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苏氏的性子,就算方柔千好万好,凭她在皇城四次与其他男子表白,就万万不会再接纳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洛佼道:“三姐姐大好了,明儿能去女学么?”
顺天府有一座蘅芜女学,是官办女学,朝廷投了一万两银子建了一座面积有十来亩大小的女学,教室建好了,花木也种下了,却差些桌凳、笔墨等物,顺天府的儒商、洛子的门生胡雪峰又拿了一万两银子出来,后由督学署督学、胡雪峰二人一商量聘请了颇有名气的女夫子做先生。
顺天府有头有面的人家都将女儿送到女学里读书,晌午在那里吃一顿,洛家的姑娘除了在那里读书,还能交到一些朋友,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得父兄指点,即便洛俪、洛佼不去,姐妹二人在女学里都是学业拔尖的。
洛俪垂眸:“这次生病,我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太弱,祖母常说,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我…我想留在家里与祖母学《素女剑》。”
“我的天…”洛佼张着小嘴,“你早前不是不愿学,还说祖母的双剑你提不起,病一场就要学武了。”
别学,好不好?
洛佼巴巴地望着洛俪,如果她真要学剑,只怕女学那边真不会去了。从洛府到女学得几里路呢,这一路上没人陪她说话,很是无聊的。
洛俪想到前世的自己,原本一开始她对池宪本无情意,却因他搭上了三爷洛修,时常出入洛家。那年春天,好好的秋千在她荡到半空时突然断了,眼瞧着她就要摔伤,池宪却站在远处将她端端地接住。
第13章 习武
现下想来,那不是天意根本就是一早谋划好的。说不得池宪原就会武功,否则池宪怎会给她一种神秘的感觉。夫妻几载,她未发现池宪的真面目,不是她多失败,而是一早对方就防备着她。
如果池宪会武,她也得习武,不为强身健体,只为更好的保护自己,更好地守护家人。她重生三岁时,虽没开始学剑术武功,要马步她是扎过的,只是后来因要读书识字,又要学女红、琴棋书画等功课,剑法武功就歇下了。
自重生以来,她学什么都比前世更用心,力求做得更好,她最想学,也最用心学的就是如何去看人,如何分辩对方的善恶真伪。
洛俪意味深长一笑:“四妹妹,祖母的《素女剑》总得后继有人。”
铁氏原是江湖中人,但又不是寻常女子,乃是咸城“江湖第一山庄”铁庄主的大姐。年轻时候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因洛瑞赴京赶考被人骗钱,引发了一段误会、凿破、借钱、还债的故事,二人从相识到相知再相恋。
铁氏是洛瑞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铁氏有见解,亦有胆识,洛瑞年幼失父,是寡母王氏靠着浆洗养大,王氏颇有孟母之风,为了将儿子培养成人肯付出、更肯用心,古有孟母三迁的故事,而洛母则有七迁、五选先生之智慧。
洛佼道:“三姐姐这回是当真了?”
洛俪肯定地点头,“比真金还真。”既然她决定的事就原没有再改的道理。
洛佼吐了口气,祖母许是高兴了,可她不高兴,往后到女学没人与她同行了。
只片刻,洛佼眼睛一闪:“我要让二哥写信给叔父,五妹妹洛仪不是已启蒙识字,让叔父把她送回顺天府来。”
洛倩轻啐道:“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若叔娘真舍得五妹妹,怎拖到现在?她可是连四弟、五弟都舍不得送回来呢,皇城也有女学,不比这里的差。”
洛佼反驳道:“今年慕名求学的皇城籍学子就有不少,他们为何不去皇城书院,偏来这里,还不是我们顺天府好。谁不道江南好,我们顺天府就更好。”
亏得洛佼是个小孩子,若是大人,又或是在皇城,这样的话可是轻易说不得了,天下最好的地方当属皇城,其次才是旁的地方。
大赵设有直隶州府有四:皇城、奉天府、顺天府、应天府。奉天府乃赵太祖皇帝一统天下前的赵都济宁,顺天府则是前朝的金陵,应天府是离皇城较近的卫州。这四座府邸,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就居住人口数量而言,皇城第一,顺天府第二,应天府第三,奉天府第四。
大赵天下又设有三十六省,各省设有首府省城,如秦省首府大兴府、晋省太原府、蜀省成都府等。
*
往日夜里,会听到春雨细润的声响,如一首夜曲,是夜异常宁静,偶尔还能听到虫子低鸣,雨住风停,夜空已出现了星子。
梁妈妈道:“是要转晴了,大半月未见太阳。”
洛俪立在书案前,正对照着祖父洛瑞赠送的《三字经》字帖练字,洛瑞有好几本字帖,皆是他亲手所书,送给孙儿孙女们练字,什么《三字经》、《论语》、《诗经》、《道德经》皆有,“梁妈妈,我这里不用侍候了!”
第14章 痞子
洛府外头,传来一阵一阵的狗吠之音,此起彼伏,由远而近,直惹得浣莲阁内的大黄狗跟着吠叫,上下蹦跳,似要挣脱铁链一般。
洛家后院,因主子身边的服侍下人不多,尤其是几位闺阁姑娘的寝院都养了狗,除了给姑娘解闷,也作看家护院之用。
梁妈妈伸着脖子,从窗户上往外望,啐骂道:“大黄,再乱吠,扣你一月的猪骨头。”
不知是被训了,还是它听懂了“猪骨头”三个字,大黄狗停止吠叫,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声响、动静。
大黄是三年前送到浣莲阁的,那时候刚满月不久,洛俪时不时还抱着,可不到两月,它的个头长得很快,洛俪再不抱他。梁妈妈从丁管家那儿寻了铁链来,将它拴在院门后头。
梁妈妈近乎自言自语:“今晚外头的狗都疯了,大半夜的吠过不停,吵得人心烦。”
洛俪只作未听见,继续潜心练字,又过半炷香,狗吠声才停歇下来。
她在木板上练了一张,方取了仿宣纸,挥毫而书“女子有才甚难得,女子有才更需修德。”这话乃是祖父所言,也是前世时在洛瑞七十高寿之时,洛廉携洛瑞几个门生,为他编写《洛子》一书,而此话记录在内。
洛俪很喜欢这句话。
她审视自己的字,正要伸手拾起案上的纸细细端祥,后背一寒,似有什么顶在了后背。
“别动!你若大叫,爷就割破你的喉咙!”
阴寒的语调带着满满杀气,这是一个少年嘶哑的声音,声音很难听,一听就知是处在变声期的嗓音。
洛俪能感觉到抵在后背上的凶器冰凉又僵硬,整个人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难怪今儿晚上府里府外的狗都在吠叫,原是有贼人潜入。
“我不喊人!”
对方是何身份,是否凶徒,她尚未弄明白,这般一喊,万一真要了她的性命,这岂不是白送了性命。况且她重生之后,暗暗发愿:今生定要守护家人平安。她可是很紧张自己的小命。
“你倒算聪明,若被人发现洛姑娘闺阁之中有男子,你这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这话说得好似他也豁出去。
洛俪回过身来,这是一个模样狼狈,衣袍上沾满血迹的少年,瞧上去十五六岁的模样,手里提着一把厉剑,发丝凌乱,神色里带着一丝倦容。
她还没瞧得分明,他突地伸手,一把托住她的下颌,用力一捏,洛俪吃痛张嘴,他另一只手喂了一个豌豆大小的珠子入嘴。
这动作太快,洛俪没来得及应对便已咽下。
“丫头,刚刚给你喂下的乃是爷独步武林的独创秘药——美人断肠丸!”
洛俪蹙着眉头,入口甜滋滋的,没闻到半点的药味,此人是拿她当小孩子哄。
看着这一身狼狈却难掩得意与骄傲的陌生少年,他长得很英俊,比池宪不知道好看多少,只是这气度…说不上气宇轩昂,怎么瞧着像个小痞子。身材瘦高,身子还微微颤栗,不是痛得抖,亦不是病得抖,他就是骄傲得意地抖,仅是瞧着,洛俪就厌烦得紧。
纨绔!绝对是纨绔。所谓的纨绔,就是有权有势的痞子!
他故作一脸阴狠,“你若不想毒发身亡,就把你屋里的创伤药、疗伤药全都给爷拿出来。”
洛俪细瞧:他的身子有些微颤,面容煞白,他早前的抖是用身子摇晃出来的,他用这样的抖来掩饰他身子不安的微微战栗。他的眼里,难掩惊恐、慌乱,这不是装的,而是一种死后余生之人才有的表情。他是受伤还是他被吓着了?
梁妈妈估摸着洛俪该洗脚歇下了,端了个热水盆进来,一眼瞧见屋里多出的少年,“啊——”刚呼半声,少年厉声道:“闭嘴!”
第15章 不速客
梁妈妈端着的水盆不稳,整个人都吓得发软,到底是个经过些事的,只片刻就恢复了磁静,而手里的盆子更是没吓得落翻在地。
少年道:“你家姑娘吃了爷制的独家毒药——美人断肠丸,没爷的解药,活不过三天。”
梁妈妈面容微白,这人是江湖中传说的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侠士?她要不想招惹,但姑娘中毒了,还是小心些的好,连连点头,“大侠饶命,我家姑娘就是个孩子。”
“只要你们照我的话做,我保证,待我离开的时候,我一定给她解药,如果你们不听话,可就不好说了!”他吐了一下舌头,又做了一个闭眼而死的姿式。
洛俪微锁眉头:忽悠谁呢?明明喂她吃的是糖丸子,非要杜撰个“美人断肠丸”来,梁妈妈被他吓得不轻。
少年道:“丫头,还发什么呆?只要你和你的乳母乖乖听话,爷肯定给你解药。把你屋里的疗伤药、创伤药全都寻出来。”
原是来打劫药的?
洛俪心里暗道:你倒是早说,至于闹这么大阵仗。
这打劫药的,不去旁处,怎的偏往她的阁楼里钻。
今晚上,府外府内的狗跟疯了似的乱吠,莫非就是因他惹出来的。
梁妈妈快速转身,打开洛俪的箱子,从里面抱出一个抱大的匣子,“大侠,你莫吓着我家姑娘,止血粉、田七白药、解暑丸、牛黄丸、温胃丸全都在这里!”
她哪里受到惊吓了?
梁妈妈什么眼神。
虽然少年故意装出吓人样,可她就没害怕。
少年抚额:这小丫头是开药铺子的,匣子里全都是瓶瓶罐罐,每个瓶子都贴有一个字条,种类还真是多。
她只是在想: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莫不是顺天府新上任的知府,许是他家的公子?
她听说新上任的顺天府孟知府乃是窦氏派的,这么一想,深以为然,只是这知府只怕干不了多久。上一位知府也是窦氏派,不到半年就被顺天府的上下官员闹得灰头土脸,排挤得在江南再也待不下去,只得花了重金走了门道,请窦国舅重新在他处谋了个官职。
江南这地方,既不属窦氏派,也不属保皇派,这是中立清流的地盘,盘根错节。清流官员为守住大赵不被党争波及之地,可谓用尽心思。不仅是他们,就是江南的商贾、百姓,对那两派的人都心生排斥。
片刻间,洛俪在心头已转了几圈。
少年往匣子扫了一眼,“不错!你知道府里大厨房旁边的柴禾房,把东西送到那儿去,记住了,你家姑娘中了毒,敢惹事端,我就让你家姑娘毒发身亡。”
他说得阴森林、狠毒不已。明明是个痞子,说到“身亡”二字时,杀气四溢,就像他随时都要以要不是洛俪的命。
洛俪想:此人莫不是手上染过血,而且杀的不是一两个,是弑杀成性的,否则不会带着一股子杀气,是了,他身上就是有一股杀气,难怪梁妈妈会怕成这般。
梁妈妈连连保证:“大侠,我一定照你说的办,你别伤害我家姑娘。”
许是关心则乱,现在的梁妈妈哪有分辩是非轻重的能力,完全是对方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洛俪抱起小匣,取了创伤药、止血粉和田七白药,“不就是去柴禾房,妈妈,我去就是。”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我可不放心,还是奴婢去。”
小主子平安,她才能平安,她怎能让小主子冒险。
洛俪转身将选好的药瓶放入笸箩,冷冷地说了声:“去柴禾房!”
第16章 要胁1
少年抓起点心盘子里的点心,又抱着茶壶大饮几口,快要饿死了,先吃了东西再说。“你们且去,柴禾房有我的同伴,受了一点刀剑之伤,帮他包扎一下。”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许让第四个知道,否则…”
爷会让你家姑娘毒发身亡!他扮出一个恶狠狠要杀人的手势,目光落在洛俪的笸箩上,里头有大大小小的药瓶,还有剪刀针线等物,一瞧这漂亮又精致的笸箩,就是深闺女儿家的针线宝贝。
梁妈妈很是配合,诚恳地道:“大侠放心,我们绝不告诉第四人。”
少年点了一下头,这两个主仆真好哄,一枚糖丸子就哄得百依百顺,他还真是英明神武,聪明过人啊!他沾沾自喜。
洛俪与梁妈妈到柴禾房时,借着月光,看不清楚,将手里的灯笼照了一下,禾草堆里躺着一个满身上血,衣衫褴褛的陌生男子,“一点刀剑之伤”,都变成血人了好不好?身上的衣袍更是被刀剑划成了破布条,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口,就算是这样,还有一口气,瞧着是昏死过去了。
梁妈妈将灯笼插在树枝柴棍堆上,蹲下身子,解开男子的衣袍,胸口有四处伤口,短的二寸长,长的半尺长,越短的伤口越深,流血亦越多,稍长的伤口虽浅,看上去了极是狰狞、怖人。许是失血过多,男子面容苍白无血,此唇发白。
洛俪穿针引线,“这么深的伤口不缝几针,只怕没这么容易好。”
前世时,池宪也认识几个形迹神秘的“侠士”,有一回池宪受了剑伤,下令不许请郎中上门,是她笨手笨脚地给他缝合伤口,第一次用了三瓶田七白药,后来池宪拿了一张疗伤方子出来,叫她到府中库房里配药,还千叮万嘱,不许她到外头抓药。
以前不觉,而今想来,池宪那时流露出了异样,只是她太过信他,从未怀疑他在外头的事。
池宪初次受伤的当晚,正是杨丞相深夜遇刺之时。
细细思忖,就算不是池宪所为,也与他有莫大的关联。
那之后,池宪又或轻或重地陆续受伤,或自称摔伤,或说与人打架,又或说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偏技不如人,伤势有轻有重,不是腿上前胸便是胳膊,每次都让她处理。两次之后,为了做好贤妻,她跟着医女学会如何处理伤口,甚至还学会了如何抓药。
洛俪从笸箩里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瓷子,又寻了块白布打湿,在男子最深的伤口周围轻轻擦拭清洗,昏迷的男子因为烈酒入伤口,止不住轻咛一声,痛得惊醒了过来。
梁妈妈低声道:“侠士莫怕,是你同伴让我们给你包扎伤口。”
洛俪道:“你伤口太深,得缝上几针方好愈合。”将针线放到酒里泡了一下,咬着牙齿,将他被划开的皮肉当成布条缝了起来,每缝一针就打过结,这也是医女告诉她的法子。
梁妈妈立在旁边,只瞧得胆颤心惊。
姑娘居然会给人缝伤口。
即便是她,看到这样狰狞可怕的伤口也下不了手。
洛俪近乎自言自语,“妈妈,取田七白药,把血止住。”
“是。”
洛俪很快将最深的伤口缝好了。
梁妈妈将整瓶白药都倒伤口上,她光是上药,就累了个大汗淋漓。
洛俪又将另一处较深的伤口缝上,不知何时,那少年进了柴禾房,立在一边,面带玩味地看着洛俪,这小姑娘倒比那个老仆还沉得住气,“妈妈,去厨房弄些吃的来,有酒最好!”
梁妈妈回眸。
少年扬了扬头,“你家姑娘的毒还想不想解了?”
第17章 要胁2
梁妈妈原不想去大厨房偷食,可对方一说,别说让她去取食,就是让她去杀人,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洛俪,“小丫头,你的手脚倒挺麻溜儿。”
这一句话带着浓浓的皇城口音。
洛府时有皇城籍的学子来访,上任知府家的姑娘说话就这腔调,属于皇城一带的标准口音,顺天府的贵女称之为“京腔”,觉得她们说话的语调太过难听。洛俪以为还是江南的吴侬软语好听,听起来像在唱曲儿似的,让人如沐江南美景之中。江南的女子优雅、温婉,美丽柔和,就像一幅让人细细品味的画卷。
洛俪淡淡地道:“缝肉皮就如做女红,都是穿针引线,有何不会?”
难道要告诉她,在前世时她就做过几回,早前只给池宪疗伤包扎,后来池宪的朋友受了伤也是由她出手包扎的,就算是素纹也没她这手艺。池宪的朋友中有几个神秘人,个个武功高强,每次随池宪归来,总带着一股戾气、杀气,身上难掩一股血腥味儿。
洛俪处理好又一处伤口,冷冷地道:“你一个大男人还真有本事,拿着颗糖丸子来要胁人。”
“谁说是糖丸子,分明是爷的独家秘制毒药——美人断肠丸!”
洛俪直接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我自幼跟着祖父读书识字,虽不敢说学富五车,《鬼医药谱》却是瞧过,里头没有这等药。你就算要编,好歹编一个像的。倒是有一种药,与糖丸子相似。”
少年来了兴致,脱口而出:“什么药?”态度急切。
“生死一步遥!”
少年扬了扬下颌,“爷给你喂的就是生死一步遥。”
洛俪懒与理睬,想唬人,好歹用心些,就他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有权势的痞子,换言之就是一个地道的纨绔。
洛俪给伤者处理完胸前的四处伤口,问道:“你后背还有两处,把后背转过来。”许是处理多了,动作也更熟络,后背的伤都在表皮,并不算深,很快就处理干净,她从笸箩里取了白布条,“抬起双臂,我包扎伤口。”她围着伤者包裹好伤口。
少年就这样呆愣愣地看着洛俪忙碌。
伤者看着洛俪也带着难言的惊诧,是不时移向那少年,只不说话。
洛俪近乎自喃地道:“你们真是本事?跑到这里藏身,这可不是好地儿。每日大厨房的人都要进柴禾房取柴禾,不等天亮就能被人发觉,你们就算想藏身,好赖寻个妥当地儿。”
伤者恭谨地道:“还请姑娘指点…”
“洛家祠堂!”
这丫头是洛家姑娘,那可是洛家祠堂,怎能不敬。
少年指着洛俪道:“你…祠堂之地如此神圣,你居然让我们去冒犯神灵。”
洛俪在心下混猜一阵:此人对洛家很是敬重,言词之间不想冒犯,可他为何夜撞洛府求救,到底是何来路。
少年身带杀气,不抖身子的时候,一股威严之气四溢,只是嗓音着实太难听,多听一回,就让人往“太监”上想。
梁妈妈取了吃食,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门,将篮子放到地上,“馒头、卤猪头肉、还有一壶酒,二位大侠定能吃饱。”末了,她恭谨地道:“大侠,你该替我家姑娘解毒了。”
“刚才已经给她解了。”
梁妈妈感激地连连道谢。她被人骗了还不自知,不卑不亢,礼节周到地行礼:“如果没旁的事,我们主仆先告辞。”
洛俪抱着笸箩,不拿正眼瞧少年。临离开时提醒道:“记住,是我救了你们俩,我可是你们的恩人,下次见到我,态度好些。”
第18章 太监
少年似有所思,正容道:“爷自不忘你出手之情。”
她没告诉梁妈妈喂她吃下的是糖丸子。洛俪心下很是不快,不管什么身份,明日外头总会有些风声。
江南一带自来太平,就算朝堂之上几派权臣斗得你死我活,这里也没受到波及,江南是清流臣子的江南,也是江南百姓的江南,更是天下读书人的江南。江南大都督姜权乃是洛子门生,亦是地道的顺天府人氏,在他治下,江南的蟊贼被收拾了不少。
清流的人对待自己的对头那可是抱团使招,上任知府就是这样被他们给灰溜溜地逼走,临走还说“江南富庶不假,可铁板一块。”
若在其他地方有可能发现这种事,江南是绝没有的。
那么,他们遇上的不是匪贼,且不是江南籍的贼子,只有一个可能——遇刺?
他们是被仇家追杀还是因为身藏紧要东西而被人追杀?
想要插手江南官商真是太难。
梁妈妈跟在洛俪身后,“姑娘,真给你解药了?”她亦无亲人,养母没了,丈夫去了,就连她唯一的骨血儿女也夭折了。她失了孩子,经梁氏的陪房婆子介绍做了洛俪的乳娘。主仆二人这些年下来相处和睦。
“我无碍。”洛俪说无碍,也算是告诉梁妈妈自己没中毒。
洛府是天下清流之首,在江南一带声名雀起,无论黑白两道都会给几分薄面,谁会半夜三更闯入洛府。
“他们是什么人?不会是坏人吧?”
“我瞧着像太监!”
少年指着受伤的魁梧男子,“季师傅,说的是你。”身材高大魁梧的季师傅居然被个小姑娘当成了太监,太乐了,他往后又有一件打趣的事了。
然,洛俪的声音从门外不紧不慢地飘来:“那少年一副鸭公嗓子,越听越像传说中的太监…”
太监,还传说中的…
少年真想拿镜子照照自己,想他怎么也是一翩翩少年,气宇轩昂,哪里像太监?那臭丫头居然说他是太监,太监里头有他这种男子汉魅力足得流油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