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端了酒杯,从前方走来,一见林子衍,捶了一拳:“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来那么晚。”

听他这样一说,一幸倒是觉得窘迫,因为之前不想来,所以不停的在店里磨蹭。

新郎说完话,视线转到一幸身上,又看看林子衍:“哟,这是咱未来大嫂吧。”

一幸听他这样一讲,赶紧摇头解释说不是不是。

新郎看着不停解释的一幸,一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又看向林子衍,林子衍只是笑笑,说:“哎,人家害羞呢。”

他一讲,一幸便恼了,早知道他会胡说八道,可碍着那么多人,也不好发作,只暗暗掐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他没放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捶了捶新郎的肩:“你去照顾别人。”

一幸好不容易挣开了他的手,表情忿忿的,他见她挣开,脸上的笑意倒是越来越多:“哎,别气了,我也没说什么呀。”

不过走了几步,周遭便围上来几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看样子,似乎也是和林子衍熟络的人。他哥们多,又是大户人家出生,自小背景好,什么样的地方没去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交际手腕也是一流,又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更重要的是相貌也英俊,即使冠上了花花公子的名声,也从不乏女人。

一幸悄悄叹了口气,忽视对面女人眼里或暧昧或不甘的眼神,低声和他说了句:“我去那边。”抬手指了指右侧的角落。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捧场哈,大家放心看,不会是坑。
一幸悄悄叹了口气,忽视对面女人眼里或暧昧或不甘的眼神,低声和他说了句:“我去那边。”抬手指了指右侧的角落。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别乱走,我一会过来。”

一幸一个人去了右侧角落,路过的服务员端了酒杯递予她,其实他们进来的时候,便有太多人的目光注视她们。一幸最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尤其还得刻意忽视旁人似有若无的目光。端了酒杯,转了个身,又去了左侧的角落,那方倒是有一个长型的沙发,一幸觉得无聊,索性坐了下来。

大厅装修得极有特色,到底是五星级的饭店,再加上主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一个订婚礼竟办的甚于婚礼。连大厅正中央上方的白色吊灯也围缀了一圈玫瑰,是尚未盛开的玫瑰花朵,每朵约有指甲大小,几乎是镶嵌在吊灯的外围。

她望过去,只瞧见他站在灯光下,乳白色的灯光射下来,打在他的侧脸上,她离得远,其实从她的角度望过去,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可她却分明看清楚了,浓黑的剑眉,墨色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还有他嘴角弯起的弧度。他是长得好看,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样好看,即使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会散发出一种长身玉立的气质。

是的,他的面容她太过熟悉,连他笑起来,嘴角弯起的弧度,她也熟悉。

其实她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如今和林子衍那样在旁人看来模糊不清的关系,是因为两个老人的缘由,还是因为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讶异在他的面容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似乎说了些什么,她能看见他身侧的女人们笑得眉飞色舞,一脸甜蜜。

耳际传来女人的交谈声,她侧了侧身子,说话的是几个看似已婚的女子,端着酒杯,就站在她的右侧。

“诶,你们看到没有,那林子衍今天又换了一个女的。”

“大厅的人谁没有看到,他那种男人,天生是女人的祸根。”

“不过今天那女的,以前倒是没有见过。”

“他那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哎,那些女人啊,见了他多半也是主动贴上去。”

“也是,有钱,长得又好看,还别说,哄女人也有一套,你们说说,这样的男人,哪有叫人不迷的道理。”

“哎,我若是没有结婚的话,我都想。”

其实不是有意听别人说话,只是她离她们近,而她们说话的声音也不低。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好奇,竟不知道原来林子衍在女人堆里是那样出名,后来是想不到自己今天陪他来,也成了别人口中的话题,然后又听见有人感叹,抬了头看,发现最后说话的是一个打扮浓艳的似乎已有四十的女人。

实在是忍不住,所以低了头,笑出了声,原来林子衍的魅力会这样大,大到连已婚的女人们都有幻想。

这一笑,前方说话的女人便转了视线,因为不想惹出什么话题,也不想叫人看出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林子衍的“新宠”。于是只好假装掉了东西,蹲在地上假意寻找,直到她们再次聊起,才悄悄的离开。

站直了身子,一幸捶了捶小腿。这高跟鞋一向都不适合自己穿,尽管坐了一小会儿,仍是感觉酸痛。

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也有那么一次,穿了苏然的高跟鞋和许亦扬见面,因为追他追得急,差点儿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幸好当时旁边有不认识的男生扶了自己一把,才没有从楼梯上滚下去,可还是崴了脚,第二天,脚踝肿得像颗小炸弹。

也许是内疚,一幸崴了腿的那段时间里,许亦扬每天都会来寝室送饭。

后来干脆警告一幸不许再穿鞋跟高过三厘米的鞋子,不然的话把她鞋子全扔了,叫一幸光着脚走。

毕业工作以后,还是免不了的要穿高跟鞋。只是穿了那么多年,还是那样,穿不了几个小时腿脚都疼的厉害。

她站直了身子,眼神有些恍然,兴许是这里的氛围太过美好,这一晚上,他的声音,他的样子,不断浮现出来。其实她已经掩藏得很好了,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他的影子早已从她的心底里消失。

可是只有自己明白,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一切依旧清晰的铭刻在自己的心上。

远处的新郎关切地和新娘说着什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亲吻,惹来周围一阵阵甜蜜的笑声。

曾经,杜伊她们说,一幸,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等毕业了便把许亦扬拉进教堂,到时候咱们一定好好补上,你也不会心疼今晚的钞票了。

怎么没有想过,想着自己将来结婚的场景,想着以后和许亦扬好好生活。

即使当自己发现许亦扬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苏然,知道许亦扬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刺激苏然,即使如此,那样的念头也没有断过。

只是想着该怎么做才会让许亦扬有可能喜欢自己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她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期待,可最后,他却走了,什么也没有说,还给她留下了那么大一个伤人的笑话。

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卑微。

灯光璀璨,他们都在欢声笑语,这里有太多的人,这个城市也有太多的人,熟悉的,陌生的,喜欢的,讨厌的,只可惜,没有一个是许亦扬。

来的时候,林子衍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要开心点。

她想开心,真的,想开心一点,可是此刻,她却鼻子酸涩,眼眶湿润。

摇了摇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不知道是什么酒,橙色的液体滑入喉咙,有苦涩的味道,带了点香甜的芬芳,冰凉的进入胃里。

这一刻,她需要安慰自己,回忆来的太快,她甚至无法阻挡。她需要把眼泪和伤心一起逼走,而除了喝酒,她无计可施。

于是坐在沙发上,端了酒杯,一杯,接着一杯。

她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因为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她甚至辨认不出眼前的人是林子衍还是许亦扬;因为她明明喝了那么多却更觉得想哭。

额头有些微凉意,是什么贴在她的脸颊上,她努力睁大了眼,定睛看:“咦,是你呀,林子衍,你怎么过来了。”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你喝了多少酒,我不过走开一会儿,怎么喝成这样?”

“我只喝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指了指眼前空掉的几个酒杯,一幸笑着说。

林子衍看她胡乱指着眼前的酒杯,刚想说,一回头,竟瞧见她扑簌扑簌地掉眼泪。

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一幸,怎么了,你哭什么呀?”

她也不回答,一味的呜呜哭,止也止不住。最后是他先急了,有些慌张,只好拍着一幸的背:“哎,我说你别哭啊,今天我哥们订婚呢,我说,你别哭啊。”’

一幸只觉得自己晕晕乎乎,伸手还想拿酒杯,被林子衍一把夺了下来。

“林子衍,你欺负人。”一幸委屈,酒意又升了上来。索性把头埋了下来,使劲地哭。

这样一哭,连旁人都转了头。只瞧见了花花公子林子衍搂着一人,而那女的哭得梨花带雨。于是不住感慨,窃窃私语。

“瞧,又是一个被抛了的。”

还有人暗自摇头:“你说,这世上男人那么多,怎么就着了林子衍的魔呢?谁不晓得这林子衍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一幸哭得厉害,林子衍没办法,最后索性一把扶起她,和新郎打了声招呼,开了车先走。

她一个人醉了酒,他不放心,便驱车将她带回了自己公寓。从上车开始,一幸便不停地哭,一直到进了公寓,她还在哭,也许是一路上哭累了,声音也只是呜呜咽咽的。其实他不知道,她酒量太浅,酒品也不好,喝醉了不会吵不会闹,只是哭,止也止不住。

他低头看她,她的脸颊上隐隐约约有红晕,可因为哭久了,只看到她脸上一片水光。

最后他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翻翻身,沾了枕头便没有了声音。原以为她该是好好睡着了,不想半夜又吐了一次。林子衍只好把她抱去沙发,扯了床单,再把她抱回床上。而自己在沙发里缩手缩脚蜷了一晚。

 

 

第五章

第二天他醒来,是被她的笑声给吵醒的。他睁眼的时候,看见她眯着眼睛笑:“喂,你醒了。”

“不好意思,昨晚占了你的床,林公子,委屈你了。”睡了一晚,她的酒意已经退了。

他一下子坐起来,想不明白明明昨晚醉的不省人事,只是睡了一晚,又精神百倍,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

他用手理了理头发:“昨晚是够委屈的,你好好想想,怎么报答我。”

“呵呵,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想许,还望公子不嫌弃。”她冲他笑着说,一脸的调皮。

他顿了顿,眼神闪烁:“好啊,既然小娘子自愿,那大爷我就勉强收了你做二房,如何。”见她吐了吐舌头,又说道:“来来来,小娘子,过来叫大爷仔细瞧瞧。”站起身,作势抓她。

“哼,美的你。”她甩甩头,向后方退了一步。

“哎,早知道你如此欺骗我,昨晚我就该一不做二不休,咱俩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不就成了,也省得麻烦。”

“就算咱俩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也没必要非得嫁给你。”她看着他假意后悔的表情说道。

“那可不成,到那时候,我的贞操都给了你,你还不嫁我,那可是对我的不负责。”

话还未说完,她便一下子蹲在地下,肩膀微微的抽动。

林子衍看她的样子,以为她又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哪句话说过火了,急急地蹲下来:“哎,一幸,你可别又哭啊,我也没说什么呀,真的,我刚才都是胡言乱语的,开玩笑的,你别哭啊。”

两个人蹲着,一个拉一个扯。

好半天,一幸才抬起头来,憋着笑说:“喂,林子衍,你那么多女人,你有贞操吗?”

然后丝毫不理会他一脸错愕到无语的表情,自顾自的哈哈大笑。

他看着她抿着嘴,偶尔抬头看自己一眼,又低了头继续笑。于是几步上前,拉了她,指着昨晚她吐脏的床单:“宋一幸,这是你昨晚吐脏的,你给我洗了。”

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拿了衣服进浴室,留她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正站在阳台上,背影在阳光下移动。白色的床单在她的手里,拧出丰富的泡沫。回头看见他发呆的神情,嘻嘻的笑了起来。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满不在乎地扔了一句:“洗什么洗,扔了就行。”

她骂他:“财大气粗。”把自己一手的泡沫甩的他满头满脸都是。他被她甩的满身狼狈,索性也捧了大堆的泡沫向她扔去,她边叫边跳,可还是没来得及躲开,泡沫甩在身上,衣服湿了一半。

他定定地看着她,她正低头处理身上的泡沫,仰起脸来小声地嘟囔,遇上他失神的眼,眉一弯:“看什么看,没见过贤妻良母啊。”

他被她挑衅又有些胡闹地语调逗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眉一挑:“看什么看,没见过模范丈夫啊。”

两个人的手上,身上都沾了泡沫,阳台上还有浸着的白色床单,落地窗的褶皱纱帘没有拉开,屋外天气甚好,阳光细细簌簌的洒落进来,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投下一缕一缕暖色的亮影。她身上套了一件他的衣服,下摆太长,她在腰上打了一个结,因为洗床单,她将裤脚也挽了起来,露出光洁的小腿,光线从侧面射进来,有些耀眼,她眯着眼睛和他说话,细长的睫毛微卷,在眼脸处投下微小的阴影。

最后,是她“噗”的一声,笑得无法抑制。口里还重复着他的那句“模范丈夫”,好不容易止了笑,眼角还沾了些湿意:“你是谁的模范丈夫啊。”

“那你又是谁的贤妻良母啊?”他摸了摸脸上沾着的泡沫,看着她弯弯的眼角反问。

她挺直了身子,“我老公。”答得理直气壮。

他哼了一声:“你老公谁啊,不就是我吗。”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总觉得是自己又叫他占了便宜,暗骂了一句死性不改,心里不舒坦,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转了身子,看了一眼身后浸着床单的脸盆,端起盆子,哗啦啦,一捧水全朝他泼去。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端起盆子会朝自己泼水,所以,压根儿就没有躲开,一盆水倒上来,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宋一幸。”他连名带姓的叫她,脸色有些阴沉,她看着他,有些委屈:“谁叫你胡说八道呢。”

他跨了几个大步,一下子来到她身前,他个子高,一幸仰着脸看着,只瞧见他一点点地向着自己靠近,灼灼的呼吸全洒在她的耳际,她突然觉得心惊,那热热麻麻的感觉一点点的沁入皮肤。她有些慌乱,伸出手,准备推开他,不料他靠近她的耳边,说:“你要是给我洗澡,我就原谅你。”

她听了,只觉得刚才那酥麻的感觉一下子消失殆尽,反而生出几簇火苗,想也没想,右手还抓着那只空脸盆,手一举,“当”的一声,脸盆稳稳地砸在他的后脑勺,只听着他“嘶”的一声。

“一幸,你干嘛打我。”

而她瞪着他,忿忿的道:“你活该。”

没有想到,第二天,他竟病了。

她起初并不知道,她因为上次落了东西在他公寓里,所以打了电话,想取回来。其实没有料到他是在生病,接电话的时候,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比平素低了一些。

坐了出租车,到达他公寓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七点。房间里没有光亮,漆黑一片,她站在公寓门外,发现门竟是开着的,喊了几声,没有人应,以为屋子里进了小偷。站在门口,突然心里胆颤,拿了手机,摁了他的号码,很久,他都没有接电话,可彩铃的声音却一直在响着,她听了很久,依旧没有人接听,没来由的害怕起来,于是又摁了电话。

铃声持续着,她突然转过头,发现还有一种声音是从不远处的沙发上传来的。她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摁亮了客厅里的壁灯。沙发上扔着他的外套,她还是走了进去,发现他的手机在他的外套里面。她喊了一声,屋子里很静,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子衍,子衍。

她有些担心,索性把大厅的灯都打开了,屋子里瞬间变得明亮。她推了推卧室的门,门并没有锁,只是轻轻的搭上了,她推开,因为不确定是否有人,她没有出声,屋子里没有其他的声响,她暗自猜测应该不是小偷,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直到眼睛稍微适应黑暗才逐渐往前方走去,隐约看见床上似乎有人。她走进了,试探性地喊了几声,看见床头的壁灯开光,按了下去。

被子里蜷缩着一团物体,因为突来的光亮,发出一声嘀咕。

声音熟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床头只有半杯水,还有些白色的药丸,洒在地上。

看样子,多半是生病,因为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她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究竟病得厉不厉害,于是一边喊他一边轻轻地拉开他拢在头上的被子。

他皱了皱眉,双眼微微睁开了一下,模模糊糊看见床头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别吵。”翻了个身子,揪了被子又闭了眼。

 

 

第六章

她只觉得他的呼吸很热,拿手去探他的额头,才发现烫得厉害。瞧了瞧洒落在地板上的药丸,知道他一定没有好好吃药。

放下包,拿了杯子走出了屋子,去厨房重新接了半杯温水,又在床头纸袋里拿了几颗退烧药。待这些都准备好了,她才试探性地再次喊他。

他觉得吵,翻了几下身子,依旧连头都没有露出来。她看着他蜷成一团,索性放下了水杯,直接去揭开他蒙住头的被子。他被扰得睁开眼,才看清是她,喊了声热。她坐在床沿,把卧室的灯调亮,他睡了一天,眼睛尚不适应,又烧得厉害,眉目几乎拧成一团。

她没办法扶起他,只好找了几个枕头叠靠在一起,勉强撑起他半坐半靠在床头。
他的嗓子干涩,连声音都是嘶哑的,看见她端着水杯,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来了?”

她将水杯递给他:“我来拿东西。”又把药丸递给他:“快点吃药。”

他没接她掌心的药丸,眉头又是一皱:“我不吃药。”

她有些气,发烧成这个样子,竟然不愿意吃药,于是也不管他,直接拉过他的手臂,将药丸放置在他的手掌,语气也有些重:“快点吃药,你在发烧。”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将手里的药抛出去:“这么苦。”

她看着他,徒然恼火:“那我走了。”一转身,掉头即走。他看着她转身,没有出声。

其实她根本没有离开,只是走到了门口,随即又折了回来,去了浴室,拧了湿的毛巾。

再次进去的时候,他正闭着眼倚在床头,听见脚步声,才睁开眼,有些虚弱:“不是回去了吗?”

她没搭理他,径自拿了毛巾,贴放在他的额头。又听得他说:“我没事,你早点回去,我今天没法送你回去,太晚打不了车,也不安全。”

她又重新拿了几颗药,转过头:“你要是不吃药,我就真走了。”

他倒是不说话了,瞥了一眼那几颗药丸:“苦死了。”

她瞧见他有些可怜兮兮的表情,那么大的人了,还像不懂事的小孩子,生病了不愿意吃药。

又想起他们昨天拌嘴,自己泼了他一身水,还拿脸盆砸他,心里一软,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不苦,不苦。就那么一小颗,你喝一小口水,一咽就可以了。”然后拿过杯子和药递给他:“来,乖,一下子就咽下去了。”

他有些狐疑,到底还是皱着眉头,仰头把退烧药咽了下去。

她整理了一下,看他又睡下去,才走了出去。

稍微做了些整理,然后拿了背包,出了公寓楼。他的公寓楼是高级住宅区,保全,设置都做的好,环境也好,可惜距离市中心太远。她拦了出租车,去了最近的超市,他睡了一天,什么也没吃。她在超市买了些小米,又买了些日常生活的用具。他似乎不怎么住那间公寓,屋子虽然干净,装修也齐全,可那些东西,大多都是摆设,尤其是厨房。以防万一,她还是买了一些其他生活用品。出来的时候,是八点多,回到公寓已经差不多接近十点。其实原本她是想着等他吃了药,自己便回去了,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可是出门的时候,她又不放心,想着他毕竟烧了一整天,也就刚刚吃了两颗药,万一退不了烧,他又是一个人,所以才决定晚上看着他。

从超市回来的路上,一幸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简简单单说了几句,未免奶奶担心。

吃了药以后,他似乎睡得更沉,半夜,她探了几次他的额头,发现体温已经有所下降,才回了客厅,趴在沙发上眯着眼睡了会。

凌晨5点,她去他的卧室,他的烧已经退了,于是回了厨房,洗了米,煮了小半锅米粥。

临走的时候,在床头贴了张纸条。这才回家整理,然后去上班。

林子衍醒来的时候,几乎是中午,烧了一天一夜,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软软的贴在耳际,没了平素那副公子哥的打扮,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倒像个大孩子。

屋子里太静,早上,他依稀听得外头有动静,她昨晚没离开,他知道。他拿过床头的小纸条,上面是她的字迹,清清秀秀的几行字:“厨房有粥,饿了要吃,要多喝水,不许不吃药,今天在家里休息,我下了班再来看你。”

他捏着那张纸条,忽然就笑了。

起了床,他去浴室洗澡,一个人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手里还拿着她留下的那张纸条。

然后去了厨房,喝完了粥,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昨天烧得厉害,今天还有些虚脱。他看了看那张纸条,去了卧室,将药袋拿了出来,取了两颗药丸,摊在掌心,看了半天,眉头皱了皱,还是将药丸吃了。

下了班,一幸便去了林子衍的公寓。

公寓的磁卡她今早离开的时候拿了,担心自己过来的时候他若还是睡着的,便会吵醒他。

她进去的时候,他果然是睡着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毯子只盖住了半边身体。她换了拖鞋,放轻了脚步走进他,替他拉拢了毯子。

他的脸色有些虚弱,穿了一件白色的睡袍,额前落了几缕头发,看起来像个大孩子。

她转身的时候,他醒来,在身后喊了一声“一幸。”

“好点了没?”她问。

他“唔”了一声,站了起来,说:“饿死了。”

她从购物袋里拿出食物:“我去煮。”

他忽然笑了起来,嘴角弯弯,露出不怎么明显的酒窝:“一幸,我想吃糖醋排骨。”

“不行。”她立即回绝,“你现在不可以吃油腻的东西。”

她进了厨房,早上走的时候煮了半锅米粥,她揭开电饭煲,锅竟然是空的,那么多粥,都到哪里去了。

她有些纳闷:“林子衍,你把粥倒哪了?”

他的表情比她更讶异:“我没倒。”

“那我早上煮了那么多粥,都去哪里了?”她盯着他问。

“我吃了。”他说。

“……。”

“你全吃了?”她问得犹豫。

“干嘛?”他的语气有些粗,似乎叫人看穿了什么。

半响,他突然又问:“晚上可不可以吃排骨?”

“不可以。”她转身回厨房。

“那吃什么?”

她的声音透过磨砂玻璃门传来,异常清晰,

“喝粥。”

 

 


第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留个爪爪印吧。太冷了,这文。
林子衍给一幸打电话的时候,李姝正逼迫着一幸今晚回去和她一起“有福同享”。一幸一听,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连连摆手,表情痛苦。

恰好那个时候,接了他的电话。电话里他喊一幸吃饭,这关口上,别说是一起吃饭,就是喝酒,一幸也都答应。

回了电话,有些“无奈”地告诉李姝,自己得和林子衍去吃饭。李姝听了,垂了眼,表情甚是可惜:“哎,那好吧。”

她走出公司,林子衍早已等在门口。前段日子,他生病,在家休息了两天,喝了两天的粥,成天嚷嚷着这日子过得比和尚还苦。

所以,病好才没多久,便打了电话给一幸。

寻常的时候,一幸也许不会随他一起,可今天,正好遇上李姝那事,既然接了电话答应了,所以出去的时候看见他的跑车,便直接坐了进去。

开车的时候,一幸问他今天吃饭又是遇上什么事情。

其实很多次他带着她出去吃饭,都是一大群人。他钱多,女朋友多,哥们儿也多,有时候一幸问他,他总那样说“我一哥们儿……”

这次也毫不例外,他“哦”了一声:“我一哥们儿前不久从国外回来,得替人家接风洗尘呢?”

车子最后是在市区一家法国餐厅前停下的。他收了车钥匙,往口袋里一塞,拉了一幸的手便走,一幸讶异。他第一次牵她的手,是在两个人一起过马路的时候,当时一幸也没怎么反应过来,因为自己一直害怕过马路,而他过了马路便放开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