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蛟!”连城跑近了去翻他的身体,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墨蛟口中溢出,连城看见墨蛟左肩一条狰狞的伤口一直划到腰部。连城这才意识到落水之前溅到眼睛里的是墨蛟的血,这一刀原本是冲着自己来得,却被墨蛟挡下了。想起先前的试探,连城心口酸酸的,心知墨蛟对她有情,却不想竟会舍身相救。
此时的血已经不再喷涌了,但微微发黑的血仍一滴滴从伤口处滴落下来,看来那些刺客的刀口上喂了毒,墨蛟定是拼尽全力才将自己由水道救出的。而现在他自己的生命在一滴滴地流逝,微风吹起,血腥味随风涌向远方,可隐隐感觉到远处丛林里有野兽兴奋且焦躁的低吼。
连城拼力将墨蛟拖上岸边,然后起身快速收集了些枯树枝,取出打火石,围着墨蛟点燃了几堆火,有火的地方野兽不敢接近,这是哥哥说的,小时候流浪的经历没想过还会再次重演,连城跪坐在墨蛟身边,小心撕开他的衣服,皮肤上深蓝色的鳞甲渐渐退去,重新露出略显苍白的肌肤。
“你不要死,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连城喃喃念叨,脑中浮现的全是墨蛟悉心的照料,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兄长一样令人安心,每每想到在南阳有他,寂寞之余便平添几分安慰。
没有犹豫,连城低头吮出伤口的毒血,然后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解毒丸的瓷瓶,自己先吃了一颗,又将另一颗塞进墨蛟口中。没有止血药,周围也没有止血草,连城一咬牙取下自己的头上的纤细的发簪,以自己的青丝做线, 密密缝合墨蛟的伤口,也许是精力消耗太多,缝合过程中墨蛟也只是皱皱眉头,一直陷入深层的昏迷中。
待一切做完后,天空已是鱼肚泛白,连城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伏在墨蛟身旁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城渐渐苏醒,耳边有风声穿林而过的声响,慢慢睁开眼,待连城看清周围时差点惊叫起来。
一群身披鳞甲的高大怪物将她和墨蛟团团围住,他们的身上长有利刺,面色青蓝,眼角下还纹有怪异的图腾。
“你们是谁?”连城刚一张口,便有一个高壮的怪物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扛到肩上,转身向着密林走去。连城惊呆了,甚至忘了挣扎,费力的昂起头,看见岸边剩下的怪物正七手八脚的搬弄墨蛟的身体,连城急得大喊,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她,扛着她走的怪物不耐烦她的哭叫,扬起手一掌将她拍晕了过去。
蛟国奇遇 寂夜萧声 
连惑握着笔望着屋外出神凝想。夏夜迷离的星空,晚风飘渺的萧声,仿佛可以空出瞬息万变的思路,飞到深远空旷的时空。笔下一阕刚劲的字体在白色的签纸上缓缓晕开――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连惑的眼神微有些迷离,他眯起双眼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那些摇曳的树枝,忽然树梢微微一动,有惊鸟腾起,连惑指尖的竹笔“嗖”一声向夜色投去。
“谁?”
窗外传来轻微的笑声,连惑顿时放下紧绷的心弦,抄起双臂懒懒地斜靠在窗棂上。
林间走出一位黄袍男子,白玉束发,剑眉薄唇,面含浅笑,俨然一个英俊的贵公子。此刻他正熟练地旋转着两指间的竹笔,戏虐地看着连惑。
“青炎有你这个游手好闲的国君,早晚要丧国!”连惑勾起唇角对着宿离恶毒的说着,他对面的人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宿离手腕轻轻一抖,指尖的竹笔稳稳地落在笔架上,双臂一撑,轻巧地翻过窗棂。一眼撇见连惑写得诗句,颇有兴趣地拿起欣赏起来。
“连惑,你表里不一也不用这么明显地写出来吧!一蓑烟雨任平生?就算我宿离死了一百年也会在棺材里笑醒的!”
连惑一把夺过宿离手中的纸签,三两下团成一团远远地丢开去,甩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绕过他,负手走到一旁去看搁置在桌上的作战沙盘。
宿离扫兴地在屋内逛了一圈,见连惑不理他,便倚着窗棂闭目聆听夜色中的萧声。乐音随着夜风贴着水面迤俪而来,宿离慢慢睁开眼,眼中漾起无限柔情和爱怜。
“何时出兵?”
连惑抬头看着宿离的背影,那一问似乎带着叹息。
“等南阳消息!”连惑皱起眉头。
“既然如此……”宿离欲言又止,顿了半晌又继续说道:“多陪陪云桑。你听,她的萧声又起了!”
连惑盯着宿离的背影深思起来,顺着萧声,涉水望去。仿佛看见月光下一双纤纤玉手在琴弦上缓缓拨动。
连城……
连惑没有出口,他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宿离月下萧索的背影,他知道宿离爱云桑,但他的野心不能允许自己去成全他们,更何况,云桑爱的是自己。
“原来你是来为表妹打抱不平的?”连惑突然抬高嗓音,倏的打破裹挟在箫声里的尴尬和暧昧。
“没错,婚礼前我不就警告过你!怎样?新婚才多久,云桑的情敌就杀过来了!”宿离转过身忿忿地指了指屋角的沙盘。闪亮的眼睛掩不住刹那逝去的落寞。
连惑怔了怔,突然低笑起来,走上前拍了拍宿离的后背,道:
“走、走、走,咱们找云桑喝杯酒去!”
出了书房,两人说笑着踏上回廊,迎面急急奔来一名侍卫,见了连惑立马跪倒在地,额上的汗珠密密排了一片:
“将军……公主遇刺!”
宿离大惊,一步上前揪起侍卫的前襟,紧张地问道:
“说清楚!”
那侍卫抬头,瑟瑟地看着连惑,一时间竟紧张地不知从何说起。
宿离看向连惑,金色的瞳孔在宫灯照映下深邃地看不出一丝情绪。
“可看见公主的尸身?”冰冷的声音仿佛自地狱传来,连惑一手撑着回廊的汉白柱壁,微侧过脸死盯着天际的东南方。
“回……回将军,没……没有”
宿离微微松了口气,看见连惑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还不快去查清楚!”宿离恨恨地踹了那侍卫一脚,转身时,连惑已经越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走,云桑还等着呢!”
宿离楞了楞,诧异地问道:
“连城出事了,你怎么也不在乎?”
连惑的身形停滞了一下,没有回身,夜色里的气流风云暗涌。
“我连惑的妹妹,没那么容易死!”
连惑张扬的话语消失在走廊尽头,宿离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身旁突然“啪”一声脆响,宿离转脸看去,那汉白的柱壁应声而裂。
真的,不在乎吗?
连城在沉香木缥缈的气息中醒来,四周是斑驳的鎏金白玉柱,玉臂轻抬,陌生的罗袖流瀑般落下,映着自己的皓腕眩目如初雪。
这是哪儿?墨蛟呢?
起身,在房间内四处打量,这应该是一个就山而建的屋子,屋顶便是洞穴的顶壁,可看看这屋内的装饰似乎陈旧了些,但依旧想象得出当年的华丽。
走到梨花木镂雕的大门前,连城试着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开了,没有人把守?连城心惴惴地,轻手轻脚向外探去。
连城所在的是一个内殿,门外的殿堂明显要大上许多,没有日光,殿内悬挂着八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殿堂照耀地如同白昼。大殿中央竖着一尊同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连城走到雕像的正前方,仰头望去,同先前见到的怪物不同,雕像是一个手抱珠贝的红衣女人 ,面容娇美,眼眸狭长上翘,蛾眉高挑不羁,微翘的嘴角噙着莫名的笑,但她□的手臂亦可见密密的鳞甲,同墨蛟先前显露的颇为相似。连城眯起眼,隐约感觉到这雕像和墨蛟之间的牵连,再细看,女子左手呈兰花状,指尖指着座基地面的某处,连城刚想伸手去摸,忽听身后一声巨响,大门两开,进来几个高大的怪物侍卫,连城一惊忙收回手,刚想要躲,那几个怪物突然单腿下跪,说了句:
“请公主至祭坛!”
出门的时候,侍卫一前一后将连城夹在中间,神情严肃,目不斜视,连城还是有点怕,但脚下不敢怠慢,跟着他们一路疾走来到另一个洞穴口,一路上都是山洞里蜿蜒的小路,洞壁上挂着火把,火光拉长了侍卫们的影子,那怪异的外形显得越发可怖起来。
进了神殿大门,侍卫们自发散开,有序的分成两路走到祭坛前站立好,连城缓步走向神殿,这里和先前不同,整个洞壁覆满水晶晶体,火光一照,便折射出一道道七彩的光速,交叉着穿透过整个殿堂。
“公主请上座!”
连城收回环顾神殿的目光,看向站在祭坛正中的老者,和侍卫们不同,老者的外形和普通人无异,只是眼角下仍纹有怪异的图案。连城慢慢向他走去,裙摆上缀满的珍珠在地面上擦出动人的音响。
顺着老者的手看去,祭坛正上方放着一张雕工精细的石椅,石椅周围是一圈凹下的沟壑,只有窄窄的一条通道通向石椅的下方,远远看去,石椅像是浮在半空,而它后方是一条巨大的水晶蛟龙图腾,似鱼似龙,意欲腾空。
连城暗暗惊叹,缓步走向石椅,待坐下后,老者微微一笑,高举双手,祭坛下的两排侍卫用手中的长叉重重敲击地面,发出震耳的呼喝!
连城略有些兴奋起来,从见到那女子雕像起,她就猜想自己是不是到了蛟人的地盘,现下看来果然是这样,那这里也算是墨蛟的家乡了,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是被当作贵宾一般,心想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祭坛上的仪式还在继续,连城坐在石椅上占据了一个最好的观看位置,待那老者念完一长串听不懂的咒文后,忽然一声高呼:“祭海神!”
连城被他陡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还没镇定下来,就看到一圈橙黄的水流慢慢 注满石椅下的沟壑,连城站起身,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没等她迈步,沟壑中已经“腾”地一声跃起数丈高的火焰。
连城站在石椅上惊呼,惊恐地望着祭坛中央匍匐在地的老者。他们不是蛟人吗?不是墨蛟的同族吗,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火焰越串越高,连城瘫软在椅背上,自己要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哥哥……”
火焰中传来连城绝望的高呼,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飞快地跃上祭坛,不顾一切地奔向火焰。
“太子!”
“连城!”
下一刻,连城被墨蛟紧抱着翻滚出焰墙,墨蛟侧躺在地面上,呼呼的喘着粗气,眉头纠结在一起,左肩上的衣料被血渗透了,汩汩地向外渗血,但右臂仍就紧紧的将连城抱在怀中。
连城被吓住了,不为渐渐将他们包围的蛟人,而是在看到墨蛟喷涌而出的血液后,脑中一片混沌,那冰凉的液体一滴滴打在连城的皮肤上,使她在恍然中仿佛见到漫天的火光、枯败的荼蘼花海,还有墨蛟绝望含笑的脸。
“长老,这是做什么?”墨蛟愤怒的质问响彻了整个大殿,祭坛下的蛟人全都跪了下来。
“太子,这女子不可留,她是我们蛟人的灾难啊!”长老痛心地说着。墨蛟的手臂狠狠地收紧,连城的骨架都快碎了,但不敢吱声,疑惑着长老的话,灾难?什么灾难?
“金瞳者,逆地堕天,为蛟人大忌,若不杀之,山崩海枯,全族绝灭,这是上古的预言啊!太子请放手,为了我们一族,这女子决不可留!”
长老说完,一挥手,左右那些蛟人侍卫忽地围了过来,墨蛟眼睛一瞪,倏地横过左臂,就听“噌”地一声,左臂手肘往下陡然冒出几根黑色的利刺,连城这才恍然,原来蛟人战斗中是会变身的。
墨蛟环顾左右大喝道:“谁敢?!有我在谁都不能动她!”
那些侍卫随即停下脚步,犹豫地看着长老,那老者突然猛地伏下身子,对着墨蛟“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满目老泪地喊道:“天亡我蛟族啊!”
墨蛟不理会他的哭喊,摇晃着站起身,单臂抱着连城,急速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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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了许多内容,以前总说墨墨没有付出,现在总算有了吧!大家还满意啊??
祭坛逃生 初至南阳
连城不知道是怎样走出山洞的,看墨蛟踉踉跄跄的扶着洞壁,可口中还不住地安慰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眼泪不停地流下来,连城举起双臂圈紧墨蛟的脖颈,将脸颊抵在他的颈窝处,第一次有哥哥以外的人给她这种暖心的感觉,这感情份外的珍贵,连城低喃:“我不怕的,有你在,我不怕的!”
洞外鸟语虫鸣,热辣辣的阳光洒满大地,一出洞口,墨蛟一个趔趄,无助地滑倒在炽热的旷野,连城的泪滴到嘴边,墨蛟吮着嘴唇,憨笑着舔舐着唇边,那丝久违的沁凉。
“别哭了……我没那么容易死!”
连城边哭边照料着墨蛟的伤口,墨蛟疲惫地侧躺着,看连城因泪水而显得越发稚嫩的小脸。
“你别怪他们……这些事请别对国主说……”
连城知道他是为蛟人一族担忧,看得出来,蛟人在南阳的处境并不好,要不是有墨蛟在,相信还会更加糟糕,听墨蛟这样说,连城连连点头,墨蛟虚弱的笑着,苍白的脸上溢满了温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听来,像是来了为数不少的人马,连城警惕地直起身子,墨蛟单臂将连城揽到身后。随着声音的毕竟,草地上尘土飞扬,残花四溅,远远的,一队黑白相间的骑兵笔直地向着这边奔腾而来。
墨蛟看清后,长吁了口气,瘫软在草地上,但手臂仍留念在连城纤细的腰部,连城见他放松,便放心地问道:“是我们的人,对吗?”
墨蛟点点头,看着骑兵的方向淡笑着说:“对!是怀沙!”
连城虽不知他所说的,但相信一定是墨蛟亲近的人,举目望去,骑队前方领头的一人一身银盔,英姿飒飒,身手矫健的驾驭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
“……怀沙”
连城低喃出这个名字,并不知从这一天起,她的生命完全向着另一个轨迹慢慢开始、延伸、终结……
南阳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唯有门前顶盔贯甲的士兵透露出一丝不平常的气息。
迎宾的官员远远的看见墨蛟带着连城蹒跚而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啊呀,太子金安,一路辛苦!”墨蛟微微点头,侧身让开。连城站在他的身后,低眉敛目,墨黑的头发低低的掩住两颊,一抹红唇在黑与白之间若隐若现。
万俟延一躬到底,提高声音说道:“老臣万俟延奉南阳国主之命,恭迎公主凤驾。”
“免!东隐连城谢南阳国主。”裙摆不动,罗袖微扬,款款一个标准的南阳国礼。
彼此见礼已毕,万俟延只字未提路上遇到劫杀的事情,连城亦闭口不言。进门时,万矣延仔细盯了盯墨蛟的左肩,脸上划过一丝异样。
“公主,南阳长公主求见。” 侍婢进来禀报。自从劫杀之后,身边东隐故人全部消失,这贴身的侍女是墨蛟指定的
“快快有请!”
想着墨蛟连城不觉微笑,那样高大壮实的人却比谁都来得羞涩腼腆。也许是异于常人的特殊体质,回程的一路上,墨蛟的伤好的很快,闲下来,连城常常跟他打趣,连城才13岁,小孩心性还足,说话常常口无遮拦,撒娇耍赖。每每弄得墨蛟面红耳赤,落荒而逃,但每到此时,怀沙总是立在一旁观看,神情冷漠,甚至带了一点点的愤怒和忧心。
说到怀沙便是这个南阳长公主,全名易怀沙,是南阳千乘候的独女。千乘候是南阳开国功臣,世袭罔替,铁卷金标,虽国主亦不能掳夺。声势显赫,为南阳第一大族。因千乘候膝下无子,又极宠爱此女,是以身殁后将候位传之于她。朝野哗然。
此女不爱言语,戎装校场。□白龙马,掌中凤尾鎏金刀,曾力斩出言不逊的武状元,血溅五步;撒豆排兵,列出五方七星阵,困住年轻气盛的威盛将军左世都。幸亏墨蛟暗中出手,保全了好友的面子,不然左世都非要自杀以谢列祖列宗不可。
而这样的人物确有另一个特殊的身份。她――是墨蛟的未婚妻。
湘妃帘轻轻挑起,走进来一位窈窕佳人。雪青色长裙,同色的对襟箭袖短襦,外罩及地黛紫色薄纱袍,顺滑的帖服在身上。没有想象中的张扬与跳脱,反倒像是书斋里走出的小女子。烟眉凤眼,轻轻一滑,流出不经意的淡雅风情。比起初见时的戎装,今日的怀沙多了一股女子妩媚,就这样立着,任谁也不相信她就是那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千乘候。
怀沙进屋并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行半跪躬身礼,而是双手抱拳,略略欠身而已。雪青色的箭袖微微晃过连城的眼睛,压银线、描淡金的双凤图不动声色间彰显了来人显赫的身份。
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连城隐隐感到怀沙对她有敌意,或许是为了墨蛟,或许不是。思量间互相见礼,客气落座。
夕阳斜落,相对沉默后,连城仔细打量怀沙,发现她的头发并不是纯黑色,而是有一层淡淡的乌金,用一根柔软的亮银绳简单的束在脑后,此外再无装点,甚至连耳上也是干干净净,不见耳洞!
想起关于南阳国主好色的传闻,连城心中诧异。放着如此美人,远顾东隐,兴师动众,值得吗?又或者,这又是别人的一盘棋?
正想着,易怀沙轻声说道:“先前处境特殊,未曾见礼,怀沙今日特地是来致歉的。”
“千乘候严重了,是连城还未来得及感谢救命之恩才对!”说罢便弯腰行礼,却被怀沙一把托住。
“如此说来,都不要客气的好,你我在南阳相遇也是缘分,久闻公主大名,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这里有些小玩意,希望公主能够喜欢。”
易怀说罢,让人送上来一些东西,连城细细打量,无非金珠宝玉,只是件件精致,人间难寻。但是若配上眼前易怀沙的人品,这些礼物倒有些俗了!
连城低头不语,暗自评估,只怕南阳城中这个易怀沙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连城亦有小礼物相送,客气了许久,易怀沙才略带感叹的说道:“公主人品,四海皆知。怀沙仰慕已久,只是想不到——”顿了顿,易怀沙才摇摇头道:“竟然如此年轻!”言下颇有惋惜之意。
连城微微一愣,她似乎没什么恶意?
只听易怀沙道:“时候不早了,怀沙也该告辞。多谢公主款待。”
见到该见的,虽无多言,但已足够。易怀沙就如来时那般,悄然告退。
明日就是大婚典礼了,连城推开窗户,月色朦胧,夜云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天空中。
哥哥……
喃喃的念出,纤长的眼睫微微抖动,已是挂了晶露。
“想家了?”身后传来突兀的男声。连城霍然转身,却是万俟延!
八字浓眉下,一双细小的眼睛,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幽幽的透出一丝贪婪。嘴角上万年不化的笑容固定在眼角深如沟堑的纹路里。他是南阳国主最宠爱的臣子,南阳第一权臣!
“万俟大人!”连城微微扣紧领口,饶是如此,万俟延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端起茶碗不请自饮。连城薄怒道:“大人深夜造访,可有急事?若是无事,你我这样独处居室实有不妥,传出去,怕是国主要震怒的!”
万俟延已经换上了面具一般的笑容,说道:“这也是老臣所顾忌的,可东隐的消息该在什么时候说呢?”说完,假模假样的敲敲太阳穴,巧妙地避开了连城的逐客令。
连城尴尬的坐下,“大人勿怪,连城失礼了。”
万俟延这才干笑着站起来,踱了几步说道:“公子说,请公主务必保重!”挑眉,斜眼――
连城突然觉得很恶心,这万俟延根本没有东隐消息!他深夜前来必有所图!
果然,万俟延拊掌笑道:“想不到我南阳国未来的王后竟然是东隐的奸细,若是传将出去――”
“大人不必转弯抹角,有话不妨直言。连城定会洗耳恭听。”关心则乱,连城暗暗在手心狠掐了一下,以今日为戒。
“呵呵,公主毕竟年轻,老臣才说了两句,嘿嘿,就不耐烦了?”语毕,已经来到连城的身边,干瘦的食指挑起连城的下巴,说道:“这么如花似玉的人儿,换了谁都想摘呢!”
连城忍着恶心,闭目不语。只听万俟延道:“只要公主肯听我的,保证公主从此安全无恙的在南阳城中享尽人间富贵!”
莫非他想篡政?一个念头闪过,连城试探德接道:“不然呢?”
“不然?国主纵然惜花,可是毒花也不会要的吧?!”食指拇指狠狠一拧,松开连城。白嫩的脸颊一片火红。
连城忍着疼痛说道:“如此看来,连城似乎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万俟延得意得扬起肥厚的唇角。
“唉——”一阵静默后,听连城幽幽说道,“悉听遵命。还请万俟大人怜悯之心,放连城一条生路。”
“嘿嘿嘿!”万俟延得意的点点头,踱着方步离开。
连城像木雕一般坐在凌花镜前,镜中人美的像个瓷娃娃,没有一丝生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