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芳听素妍那么说,是害怕。
青嬷嬷则是欢喜,心里暗叹:小姐终于懂事了,可同时也有一个疑惑,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莫不是随意说说的。
“白芳,小姐真的这么说了?”
白芳连连点头。
以前,小姐也会说类似的话“白芳,乖啊!我赏你的!”那盒子里指不定就装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打开还不成,非得让你打开不可,待得白芳打开时,里面却是一条可怕的虫子,或是一条老鼠,能把人吓个半死。
但,像今儿这样,素妍说得认真的还真是第一次。
青嬷嬷笑道:“小姐真的这么说了?”
任素妍如何戏弄旁人,她自小对青嬷嬷还是个例外,至少没有捉弄过青嬷嬷。
转而,青嬷嬷轻叹一声:“小姐啊每次都对太太如此保证,可哪次又真的做到了,长则能管三天,短也就半个时辰。好了,小心服侍就是了,看来小姐的病是真好了许多,要不然也不会再去捉弄你。”
白芳觉得,这回和过往不同,因为素妍说那话时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捉弄人。
青嬷嬷道:“我知道得月楼里的丫头不容易,虽然小姐是顽皮了一些,但她的心地善良,不过就是喜欢捉弄人罢了。你也不要往心里去,我听说,这皇城其他达官贵人府邸里的少爷、小姐们,重折打死人,轻折就是棍棒发落,与这些相比,我们家小姐算是好的了。”
白芳哪敢说小姐的不是,只是小姐刚才那话的确吓着她了。因为过往,这等要懂事、听话类的言语,只是讲给江国相和太太说的,可今儿却对她一个丫头讲。
“嬷嬷,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小姐好像是认真的…”
青嬷嬷已经见多了素妍在太太面前保证类的话,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微微一笑:“好了,小姐是闹着玩呢,你也不必大惊小怪的。”
白芳一半惊诧,一半欢喜,却生生被青嬷嬷泼了盆冷水。也是,许是她大惊小怪了,小姐不过是随口说话,许又是想着法子地捉弄她。
白芳问:“嬷嬷这里可要帮忙?”
“不用,你且回去陪着小姐,她身上起了几个水泡,可不许她挠破了,不小心就要留下疤痕的。”
白芳应声,提着裙子回到房里,一进去,就见素妍?q着绣鞋站在窗前,大叫一声:“我的乖小姐,快去床上躺中,小心吹了风。”
素妍望了一眼:“我没事,浑身都不舒服,就想走走站站。”
“可你现在是病人呢,等你好了,奴婢陪你四处玩耍,可好?”
素妍不想为难白芳,这一世,她想好好珍惜亲情,不再让母亲为自己操心。前一世,背负了“刁蛮女”的声名,害得许多名门望族的公子闻之如遇猛虎恶狼。她也不会再戏弄丫头、婆子,从而落下个“虐待下人”的骂名,明明是戏弄,不知怎的就变成了恶待下人。
她不要再辜负家人的疼爱,不要再让父母为自己而声名受累而心痛。
更重要的是,这一世,她要守护自己的亲人,也会守护自己的好名声。
她回到床上,面朝里侧身躺着,过往点滴都涌上心头,在她欢喜难喻的时候,更多的是曾经遭受过的磨难。
心潮起伏,前世今生的交融,她静默无语,迷糊之间便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正香时,只听青嬷嬷站在榻前低呼:“小姐,你最爱吃的瘦肉粥好了。”
素妍翻过身来,冲着青嬷嬷甜甜一笑:“我可真饿坏了。”
“小姐,我喂你吧。”
“不,我可以自己吃。”
素妍接过青嬷嬷手里的汝瓷小碗,一匙又一匙地往嘴里吃,前世今生,青嬷嬷的粥还是做得一样的美味可口,她一连吃了两小碗,还想吃,青嬷嬷却不再给她了。
“小姐,你刚醒来,不可多吃。过一个时辰,我再热给你吃,可好?”
青嬷嬷收拾了碗筷。
素妍令白芳去寻了本杂书来看。着实无聊,她得打发时间。
生病了,躲在屋子里是很让人难熬的,好在她曾经过了数年庵堂百般寂寥的生活,像现在这样,身边还有青嬷嬷和白芳相陪的日子,还是很不错的。
用罢瘦肉粥后半个时辰,青嬷嬷又端来了一大碗的汤药,说是喝下去会早日康复,还夸太医医术高超,好多患了天花的孩子,因为迟迟发不出痘子,最终在高烧、昏迷中丧命,而她昏睡了两日两夜,总算是出了痘、退了烧,也让府中上下松了一口气。
005毁容药膏
次日,素妍醒来,身上又多了许多的痘子,青嬷嬷和白芳撩开她的衣衫、裤腿,数着痘子的数量,以便回禀虞氏知晓,许是她昨儿喝了几大碗青嬷嬷送来的汤药,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脸上多了三枚水痘印,正是前世留下痘痕的地方。
她记得那时候,脸上并没有发出又大又亮的痘来,因为她怕喝药,那药汁也太苦了,苦得难以下咽。可经过一世磨难后,别说是药汁,就是黄莲水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白芳在院门外与人说话,不多会儿进了屋中,笑道:“小姐,胡三小姐派人给你送药膏来了。”
胡三小姐,闺名香灵,是素妍待字闺阁时的姐妹、好友,二人的父亲当朝为官,更难得的是,胡香灵的父亲与素妍的父亲当年是先帝时期同届高中的三甲。素妍父亲得中探花,胡香灵之父乃是状元,转眼间两人在朝为官二十载。江父如今担任百官之首的特一品右相之职,而徐父在礼部任五品郎中一职。
胡、江两家同住兴旺里,两府只隔了一条丈余宽的石板街道,正对面为兵部侍郎府,往东便是胡府,两家是邻里。
胡香灵打小便认识素妍,二人又是同岁,可谓是手帕之交,情同姐妹。
“药膏?”素妍沉吟着。
胡香灵如今不过十岁,小小年纪便懂得算计,如果不是她送来的肚兜,自己又怎会染上天花毒。
白芳道:“是,胡三小姐说,这是她特意寻来祛除疤痕的药膏。她还说,这对小姐祛痘痕大有裨益的。”
如果没有经历那遭,她恐怕不会知道胡香灵的本性。前世时,原本清雅秀丽的脸庞上留下了难看的疤痕,便是败胡香灵所赐。她送来的东西,素妍可不敢轻易就用。
“你先收起来吧,等我好了再用。”
白芳小心地将药膏放到妆台上。素妍若有所思,以前不知,这一回她定要弄明白,药膏到底有何坏处。即便已经猜到,但还不甚清楚。
白芳道:“小姐,胡三小姐说,这种药膏很奇特,要是抹在肌肤上,就不会留下痘痕。”
胡香灵哪有这么好心,难怪前世脸上没发出痘,却留下了三枚难看的疤痕,便是因为她爱美,又怕吃药,早早儿地将这药膏抹在脸上,害得脸上没有出痘,却将痘毒留在脸上,最终形成难看的痘痕。好在昨儿,她喝了青嬷嬷熬的药汁,一夜之间,脸上的痘毒排出,长了三枚晶莹剔透的痘来。
而这长痘的地方,竟是她前世没出痘却留下奇怪痘痕之处。
以她前世的经验,只要她不挠破痘来,待它自然结痂脱落,根本不会留下印痕。若是按照胡香灵所言,倒要真的被毁容了。
“省得了。”
素妍将手里的杂书一放,下床在屋子里走了一阵,又才在白芳劝说下回到了榻上。
青嬷嬷站在门外,低声问:“白芳,小姐睡着了么?”
白芳应答完毕。青嬷嬷进入房中,浅笑道:“太太说,小姐这几日换下的亵衣、小裤都得用火焚化,免得留下痘毒。”
素妍记得,就在她染上天花即将康复的时候,三奶奶聪明、伶俐刚满四岁的儿子也染上了天花,这孩子却没她的幸运,发烧昏迷三天也未发出痘,竟早早夭折。定心细算,如果没有猜错,便是这几日的事情。
那时候,府中有人说,是她将病气过给了六少爷。即便虞氏不认同,也是那时起,三嫂就对她生了怨恨。
素妍问:“青嬷嬷,我前儿换下的衣物已处置了么?”
青嬷嬷答:“还没呢,搁在耳房的袋子里,原想用沸水烫过几遍,再在太阳下晒过许还能用。可太太说,定要焚烧干净才好。”
素妍“哦”了一声,“那…就在院子里挖个坑,你瞧着焚掉即可。”
青嬷嬷道:“太太的意思,是拿到后花园焚炉里烧掉呢。”
“从得月阁到后花园,那么远的路途,再则天色已暗,就在院子里焚掉。”
当年六少爷是如何染了天花,但为了避免今世三嫂再忌恨上她,她只得小心谨慎一些。毕竟,在六少爷夭折后不久,三嫂也出了意外。如果三嫂未死,那个将江家上下搅得鸡犬不宁的女人就不会入门。
青嬷嬷寻了花锄,按照素妍所说,在院子里挖了个大坑,将她穿过的衣物焚化成灰。得月阁内,近来只留主仆三人,其他大、小丫鬟、粗使婆子,都暂时住到后花园内的一处小院子里。一来,虞氏担心把病气过给了旁人;二来,又恐有下人也染了病气,只得暂时将她们隔离开来。
素妍身上的水痘开始结痂,身上又起了可数的三枚新痘子,太医瞧过病后说正在康复,许再过六七日就可以出门了。
听说并无大碍,青嬷嬷很是高兴。
素妍突地想到六少爷来,道:“我记得今晨白芳与外面看门的婆子说,似六少爷昨儿哭闹了一宿,不如青嬷嬷令人带太医去瞧瞧府中的六少爷,如何?”
青嬷嬷这些天观察下来,发现素妍一夜之间似乎懂事了许多,至少自她生病以来,就没再捉弄人,还肯听她的话好好吃饭,也不挑食,又肯认真吃药。
“如果三奶奶知道小姐如此记挂六少爷,会很高兴的。”太医重新诊脉完毕,将方子递给青嬷嬷,青嬷嬷瞧了一眼,道:“就有劳太医再去看看我家六少爷。”
也许早日得知六少爷染了天花,又有最擅给少儿治病的太医相助,六少爷就不会夭折。三奶奶也不会英年早逝。
曾经以为三奶奶可恶,再活一遭,素妍才明白,她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素妍身上最后三枚痘子也开始结痂了,虞氏得了消息,一大早派了心腹丫头来探望,同青嬷嬷说了许久的话。
白芳一路小奔,到了院中,道:“紫玫姑娘,小姐问,六少爷可大好了?”
紫玫神色一转,轻叹一声。
青嬷嬷道:“怎了?”
006中毒
紫玫道:“六少爷一直昏昏沉沉,至今不曾醒来。小姐发病时,体热发烧,吃了太医的药,不过两日就发出痘来。六少爷也吃了药,竟是半点用也没有。三奶奶心急如焚,太太都换了五位太医、郎中,也不见好转。”
因得月阁的下人稀少,院子里出奇的安静。紫玫与她们说话,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落到窗前站立的素妍耳里。
昏迷不醒,并无发热之症,如果不是天花,难不成是…
素妍沉吟片刻,大声问道:“六少爷该不会是中了毒吧?”
太医院给她瞧病的太医,最是擅长给小儿治病,听说近来皇城好些过公子、小姐染上天花,吃了他的药就能很快发出痘毒来,一出痘毒也就没了性命之忧。
为甚,那么多孩子吃了管用的用,偏六少爷却无用了。
青嬷嬷寻声望来,大叫一声:“我的小姑奶奶,你怎的把窗户打开了,你的病还未大好呢。”火速奔进屋,合上窗户,似外成有恶魔猛兽一般,“这才好了几日,又不听话了。”
“嬷嬷,六少爷的症状真不是天花。和我发病时不同,我发病时体热发烧,虽也昏迷,但不如他厉害。太医说不是天花,瞧不出病症,不是中毒又是什么?”素妍依旧固执地争辩着。
紫玫听到这儿,道:“小姐说得没错,有位太医也是如此说,到底是什么毒呢?竟是连太医也说不出来。”
是谁?会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下毒。
素妍只希望能早日解了六少爷的毒,至少现在证实不是天花,她也不会被三奶奶忌恨。
江舜诚的三个儿子,老大、老二、老三都已成家。老大江书鸿与沈氏育有三子,长子比素妍还要年长五岁,如今正是翩翩少年。老二江书鲲驻守边关,育有两子一女,一家五口都在西北边城。老三在外任县令一职,因大英县地处偏僻,又是极寒之地,虞氏不忍看年幼的孙子跟随受苦,将三奶奶母子留在皇城。老四江书鹄三四岁时,因天花而夭折,这亦成为虞氏心头的伤,故而这次一听说素妍染了天花,吓得不轻,生怕有个闪失。老五江书麒、老六江书麟尚在书院上学,每逢沐休日方回家中。
老三江书鹏夫妇现下就只一个儿子,当成宝贝一般,尤其是三奶奶孟氏,更视为命根子。三奶奶早前三度怀孕,总是落胎、滑胎,为了生下六少爷,不知道吃了多少安胎药。六少爷打下身子弱,更是捧在手里怕冷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因六少爷体质太弱,这也是三奶奶愿意听从虞氏安排,未能随三爷去任上的缘故。
素妍在脑海里细细地搜索了一遍,她虽在无色庵被困数载,可无色庵也是皇城著名的庵堂,时有皇城达官贵人的女眷去烧香,在她们的言谈之中也时常听到一些流言。六少爷的症状着实有些耳熟,到底是哪里听过。
“啊!我想起来了,青嬷嬷,我好像听人说过,六少爷的症状是中毒,是一种叫作‘睡美人’的毒,可这毒是西歧之地才有的么?”
青嬷嬷只当她是孩子气,笑道:“小姐又胡说了,这可是太医都瞧不出的毒呢?你又如何知道?乖,上床睡会儿。”
青嬷嬷去扯素妍,她挣开青嬷嬷的手,死活也不肯回到床上去。
重生再来,青嬷嬷只当她是个孩子,半点也不愿听她的话。
“烦死了!又让我睡,我都要闷死了。”
“呸!呸!小孩子家家的,整天死呀活的,太不吉利!阿弥陀佛,神灵莫怪,小孩子口无遮拦。”
仿佛她说了什么可怕的话,青嬷嬷接连念了几十个佛语这才作罢。
门外,传来虞氏的声音。
自素妍生病后,她每日过来瞧瞧,素妍刚发病的两日,在得月阁守了两个通宿,死活不肯离开。直至被太医确诊,又给素妍灌了药,见她烧退,虞氏才放下心来。
素妍拽住虞氏的衣袖:“娘亲,小六中的指定是西歧‘睡美人’之毒,要不,你赶紧派人寻个西歧郎中来瞧瞧,许还来得及。我听人说中了这种毒,会昏睡七日,七日内无解,便真的没救了。”
虞氏皱着眉头:“这孩子又在胡说,太医都瞧不出来呢,你哪里晓得。”
素妍不肯罢休,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娘亲,上回你带我去天龙寺烧香,我是无意间听一位官太太说的,是谁我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说前朝哪位宫中娘娘身中此毒。娘,既是太医瞧不出来的毒,许不是我们北齐之毒,寻个西歧郎中来瞧,许还有救。小六可是三哥、三嫂唯一的骨血,出不得差错。”
虞氏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话。
见她再三说这再话,也不能真当胡言。
青嬷嬷凝思片刻,“太太,奴婢觉得小姐的话有些道理。不如,咱们就在皇城访位西歧郎中试试?”
虞氏轻叹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爷最烦那些个什么西歧、异帮之人。”
青嬷嬷道:“不请入府里,带六少爷去医馆瞧病,幸许能好。”
现在能确定是六少爷中了毒,而非感染天花,只是太医查不出究为何毒。
虞氏道:“我派人寻访。”当即传来大丫头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大丫头去找大管家,派人寻访在皇城的西歧郎中。
亲眼目睹父兄被斩首,得晓母亲在诏狱病亡…
那一刻,她悔断肝肠。
再见亲人,心潮起落,起时欢喜,落也是欢喜。
素妍扑在母亲怀里,紧紧地抱住母亲,撒了一回娇。忆起曾经总让母亲难过,就是在婚事上,也要死要活地与父母作对,悔当初,未听父母之言,害了自己,也害了全家。
青嬷嬷道:“太太,小姐生一回病,还真是懂事不少。有时候说话,跟个大人似的。”
素妍仰头看着母亲,见虞氏脸上挂着慈爱、宠溺的微笑,越看越快乐,“娘亲,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啊?”
虞氏道:“刚才青嬷嬷还在夸你,又说胡话了。”
素妍摇了摇头,嘟着小嘴,脸上的三枚痘子好得很快,就快要落痂了。“娘,我以为胡三姐儿是真心和我做朋友的,可是…”她委屈地想要哭,更多的则是心里的不安。
虞氏怕她哭闹,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青嬷嬷忌讳素妍,使了眼色。虞氏道:“我们去偏厅说话。”
避开素妍,青嬷嬷便原原本本地将太医的话说了。
素妍早就知道,留下痘印是因为那瓶药膏的缘故,并未有多少好奇,装作不晓。
青嬷嬷忆起太医所言,咬牙切齿地道:“太太,你说胡香灵小小年纪,怎的就如此心毒。前些日子,送了瓶祛疤的药膏来,我当是好意,还催着小姐用些,幸而小姐说药不能乱用,昨儿让太医帮忙瞧了,你猜怎的…”
007撕裂伪善
青嬷嬷便将太医的话细细地说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祛疤的药膏,而是毁人容貌的药膏。若是正常留下的烫伤、外伤疤痕,这药膏自是好的,但对刚出痘患过天花的人,却是大忌,非药而是毒。若未曾将痘毒排尽,一旦用了,就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药膏的毒性,会让抹过肌肤的地方发不出痘毒,从未使本应出痘的地方留下难看的印痕。
虞氏想到胡香灵不过是十岁的孩子,稚气未脱,应不会做这害人的事。“也许胡三姐儿也不知道的,只当是寻常祛疤药膏。”
青嬷嬷满是愤然:“太医也说,若是寻常药膏自不会有这种效果。可那膏里还另多了三味东西,太医说,寻常这种药膏是没有这三样的东西,定是有意特意加进去的,三味东西,样样对出痘之人皆是大忌。胡香灵分明是想害小姐。太太,这口气,连奴婢都咽不下去。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小姐拿她当姐妹,知她亲母早逝,继母薄情,处处帮着她,有好吃的、好用的都不忘给她,她竟如此对待小姐。”
敢害她女儿?那么,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
虞氏身心一颤:“那药膏还在么?”
特意加进去的,一味也许就能要了人的命,还是三味。
青嬷嬷道:“还在,小姐都未用过。太医说,那药膏出痘的人万不能碰。”
取了药膏,递给虞氏。
虞氏启开瓶子细细地闻嗅:“和宫里所赐的药膏确有不同,多了一股子药味。今儿这事,别让小姐知道,唉…这孩子不识人心啊,还真拿胡香灵当成姐妹了,我会处理的。”
青嬷嬷道:“昨儿太医让小姐慎用药膏,她许是猜到了一些。”
“如此也好。相爷一早说过,与胡家本是念着同届高中、同朝为官的情谊,但胡家不宜深交。”
江舜诚一早就瞧出胡长龄此人秉性不佳。
素妍深感,在识人待事上,她远不及父母的精明。
“太太,小姐虽然顽皮,自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儿的,突地就染了天花。太太知道前段时间小姐与胡三姐儿交换肚兜,义结金兰的事。奴婢想来,只怕小姐染上天花与那肚兜有关。小姐说那肚兜是胡三姐儿送的,不允焚掉。昨儿听了太医所言,我将小姐的肚兜交给太医查看…”
青嬷嬷小心地看着虞氏,快速垂下眼帘。
虞氏急道:“有话快说!”
青嬷嬷回忆昨日太医来时,诊完脉,素妍笑道:“嬷嬷,你说灵姐姐送我的药膏到底有何珍贵,收了她这么重的礼,我怪不好意思,不如取来,让太医帮我瞧瞧。虽是良药,也不能乱用不是。”
青嬷嬷取给太医看后,竟见太医面露异色,叮嘱道:“确实上等的祛疤良药,但小姐万不可用。”
青嬷嬷跟随虞氏几十年,做了几十年的下人,惯会看人眼色,在太医出屋后,又与他细细说话。听罢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再三思索,总觉得这次小姐染上天花有些古怪,便又寻了那肚兜来。
青嬷嬷想到太医看罢后的情形,神色更是大变。道:“太太,太医说那肚兜上沾有痘毒。”
痘子干裂,痘上的水液会留存在肚兜上。
虞氏道:“许是素妍身上留下来的?”
青嬷嬷摇头,道:“小姐体热发烧后,奴婢就替她换下了肚兜。又寻了袋子放着,本想与其他衣物一起焚个干净,可小姐说是胡三姐儿送的,舍不得,故而留了下来。这些日子,得月阁上下的丫头、婆子都在青林苑隔离休养,院中就我与白芳服侍,整日里都忙不过来,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这才留了下来。”
就在素妍染病之前,胡长龄的嫡幼子染上天花刚愈。如果他们将那肚兜先给那胡小爷用罢,再借胡香灵之手赠予素妍,这才引得素妍患上天花,几乎丧命。
虞氏面色转肃,想到深处,越发胆颤心惊。“你是说胡三姐儿把肚兜给小姐的时候,肚兜上已染有痘毒?”
青嬷嬷肯定地点头,“只要用心些,那肚兜上可见分明的三块污印,太医瞧过,却是水痘破裂后留下的毒印。”
虞氏死死地拽住帕子,只将上好的锦帕揉做了一团:“胡三姐儿小小年纪,哪有此等心计,恐与胡长龄脱不得干系。可恶!害人都害到我女儿头上,好歹毒的心肠,我女儿哪里招惹了他,竟要害我女儿性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害不得性命,便要我女儿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