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色严峻,指导员当即下决定:“按宋焰说的。集结。”
几只队伍规划好了各自的路线,迅速背上灭火器,借着高压水枪的掩护,进了火场。
许沁跑过来时,只见到宋焰消失在烈火浓烟后的身影,他衣服上的黄色警示条在黑烟中闪了一下,不见了。
热浪翻涌,烟熏火燎,许沁捂着鼻子剧烈咳嗽,退到十几米开外。她的脸被热浪灼烧得疼痛起来,也不知消防员深入火中会是个什么情形。
进去没多久,突然传来一声爆炸。
指导员索俊抓起对讲机:“宋焰?!宋焰?!什么情况?!”
对讲机滋滋两下,传来一声笑:“谁家煤气罐爆了。怎么,怕我死了?”
索俊无语:“你他妈给我正经点儿。”
“挂了。”
……
“没有命令不许进入室内。”宋焰喊一声,指挥着队员们分散灭火。消防员们散布到曲曲折折的小巷各处,抬着灭火器噗噗灭火。
迎面一片火海,众人正竭力扑出一条隔离带来,阻止火势蔓延。就在这时,隐约传来年轻人的哭声:“救命!”
宋焰第一个听到,抬起手打了个指令,周围人停下,竖着耳朵在噼里啪啦的炸裂声里屏气判断,
声音渐渐明晰:“救命!有没有人呐,救命!”
“我操。”宋焰骂了一句,吼,“全部抬头,找!”
杨驰最先发现:“那儿!”
宋焰:“他妈的哪个方位?”
杨驰:“十一点!”
一个年轻人靠在起火的三楼防盗窗口虚弱地呼救,他一见宋焰便嚎啕大哭:“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
小葛跑过来:“宋队,我跟江毅进去救人。”
宋焰扫一眼那栋楼房,下了判断:“不行。这栋楼全隔成小间租出去了,如果每个租客家都有一个煤气罐,送你十条命你也回不来。”
正说着,一阵风涌来,滚滚黑烟像乌云一样从窗口涌出,楼上的人没声音了。
宋焰立即脱掉身上的消防服,他一身是汗,可高温迅速把他体表的汗液蒸发。
江毅大惊:“宋队,你上次就因脱消防服被处分过。”
宋焰瞟他一眼:“这里就我们几个,你们谁敢说出去?嗯?”
众人闭嘴。
宋焰徒手抓住墙上的排水管道,三两下就爬上了三楼,往里头一看,年轻人已经晕过去。
防盗窗被火烤得烫手,宋焰抓住用力摇晃一下,摇下一阵尘土。
宋焰贴在外墙上,一脚踏在空调板上,一脚抵着水管道,低头喊:“绳子!”
小葛陆续扔了两条绳子上来。
宋焰拿绳子绑住防盗窗:“好了。”
楼下七八个消防员扯住绳子,使劲:“一,二,三!”
整排防盗窗应声而落,宋焰迅速躲开,在空中一个转身,踩住了隔壁家窗户的挡雨板。
宋焰脚踩墙面稍一借力,翻身进了三楼。
屋里高温如蒸笼,黑烟弥漫。他眯起眼,飞速拿绳子绑好年轻人的腰,另一头绑在室内的窗棱上,把他送了下去。
杨驰接住那年轻人,立即背上往外送。
宋焰正要翻身下楼,门板烧穿了,火舌张牙舞爪,撩进狭窄的单人间。
宋焰看一眼角落的煤气罐,朝楼下吼:“闪开!”
他翻身下了阳台,抓住绳子速降而下。
与此同时,一声剧烈的爆炸。
玻璃,铝合金,墙壁,木板,一股脑儿地炸了出来。
窗棱炸裂,宋焰摔落下去。
……
火场里头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烟雾渐渐变小,更多的消防员背着灭火器进去支援。突然,一个消防员背着一个年轻人冲出来:“医生在哪儿?谁懂急救?”
许沁立刻上前:“我。”
杨驰一脸的黑灰,抬头看见许沁,猛地愣了一下。
许沁也认出他来,却没空理会:“还不快把人放下!”
杨驰立刻把人放倒在地。
许沁迅速检查了他的瞳孔和颈动脉:“窒息了。”
许沁抬高他的下巴,把他鼻子里的棉絮挖出来,又撬开他的嘴巴,把他嘴里的毛巾碎片清理干净,随后把他的衬衫领口扯松开,一边冷静道:“这里交给我了,你走吧。”
杨驰迟疑半刻,很快头也不回再度冲进火场。
许沁跪起身,开始给昏迷者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直到她的几位医护同事上前,她才把昏迷者交给他们。
这时,火势已经控制下去。宋焰他们出来了。每个人都格外狼狈,衣服上脸上尽是黑灰。
许沁站在路边看着宋焰,某一瞬,他的眼神移过来,和她的碰在一起,不做停留地移开。
又一拨消防员进去检查,以防有没燃尽的着火点。
先进去又回来的一拨队员则三三两两靠在墙边或消防车边休息。有的还有心思拿水冲冲眼睛,有的累得倒地便睡。
宋焰靠着根电线杆坐在地上,仰头往嘴里灌水,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着。地上又是水又是泥,他也不在意,反正他那身衣服脏得不成形,像是从煤灰堆里捞出来的,又像是被几百人同时跺了无数脚。
可——他还是真他妈的有男人味儿。
许沁站在马路牙子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她隔着来往的消防队员们和水枪间或喷射的水花,一瞬不眨地看住宋焰。
宋焰放下水瓶,目光也随之落下来,看到了许沁。
他看了她几秒,忽然唇角一勾,饶有兴致的样子,冲她一抬下巴,挑挑眉,下一秒,吹来一声口哨。如同调戏一个路边的陌生美女。
“宋焰!”索俊喝止一声,压低声音,“又他妈犯浑!”
宋焰不以为意,粗粗的手指碾一碾自个儿下巴,抹去水渍。
索俊冲许沁笑:“同志,对不起啊,他就那样儿,没恶意的。”
许沁不回应,直接走向宋焰。
宋焰眯着眼瞧她,脸上野肆的笑容没有半分收敛。
许沁走到他几步开外停下,说:“宋焰,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索俊诧异,这两人认识?
宋焰略歪着头,仰望许沁,看了看,终于站起身,拍拍屁股,朝她走过去。许沁转身往路边走,宋焰却擦肩而过,走向消防车。
得,自作多情了。许沁停在半路,回头看。他跳上了高高的消防车,只留给她一个冷淡笑着的侧脸。
消防车缓慢开走。
许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热得发烫,怕是被这附近的热空气烤的。
许沁缓慢往外走,消防车正往外头移动,一人一车平行走着,谁也不看谁。
出了五芳街,一个红t恤的青年堵住消防车的去路:“停车!都他妈给我停车!”
驾驶员停下车。几辆消防车先后停下,堵在巷子里。
青年暴怒的样子,沿着几辆消防车来回走,手指不停指着车内的消防员:“你们,他妈的,你们!”他指向路边被掀翻的保时捷,脸红脖子粗:“谁掀的?”
宋焰坐在副驾驶上,右手搭在窗外,手上全是血泡和刮痕。他稍稍倾身,头探出车外,说:
“老子掀的。有意见?”
说这话时,他唇角浅浅勾着,却很难说是笑意。
红t恤没料到一个消防员这么横,抖着手指了指:“你给我下来。”
宋焰开了车门,跳下车,他脱了防火服,里头就一件军绿色的背心,湿透了,贴着结实高大的身躯。
从许沁身边经过,留下一道阴影。
宋焰走过去,略一挑下巴。
红t恤比他矮一头,小胳膊小腿的比他瘦一圈儿,见他这痞邪的气势,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斗着胆子道:“你,你知道我谁吗?今儿你要好好给我道歉赔偿,我就放你一马,不然你就等着撤职吧。”
宋焰盯着他看,看得红t恤有些心虚了,怒道:“你看看这车牌,你知道我……?”
宋焰笑了笑,突然转身就是一脚,把车踢得哐当响,车牌上砸出一个凹。
红t恤双脸涨红,又不敢动手,只会指着他不断重复:“你,你,你——你知道我是——”
宋焰上前一步,逼近:“我他妈管你是谁。占着消防通道把十分钟能灭的火烧两个小时,烧掉78户,你他妈还有理?没死人没烧到木房区酿成重灾让你这破车上头条曝光,我要是你就夹紧尾巴滚一边去。”
他不紧不慢说完了,瞥那红t恤一眼:“南城区十里台消防中队,宋焰,投诉去。”
红t恤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宋焰大步走到消防车边,手拉住把手,轻松一跃上车。
大车发动,行驶而去。
许沁站在原地,平静地目送那红色的庞然大物离开,心被风吹得轻颤一下:这么多年了,他那操天操地的性格一点儿没变,一丁点儿都没变。
第4章
许沁回到家才发现手机里一串未接来电,正要回拨过去,孟宴臣的电话过来了。
“喂?”
“你那块儿起火了?”孟宴臣问。
“隔壁街道。我这儿没事。”许沁踢掉鞋子,光脚走进室内。
“那就好。”孟宴臣又问,“最近很忙?”
“有点儿。”许沁经过落地镜,瞥见自己身上沾满泥点,她皱了眉,浑身不自在,“先不跟你说了,我去洗个澡。明天回家看爸妈。”
“好。”孟宴臣挂了电话。
许沁站在花洒下冲凉,看见飞溅的水点,蓦地想起水花后边宋焰散漫无礼的眼神,那张英俊的覆满黑灰和汗水的脸上,表情邪野,和当初一模一样。
那时候,许沁还只是个中学生。
应该是个夏天,许沁放学回家。路上被宋焰那帮小混混拦住。
许沁习惯低头走路,直到快踩到宋焰的脚,才意识到前方视线被人挡住,她抬起头。
宋焰挑下巴:“你叫孟沁是吧?”
许沁沉默。
宋焰冲她说:“老子相中你了。”
他的朋友们嘻嘻哈哈地笑,宋焰一皱眉,回头骂:“都他妈滚蛋!没看见正哄你们嫂子吗?谁再吱声老子抽死谁!”
小混混们一溜烟退后一圈,宋焰回头看许沁,皱眉:“说话。”
许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不认识你。”
“我叫宋焰,是你男人。”
许沁没兴趣地低下头,继续默默往前走。
宋焰双手插在兜里,抬起下巴望着天空笑了笑,长腿一挪,高大的身躯挡住许沁的去路。
许沁往左走,他散漫地往左边堵;她往右走,他淡定地封住右边的去路。
如此往复,许沁再度抬起脑袋望他,眼神淡漠。
宋焰略歪着头,挑着下巴俯视她,要笑不笑的:“问你话呢?话没说完,跑什么?嗯?”
许沁不回答,想趁机冲走。
宋焰迅速挡住她去路,许沁避之不及,撞到他身上。
“哎呦——”他暧昧地哼哼着,笑出一声,“来,再撞一下,撞我心里头去。”
许沁退回原地,微红着脸,终于破功:“流氓!”
宋焰双手一直插在兜里头呢,作证似地冲她动了动手臂,无辜道:“我干嘛了?”
许沁:“你堵我路干什么?”
宋焰一挑下巴:“老子看上你了,不堵你堵谁?”
许沁不吭声。
“刚说的话听见没?嗯?”宋焰低下头,直视她的眼睛,“不说话是吧,不放你走了。”
少女许沁面无表情杵在原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走。
两人僵持着,谁都不肯让步,最后居然对站起来,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人或许只有在少年时代,才会幼稚和倔强到那种程度吧。
许沁失神片刻,猛地关掉水龙头。
只是一次偶遇,不会再见的。
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人,她并不期望再见到他。
第二天回家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许沁忘了带通行证,大院门口站岗的士兵估计是新来的,不认得她,也不记得她的车牌,把她拦了下来,要登记。
许沁在包里翻了一会儿,抬起头,轻声道:“刚好换了钱包,身份证落下了。”
站岗的问:“你来找谁啊?”
许沁停了一秒,说:“孟怀瑾,参谋长。”
站岗的犹自怀疑,上下打量她。
许沁坐在车里,不发一言,只奇怪已经傍晚,这日头怎么还是那么晒,晒得车内意外的闷热。
士兵还要说什么,另一位军人大步过来敬了个礼,站岗的小伙子不明所以,跟着敬了个礼。
军人升起栏杆:“孟小姐,不好意思,他新来的,耽误您时间了。”
许沁淡笑:“没事。”
她微踩油门,汽车驶进大院,两位军人敬礼目送。
这片家属大院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红墙白瓦,绿树成荫,颇有旧时之风。虽然毗邻西区闹市,但三面环湖,正面对着博物馆和图书馆,难得闹中取静。
许沁停了车,没急着进屋,胸口一阵压抑的闷热。
她走去灌木丛后抽根烟,站在树荫深处,空气凉丝丝的,心绪也渐渐舒缓。她在绿油油的叶子间看到了一点黄色,现在还是夏天呢,可墙另一边的银杏树上有一片叶子黄了叶稍,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当年宋焰曾从这道墙上翻过来找她,那家伙把巡逻队来回的频率记得清清楚楚。
但现在不行了,墙上到处装着摄像头。
许沁把烟掐灭,往手上喷了点香水,走出灌木丛。
走到家门口,孟宴臣的车开过来了。
许沁站在原地,等一身军装的孟宴臣下车。
孟宴臣从小就是这片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少年时代的长相甚至可用美来形容,反倒是这些年,穿上军装后,褪了秀气,变得英气逼人。越长越像孟怀瑾年轻时的样子,从容不迫,正派克己,举手投足间自带矜贵之气。
孟宴臣眼神一直锁着许沁:“你好像瘦了?”
许沁:“没那么夸张。你多久没回来了?”
孟宴臣把军帽摘下:“两个星期。”
许沁正上台阶,回头白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么?”
孟宴臣望住她微愠的小脸,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跟着她进屋。
许沁进门换鞋,叫了声:“爸,妈。”
孟宴臣跟着叫了声:“爸,妈。”
付闻樱从书房走出来:“你们俩怎么一道儿回来?”
许沁:“家门口碰上了。我爸呢?”
“跟肖亦骁他爸下棋去了。快到饭点,也该回来了。”
许沁:“刚在车里出汗了,我上去换件衣服。”
付闻樱却微微皱起眉,优雅地环视一周了,微笑问:“谁抽烟了?”
许沁没反应。
“我。”孟宴臣说,“刚在车里抽了根烟。扇了半天,还是让您给闻到了。”
付闻樱继续微笑:“家里的规矩不记得了?”
孟宴臣举手:“不把烟味带回家,保证没下次。”
许沁上楼关上房门,看一眼自己的房间,似乎没什么变化。她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她的木屑和小雕刻又被清理干净了。
付闻樱一直不喜欢她做雕刻,说她花整天的时间坐在房间里雕木头,也不和人讲话,好好的女孩子,脑子都坏掉了。
她也不喜欢她做外科医生,说病菌太多说吃力不讨好,说医生这职业不是他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应该做的。
许沁阖上抽屉,从衣柜里捡出一条裙子,开始脱衣服。
孟宴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同时推开:“沁沁——”
许沁衬衫脱到一半,粉白的肩膀和蓝色的文胸露在外边。她一双黑眼睛平定地看着孟宴臣。孟宴臣手机拿在耳边,愣了愣,门往回拉一半,又顿住。
许沁问:“什么事?”
孟宴臣:“亦骁打电话,他在湾流开了房,问晚上去不去。”
许沁点头:“嗯。”
孟宴臣关上门,低着头在门后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肖亦骁是他们的邻居,跟孟宴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儿们。偏偏一个像火一个像冰,从小打到大,谁也不服谁,你喜欢东我就喜欢西,你往北我就偏往南。
两人生平第一次和解竟是许沁的到来。
许沁不爱说话,只爱拿小刀刻木头,像个小机器人。肖亦骁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好奇地看她,有时摸摸她的手,戳戳她的脸,她也不哭不闹,只拿黑溜溜的眼珠看他。肖亦骁可喜欢啦,天天往孟家跑。孟宴臣就赶他走:“这我妹妹,又不是你的。”
肖亦骁气死了,回去跟他妈闹:“我也要妹妹。要跟小沁一模一样的。”被他妈臭打一顿。
肖亦骁又听付闻樱说许沁待在家里要憋出病来,就天天爬窗户去找许沁玩,给许沁讲外边多好玩,以此引诱她出门。
有一天,许沁刻了一个小人儿,一声不吭塞到肖亦骁手里。肖亦骁一看,那是个小小的自己啊。他乐坏啦,兴奋地拿去跟孟宴臣炫耀,孟宴臣呵呵一笑,展示出一抽屉十几个木雕的小孟宴臣。
肖亦骁气得差点儿没咬死孟宴臣。
许沁从小被这两人保护过度,朋友极少,出了大院,她和外界的交往如蜻蜓点水。
唯宋焰是个例外。
晚饭后孟宴臣说出门找肖亦骁玩,付闻樱没多问,也难得没有不赞同,倒是说了一句孟宴臣怎么不学肖亦骁,找个女朋友。
孟宴臣当没听见。
肖亦骁是典型的本地孩子,好呼朋引伴,夜夜攒局,城里头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没有他不认识的人没有他没去过的地儿。他朋友多,女朋友也多。许沁有次说他花心,没想肖亦骁摊手:“我还花心,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天地可鉴。”许沁懒得理会他的玩笑。
他从小调皮捣蛋,被他爸打到二十八岁。对仕途毫无兴趣,喜欢搞交际做生意,当初最调皮的反而成了最有钱的。
肖亦骁是湾流的常客,几乎夜夜在此宴宾客谈生意,红酒美女,一掷千金。孟宴臣只用报上肖亦骁的名字,高大帅气的服务员便弯腰引路。
走过金碧辉煌的电梯间,许沁无意间看到红色的消防栓,一旁还有“消防安全检查”栏,上边记录着检查日期检查人单位姓名和评价等级。
“4月16日,南城区消防大队,王选凯,合格”
……
“9月17日,南城区消防大队,张浩可,合格”
电梯叮咚,门开,肖亦骁在里头。
孟宴臣:“去哪儿?”
肖亦骁:“许医生大驾光临,得亲自下楼接呀。”
许沁回过头来,淡淡道:“有这功夫留着哄女朋友吧。”
肖亦骁却捕捉到她的眼神,回头看那表格,问:“看什么呢?”
许沁:“没事。”
电梯缓慢往上,
许沁突然说:“我上星期看见宋焰了。”
孟宴臣和肖亦骁脸上神色各异。
肖亦骁率先发问:“他干嘛呢?我猜猜,不会像我一样当土老板了吧。”
许沁眼中光芒黯淡,说:“消防员。”
电梯里头一阵沉默,许沁听出了这沉默中的怜悯。
一贯自持克己的孟宴臣难得刻薄地哼出一声:“就知道那小子不会有什么出息。”
许沁薄淡地笑了笑:“是啊。”
第5章
许沁最后一个走出电梯,肖亦骁放慢步子。
许沁问:“看什么看?”
肖亦骁:“在想宋焰?”
许沁冷淡:“他有什么可想的?”
肖亦骁一时没话说了,笑一笑,在许沁头上用力揉了揉。
……
彩灯流转,灯光暧昧,屏幕上播放着一首音量极小的老歌。两个包厢公主跪在茶几边倒水倒酒。
许沁去洗手间了,孟宴臣在沙发上喝水。肖亦骁坐去他身边,推了他一下。
孟宴臣杯里的水极轻地晃了晃:“怎么?”
肖亦骁:“最近身边有女人没?”
孟宴臣摇头。
肖亦骁目光往他裤裆扫了扫:“你小子不是有难言之隐吧?”
孟宴臣淡淡瞥他一眼:“要不拿你试试?”
肖亦骁一脸嫌弃:“去你的!老子对男的没兴趣。”
包厢的公主小妹偷偷笑,肖亦骁佯作恼怒:“笑什么笑?啊?”
小妹知道他不生气,笑容更大。
肖亦骁把孟宴臣的脸掰过来:“问你俩,他帅吗?”
孟宴臣打开肖亦骁的手:“滚。”
公主小妹抿唇笑,脸上浮起红晕。
肖亦骁:“帅吗?啊?他。”
两个小妹点头。
肖亦骁继续逗姑娘:“他帅,还我帅?”
孟宴臣忍不下去了:“你无聊吗?”
有个小姑娘斗着胆子,朝孟宴臣挑下巴:“他。”
肖亦骁笑容收了,幽幽盯着姑娘看,过一秒,唇角一勾:“今晚你没小费了。”
没小费的小姑娘被他撩得心神荡漾。
肖亦骁不闹了,吃了片橙子,忽说:“那天,小沁跟我说了一句话。”
孟宴臣看过来。
肖亦骁:“她说,你妈跟她说过,所谓人生,就是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也正是得不到才想要,真到了手,就会很快抛到身后。”
孟宴臣盯着他看。
肖亦骁:“人这一生就这么长,能好好享受手头有的东西,已经是很大的福气。放弃已有的,去追想要的,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