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母亲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说句话都累了,出门也走不太动,需要李大夫来家里。
有次她看见李大夫亲自熬药端给母亲喝。
他几乎每一天都来了,陈莹想到这里,眼睛蓦地睁大,她有段时间觉得总不好,想过换大夫,李大夫介绍了一位大夫来,母亲用过之后更是不好,后来他们就只相信李大夫…
突然明白过来,好像被冷水浇身,透骨的凉,陈莹嘴唇紧抿,那日幸好是她偷偷写信给陈怀安的,谁也没有告诉,所以荣祥来接他们的时候很是突然,李大夫也好像收到惊吓的样子,他拦着母亲求她不要走,可-荣祥身高力壮,一把就推开了他。
陈莹心咚咚的跳,手心满是冷汗,十分的后怕,难以想象要是不走,将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母亲会一辈子掌控在李大夫手里了,他们家的钱财只怕也会被他收入囊中。
真正是人财两得!
“莹莹?”吕氏看她面色不对,以为自己的病还是治不好,忙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马大夫真的说…”
“当然是真的了,叔父婶娘都听到的。”陈莹回过神,她可不想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母亲心善,假使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却又不会往恶毒的方向想,只会将气闷在心里,这样对身体是很不好的,她朝陈佑看,欢快的道,“佑儿也听到的,对不对?”
“对!”陈佑把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雀跃的道,“马大夫开了方子,说一吃就会好的!”
吕氏笑了。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她呢,假使不用死,自然是最好不过,她可以亲眼看着女儿出嫁,儿子娶妻,子孙满堂,这也是丈夫曾经期盼的事情。
宽大的青绸被面盖在身上,即使是笑着,仍显得娇小,病弱不堪,袁氏瞧着吕氏轻叹口气道:“不知道你们是这种境况,许是为此花费不少吧?大嫂,你应该告诉我们,我们一家人,客气什么呢,你缺什么都可以说,不然就算你承得了,也苦了两个孩子。”
因老夫人,陈怀安的关系,陈家每年都要送些银钱去浮山,不算太丰厚,却也绝对不少,袁氏自然要弄个明白。
三十来岁的官夫人,笑容温和,目光却精明,吕氏被她看得由不得脸红,那些钱她自然是收到了,只是舍不得花,但一儿一女没有受委屈,总是挑着好的,就算是陈佑,她也寻了县里最好的私塾。不过自己这趟过来,走得急没有做什么新衣,她哪里有心情?
“弟妹,我们已经拿了许多了,还能要什么?那些银子,一辈子都花不了,”她连忙解释,“只是暂时还用不到,我是想着等莹莹,佑儿再大一些…”
丈夫去世之后,光靠她一个人不可能养育两个孩子,她只能接受这种救济。
听到这话,袁氏心里清楚了,对吕氏又生出几分同情,没有丈夫的女人当真是日子艰难,她温柔的道:“瞧您说的,大嫂,等他们长大了,难道我们会不管吗,母亲也是很疼爱他们的。”
站在一旁的陈怀安好像对女人间的话没有耐心听,往外走了。
袁氏已经习惯他的冷性子,弯腰安慰吕氏:“大嫂您就在这里精心养着吧,最近也不要起来了,母亲那里,无需急着问安。”
她们低声说话,陈莹瞄一眼陈怀安的背影,快步跟上去。
脚步声很轻,陈怀安察觉了,走到屋檐下停步,回眸看向这个侄女儿。
明亮的光线里,十五岁的少女眉目如画,一双眼睛会说话似的,未开口就引得人愿意安静,听她开口,期盼着这些。比起三年前,真是叫他想起“女大十八变”这句话,他印象里,侄女儿正在长身体,远没有而今的窈窕夺目。
“有什么事情?”他问。
那么在意吕氏,这时不该追过来吧。
太直接,陈莹连客套的话都没法说,她心里原是不太想面对陈怀安,这总让她想起父亲,可是这件事情,还能告诉谁呢?
“叔父…”她斟酌言辞,“刚才听马大夫的话,我觉得母亲是被人害了,病况才会越来越重,不然早应该就好了。”
陈怀安眉头一挑。
“十有八九是李大夫故意的。”生得眉清目秀,却是这等小人,陈莹捏紧了拳头道,“我是猜想的,但应该不会错!”
那不是大夫么,如此作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陈怀安目光暗沉,但他一句疑问都没有:“你回去吧,此事不用再管。”
陈莹一怔。
关乎人命,怎么也该详细说一说吧?可她不敢再多话了,陈怀安虽然生得像父亲,可他身上有种不容人靠近的气息,冷峻淡漠,而父亲永远都是温和的,好像不知道索取。
“既然叔父有了决定,便交给您吧。”她躬身告辞,“但愿母亲的罪不会白受。”
陈怀安不置可否。
她见状心想,假使这人真不管,等到将来有机会,她必定会替母亲报仇,也不是非陈怀安不可的。她扬起脸踏入门口,谁料陈佑也出来了,正探着小脑袋往外看。
距离不近,应该是听不见的,陈莹笑道:“佑儿,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陈佑不看她,看外面的陈怀安,“姐姐,弟弟都会长得像哥哥,是不是?看我们隔壁,明山与明春就很像呢!”
陈莹摸不着头脑,犹疑的嗯了一声。
陈佑眼睛一亮:“那爹爹,是不是跟叔父长得一模一样?”
没料到会问这个,陈莹心头一滞。
不像她,陈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而父亲也是没有留下一张画像的,小的时候,陈佑便问过父亲的样子,然而她敷衍了几回,他就不问了。今日看见陈怀安,弟弟是又好奇了罢?她鼻子发酸,男儿这一生少了伟岸的父亲,是很遗憾。
“是。”她点点头,“很像。”
尽管不喜欢这个人,可不得不说,他可以满足弟弟的想象。
陈佑大喜,眉飞色舞。
原来爹爹这么英俊呢,还很有气势!
他高兴极了:“我今日做梦定会梦见爹爹的。”
陈莹微微的笑。
裙角拂动,姐弟两个很快就消失在门内。
胡德偷瞄一眼,与常翊道:“陈姑娘进去了,老爷还在。”
常翊大为失望。
刚才见马大夫来,他是很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又忌惮陈怀安,那是陈家大房的女眷,他不方便,到底是没有寻到机会接近陈莹。现在令他高兴的是,陈莹肯定是要常住在此了,吕氏的病不容忽视,他们哪里会急着搬走呢?
他笑起来。
袁氏回头告知老夫人详情。
听说能治好,老夫人舒一口气,摸摸腕上戴着的檀香珠子,低头沉思。
她并不喜欢这大儿媳妇,当初陈怀林要娶便是不太愿意,因吕氏流落到浮山,家人都死了唯独剩她一个,命是不好的,果然后来,大儿子也死了。
这些年,她一直都不想再见吕氏,要不是孙女儿,孙子大了,断不会再在一个屋檐下。
想到陈莹的天生丽质,陈佑的乖巧天真,老夫人用力捏了捏佛珠,淡淡道:“马大夫既然说能养好,你便在附近寻个院子予她们住罢。”
家里多了人,处处不习惯,扪心自问,袁氏要不是为陈怀安,打心里眼也不愿与这一家人真的住一起,而今老夫人开口,颇是欣慰,嘴里却是道:“大嫂差些动了根本,马大夫说要一两年,儿媳看,最近还是算了吧,初来乍到的,等他们熟悉京都再说,等几个月吧。”
大户人家出来的到底不一样,有教养又大度,老夫人其实一半是为试袁氏,毕竟陈家的支柱是陈怀安,而袁氏是他妻子,她是态度是很重要的。要是心胸狭窄,顺着自己的话,真的连大伯的遗孀,遗孤都容不得,那这儿媳恐怕也是有些让人担忧了,老夫人点点头:“也罢,便先住着吧…反正莹莹也大了,或者先将她嫁出去。”
“莹莹这容貌,想必不难。”袁氏心想,大伯早逝,大房没有主事人,要嫁入高门如同登天,幸好生得好,一般的人家,凭着陈怀安而今在朝堂的地位,许是容易的。
老夫人也是这么觉得,她要求不高,能嫁个举人,或者有望中举的便成了。
门房此前得了一封请帖,正当送来。
凤娘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恭敬的递给老夫人。
儿子是当官的,几乎每个月都有这种邀请,但今日的不太一样,竟是靖宁侯府,老夫人奇怪,拿远了又看一眼才确定,将帖子置于案上,笑着道:“翊儿中举那日,你可记得挂于榜首的解元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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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袁氏自然是知道的。
沈溶。
这个人颇有意思,祖上几代都是沙场英豪,屡立战功,到得沈溶父亲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被封为靖宁侯,偏生到他身上喜文厌武,屡教不改。后来圣上发话,让沈溶试一试,谁料在今年科举,一鸣惊人,中了解元。
一个半途改道的人,拔得头筹,叫天下学子情何以堪?
然而沈溶却赴鹿鸣宴,圣上亲赐酒,年少得意。
“靖宁侯府是因何缘由邀请我们?”袁氏颇是欢喜,“靖宁侯夫人爱好清静,多不露面,我记得,好像还是两年前在钟灵寺遇见过一次。”
印象里,面如皎月很是貌美,大约如此,她生得儿子不似靖宁侯那般英武,却是有出尘的俊秀,也难怪会从文,实在想象不到这样的年轻男人舞刀弄枪会是如何的光景。
老夫人回道:“说是赏菊。”
“是吗?”袁氏疑惑,不过这总是好事儿。
“定然还请了别家的。”老夫人道,“当初沈公子中举,他们沈家不曾摆宴庆贺,许是补一道罢,你好好准备下,我老婆子便不去了,都是年轻人。”
袁氏答应,起身告辞。
看着案上烫金的帖子,老夫人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鞑靼犯境,圣上派遣靖宁侯驻守宣府,浮山县便在其辖下,而附近有座军事重镇。听闻后来沈溶去探望父亲,在宣府得遇某位大儒,便一直留在那里了,该不会是因为…老夫人摇摇头,又好笑起来,觉得自己定是想多了!
“拿些燕窝,”老夫人吩咐凤娘,“叫厨房每日熬了送与他们吃,尤其是大姑娘,让卷儿,彩云好好伺候,另外少爷身边,几个小厮你也好好叮嘱下,别以为是浮山来的,就轻慢了,那可是我的亲孙子,稍有个差池,他们都跑不了。”
凤娘连连点头。
虽然大老爷不在了,可那是老夫人亲生的儿子,孙子孙女继承了血脉,哪里会有不看重的,走出正房,她打点了下,等厨房做了燕窝出来便亲自端去吕氏那里。
许是精心照顾,这两天吕氏的气色不错,在陈家又好吃好住的,陈莹心情也跟着欢快了,今日对镜梳妆,将陈静送得胭脂拿出来。
卷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乡下来的姑娘她原本不屑,生怕没有好的前程,而今看了又看,越发觉得陈莹生得秀美无双,心想以后未必就差了,毕竟也不能换主子,还不如尽心一些呢。她挑选衣裙,一件件都是簇新,让铺子赶制的,可见老夫人是把这孙女儿放在心上的,丝毫不比那两个差。
她殷勤的放到跟前。
樱桃红的袄子,蜜合色棉裙,两件都绣了精致的花儿,陈莹爱不释手,笑一笑道:“真好看呢,不过在家中穿未免隆重了些。”
“哪里是家中。”外面传来活泼的声音,陈敏高声道,“我们要去靖宁侯府做客呢。”
陈莹一怔。
卷儿也吃了一惊。
为养病,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僻静,老夫人专门叮嘱过,闲杂人等莫进,故而这两日卷儿就像隔绝在这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
陈敏快步的走进来,催促陈莹:“堂姐快些将衣服换了,等会儿我们就要去坐马车了。”
“你呀,急什么呢。”陈静好笑,“一惊一乍的,吓到堂姐。”
“怎么会吓到,她又不是豆腐做的,我是生怕晚了,刚才娘不是也说了,叫我们来接堂姐…”
姐妹俩说的话,陈莹一句都没有听到。
看着镜中的脸,她忽然拿起眉笔,仔细的描了一描,描到一半又放下来,沈溶说沈夫人喜欢素雅的东西,想必她也不该浓妆艳抹,必然要清清爽爽的才好呢。她又用帕子擦了,想一想,索性将脸上才敷的粉也一下去了个干净。
这个举动着实奇怪,陈敏道:“堂姐,你不喜欢这胭脂吗?”
是陈静送得,陈莹脸一红,连忙解释:“不是呢,是我选的衣裙颇是素淡。”她起步,从山水纹圆角柜子里拿出件莺黄绣玉兰的短袄,海清色百褶裙,比刚才卷儿挑得素多了,花纹简单,寥寥几处,颜色也不是那么的深。
陈静看了看,只当陈莹是初到京都,不想招摇,故而如此低调,她笑道:“今日多是盛装打扮的,不过你喜欢也罢了。”
这姑娘真是善解人意,陈莹并不想骗她,可她与沈溶的事情怎么好向外人说道呢?也只能藏在心里了。
因要出去,陈莹去向吕氏道别。
看女儿春风满面,吕氏心里清楚怎么回事儿,可话到嘴边终究说不出口,沈家显赫,沈溶又如此出众,门不当户不对,此事多半艰难。然而陈莹像是认准了,她不忍心泼冷水,或许沈家长辈宅心仁厚?拉着陈莹的手,她好半响道:“你人生地不熟的,可要跟紧了静儿。”
“娘,瞧您说的,我好像会迷路一样!”陈莹摇手撒娇,“您快些好了,到时候我们带佑儿去街上好好看一看。”
吕氏笑着点点头。
三个小姑娘坐了一辆马车。
街上热闹,时不时的便有吆喝声传进来,又有各种的气味,马蹄声…隔着厚厚的车帘,都能感受到一种繁华。
年幼时,因知道祖母,叔父住在京都,她常常问父亲,他们什么时候也能去,可父亲从来都没有回答,邻居们偶尔也会取笑,叔父都在京都当官了,父亲怎么还在卖油,怎么还不去京都呢?
京都…
这个地方,在她的心里已经存在了好多年,然而,一直到父亲去世,一直过了那么久,她才有机会见到,陈莹心想,这次既然到了,她将来便要永远的住在京都!
车轮声轱辘,碾在街道上,很快就被周围的喧嚣遮盖,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退避到一边,外面也安静下来。
陈敏奇怪,问车夫。
车夫小声道:“豫王出行。”
语气极为的敬畏,也不怪如此,当今梁国圣上虽是赵轩,然外人皆道这一半江山都是豫王府的,可见萧家的势力,且萧家又出了一位皇后,端坐凤位多年,萧家地位稳如铁壁。
听到是王府,陈静不由屏息,可陈敏却露出愤愤不平的样子道:“竟是这个人,实在可恶,刘姐姐已经够好看的了,又得皇后娘娘可心,偏生被他羞辱,嫌弃容貌!我倒想看看,他自个儿生得什么样子呢,还想娶个仙女不成?”
“妹妹…”陈静大惊,连忙阻止。
陈敏坐在中间,不敢拉陈静身边的车帘,却是伸出手扯了另一头。
萧隐常年在外领兵打仗,鲜少回京,对此人,陈敏是只闻名声不知样貌,又年少性直,不管不顾便是要看一看。
街道上一片肃静,谁都在低头,可近旁一辆马车却突然间有些动静。
青色的帘子后,露出了刻着灵芝纹的木窗,有位姑娘临窗而坐,朱唇云鬓,仙姿玉色。
萧隐眉头略挑,勒住了马缰。
窗后的陈莹惊到了,她刚才压根没有听身侧姐妹两人的对话,只在想稍后见到沈夫人,该如何表现,又在想沈溶,想他到底是怎么同沈老爷,沈夫人说的,就在这时,一阵大亮。她见到一个男人骑在骏马上,穿着沉绿色的锦袍,本能的便是将帘子拉起挡住了脸。
耳边传来陈静的训斥:“敏儿,你怎得如此没有规矩!”
做坏事儿的小姑娘嘻嘻一笑:“不过看一看有什么,哼,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陈静哭笑不得。
原来是因陈敏的举动,陈莹回过神,询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当真是吓人。”
虽然没看清全貌,可不知为何,光是见到那身形,就感觉到衣袍中蕴含的气势,好像雷霆一样,她当时一点不敢细看。
“是豫王。”陈敏笑起来,“堂姐你在走神吗,我们刚才都说过了呀,我告诉你,这豫王萧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静额头差些冒汗。
这个妹妹,口无遮拦,喜恶也分明,她喜欢刘姑娘,萧隐不想娶就说不是好人,不过…此人不好惹是肯定的。
陈莹唔一声,听是听见了,但并没有往心里去。
京都权贵诸多,就算没有遇到王爷,可能也会遇到个公主皇子,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平日难以接触,她很快就甩在了脑后。
又行得会儿,马车在靖宁侯府的二门处停下来。
好像很热闹,就是在门口都有不少的声音,应该都是今日来的客人,陈莹有点紧张,她毕竟一直生活在浮山,对于京都并不了解,也不知这里的人儿都是如何交往的。她在浮山,年少时与那些小姑娘,可是一碰到就去街上闲游,或是去山脚踏青呢!
这里,定是不同。
陈莹跟随那姐妹俩从马车中而下,将将站定,便是听见一声轻笑:“静妹妹,敏妹妹,你们总算来了,我可是等了会儿了。”
正是陈敏口中的刘姐姐刘云珍。
她心里欢喜,一头就扑上去:“可是把我想死了,你好几日没有出门,今儿我们要多说说话。”
一个姑娘家被男人嫌弃,自然是受不得要气一阵子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静对这个妹妹也是没辙了,与刘云珍道:“刘姑娘,这是我堂姐陈莹。”
“是吗?”刘云珍好像才看到,目光一瞥,稍一点头便是当见过了,与陈敏道,“我带了一个小玩意儿,等会儿送与你。”
“什么东西?”
“是玉积阁造的琉璃塔。”
陈敏好奇,追着问,刘云珍又说起别的,全是京都时兴的东西,陈莹根本插不上嘴,她垂眸站着,脸微微发红。
在刘云珍看来,很是难堪了,她想到母亲说的话,“你表哥被个乡下姑娘迷了魂…”
刚才她一眼就看到了陈莹,那身装扮毫不起眼,甚至是有些太过素净,然而她不得不承认,陈莹是少见的妍丽。
“真是对不住,我见到敏妹妹便高兴,竟是忘了你…”她这时才与陈莹说话。
把人撂一边冷落,像故意的,陈莹是不悦,陈静还好,怕尴尬与她已搭上两句,陈敏却兴致盎然的只管听刘云珍说话,这小丫头当真没心没肺,完全忘了她这堂姐,不过才九岁的孩子苛求什么?陈莹嫣然一笑:“没什么,我也听得很有意思呢。”
她才不要显得小鸡肚肠,那刘云珍她又不认识,气归气,并不想计较,她可是有更想见的人的,哪里有时间跟这种人浪费力气。
只当这是苦笑,刘云珍略略扬眉,还想再激一激陈莹,便是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陈敏抢着道:“宣府的浮山。”
“真是巧了。”刘云珍笑道,“我表哥便在宣府待过几年呢,就是不知他可曾去过浮山。”
表哥?
陈莹耳朵自然竖直了。
刘云珍突然说这种话恐怕是有什么用意的,难道她的表哥是沈溶不成?可沈溶从来没有提过他有一位表妹呀,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一翘,沈溶不说,肯定是从来没有在意过的,那刘云珍丝毫没有分量,也不知她自己可知?
陈莹都有些想笑了,淡淡道:“是吗?”
一点儿没有好奇。
后面的话,刘云珍没法再提了,她总不能主动说表哥是沈溶,这有点奇怪,心里对陈莹不满,觉得她这个人实在是木讷,都到这里了,怎么不能再问不问?这种人,也不知沈溶怎么看上的,难道是因为她的脸吗?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刘云珍猛地捏紧了帕子。
丢过一次脸,她一定要找回来,这天下的男人又不是就只有他豫王萧隐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隐:胆子不小,敢偷看本王。
陈莹:…这个锅我不背。
陈敏::-P
男主出场,必要鲜花铺路啊,哈哈~~

005

扫一眼等在身侧的丫环们,刘云珍道:“还不在前面引路呢?”
俨然是沈家半个主子。
陈莹看在眼里,仍是不露声色,假装不知,她是不会主动提起沈溶的。
袁氏坐了另外的马车,此时才到,担心两个女儿,她快步走过来,见到刘云珍就笑了:“刘姑娘你在,倒是好了,敏儿,你可不要贪玩走远了,跟着你刘姐姐。”
小女儿最是调皮,故而她要叮嘱,又因刘云珍与沈家沾亲带故,颇是熟悉沈家,便是要陈敏听她的话。
两家平日里往来就多,刘云珍笑道:“您放心吧。”
一行人往暖阁而去。
深秋有凉意,已经是用得到炭火了。
陈莹一边走一边微微打量,比起陈家的大院来,靖宁侯府更是富丽堂皇些,园内楼台亭榭,花树错落,匠心独运。听沈溶说,这侯府原是前朝的宁王府,因他父亲立下战功被封靖宁侯,圣上才赐下来的,也是怪不得如此大气。
前方人影重重,陆续走入阁内,袁氏自小生在京都,早就惯与达官贵人打交道,但今日不一样,大女儿年方十四,正觅良缘,她与多数夫人一样,都可心沈溶这样的佳婿,由不得回头打量陈静,早上送去的新裙衫穿在身上,清秀娴静,当真是个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