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四处看了眼,还走到前后左右的街道上都去观察了一番,才走回来。
“就这家了。”她点点头。
金氏心花怒放,夸道,“您可真爽快,比那些男人还大方!”
爽直从来都是她的优点,沈月华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好就是好,喜欢就买,故而她钱赚得多,花的也快。
这几年,若是节省些,三千两是存得下来的,如今除了才买入的宅院外,也只够再买一处铺面。
一千两很快花了出去。
幸好地段不太好,不然只怕装修的钱都有点紧。
不过好在就要到中元节了,在这个迷信的国度,清明节,中元节,丧事,总会给她带来很多的收入。
所以,沈月华真的很感谢她前世的祖宗,要不是祖传下来的家族生意,她哪里会做什么纸扎,懂这些冥器?
正因为她学会了这种本事,才能摆脱起先的困境,拥有自己的事业。
虽然这事业晦气了点,可却是长青不倒的。
沈月华脚步轻快的走回了家。
“明儿你去县里一趟,把字和叫来。”她吩咐玉珠。
丁字和是她第二个徒弟。
别看沈月华才刚到二十岁,但她已经收了四个徒弟了。
其中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手艺精湛,所以沈家纸扎铺在宁县是独一家,就是在京城,也是有些小名气的。
玉珠笑着应了一声。
等到明日碗碟跟家具陆续送来的时候,玉珠回了,丁字和也来了。
“师父。”丁字和笑眯眯的道,“听玉珠说,师父买了一处铺面,打算搬来京城了?”
“没错,所以才叫你来的。”沈月华笑道,“他们几个知道了,又怎么说?”
“当然很高兴啦。”丁字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京城可比宁县大多了,只要咱们在此地打响名声,银子肯定滚滚而来!而且造纸坊离得也近了,不用运来运去的麻烦,华章街旁边还有一座华藏寺,做什么都方便。”
丁字和是四个弟子中最为活跃的,他的父亲是货郎,当年带着他走街串巷,来到沈家纸扎铺时,丁字和看着那些纸人纸马,好像中了邪一般,死都不肯走了,就是要拜沈月华为师。
想起来,这也是一种特殊的缘分。
“这些事情都交给你去联系,还有装修,忙得过来吗?”沈月华问。
丁字和一挺胸膛,“师父放心好了,弟子一定给您办好!”
“那你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好了,我有事找你也容易,等以后再重新租一处地方。”
丁字和听了有些发愣,“住这里?师父不是…”
“哦,我已经和离了,这里便是我常住的地方了。”沈月华道。
丁字和的嘴巴一下子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从屋里出来,他追问玉珠,“师父真的和离了?师爹怎么说呢?不对,师爹怎么可能会同意?难道就因为师父不能…”
沈月华不能生孩子的事,或多或少总是传到一点到他们耳朵里的。
玉珠道,“反正就是和离了,掌柜自己提出来的,姑爷能怎么办?”
“哎,怎么会这样!”丁字和眉头皱的紧紧的,“那师父以后怎么好嫁人呢?师父还年轻啊,总不能就这样了。”
他的心情坏到了极致,本来兴高采烈说开铺子,可却听到沈月华和离的消息,他不能想象她以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
玉珠哼了一声,“你们这些人,谁说…”她压低声音,“谁说不能生孩子就不好嫁人了?掌柜以后肯定还会遇到更好的,不会介意这些的。”
其实她底气也不足,世上有几个男人受得了妻子生不出孩子的?
“但愿如此了。”丁字和重重叹了口气。
他回去收拾了一下衣物,便住了进来。
沈月华的院子是二进的,他住在第一进的东厢房。
过了两日,丁字和便去忙装修的事情了,只在晚上才回来。
眼见就要到中元节,沈月华还是去了一趟县里。
其实每年的清明,中元,她都会去,因为这时候,铺子总是最忙的,现在少了丁字和,压力更是大了些。
“师父。”吴中见到她,忙道,“贺公子来了。”
沈月华往里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男人也正朝她看过来。
这是纸扎铺的一位常客了,不,不能说是常客,他只在清明,中元节之前来,对于他的情况,沈月华只知道,他来自京城,姓贺,他的妻子去世了,且这男人气质出众,出手大方,当是生于大户人家。
这次,他肯定还是来定制他亡妻最喜欢的牡丹园,他的亡妻是在中元节去世的,马上就要到她的忌日了。
第6章 故事
贺公子再一次见到了沈月华。
距离上一回,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
他看了沈月华一眼,觉得她好似清瘦不少。
沈月华邀他去里间。
“贺公子请坐。”她给他倒上一盏茶,“还是牡丹园么?”
“嗯。”贺公子点点头。
沈月华道,“我会在中元节前做好的。”
贺公子又“嗯”了一声。
他为人寡言少语,有些清冷,沈月华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看起来好像一具行尸走肉。
那时候,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一年,他亲自来寻纸扎冥器。
沈月华当初也是才开铺子没多久,问他要什么。
他说要花,牡丹花。
一眨眼,已经五年过去了。
除了大前年,每一年,他都会亲自过来。
沈月华常常想,作为他的妻子,一定是很幸福的,他也一定很爱她。
所以她做牡丹花时,格外的用心。
若不是近看,谁都不能分辨出这些花的真假。
最后,她把各色纸花放在竹子编就的迷你园林里,四周还装饰了亭台,假山,树木,可说精致绝伦。
就这样,她留住了纸扎铺的第一个大客户,贺公子。
贺公子付了定金,站起来告辞。
玉珠正被姜法慧拉住说话。
沈月华和离之后,王氏来找姜法慧的母亲梁氏诉苦,姜法慧便知道了,她想问问玉珠,因为她实在不想相信。
“当然是真的,和离书都送来了,按了官府大印的。”玉珠叹一声,“掌柜是真的跟姑爷和离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姜法慧一直都觉得王氏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没想到是真的,她唏嘘一声,“那师父如何是好呢,和离了,可不容易再嫁的。”
贺公子脚步一顿。
他自小习武,耳目敏锐,这二人的对话,他听到了大半。
沈月华居然和离了?
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和离的样子。
她不伤心么?
贺公子微微皱起眉。
但他也没有继续停留,大踏步的往前走了。
沈月华从屋里出来,叫伙计把材料准备好,她要开始动手做牡丹园。
“要不,让我来罢?”姜法慧心疼她,主动请缨。
沈月华摇摇头,“你还有别的要忙,哪里有空,我做就行了。”
姜法慧道,“我现在正好得空,这几年看你做,我也早就熟悉了。”
沈月华却再次拒绝。
姜法慧不知道她始终坚持要亲力亲为的原因,很是想不明白。
其实沈月华是为报答贺公子。
自从她做了牡丹园后,过不了几个月便接了几单京城的生意,都是大户人家的,可那会儿纸扎铺没开多久,名声怎么也不可能传到京城去,而贺公子却是住在京城的。
所以沈月华猜想,肯定是因为贺公子,那些人才知道了她的纸扎铺,她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那几单生意最终让她度过了起初的难关,乃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她坐下来,把各色彩纸剪开,神情专注。
姜法慧看了看,忽然放下心来。
这些年,她岂会不了解沈月华?再大的困难,都会应付过去的,只要他们四个弟子好好的支持她就行了!
姜法慧握了握拳头,忙碌去了。
到了傍晚,沈月华做好了四分之一的牡丹园,她伸了个懒腰,招呼众人道,“都去吃饭罢,不能饿坏了肚子。”
吴中笑道,“一会儿在铺子里吃。”
“哦?”沈月华惊讶道,“谁烧的饭?”
王宝善道,“你舅母烧的,最近都忙,晚上还得接着做,我让你舅母做好饭送过来。”
“那不是辛苦舅母了。”沈月华道,“还不如在馆子里订饭呢。”
“哎,你这孩子,你舅母自家人,闲着也是闲着,浪费这个钱干什么?”王宝善连忙摆手,“也就是这几天,等过去了就好了。”
她的小舅王宝善就是实诚,所以沈月华才愿意请他看管铺子。
正说着,洪氏就来了,还是推着个小车来的。
她做的饭菜就在小车上,铺子里算上吴中等三个徒弟,还有伙计杂工,共二十来人呢,光是提个食盒肯定不够吃。
众人都帮着去拿饭菜。
一时,满室生香。
“舅母的手艺就是好啊。”沈月华赞道,“难怪小舅越来越胖了。”
王宝善哈哈笑起来,“可不是,我看你最好也来咱们家住一阵,你最近看着瘦了,大姐要心疼。”
“是啊,是啊,小敏也念着你呢。”洪氏忙道。
王敏才六岁,是沈月华的小表妹,一见到沈月华,必叫她讲故事。
沈月华笑着点点头,“也好,反正这几日忙,我不回京城,就住你们家了。”
洪氏很高兴。
晚上,沈月华又做了会儿,后来在三个弟子的劝说下,先跟王宝善回去休息了。
王敏看到她,立马挥舞着胖胖的小胳膊扑上来,“表姐,表姐,我什么时候能长大了跟你去京城啊?我要同你住在一块!”
沈月华大笑,“你这么喜欢我啊?”
“爹跟娘不会讲故事。”王敏嘟起嘴,“你上回跟我讲敏敏公主去沙漠抓盗匪,没讲完你就走了,我让爹跟我讲,爹说敏敏公主没抓到盗匪,后来回宫里去了。”她哭丧着脸,“我才不信呢,表姐,还是你讲得好听!”
“看看,天天跟咱们唠叨这个。”洪氏一指头戳在王敏的脑袋上,“我跟相公哪里会讲这些,你这次回来,还是把故事讲完了给她听,不然咱们耳朵都清净不了。”
沈月华笑了,抱起王敏进屋,“我这就讲给你听,晚上跟我睡一块?”
“好,我就喜欢跟表姐睡。”王敏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亲,“表姐,我最喜欢你了!”
王敏这孩子天生很热情,沈月华也很喜欢她,笑道,“我也最喜欢敏敏了。”
两人说笑着进去。
洪氏看着这一幕,低头抹眼睛,“月华这孩子咋那么命苦啊。”
不能生孩子,还和离了,谁都会觉得沈月华很惨。
王宝善道,“咱们可千万别提这事儿,等过阵子,再给她四处打听打听,指不定还是能治好的,我就不信,掉一次河里,孩子都不能生了。”
洪氏点点头。
沈月华讲故事讲了一会儿,还没讲到结局呢,王敏却睡着了。
她圆润的小脸无比可爱,嘴角还带着笑,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沈月华伸手给她盖好被子,又摸摸她柔软的头发,一时有些发怔。
若是她身体健康,这会儿,也有个两岁的孩子了罢?
倒不知是个什么样,有没有敏敏这么活泼好动?会不会也喜欢听故事呢?
长得像她,还是像赵兰修?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胸口闷得好像被塞了一团又一团的棉花。
沈月华吹灭了蜡烛,躺下来,拿被子蒙住自己的脸。
四处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日早上,王敏吃饭的时候又要听故事。
“敏敏公主抓了盗匪,后来迷路了,被大将军救了,他们成亲了吗?”王敏好奇地问。
沈月华道,“你这鬼灵精,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成亲呢?”
“敏敏公主那么漂亮,大将军看了肯定喜欢,当然要成亲了。”王敏追问,“是不是啊,表姐,我猜的对不对?”
人小鬼大,这么小年纪就晓得成亲不成亲的事了,沈月华点点她鼻子,“是是是,后来敏敏公主嫁给大将军了,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生活在一起。”
“那敏敏公主还会去沙漠吗,她不是最喜欢那里了吗?”
“当然了,大将军还陪着她去呢。”
王敏很高兴,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我终于放心了,敏敏公主看起来,过得可开心呢!”
沈月华微微一笑,“是啊,跟你过的一样开心。”
洪氏给女儿擦擦嘴,“快下去,别烦你表姐了,饭都没吃上几口呢。”
王敏笑道,“表姐慢慢吃,我去玩儿了。”
她一蹦一跳的走了。
沈月华看着她,突然之间无比的羡慕。
做小孩子就是好啊,天真无邪,自由自在,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烦恼。
“月华,你真在这里啊!”门外忽然传来刘氏的声音。
沈月华放下了筷子。
刘氏快步走上来,“怎么来县里,也不来咱们家住呢,你奶可惦念你呢,老早前就在说了,上回我是没来得及跟你讲…”
“铺子忙,没空,大伯母,以后我有时间自会去看奶的。”沈月华站起来就要走。
刘氏此刻心急如焚,她是完全没有想到沈月华竟然真的会和离,如今消息传出去,他们沈家在县里可是颜面扫地,以后他们家就再也不高人一等了啊!
哪里还会有人再捧着他们?
这可不行!
“月华,月华。”她小声道,“我这儿有一个方子,吃了保管有孩子呢,你现在就带上,去同赵大人说,你能有孩子了,以后夫妻两个还不是好好的?”
沈月华低头一看,见到一个纸包。
她嘲讽的一笑,“该不会是什么香炉灰罢?”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次和离,不管对她沈月华有没有打击,反正对她大伯一家,那打击肯定是很大的,所以刘氏急吼吼的来找她了。
第7章 相送
洪氏见刘氏说出这样的话,皱起眉上来道,“大姐,月华还忙着呢,铺子里事情多,你下回再来罢。”
她是在下逐客令了。
沈月华才刚刚和离,这刘氏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戳人伤口,洪氏哪里看得下去。
可刘氏并不理她,只跟沈月华说话,“怎么会是香炉灰呢,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啊,我跟你说啊,月华,这药吃下去肯定能生孩子的。”
“哦?”沈月华挑挑眉,“那是什么药呢,方子给我瞧瞧。”
刘氏故作神秘,“这可是神药啊,神仙给的,哪有什么方子,我给你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咱们县里那王家你晓得的,他们家媳妇不也是好几年没有孩子么,就是吃了这个才怀上的。”
王家的事,她倒是没有胡说,确实真有其事,但这药,可说不好了。
沈月华扫了刘氏一眼,见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这是在乱捞救命稻草了。
什么神药?
以前不见拿来,她和离了,神药就出现了?
信她才怪呢!
沈月华道,“你把这药给赵大人送去,若他相信是真的,自会来娶我。”她笑了笑,“大伯母,你也晓得送上门的不香,我这都和离了,自己再求上门去,可不是让人笑话?大伯母既是一心为我,就替我走这一趟好了。”
“哎哟,我怎么能去?”刘氏连忙推脱,“这是你的事儿啊,药也该你吃的,话也该你去同赵大人讲的,我去,像什么样子呢?你乖乖的,只要好好同赵大人说,你以后还是官夫人啊!”
沈月华看着她这副嘴脸,连鄙夷都懒得鄙夷了,接过纸包往地上一扔道,“大伯母也知道这是我的事情啊?你以后再不要提一句了!不然…”
她用力一脚踩下去,纸包里的灰漏出来,把边沿的纸染黑了一圈。
刘氏瞪大了眼睛,指着沈月华,“你,你…”
沈月华拂袖而去。
刘氏跳脚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好好的来帮她,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谁是狼是狗,谁清楚。”洪氏斥责道,“你们借着她是赵府的少奶奶,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还有脸说?”
刘氏才不承认,“什么借她名头?她难道不是我们沈家的姑娘?倒是你们,才沾了好处呢,难怪在她面前总说我们沈家的坏话,好一心帮衬你们!”
当年纸扎铺生意做起来的时候,沈月华的大伯一家很是羡慕,也想来插一脚,想跟沈月华合开铺子,占一半的股份,结果沈月华愣是没有给他们面子,反而请了她小舅来。
为这件事,刘氏一直都很记恨。
洪氏不想理她了,这种人脸皮厚的什么话都讲得出来,最后总是没个道理好说的。
她把刘氏往外一推,砰的把门关上了。
刘氏恨恨的往地上吐了几口口水。
沈月华在铺子里足足忙了三天,才把牡丹园给成功的做完。
这牡丹园,她每一年都会弄出点新意,虽然贺公子没有提这个要求,可是她心想,贺公子的妻子也许会嫌弃呢,她生前既然那么喜欢牡丹花,若是每次都一模一样,岂不是太单调了?
再说,真正的牡丹也会不停的生长么,它们的样子肯定会变的。
在这方面,沈月华总是很花心思,她虽然是个唯物主义者,可却秉持用心为客户服务的态度,总是愿意去相信在世界的另一头,逝者们可以收到他们亲人捎去的礼物。
所以,赚钱归赚钱,她做事仍是很认真的,这样才能无愧于心么。
姜法慧把牡丹园放置好,给沈月华端来一盏茶。
沈月华啜了几口道,“等中元节过去,咱们这铺子就要关了。”
“要关多久?”姜法慧问,“京城的铺子不是才开始装修么?”
“咱们纸扎铺又不似别的铺子,要弄得富丽堂皇的,也不用几天功夫。关了,你们好收拾收拾,再说,去京城,吃住问题啊,也得先解决了才能开铺子。”沈月华说着瞧了瞧姜法慧,“你早知道了的,大叔大婶舍得你去么?”
“不舍得啊,不过我要去,他们还不是依着我。”姜法慧笑。
姜法慧同她一样,都是很有自己的主张的,沈月华点点头,“那你跟我一起住好了,我那院子空着呢。”
姜法慧摇摇头,“我跟王大婶一起住。”
“啊?”沈月华惊讶道,“你竟然跟我娘住,也不愿意跟我住?我还有两个丫头呢,珊瑚烧的菜可太好吃了。”
姜法慧抿嘴一笑,“就不跟你住,我答应过大婶,她一个人冷清呢,就跟她住好了。”
沈月华觉得这话奇怪,可想到她同赵兰修的约定,他若是来的话,姜法慧好似也不方便,就没有再说了。
她喝完茶,把吴中,孙观泉两个人叫过来。
“去京城的事,你们家里都怎么说?”
吴中道,“我自然跟着师父去了,娘子也肯的。”
吴中今年十七,刚刚新婚,说起来,像他们这种职业要成亲也不容易,多数人都嫌不好的,幸好挣得钱可观,遇到真心喜欢的,对方也能接受。
吴中的妻子黄氏便不介意她相公的职业,还主动说服父母同意,在县里可算是一段佳话。
“小泉,你呢,你爹娘舍得你去吗?”沈月华问。
孙观泉才十二岁,刚来不到两年,说是说沈月华的徒弟,其实都是跟着吴中学的,他皱了下眉头道,“我娘不太乐意,但是我爹说去京城好,我自己当然也想跟师父去。”
家里一般都是父亲做主的,现在父子两个都同意,应该能成的,沈月华道,“那就好,等我回去,给你们租处院子,到时候你们自己带好行李。”
两个人都应了一声。
又过了几日,明日就要到中元节了,铺子里反而冷清下来。
因为客人要买的都已经提早买好,中元节要出城扫墓,总不会当天再来买,只有些纸扎,还留着没有人取走。
沈月华眼见如此,也打算带着玉珠回京城了,她离开这段时间,也不知丁字和把铺子装修得怎么样。
两个人在路上走的时候,有个人在后面道,“这不是沈掌柜么。”
她回头一看,见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穿深青色长袍,瘦脸,颌下留着三寸黑须,她笑了起来,“原来是雷管事。”
这人是贺家的管事,每回都是他来取牡丹园的。
今年也不例外。
“沈掌柜的牡丹园真是越做越好看了。”雷管事道,“难怪我们爷别家的都看不上,每年都非得来这里。”
沈月华趁机打广告,“过两天铺子就关门了,我们打算搬到京城去。”
“哦?那很好啊!”雷管事高兴的问,“具体在哪里?我们到时候也好找些。”
“华章街进去第三家便是。”
雷管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地段好,挺适合开纸扎铺的。”
沈月华向他行了一礼道,“这几年真是多谢你们照顾生意了,我知道要不是当初贺公子在此买了牡丹园,总是做得不太稳当的。”
“不敢当,不敢当,主要还是沈掌柜的手艺好啊!”雷管事也是惯会做人情的,笑道,“咱们爷也是举手之劳,别人问起来,自然就说了,要不是沈掌柜留得住人,就是介绍了也没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