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目光一侧,便瞧见陈莹。
也不知这人儿如何长得,像是画的,竟是难以形容的丽色。
袁氏突然生出一些后悔将陈莹带过来,她才来京都,便不去,又有哪个在意呢?但这念头转瞬就消失了,再如何,她的相公可是陈怀安,这侄女儿可怜是没有父亲的。摇一摇头,袁氏当先走入暖阁。
满眼皆是女眷,陈莹跟在她身后,遇到一个人便得笑一笑,到得后来,粉腮差些都酸了,但她也只笑,并不在意别人什么目光,什么心思,倒是只期盼看到沈夫人。
“静儿,你们快些来见过侯府夫人。”袁氏终于领她们前去。
沈夫人正同一位宾客说笑呢,闻言转过头来,花容月貌,声音也轻柔:“我们同在京都,却是鲜少见面,你这两位女儿真是可人。”说话间,目光落在陈莹脸上,似笑非笑。
袁氏忙道:“这是我侄女儿陈莹,前两日才从宣府过来,她不是京都人氏,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夫人海涵呢。”
听到这话,陈莹有点儿不高兴,她没有女夫子教,可一般的礼仪哪里学不来?怎么会不当呢,脸就有些发红。
嘴角却扬着,挂着淡淡的笑,沈夫人再看一眼,仍觉得漂亮,心想沈溶一从宣府回来,便提起这个姑娘,想要娶她…而今瞧见,果真是个美人儿,装扮如此素雅,都掩不住颜色,莫说好好打扮了,难怪儿子动心。这等年纪,血气方刚的,哪里受得了诱惑。
她笑一笑:“我瞧你这侄女儿应是聪明人,不必担心。”
听到这话,刘云珍心里咯噔一声,仔细观察沈夫人,一点儿没瞧出讨厌的神色,也没有给下马威,难道她是觉得陈莹不错吗?可这陈莹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要不是因她二叔陈怀安,便是京都,她都没有法子来,别提还进靖宁侯府赏菊了!
“云珍,有些姑娘已经去外面了,你领三位陈姑娘一同去吧,要是冷,便坐在庑廊下,叫她们端炭火盆子来,知道吗?”沈夫人叮嘱。
沈夫人姓蒋,哥哥蒋震申娶了刘家的姑娘,便是刘云珍的姨母,算是远一些的表亲,不过也是常见面的,沈夫人便唤她小名。
听起来很是亲昵,刘云珍朝陈莹瞄一眼,甜甜答应一声,领她三人出去。
夫人们留在此地说话。
沈夫人应酬一阵觉得疲乏,走到内室歇一歇,有个男人突然挑帘进来,将她吓一跳,抬头看是亲哥哥蒋震申,轻拍下胸口道:“你真是的,当这里自个儿家了!有什么事情吗?”
蒋震申坐下来笑,说道:“我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你可是我的亲妹妹。”
当初沈夫人要嫁给沈石,他还有点不悦,谁想到沈石却是个厉害人物,做了侯爷,他们蒋家都跟着沾了光,不过妹妹也不差,给沈石生个了好儿子,人中龙凤,便是圣上都很喜欢,沈石批评沈溶的时候,圣上还帮着说话呢。
“你刚才瞧见溶儿的心上人了吗?”蒋震申道。
沈夫人斜睨他一眼不说话。
“你这儿子哪里都好,就是人太单纯。”蒋震申也不绕弯子了,大大咧咧坐下来道,“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去次宣府就被一个姑娘迷了眼睛,可惜了,要陈怀安的千金也就罢了,偏偏是…”
“我又有什么办法?”沈夫人无奈道,“他心里喜欢。”
“云珍比她差吗?”蒋震申轻哼一声,“亲上加亲多好。”
那个姑娘是挺聪明,会讨皇后欢心,不过也是被人当枪使,皇后拿来试一试萧隐,结果就被拒了,弄得颜面无存,沈夫人心想,豫王不要的,难道要硬塞给她儿子?别说什么亲上加亲的好听话,她是不会要的,沈溶也定然看不上。
“他急着让我看一眼陈大姑娘,我只好派了帖子,宴请众家赏菊。”沈夫人轻叹一声,捏捏额头,觉得发紧,“那姑娘是好看,不信你自己瞧去。”
比刘云珍是高了一截了,这就好比牡丹与杜鹃,一目了然的。
蒋震申有点着急:“难道你真要同意不成?我听说那姑娘从小长在浮山的,僻陋山野,能养出什么好的来?只怕没有规矩,这种人,说难听些,凭着张脸也只是当妾室的命。”
“陈怀安的侄女儿…你说当妾室?”沈夫人一笑。
京都草根出身的官员不少,可像陈怀安这样,一路顺畅的稀有,不止有个阁老扶持,还得圣上信赖,不飞黄腾达都难,就算蒋震申,敢公然与陈怀安作对吗?便是她夫君靖宁侯,也得给几分面子的。
蒋震申被噎住了,面色难看,有回好友央求办桩事儿,他自信满满,在陈怀安面前提得几句满以为会答应,结果碰了硬石头,着实丢脸,他半响道:“那你是想成全溶儿了吗?”
沈夫人幽幽道:“我又有什么办法?”
见她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蒋震申心里恼火,猛的站起来,心想,她没有办法,他有的是办法!
百花中,菊花算是品种多的,刘云珍领她们赏花,看到了便是一一解说,陈敏听得津津有味,陈莹暗想,这刘云珍能得陈敏喜欢,大概是因为见识颇多吧,瞧她说起花儿来如数家珍,许是下过不少功夫的,而她就不知道这些了。
虽然父亲教她识文断字,可到底浅薄,后来也就同弟弟一样,念过他私塾里教过的一些书吧,这方面是不如的,所以她也喜欢沈溶的博学多才…
想到这个人,陈莹抬头看,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呢。
迎面有几个小丫头走过来,手里端着茶水瓜果,刘云珍便要她们停下来,一起在旁边的亭子里吃些东西,谁料其中一个丫头不知怎么走路的,将玉盘擦着陈莹的袖子走过去,糕点的馅儿立时黏在她的袖子上,一团艳丽的红色。
许是豆沙馅儿,陈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呼道:“你弄脏我堂姐的裙子了!”
刘云珍也是哎呀一声。
侯府的奴婢居然这么不小心,陈莹看向那丫头,同时间觉得掌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小丫头朝她眨眼睛,很是狡黠。
毫不相识的,居然有这种动作,她假装整理袖子,展开纸卷一看,竟是那人写得字,忙拢拢衣袖道:“小事儿,我去清洗下便无妨了。”
“你真是不像话。”刘云珍训斥道,“等会儿我禀了夫人,必要责罚你,你先领陈姑娘去洗一洗吧。”
那小丫头低头答应。
陈莹随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竹林幽幽,白墙黑瓦,周围一个下人都没有。临近小院门口,这时又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小丫头,端不稳东西,将盆盆罐罐摔了一地。
陈莹连忙吩咐卷儿,彩云:“你们快去帮她一下,我进去洗洗便出来了。”
两个奴婢得令。
小丫头进来便转身将门关上,领着陈莹往里面走,经过道狭长的甬道,只见尽头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宝蓝色锦袍,背对着她们。
他的手负在身后,手指洁白又修长。
看一眼,小丫头的心就跳,这世上,光个背影便叫人动心的,也只有这个人。
然而陈莹见得多了,轻哼一声:“做贼似的,你若无话说,我可要走了。”
最好听的声音,莫过于此,耳朵都发痒,沈溶一下转过身来,修眉俊目,卓尔不群,轻声笑道:“见你赏花都无心,必是想着谁,我如你愿,还不好吗?”
居然被他瞧见了,他躲在哪里的?陈莹脸一下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隐:呵呵,当本王死了?
陈莹:…我认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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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他最喜欢她害羞的样子,她也容易脸红,如同饮了酒,云蒸霞蔚。
几步走过来,他去牵她手:“我一直想不到法子见你,便是去陈家,也没有机会,只好央求母亲…你好像瘦了些,令堂身体还好吗?”
“请了回春堂的马大夫,说是无碍。”陈莹看到小丫头还没有走,手缩了缩。
其实沈溶已经很是君子了,两人相识三年,他最多也就碰过她的手,从来没有过分的举动,不过她也不愿意,本就是县里出来的,不想再让人看低。
手挣脱了藏在袖里,她瞄一眼那丫头:“你不怕被人看见我还怕呢,我等会儿就要走了。”
“双环不会说出去的,不然我就不让她做这件事了。”沈溶长话短说,示意那丫头退避之后道,“我已告知母亲,很快便会上门来提亲的。”
要是可以,他是恨不得明日就去,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母亲虽然答应,父亲有些固执,初初听便是不肯,到底是侯府,父亲的要求高了些。只是,在他看来,陈莹除了身世差点儿,哪里比不上京都的姑娘呢,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都好。
他目光灼灼。
陈莹脸更红了,好像朵盛开的芍药。
“你们侯府如此显赫,当真可行?”她是有些怀疑的。
“你见过母亲了吧?”
“嗯。”她点点头,沈夫人的样子倒不像讨厌她,可是人心难测,便是一家人,有时候都看不清楚。
猜出她的忧虑,沈溶笑道:“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呢,你只需在家里等着,陪令堂身体养好,你自己也歇一歇,”他顿一顿,“你叔父待你好吗?”
语气里极为关切,陈莹的心一暖。
在她陷入危难的时候,是沈溶救了她免于被人欺负,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沈溶,至于陈怀安…父亲去世之后,他们孤儿寡母,除了得些京都来的银子,便什么都没有了,家里少个男人,有些下作的来挑事,唯有母亲去顶着。
手指轻轻握了握,陈莹道:“谈不上好不好,不过有个住的地方。”
沈溶眉头一拧:“难道…”
她摇摇头:“也不至于欺负我们,叔父而今这等身份呢。”
堂堂吏部左侍郎,是不至于做得难看的,更何况他在外还有个好名声,总不会去为难自己的大嫂,侄子侄女儿,沈溶稍许放心,又盯着她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怕两个丫环收拾好碗碟来寻她,陈莹道:“我真的要走了,不然她们着急回头去禀告婶娘,怕是不好。”
“也罢。”沈溶偷偷见她,已经是不符合规矩,姑娘家最要紧的还是名声,虽然不舍得,也只能放她走,沉声道,“你等着我。”
一句话已经包含所有的意思,陈莹嫣然一笑,转身去找那丫头。
洗去袖子上的污迹,两人走出门。
这赏菊宴一直到下午才结束。
期间没有再同沈夫人说话,倒是远远看见,她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众星捧月,陈莹还是有些担心的,要是到时候沈溶办不成,又会怎么样?
可是,她也没有好的法子,只能选择相信。
回到陈家,众人也乏了,袁氏叫她们各自去歇息,因担心母亲,陈莹下了马车便是往清和苑去,半途遇到陈佑,他穿一件儿湖绿色的棉袍,笑眯眯,身后跟着小厮,手里拿着宣纸。
陈莹奇怪,问道:“佑儿,你要去哪里呢?”
“去见叔父!”陈佑歪着小脑袋道,“我听说叔父很厉害呢,二十五岁就考中状元了,我想让他指点指点,我的字写得不好。”
竟然是去见陈怀安…
陈莹不乐意,拉住他:“我们先去看娘。”
“我才看过的,娘在睡觉。”陈佑自从知道父亲与叔父生得一个样子,他就很想亲近陈怀安,“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叔父在书房。”
“写字叫夫子指点便是了,”家里本来就给陈彰请了个夫子,陈佑便跟着一起念书,陈莹口气有些严厉,“你不要去打搅叔父,叔父日理万机,哪里有空?”
“今日是休沐。”陈佑小嘴一扁,“我,我就去一会儿,好不好?”
他从来都很听话,所以求人的时候特别的可怜,陈莹长叹一口气,心想陈怀安那性子看起来便是冷得很,只怕到时一说话,弟弟自己就吓跑了,去就去吧,让他死心好了!她点点头,“要是叔父没空,你不要缠着,知道吗?”
牵着小手,她朝陈家的书房走。
路上并无什么人,陈怀安喜欢清静,身边总只留着一个小厮,故而陈莹也很放松,与弟弟说笑起来,讲到靖宁侯府的菊花,她的笑声如铃,直传到庑廊下。
萧隐正出来,两人面对面的碰上。
不知道会有客人,陈莹忙垂下头,瞧见一双鹿皮靴子,花纹极其精致,在浮山县,这样一双靴子,便是县官都穿不起。
她避得极快,可萧隐仍是看见她的脸,惊鸿一瞥,正如上午在马车里。
“你是陈大人的女儿吗?”萧隐问。
声音沉沉的,又很狂妄,像是谁也反抗不得,陈莹不知是谁,低声道:“他是我叔父。”
原来如此,萧隐目光落在陈佑的脸上,从来没有听说陈怀安还有个小儿子,那这是他的侄儿?他淡淡问:“你们从何处而来?”
刚才在沈家,也有夫人,姑娘们问起,可不知为何,从这人的口里出来,就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可他不是陈家的客人吗?陈莹秀眉微颦,有点勉强的道:“宣府的浮山县,不知您…”她略略抬头,“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脸庞一下映入眼帘,雪肤弯眉,水眸翘唇,说不出的娇美,颊上又有一点嫣红,好似晚霞,将庭院里的各色花儿都衬得黯淡了。
萧隐想到姑母问他,何为绝色,他当时胡诌了两句,而今才知,这大概便是绝色。
找到答案,他挑唇一笑。
五官好似刀琢,冷硬刚毅,初看凶巴巴的,可这时却灿若朝阳,陈莹心一跳,不明白他为何无端端的笑,下意识就朝后退了一步。
瞧这穿着就不一般,目光落在他衣角上,满眼的沉绿,她突然想到早上去陈家,陈敏拉开车帘,她迷糊间看到的似乎也是这种颜色…难道骑在马上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吗,她不知道,但浑身散发的气势好像是一模一样的。
那是,豫王?
她面皮由不得绷紧,头垂得更低。
萧隐眉头略挑,早上敢拉开帘子偷看,勾得他停下马,现在人在跟前,倒装得一眼都不敢看了,故作女人的矜持。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目光沉甸甸压过来,陈莹的脸忍不住的发红,火辣辣的烫,越是想忍,越是红艳,她由不得气馁,轻轻吐出一口气。
那懊恼的样子叫萧隐唇角一翘,平白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恨不得一直看着她,看她能装到何时,只身有要事,不至于真在一个姑娘家身上浪费了时间,他收回目光,大踏步的走了。
陈佑好奇张望,询问道:“姐姐,刚才那人是谁,他腰间挂了一把很长的剑,好威风呀,是不是将军?”
“许是罢。”陈莹叮嘱,“下回你见着,切记跟今日一样莫要胡乱说话,知道吗?”
这人真是没有规矩,须不知这般看一个姑娘很没有风度吗?只恨她身份比不上,不然定会狠狠顶回去的,不至于光在脸红。
陈佑很听话,点头道:“好。”
姐弟俩走到书房门口,荣祥瞧见,连忙通报。
刚才萧隐突然登门,陈怀安都是措手不及的,这等军队中的作风,雷霆手段容不得一点拖沓,要是衙门诸事不精,只怕真要被他问住!也难怪提到萧隐,同袍无不头疼,偏偏他降服了外夷,圣上留其在京务事,怕是送不走这难缠鬼。
摇一摇头,陈怀安拿起羊毫,正当写信,荣祥进来了。
叔父同意,陈佑高兴极了,快步走进去,陈莹瞧弟弟这样欢快,有点儿后悔上回说兄弟相像的事情,指不定弟弟粘着陈怀安不放…
“叔父,弟弟年幼,不懂事。”来到京都,陈莹就知道要放低身段,他们这一家可都是要靠着陈怀安的,至少现在是,语气越发恭敬,“我这就领弟弟回去。”
“啊!”陈佑发懵,他还想多看看叔父呢,他这几日都梦到爹爹,握着自己的手教写字,醒来却是一阵空,打小没有这种待遇,他一双眼睛忽地红了,差些哭起来,恨不得再求一求姐姐,其实要求也不高,就是指点下字呢。
小孩儿一脸委屈,嘟着嘴,陈怀安瞅一眼,问道:“你写了什么?是不是贾夫子今日教的?”
叔父发话,陈佑一叠声道:“是,是。”他撒着腿儿跑过去,将宣纸铺在书案上,“我,我才写的,没有堂哥哥写得好。”
儿子像大女儿,十分文静,不问就不说话,不若这侄儿,陈怀安侧头看着陈佑,想到年幼时,哥哥的样子。他在练字的时候,陈怀林总会跑过来看,一会儿问这个,一会儿问那个,有时候甚至会将抓来的螃蟹放在案上,横着走撕破了宣纸。
那样活泼的哥哥,后来却成了很温柔的男人,不像他。
陈怀安低头察看陈佑的字:“你这年纪写的不差,以前跟谁学的?”
“起先跟姐姐学的,后来跟陶夫子。”陈佑道,“娘说陶夫子是私塾里最好的夫子了,所以我学的很用功呢。”
陈怀安唔一声,指点陈佑写字。
不过寥寥几个字,却叫这孩子笑得咧开了嘴。
陈莹在旁看着,心想假使父亲没有去世,弟弟很早就能得到这种疼爱了吧?
她身上的香味幽幽的,若有若无,好像兰花,陈怀安嗅得一些,手指微微顿了顿,二十年前他救了流落到浮山的吕氏,她便在家中安住了。也许是感恩,吕氏手脚勤快,照料家人,对他也很好,在书房温习的时候,总是端茶倒水,她的身上就有这种香味,淡淡的,却有种让人想寻找源头的冲动。
他没有办法静下心念书,后来她来一次,他就赶走她一次…
忽地放开手,陈怀安道:“这样就可以了,你记得在这儿要好好听贾夫子的话,出去吧。”
那是要他走了,陈佑依依不舍,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陈怀安看,觉得叔父英俊,觉得自己的爹爹肯定也很英俊。
好像这人突然变成了一颗很好吃的糖一样,粘着不放,陈莹到底看不下去,连忙拉着陈佑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陈莹:憨子,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弟弟!
陈佑:T_T

007

陈家来了亲戚,亲朋好友不能当作不知,老夫人也觉该相请一番,便是摆了宴席。
清和苑里,吕氏一家三口住在此地,陈莹将将起来,正坐床边与吕氏梳头发。
半个月过去,母亲不再频繁的咳血了,脸色也渐渐好起来,她越发觉得当初的决定正确,只可惜便宜了那李大夫,也不知陈怀安到底有没有去查?不过瞧他早出晚归,恐是没有那么多精力,陈莹暗叹口气,恨不得自己是个练家子,飞去浮山县将那李大夫痛打一顿才好!
一出神,差些伤到吕氏的头发,吕氏微微拧眉,柔声道:“莹莹,你在想什么呢?若有心事,可要说给为娘听。”
从沈家回来,陈莹一字未提,也不知到底如何了,身为母亲却不好问,因陈莹没有承认过,要不是被她看到一次,还蒙在鼓里呢,幸好这沈溶是君子,然而沈家…
陈莹自然是不会说的,此事不成,她就不想母亲操心,笑一笑道:“娘,我在想,等会儿您也出去吧,到外面走走,总躺着也不好。”
“算了。”吕氏摇摇头,她照过镜子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省得吓到客人,“万一又吐血可不是晦气了,你与佑儿去便是,记得我说的,莫要给你叔父婶娘添麻烦。”
陈莹答应一声。
母亲觉得被叔父救济,好像是欠了人情了,却不想想要没有父亲,陈怀安还能如此专心的念书吗?他们大房要什么都不过分的,不过弟弟而今住在陈家,便是站稳了大房的位置,有好西席教,哄得祖母喜欢,将来再得陈怀安提拔,他们该得的不会少。
放下梳子,她与吕氏道别,接了陈佑去院门,谁料就碰见常翊。
年轻男人穿着簇新的长袍,朝她笑:“原来你们住在清和苑,我原是在附近散步,看一看竹子…这地方不错,合适令堂养病。”
早就知道的,却装不知。
因突然,陈莹倒不知如何搭腔了,半响道:“母亲是好一些了,这里清静,”她拉住陈佑的手,“我们是要去上房。”
“那正好一起走。”
常翊与她并肩。
那香味又传过来,陈莹不喜欢闻,说难听些,男人用这种熏香真是有些脂粉气,沈溶就从来不用,他身上自有一股墨香。
她快步的走,拉远距离。
瞧见她脸颊发红,常翊只当又害羞了,心想这新来的堂妹真是个内向的小姑娘,动不动就脸红,不过因这容貌,只叫人又怜又爱,他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
常夫人正与袁氏说话,想让她提醒陈怀安几句,让常家结个好亲家,甚至说起杨阁老来,因杨阁老有个小孙女儿年方十六,文静贤淑,她瞧得一眼就很可心,正好陈怀安是杨阁老的得意门生,走得很近。
只这哪里容易?袁氏听得一句,心里就烦上了。
“姐姐您别操之过急,翊儿还未行弱冠之礼,我倒是想,不如等到明年吧,这样夫君或者能同杨阁老说几句呢。”
明年三月会试常翊若能成贡士,再殿试被钦点,便没有丈夫提拔,也是炙手可热,就像当年的陈怀安,她那时要嫁给他并不容易,幸好陈家没有根基,一穷二白,她又抛去了女子的矜持去求父亲,才能得偿所愿,现如今只觉幸运,倒是怕陈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