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浪费了…”她咬牙切齿地冲树梢的空挥舞拳头:“你知不知道这个吸妖符有多珍贵——?!”
爽朗的笑声听起来无比刺耳:“你知不知道我说的‘邃尘大人’是谁?他是你们家第十二代,比你强十倍——当我还是一只小的时候,他都拿我没办法。更不用说现在的你我!”
“追!”薇一抬脚,却狼狈地摔倒在地——银的缚妖绳不知何时缠在她的足踝。
“哇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越来越远。
等到薇和小留手忙脚乱地解开缚妖绳,早就失去踪迹。
茶园只剩下一片风声。
“好歹你也是拂水殿未来的殿君…啧啧啧,被一只耍得团团转——”
“老板,你能不能换句台词?不要总是强调这一句!”薇用力洗着衣服上的泥巴,狠狠地瞪了悠然自得的楼雪萧一眼:“世上那么多通情达理、配合工作的妖怪,你都交给其他代理人,非要我来对付这个老不死的。”
楼雪萧轻轻一笑:“要是能对付了他,才证明你有本事嘛!”
“这个劣迹斑斑的可是城隍黑名单上排名前十的死帐!”薇用力拧干衣服上的水,愤愤不平地抖开了,晾在小院里——为了等着再度出现,她暂时借宿在民家。
楼雪萧的面纱抖了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犹豫片刻才道:“你以为,他迄今逍遥,是因为历代城隍和代理人的能力不够?”
“难道还有隐情?”
“当空违背妖界的戒律,开始干涉人间的事务时,我让你的祖先邃尘收服他——从能力上来说,邃尘对付他,无异于牛刀杀鸡。”楼雪萧叹息一声:“可是邃尘却放过他——后来每一位来收拾他的城隍代理人,都选择把这个包袱留下。”
薇的眼睛微微瞪大:“我们可是城隍代理人!怎么能跟妖怪妥协?!”
楼雪萧若有所思地偏着头说:“也许空有些特别?”
“再特别也只是妖怪!”薇高高挑起的眉梢洋溢着不服输的神气:“我倒要见识一下这个除了狡猾之外有什么手段,竟让那么多城隍代理人铩羽而归。”
***
无风之,月光格外安详。
茶园中不知何处传来清冽的笛声,曲调本不该悲伤,音符却包裹着凄绵。一曲终了,吹笛的人缓缓吐气,一声叹息也随之溜出胸腔。
月下一个玲珑的影子摇曳,几下便来到近前。
“阁下好雅兴。”薇淡淡一笑,“只是阁下对这曲子似乎有些误解。”
空把笛子插到腰间,也笑了笑:“什么叫做‘误解’?不过是一些人拿自己的解时作标准,去衡量别人的理解——其实,这世间只有不同的理解,没有什么误解。”
“那么你对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又是怎么理解的?”
空漠然看了薇一眼,“今月澄明,我们都有闲暇,要不要讲个故事解闷?”
“好啊。”薇的眼睛一眯,道:“我先开始好了——从前有一只,不断纠缠一个人类少。无论这个少轮回几次,他都会找到,然后…”
“人类少?”空哈哈大笑,仿佛薇认真的态度十分可笑。他笑了很久,直到看见薇蹙起眉头,才缓缓说:“她是我。”
薇看着他认真的眼睛,静静微笑。“哦?是这样吗?”她的口气仿佛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好吧——那就把你为什么会是一个人类的来由讲给我听听吧。”
空盯着薇的眼睛看了片刻,看出她并没有耐心和诚意,但他还是深吸口气,轻叹一声:“我叫做‘星’。大约四百年前,我们一起在山野里游玩,遇到猎人。她为了救我,被猎狗咬死了。”说到这里,他微微垂下头,闭上眼睛。“我一直追随着她的轮回,只是想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这样做有意义么?”薇冷冷一哼,“一旦轮回,过去种种都成了历史。即使你再怎霉偿,她也不会明白你的用意——她没有关于你的记忆。”
空仰头看着月光,笑得温柔:“你现在说的话,在这四百年中,我早已想了一万遍。她是变了,不再是,不再是我的。可是,我没有变…也没有忘记。”
月还是四百年前的月,天还是四百年前的天,他还是四百年前的他,这一切都没有变,星不过是在人间换了身体,样貌上一点小小的差异又怎能算作改变?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脾还是那么温柔,笑容还是那么欢快。看着她的笑脸,百年岁月轻易便过了。即使再也听不到她叫一声“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现在的你,并不悲伤吧?”薇的声音平静而漠然,空听了,忍不住在好的回忆中打个冷颤,诧异地转头瞪着她。
薇的眉目间不见少的绵绵温情,神情冷冽麻木如阅尽千年沧桑的冰雕。她的声音不带丝毫俏:“不论当初如何自责、如何悲痛绝,在把这个故事讲了无数遍之后,自己也觉得空虚吧?”——就像她父亲的死,她越是怀念、越是自责,对父亲的哀悼在心中反而越是模糊。不想怕忘了,想得太多又会淡漠。这只不住地向人倾诉他的悲哀,恐怕早已只剩一个“习惯”的空壳,心底的伤痛早在不知何时便烟消云散。
空不解她的冷漠,丽的眼中闪过强烈的惊讶和不满,皱眉叨念一句:“你…从来没有满怀期待守着一个人?从来没有满心欢喜地默默看着一个人?你也能算个‘人’吗?”
“我本来就不是人。”薇冷冷道:“我是城隍代理人。我要是人,看到你这个惯犯,早去报警了。”
空的眉头拧得更紧,摇摇头:“可是在你之前的十一位城隍代理人都很认真地听了!还很有同情心地开导我!”
“我的样子像是有耐心的人吗?”薇又哼一声,从背包里抽出一沓叠好的纸,“哗啦”一声抖开长达两米的长卷。“你四百年来的行径都记录在案,我早预习过了。听你亲口陈述已经是给你面子——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十一位代理人?”
空的嘴角飘过一个轻柔的笑意:“因为…楼雪萧选人的眼光四百年不变——她不会挑没有‘心’的家伙担任城隍代理人。”
“可惜——我虽然不至于人泯灭,但也不是来解救你的。我不会像我的前辈们那样,把自己当作妖怪的救世主。”
薇的眼角闪烁着冰冷的光,让空心中一寒,再看自己脚下已经多了一个透着红光的结界——身边的土堆上趴着一只蜥蜴,正冲他得意地笑:“身为一只,绝对不该放松警惕和猎人聊天,更不能在讲故事的时候闭上眼睛!”
空一惊,急忙道:“龙薇,我还以为,你可以明白我的执念…”
“我为什么要明白?”薇不屑地微哼,双手在胸前一绕,道一声“收”。红光在空的脚下漫溢,霎时将他团团笼住。
空在红光中挣扎着大喊:“因为你也是凭着执念追逐轮回的人!”
这句话像一记重击,狠狠打在薇心口。她怔住了,哑口无言地看着空在红光中显露原形。黑亮的双眸透着慌张,薇仿佛看到过去那些梦里那双漂亮的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声音哽咽起伏,难以克制心中突如其来的伤感。
的眼睛微微一眯:“让我说中了吗?”
“你怎么会知道?!”薇双手一翻,红光陡然大盛。惊得一哆嗦,急忙回答:“是预言师告诉我的!”
“预言师?哪个预言师?”薇的手从胸前无力地垂下,对它的答肮有些莫名的紧张。
空眯着眼睛道:“一个时代,只能有一个真正的预言师——窥破天地、看尽尘缘,将过去未来了然于心。当我决定寻找的转世时,那个时代的预言师刚好是我们狐族的。”
“预言师?”薇怀疑地看着空,想从它的眼神验证答案的真实。
“是他告诉我,我会遇到什么样的道士和城隍代理人,也是他告诉我如何应对他们。”用前爪挠挠耳朵,对于若干年成功逃脱并非自己的功劳有些羞赧,“他告诉我,如果遇到龙薇,可以这样说。”
薇沉默着,脸变了几次之后,双手缓缓抬起,骤然交叉。笼罩着空的红光立刻如同旋风般摇荡旋转,一阵狂飚平息后,红光和都不见了,只有一颗红的水晶球悬浮在空中,发出不安分的荧光。
“他似乎没有告诉你:龙薇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放过你。”薇的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她伸手握住水晶球,放入背包,回头对小留说:“走吧。只要不轻信妖怪的话,不被妖怪的攻心术迷惑,工作其实很简单——真不知道前辈们为什么大费周章。”
小留言又止,神情然像赞许,反倒透着些许担忧。
***
楼雪萧的白纱在月光下格外耀眼。薇亿桌边,双手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沉默的上司,揣摩她的心思。
然而楼雪萧只是把玩红的水晶球,一言不发。
薇终于沉不住气,嘟着嘴问:“老板,工作做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
红的水晶球不时崩射出刺眼的红光,在楼雪萧的白衣映衬下触目惊心。楼雪萧摇摇头:“你的工作还没完呢。”
“已经在你手里了!”薇拍拍桌子,有些不满。
“可是他很不安分。”楼雪萧托起水晶球,缓缓说:“他在愤怒地反抗——这可不能算是‘收服’。”
薇拧着眉,有些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嘀咕道:“我是城隍代理人!授权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荡除妖魔’——‘荡除’!我不是妖怪的心理辅导员!就算我像过去那些代理人一样,听诉苦,开导他间,对他也没什么帮助。如果不把他关起来,他还是会在人间作乱,扰乱别人的生活。”
“你真的以为,解决它的问题可以一关了之?”楼雪萧的声音淡淡的,透着薇所不熟悉的生疏。“即使是人类,如果有强烈的感受,也会在死后留下残念。何况妖的意志比人强一万倍。你可以把他囚起来,甚至杀了他。但他会变成没有理、更强大、更疯狂、更危险的妖重新回来——城隍代理人的责任绝不是创造这样的潜在危机。”
薇有些不服气地偏过头:“反正我收服了这个黑名单上的,怎么处理他是你的责任。”
“我早就说过,你的前辈没有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能力不如你。”楼雪萧把红的水晶球轻轻放在桌上,幽幽说:“你还不能回家。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楼雪萧走了很久之后,薇仍然托着下巴坐在桌边,怔怔看着水晶球发呆。水晶球还是时不时迸发出明锐的红光,只是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的力气也快耗尽。
当他耗尽最后一点力气,就是死期。他应该知道这点,为什么还是要不遗余力地寻找出口?薇不明白。
“薇,楼雪萧说的没错。”小留卧在水晶球旁,偶尔斜睨主人一眼,懒洋洋地说:“你记不记得原静潮家的风妖和水妖?”
听它提起自己最顽固的竞争对手,薇的肩头一耸,回过神默默看着蜥蜴,用目光示意它说下去。
“一般来说,风妖和水妖是失去的魔兽变的。”小留舔舔嘴唇,有些害怕自己的话会激怒沉默的主人,“魔兽死后会更加桀骜不驯,但却顺从地任由原家弟驱使,可见他们降魔的功夫…”
“够了。”
小留鼓起勇气继续问:“说,你也是追逐轮回的人——你难道在为这个生气?”
“他说的不对,所以我没有生气。”薇清脆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分别,似乎真的没有恼怒。她伸出手指在水晶球上一弹,一团红的烟从水晶中升起,在球的表面凝聚成一只东张西望的小。
薇的身子前倾,鼻尖几乎凑到脸上。空不自在地瑟缩着,却离不开水晶球表面。
“我猜,你这么想出来的原因,是想去保护那个孩吧?我从不知道妖怪想照顾别人的意愿会这么强烈。但是…你以为那个孩儿会感激你么?”薇的眼神有点失落,声音虽然低,却有股奇异的伤感。“对她而言,你只是无端在她的生活中插了一脚。无论她想要什么,你立刻为她送上;无论谁欺负她,立刻会倒霉——你以为这样做,她就会高兴?你让她被人误以为是小、妖孽——你只是让自己心里好受,却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说到后面,薇的声调越来越高,不得不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你刚才说,我也是追逐轮回的人。我告诉你——你搞错了。我没有追逐轮回!追逐轮回的,是另一个人——我的前世,一个陌生人。”
她轻轻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中隐隐浮现白发人的身影。“她自以为认识我、知道我。只是因为她对一个男人的执着,就要我替她完成心愿。威胁地狱的员给我每同样的噩梦,让我寻找令她抱憾的男人——她对我做的,是世上最过分的事!”
“她让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吗?”空的眼神似乎看透了薇的慷慨陈词,“在我看来,你并没有为梦魇困惑。”
薇的嘴角轻轻一勾,眼中绽放出一点丽而苦涩的柔光。“因为,当我明白她为我决定的是什么样的路时,我告诉自己:我谁也不欠,也没有人欠我什么或者对我有什么恩惠。她的故事是历史,我的人生才开始,不该再有联系。我要选我自己决定的——我的生活,我该对谁好、该讨厌谁,这由我来定,不受前世的羁绊!”她轻轻叹息:“那孩子不是你,她只是她自己。她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时间已经让你们的爱怨情愁没有交集,请你放手吧…”
的目光柔和下来,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想法没有错,但你并不了解我…我想,只有前世的你,才明白我。”它望向薇时,眼中那份坚定让薇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有些人,无论别人如何劝说,无论他们自己如何反省,但就是无法改变。”空垂下头,黯然道:“有时候,我也明白自己做的事情也许毫无意义。然而心里的负罪感不会消失——我欠她的是一条命,不可能靠着这样的自我安慰一笔代过。”
薇还想说什么,背包里忽然传来一声细声细气的尖叫:“委托人家有情况!”
小留急忙窜到包上,从里面掏出一个木偶,问:“怎么?又有人给她家栽赃?还是她身边又有人受伤?”
“明明被抓住。”薇蹙眉看看空,问:“难道你还有其他兄弟在关照这个‘’?”
摇头时,木偶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和往常一样,那孩子又被村里的男孩子欺负,跑到茶山上去了。”
薇吁口气,用手指戳了戳按捺不住的:“不是什么大事。你老实呆着。”
“谁说不是大事。”木偶的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语调依然不着急:“这些天一直下雨,茶山上非常泥泞,她很快就要跑到陡悄山巅。”
“…为什么你现在才说?!”
“有意见请拨打地狱热线进行投诉。我的工作号码是‘地字1121号’…”
薇抓起木偶,往背包里一扔。小留忙从背包里叼出一个信封,含糊地叫:“薇,用这个比较快。”
薇接过来,愣了一下:“遁地之符?可是我画的遁地之符,从来没有能用的…”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诚心用它去实现什么。”
薇犹豫一刻,将符在胸前展开,低念一声:“遁地——”
她脚下的土地慢慢散发出清淡的蓝光,地底传来遥远沉闷的轰隆,平静的室内忽然生起一道旋风。
“等等我!”桌上的水晶球“嗖”一声飞起来,不偏不乙在薇头上。
“呀——”薇捂着头惨叫一声,和水晶球一起消失在蓝光中。
小留看着空荡荡的室内,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真是令人担心的家伙…”
当耳边飕飕的风声停歇时,薇睁开眼睛:周遭是一片翠,及膝的茶树在清晨的凉爽中散发着充满生机的气息。
“成功了!我的遁地符成功了!”薇刚欢呼一声,后脑又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
“快去找我!”
她瞥了飘在空中的水晶球一眼,“人家有名字!你不要老是长短的…”
“打开我的封印!”
“不行。”薇一边四下寻找,一边说:“我要是打开,你一定去找欺负你的孩子们算帐——绝对不行。”
“我能顾上吗?!”红水晶球在薇面前急转,不难想象里面的空是如何暴跳如雷,“我对这里比你熟悉,快让我出去——”
薇正要回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有了——这边!”她一转身,水晶球立刻跟在她后面。他们绕过一排茶树,不傻眼:原本就有些陡的山路塌陷一块,看路边的痕迹,似是有人在这里摔了一跤,滚落下去。
“星!”水晶球迫不及待地飞向前,却在薇前面无法移动。
“这个水晶球不可能离开我身边一丈。”薇咬咬下唇,“不过我可以帮你一次,当作收妖突破个位数的优惠。”说着,她双手在胸前交叉,轻呵一声。
红光一闪,一个修长的身影飞了出去。
薇看着空的身影飞落山下,大声问:“喂——如果这次你救了她,那顽固的羁绊是不是可以解开?”
有些人就是这样固执,不愿欠别人一丝一毫,哪怕一个提携,也要转世轮回去还清。其实,除了他们自己,谁还在乎那一个援手、一次回报?如果在乎,就不会豁出命去救别人了。
“是不是呢?凤炎…”薇仰望苍廖的天空,轻声喃喃。
她静下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凤炎的声音无法跨过千年岁月长河给她答复——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是往事,根本不需要如今的人介怀。她笑了笑,笑容还未收,就听到山坡下传傈狸的哀号:“救命——龙薇,快来啊——”
薇一愣,急急顺着山路奔下去,来到一片去势陡悄山崖边。她俯身查看,看到崖上不知为何斜生一棵茶树,树上挂着两个人。只是,她没想到…
“空,你在干什么?!”薇的额头青筋暴跳,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空尴尬地咧咧嘴,似乎想赔笑,只是笑不出来——他的手正牢牢抓着一个孩子的足踝,孩子的双手牢牢地抓着茶树,而那茶树正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细微裂声,很显然坚持不了多久…
空可怜兮兮地望着薇,小声说:“我本来是想救她的——谁知道脚下一滑…”
“你可以名列我认识的‘笨蛋前三强’了。”薇揉揉头,想从背包里掏一些道具出来,才发觉背包并没有带在身边。“啊——呀!”她的脸“唰”的变白,结结巴巴说:“你、你们一定要坚持住,我、我这就去找人来哈…”
“哈?”空一哆嗦,忍不住大声抱怨:“你要赶快!要不是被你囚大半,我的法力也不会使不出来,身体也不会这么僵硬——要是我死了,就是你的错!”
薇不在乎他的威吓,一溜烟跑了。童听到“死”字,忽然回过头,冲空一笑:“大哥哥,别担心,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星…”空看着她的笑容,又看看她被自己握得发紫的脚踝,再看看随时都可能折断的茶树,终于叹口气,把手松开…
身边的风呼呼掠过,微明的天空陡然重归幽暗,只剩一点残弱的光。空睁开眼睛,周围是没身的长草。
微风中的草原轻轻颤抖,天边挂着深秋时分苍白的月亮。无数野草摇曳着,星自草丛里探出小巧的头向他微笑。“哥哥!”她毛茸茸的耳朵轻轻转动,黑亮的眼睛倒映着月光。“这里这里!”她蓬松的尾巴摇动,向更辽阔的草原奔去。
“星!”他在后面跟着,和她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轻盈地赛跑。两个跳跃的身影为随风舒展的草原添了无限活力。
——多好的梦境。
空看着和他并驾齐驱的小——他时常看着自己在溪水中的倒影回忆的样子,但在这梦境中,她越发清晰,比数次轮回时那些孩子的脸都清晰。他一直害怕忘记她的样子,这时候才知道:她一直在他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浑身疼痛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薇模糊的身影。“真是丢人的。”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一块金黄琥珀贴在他伤口上。琥珀中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甲虫,空甚至觉得自己看到它蓝莹莹的翅膀微微抖动。
当薇把琥珀拿开时,空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剩下一些细小的,都不成大碍。在无比歆羡的目光中,薇冷漠地把琥珀放回背包里,说:“别看了,再看也没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