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凡从家里出来,直奔四叔家里。刘宇凡的这个四叔叫刘建成,和他老爸并不是亲兄弟,只是表亲。四叔会些建筑上的手艺活,常年在外面跟着建筑队干活,一年下来虽然辛苦些,倒也不少赚钱,1994年电视机还是个稀罕物,买得起的人不多,谁家有电视都是一种家境不错的象征。刘宇凡家里要不是凭着老爸那点工资,再加上老妈勤俭持家,攒了一些辛苦钱,也买不起这电视机,想不到这四叔也买了。刘宇凡前世并不关心这些东西,不知道他们家是什么时候买的。
刘宇凡出了大门,大街上几家的孩子正在玩着熟悉的游戏,男孩子们玩着一种叫“炸瓦”的游戏,女孩子们则在跳皮筋,几个男孩子手里拿着红红绿绿的“电光鞭”,一根根仔细地放着,不舍得一次放完,一切的一切都让刘宇凡感到那么亲切,只是没有看到几个和他要好的伙伴。
四叔家离刘宇凡家不远,只隔了四五户的样子,在东面。刘宇凡很快来到了他家的大门外,白铁皮的大门没有关,刘宇凡推门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听见“汪汪”的狗叫声,一条大黄狗拴在牛棚的柱子上,冲着刘宇凡龇牙咧嘴地狂叫着,刘宇凡自然不怵它,还作势冲它虚踹了一脚,那黄狗叫得更欢了。
屋门很快被打开了,刘宇凡的四婶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暗绿色的棉袄,蓬乱的头发随便扎在脑后,看到刘宇凡,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
“小凡啊,听你爸说你摸鱼冻感冒了,咋样啊,好点没有?来快点进屋。”四婶的声音很大,一边说着一边把刘宇凡拉到了屋里。
“没事儿了四婶儿,就是小感冒,吃完药就好了,我四叔回来几天了?什么时候走啊。”刘宇凡笑着问道。
“哦,那感情好,你四叔前天回来了,说是过完十五走,过年这会儿工地上也没什么活计。”四婶儿一边和刘宇凡聊着天儿,一边有些惊诧这个侄子今天的表现,平时这个刘宇凡可是有些闷,也不怎么爱说话,今天居然主动和她聊了两句,说话还这么自然,这孩子真是懂事了。
一进四婶家的屋,刘宇凡就听到一股和自己家差不多的香味,大寨村过年的程序都是差不多的,四婶家今天也在煮肉和炸菜。
“四婶儿,好香啊,菜都炸完了?”刘宇凡吸了吸鼻子笑着问道。
“都差不多了,来尝尝四婶炸得怎么样,有你妈做的好吃没有?”四婶儿见刘宇凡夸她炸的菜好吃,心里很是开心,找来一个碗给刘宇凡拣了满满一碗。
“不用了四婶儿,我在家吃过了,你别忙了。”刘宇凡有些不适应四婶的热情。
“你这孩子,到四婶儿这还客气啥,快吃吧刚炸出来的。”四婶儿一边把碗塞到刘宇凡手里一边笑着说道。
长者赐不可辞,刘宇凡也没再客气,接过碗拣起一个丸子丢进嘴里,香喷喷的,一定是放肉了,看来这个四婶比老妈大方。
“好吃!”刘宇凡赞了一句,随即问道:“四婶儿,我爸呢?”
“呵呵,找你爸吃饭来了吧,在那屋呢,告诉你妈你爸不回去了,就在这儿吃了,你也在四婶儿家吃吧。”四婶儿笑着说道,随即朝东屋指了指。
“那怎么好意思,呵呵。”刘宇凡笑着说道,随即把碗放在灶台上,一掀门帘走了进去。
一进屋,刘宇凡首先被一股劣质的烟草味呛了一下,这一世的身体还没有经过烟酒的侵害,对烟草的反应很是敏感,刘宇凡咳嗽了几下才渐渐适应,放眼望去,不大的屋里挤了十多个人,大人小孩儿都有,老爸正在中间摆弄着一台崭新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都是雪花。
“哟,天儿来啦,赶紧看看你爸怎么弄的,也跟着学学。”四叔看到刘宇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随后,屋里其他几个大人也看到了刘宇凡,纷纷说话逗他。
“小凡啊,找你爸吃饭来了?”二大爷马华吐出一口自卷的旱烟,冲着刘宇凡露出一口大黄牙。
“是啊,二大爷,您今天没下棋去啊。”刘宇凡笑嘻嘻地问道,这个二大爷是个棋迷,一天不摸棋就手痒痒,同时也是大寨村的棋王,棋艺很高,在村里很少有人下得过他。
“这不看你爸装电视来了嘛,一会儿看新闻联播啊。”二大爷笑笑说道,对刘宇凡表现出来的机灵和礼貌很是满意。
刘宇凡老爸刘建军听到了儿子的声音,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怎么样感冒好点没有?”
“好了,一点儿事也没有了,还没弄好啊。”刘宇凡看着一屏幕的雪花问道。
“快了。”刘建军老爸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低头摆弄天线。
这时,刘宇凡的目光看到了两个坐在炕上用扑克牌玩“赶大车”的家伙,那两个家伙看到刘宇凡,也立马凑了上来。
“小凡,你没事儿啦。”说话的是一个细眉细眼的小个子,长着细密的自来卷儿,很是讨人喜欢,只是身材瘦瘦小小的,显得有些营养不良,他身上穿的和刘宇凡差不多,也是一件绿色的地摊军服,不过比刘宇凡的还破,洗了许多水已经有些发白了,左边膝盖的地方还打着一个不大的补丁。这家伙叫王小勇,是刘宇凡隔壁二婶家的孩子。
王小勇和刘宇凡关系很好,平时总在一起玩,这小子手很巧,做的弹弓特别好,还会做洋火枪,刘宇凡就有一把他送的洋火枪,这也很让其他小伙伴眼热,在这个物质贫瘠的年代里,洋火枪就是孩子们最奢侈的玩具。
“早没事儿了,你小子没感冒吧,我记得你鞋也湿了。”刘宇凡笑着问道,他记得去河里摸鱼就是这小子的主意,当然,站在他身后的卢俭也有份。
“嘿嘿,没事儿,我和俭头正玩儿赶大车呢,正好你来了,我们打五十K吧。”王小勇知道刘宇凡最爱玩五十K,兴奋地说道。
“不玩儿了,一会儿吃饭了。”刘宇凡说着,又看了看站在王小勇身后有些发呆的刘俭,这家伙长得比较高又比较壮,穿着一身黑色的手工缝制的粗布衣服,一张脑袋活像个东瓜,看到刘宇凡进来,呆呆的打了个招呼,好像蜡笔小新里的阿呆一般。好在刘宇凡知道刘俭从来都是这样的的,也不在意,反倒觉得很亲切。
“天子,给你看个好东西!”王小勇有些神秘地说着,随即伸手从腰后掏出一件物事来。
“哇靠!小勇你啥时候做的,快给我看看!”看到王小勇手里那木头把的洋火枪,刘俭眼睛都直了,连忙伸出手去,王小勇却手一扬躲了过去。
“别给我整坏了。”王小勇小心地说,随即放心地递给刘宇凡,神气地说道:“不错吧,我做了一个礼拜才做好的。”
刘宇凡有些好笑地接过王小勇的“宝贝”,木头枪托选的是杨树的一处分岔,外面的树皮已经被剥干净了,露出了白色的木质部,用粗铁丝做的撞针磨得很直,几节粗大的摩托车链条做的“枪筒”显得很威武,平时洋火枪的“枪筒”都是用自行车的链条做的,摩托车的链条可不好找,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三根用自行车里带做的皮筋将枪筒和撞针拉得紧紧的,如果说普通的洋火枪是孩子们的奢侈品,那这把明显“威风”了许多的加强版洋火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器”了。
这把洋火枪也勾起了刘宇凡许多儿时的回忆,童心大发的他,带着两个家伙来到了屋外,一连放了好几枪,闻着那淡淡的硫磺味,刘宇凡眼角有点湿。可贵的童年呵,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玩了一会儿,现在的刘宇凡毕竟不是小孩子的心境,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的“正事”。进到屋里,就看到老爸还在那儿摆弄,可电视上还是一片雪花,心里就有些奇怪,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好,以老爸的水平不至于啊。
“爸,还没好啊。”刘宇凡看着正在摆弄天线的老爸问道。
“快了,奇怪,这电视怎么没微调呢?”老爸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看着老爸那皱眉苦思的神情,再看了一眼那台电视机,刘宇凡乐了,上前挤开人群,冲着老爸说道:“爸,让我弄吧。”
第四章 就着炕沿弹哈农
“一边玩儿去,我一会儿就弄好了,让你妈再等会儿。”刘建军头也不回地说道。
“光摆弄天线没用,你用微调调一下就好了嘛。”刘宇凡看老爸还在执着着摆弄着那根圆形天线,不禁说道,长期在老爸的熏陶下,刘宇凡对电器的东西也有一点悟性。
“这电视和咱们家的不一样,没有微调。”刘宇凡老爸说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有些纳闷,他摆弄自己家的凯歌牌电视一向很拿手,信号最好的河北台甚至能调得一点雪花没有,怎么这台电视连个微调都找不到?光靠摆弄天线方向,怎么调效果都不是太好。
“怎么没有微调,这不在这儿嘛。”刘宇凡伸出手在电视屏幕最下面一个标志着小倒三角的地方用力按了一下,随即听到“咔哒”一声,一个长约十五厘米的小塑料片弹了下来,露出了一排排的按钮。
“哎你小子别乱动,按坏了!恩?等等!”刘建军看到儿子这么大胆,居然上来就乱按,刚要阻止,谁知道这小子居然不知道按了哪里,搞出了一个隐藏得这么秘密的面板。刚刚他可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看到那个倒三角标志,也试着按过,不过他比较小心,没敢用那么大的力气,自然没发现这个机关。
刘宇凡刚才就看到老爸的问题出在哪儿了,估计这种隐藏面板的设计他没见过,所以没找到这个开关。那时的黑白电视机接收的都是模拟信号,接收到的天线信号有时和预置的调台开关设置的频率有细微的差别,所以屏幕上会有雪花,再用微调改一下频率,就能有效改善接收效果。
刘宇凡在一个微调开关上拧了几下,屏幕上的雪花立刻消失了,新闻联播的画面出来了,声音里也没了刚刚那么大的杂音。
刘建军惊奇地看了一眼刘宇凡,心说这小子怎么发现的?刚刚自己可是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旁边看热闹的邻居们这下热闹了,纷纷哄了起来。
“哈哈,老刘,你还不跟你儿子。”刘宇凡四叔刘建成哈哈笑道。
“这小子有点脑瓜筋,灵!”二大爷赞许地说道。
“啥啊,蒙上的!”刘宇凡“谦虚”地说道。
刘建军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己儿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蒙的。
“走吧爸,妈等着我们吃饭呢。”刘宇凡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很尽职地提醒道。
“哦,好好,回家回家。”电视调完了,刘建军的任务也完成了,拉起儿子就准备走。四叔一家自然是热情拘留他们爷儿俩吃饭,没留住最后还给刘宇凡端了一大碗炸丸子。农村人没什么好东西,但这份朴实的情感,却是刘宇凡许久都不曾感受到的。
回到家一进屋,刘宇凡就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饭是二米粥(大米和黍米)和玉米饼子,菜是酸菜粉和炸菜,酸菜里还飘着几片肉,不过是肥的多瘦的少,估计是老妈切肉的时候剩下的边料,还有几碟小菜,都显示是这个家里并不富裕。大寨村大多数户,也只有在年三十那一天,才会真正把好吃的摆到饭桌上来,一家人好好开一顿荤。
电视里正在播着新闻联播,刘宇凡认真地看着,快春节了,新闻联播里播的都是各地的好消息,什么“XX省今年工农业总产值达到XX,比去年增加了X倍”,“X县大力发展X业,走出了一条发展的新路子”之类的,当然更多的是各地老百姓以各种喜闻乐见的形式庆祝新春佳节,党和国家领导人XXX下到某工厂或是某边防哨所,对XX致以新春的问候之类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刘宇凡想关注的内容,不过他依然看得很认真。特别是对那些党和国家的领导人的活动,很是关注。刘宇凡虽然爱好音乐,但也和许多成年男人一样,关心政治。
“小凡,别看了,赶紧吃饭,都是新闻有什么好看的。”老妈楚青看到自己儿子看新闻看得津津有味,有些奇怪地喊道。
“多看新闻是好事,比看那些武侠电视剧强。”刘建军对儿子喜欢看新闻倒没什么意见,不过看到摆了一桌子的饭,还是说道:“先吃饭,一边吃一边看。”
“爸,一边吃一边看不利于消化。”刘宇凡看到新闻播完了,笑着回到了饭桌上,端起盛好的粥喝了一口,随即拿了一块玉米饼子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唔,好吃。”这年头的玉米面也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除了施点农家肥,基本上没用过化肥和农药,口感可不是一般的好,至少刘宇凡觉得比那些饭店里做的掺了一半白面还放了白糖的玉米饼强多了,吃了两口,刘宇凡大赞起来。
“哥,什么叫消化?”刘晓冉好奇地问道,同时伸筷子挟了一大片肥肉扔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就是食物在你的胃里被胃酸融解,然后通过肠胃蠕动分解成身体所需的水分和养分,然后被身体吸收,就像你吃的肥肉,含的脂肪太多,就不好消化,小心吃成个小胖妞儿!”刘宇凡逗她道。
“真的啊?”听了哥哥的话,才上小学二年级的小丫头有些担心起来,看着菜碗里的肉咽了咽口水,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看得刘宇凡哈哈笑了起来。
“净瞎说,别听你哥的,肉里营养最多了,多吃点好长胖点。”楚青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随即挟了一块肉放到女儿碗里。
老妈的话虽然是不经意说的,刘宇凡心里却是一黯,看着妹妹将那片只挂着一小条瘦肉的肥肉片儿嚼得那么香,要不是平时根本没什么机会吃到肉,又怎么会这样!想到这儿,刘宇凡心里酸酸的,突然感到原来生活中除了音乐,还有许多东西很重要,比如——责任。
“你这小子懂得还挺多。”刘宇凡老爸听到儿子刚刚那番理论,点点头说道。
“嘿嘿,都是书上看来的。”刘宇凡抛开脑中所想,边吃边说道。
“恩,多看课外书是好事,不过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主科上,你这次期末考试成绩可没有期中考试好啊,全年级都掉到三十名开外了,再有半年就升初中了,这样的成绩可不行!你要考不上双山子中学看我怎么收拾你!对了,寒假作业写得怎么样了?”刘宇凡老爸问道。
“写得差不多了。”刘宇凡哪知道自己写到哪儿了,随口就编。
“认真写啊,开学前我要检查!”刘宇凡老爸认真地说道。
“哦知道了。”刘宇凡应了一声,继续猛咬玉米饼子,就着酸菜吃得不亦乐乎。
“行了行了,吃饭的时候别跟孩子说这些。”楚青打断了刘建军的话,看着刘宇凡的吃像,脸上露出了笑容,挟了一片肉放在了他的碗里。
“妈,我不爱吃肥肉。”看着那一片白花花的肥肉,刘宇凡直皱眉。
“就你嘴叼!对了,我差点忘了。”老妈楚青说着,起身朝屋外走去,不一会儿端来一个盘子,刘宇凡一瞅,正是一盘拆骨肉,虽然不多,可都是从大骨头上撕下来的,蘸着酱油吃可香了。
“吃吧!都是瘦的。”楚青往上面淋了点酱油又撒了点蒜末,刘宇凡老爸一看这硬菜,马上说道:“哟,这好菜可得整点儿酒。”说着拎起墙角的塑料桶,拿过柜子上的小玻璃杯,倒了小半杯。
“喝那干啥,那点酒留着三十喝呗。”楚青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真的阻止丈夫,快过年了,喝点就喝点吧。
“嘿嘿,就喝一点儿。”刘建军笑着说着,随即美美地喝了一小口,挟起一块拆骨肉嚼了起来。
刘宇凡也挟了几块,虽然吃着还可以,不过感觉还不如刚刚吃的玉米面饼子好吃。虽然刘宇凡前世混得不怎么样,可对那些大鱼大肉也早就不感冒了,喝完碗里的粥,刘宇凡一抹嘴说道:“吃完了。”
“就吃这么点儿啊,再吃点儿。”老妈楚青看着儿子才挟了几筷子肉,心道这小子今天怎么了平时菜里要有点肉,非要把菜翻几遍才罢休,今天却只吃了这么几块儿,真是怪事!
“不吃了不吃了,晚上吃太多不好,影响睡眠。”刘宇凡嘿嘿笑道。
“哪儿那么多讲究,胡说八道!”老妈楚青说道。
吃完了饭的刘宇凡,坐在炕上拉过书包,随便掏出一本语文书看了起来,翻了几页又丢在了一边,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炕沿。没有钢琴,刘宇凡就用这块平滑的炕沿,弹起了哈农。
没办法,手边没有钢琴,锻炼锻炼手指也是好的。
一家人都没注意到刘宇凡这个有些奇怪的举动,大概他们也以为是小孩子好动吧。
哈农练指法,一本从钢琴初学者到大师都不能跳过的书。撰写这本书的作者在卷首写道:“假如你每天坚持用一个小时弹一遍这本书,最终你会发现所有钢琴的技术难关都会神奇地消失。”
刘宇凡刚弹到第三条,“啪!”的一声门响,将他的练习打断了。王小勇这家伙一马当先从门外跑了进来,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五六个人,一进门就带进来一股冷气。
“小凡,照家雀儿去不?”王小勇手里拿着一个四节的手电筒,冲着刘宇凡兴奋地喊着。
“哎呀,我的妈亲,你们这帮崽子可真能作(zuo,读一声),别把我们家猪圈给弄坏了啊。”看着这帮捣蛋鬼,老妈楚青不满地大声道。
“照家雀儿”也是大寨村冬天男孩子们最喜欢的游戏项目之一。大寨村属于典型的北方农村,一到冬天特别冷。家雀儿就是麻雀属于留鸟,晚上一般爱呆在农村的玉米杆堆和稻草堆里,用手电筒在柴禾缝里找它们,然后用手去捉,捉到了绑到毛线上拎着玩儿。
“好啊”,刘宇凡也好久没玩儿这种游戏了,眼下可以重新感受一番,自然是一口答应。
“你小心点儿啊,别爬太高听见没有。”老妈不放心地叮嘱着。
“知道啦。”刘宇凡一边抄起柜子上的手电筒一边说着,而这帮小子已经等不及般的,拥着刘宇凡一窝峰地跑出去了。
第五章 1994年的冬夜
出了屋,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刘宇凡打了一个激灵,反倒更加精神了。
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刘宇凡感觉像是喝了一杯冰镇可乐一样爽!抬头看了看夜空,一轮弯月挂在东方半高的天幕上,满天繁星,让人顿感宇宙的幽深与浩渺。
这是一九九四年的北方农村的夜空,没有气候变暖,没有被污染的空气,那种纯粹、干净的夜空带给刘宇凡一阵感动,那是无论玩多少电脑游戏、去多么豪华的公园游乐场都带不来的感觉。
大寨村的大街上,此刻冷冷清清的不见几个人影,除了偶有耐不住寂寞的几个半大小子结伴而过,带起一阵犬吠,就只剩下点点昏黄的光。没有城里五光十色的霓虹,没有酒吧灯红酒绿的喧嚣,让早已过了多年城市生活的刘宇凡有种回归自然的感觉。就像是汪峰唱的那首《春天里》一样,一切逝去的旧时光仿佛又都回来了,真好。
一帮半大小子开着手电筒乱照,同时聊着一些小孩儿的话题,一会儿从洋火枪聊到鞭炮,一会儿又从热播的武打片聊到谁谁打架厉害,说是去照鸟儿倒不如说是开聊天大会。
“小凡,明天是驻马营集,你赶集去不?”王小勇兴奋地问道。
“驻马营集啊。”刘宇凡脑海里一下浮现出集市的场景,那种人挨人人挤人的情景出现在了他脑子里。
“人那么多,干嘛去啊。”刘宇凡摇摇头。
“啊?你不买炮啦!”听到刘宇凡这么说,王小勇很是意外,在他印象里,刘宇凡可是超级喜欢放鞭炮的,每年过年都缠着家里买上一堆鞭炮,而且整个后街的半大小子里,就数他会放,花样最多。刘宇凡这家伙居然说不想去赶集?要知道,这个年底前最后一次大集,可是大寨村许多孩子心里最重要的日子,对于喜欢玩的男孩子来说,甚至不亚于大年三十呢。
听王小勇这么一说,刘宇凡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家的年货还没备呢,自己的“鞭炮”也还没买,放鞭炮可是他过年最喜欢干的事之一,就算后来大了,这个习惯也都没改,只不过小鞭炮变成了二踢脚,也越来越多,但却越来越找不到小时候的感觉,直到那时刘宇凡才明白,原来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放鞭炮,而是怀念童年。就像有些人的童年记忆是一把弹弓,有的是一本歌词本,有的是一叠火柴片儿一样。
“呵呵,去啊。”刘宇凡笑着说道,重生后的他,特别珍惜这些曾经的小回忆,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么可贵。
“嘿嘿,我们一块儿去吧,明天俭头家赶车去。”王小勇很兴奋的样子。
“恩呐,我们家赶车去,到时候我们一块儿买去,我爸说今年给我买十块钱的炮!”刘俭说到这儿很兴奋。
“嘿嘿,我爸说给我买二十块儿的!”王小勇很得意地说道,刘俭听到立马不吱声了。
“都小声点儿,别说话了,我们到前面的玉米堆里看看。”说话的是大军,大名叫刘军,是刘俭的哥哥,今年十六岁了,是后街的“大孩子王”,一般后街有什么孩子们的“大事儿”,都是他带头儿,当然,刘宇凡这个三人小帮派是自成一体,不过偶尔也参加这种大集体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