得四处都是。
就连一只猴子吃的东西也比他们正常,这让两人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姬晚禾故意为之。
却在两人动怒之前,姬晚禾从容不迫地迎上两人的视线,抢先开口道:“我们就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大肉一顿,如今看在师父和师兄的面上,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招呼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了。为什么两位还不满意?”
理直气壮的语气掺着几分委屈,说到最后,姬晚禾低垂下头,几缕发丝落下,给她此刻的神态添上几分可怜楚楚的味道。
“咳。”一直一言不发的姬昊终是看不过眼,掩饰般咳嗽了一声。
可惜,这声提醒却令两名男子以为这是姬昊对他们不满,不由收敛了怒容。虽然两人不喜欢姬晚禾,但看得出,他们还是挺尊重这位老人的。
“姬先生,抱歉。”其中一人看了一眼桌上那几道“特殊”的菜式,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们不知道这是此地一直以来的风俗,还有…谢谢姑娘的好意。”
“不客气。”姬晚禾脸上绽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一顿晚饭,少年由始至终也没有出现,但是气氛却极为诡异。
在饭后,一直对着桌上的饭菜几欲作呕的两人终于忍耐不住,争先恐后地奔向了…
姬晚禾认出了那是茅房的位置。

“他们是怎么了?”姬晚禾有些惊讶地放下了碗筷,随即无辜地看向姬昊,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师父,难道我做的饭菜真的那么难吃吗?”
“咳!”姬昊在一旁发出一声警告的咳嗽声。

夜深。
夜色如墨,烛影灼灼。
少年走进姬昊的房间中,一裘黑衣在这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冷清逼人。
看向那负手面对墙壁、背对着他的老者,他犹豫地开口道:“师父,我想带晚晚一起走。”
“你要带她回去吗?”姬昊转过身,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是。”少年语气坚决。
姬昊目光如炬:“那么,现在的你,可以给她什么?”
少年怔住。
“你确定,在那个地方,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护她一世周全?”
少年继续沉默。
“既然什么都做不到,你有什么资格提出这个要求,别忘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姬昊的语气变得严厉。
“我…”少年无言以对,黑眸刹那间变得沉寂,他动了动唇,最终想说的话都化作无奈的四个字,“我明白了。”

夜色低垂,月儿露出柳眉。
离开姬昊的房间,少年走出院子,正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婆娑的树影下,抬头看着天空那半轮钩月。
耳旁是蝉的一声声拖长的鸣叫,衬托出夜晚的安静。

少年怔了怔,不由自主地抬步走了上前,唤出少女的名字:“晚晚,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姬晚禾摇了摇头,继续看着天空那轮半月。
“那你为什么…”
他欲言又止。
姬晚禾收回了视线,转身看向他,突然语出惊人:“师兄,你喜欢晚晚吗?”
这样直白的问题让少年瞬间懵住,那张向来冷清的脸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这…我…当然是…”
姬晚禾似是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异常一样,接着问道:“在邯郸城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娶她,是不是真的?”
这一刻少年的内心更是慌乱无措:“是…”
“那师兄,你喜欢师父吗?”姬晚禾眨着好奇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少年一愣,不是太理解她问出这个问题的缘由,回答也稍显迟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