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军说话,这帮半大小子都不吱声了,一个个都猫着腰轻轻地走着,生怕惊着了麻雀。
这堆玉米杆是刘兆贺家的,刘兆贺是刘宇凡的二表叔,也就是刘俭的二叔,是个光棍儿,家里很穷,住的房子也很破,连个围墙都没有。他家的院子很大,堆了许多玉米杆,有自己家的,也有刘俭和宇凡家的。月光下,一堆堆的玉米杆,好像一只只黑色的怪兽,要是一个人经过这里,肯定会吓得直发毛。好在这里人多,大家互相壮着胆子,慢慢地找着。
手电筒的光柱扫过一堆堆玉米杆的缝隙,半大小子们眼里也闪着贼亮的光,敏锐地扫视着缝隙深处,试图发现那一个个小小的灰色身影。
“唉,都别说话啊,我看见一个!”大军忽然用低低的声音说着。大伙儿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全来了精神,眼睛都顺着他手里的手电筒的光柱看去,只见一堆特别大的玉米堆的一个小缝里,一点灰色若隐若现,也不知道是不是麻雀,不过大家还是把手电筒的光柱都投到了同一个地方。
“帮我拿着,别出声啊。”大军把手电筒交给了旁边的弟弟刘俭,自己则轻手轻脚地靠了上去。
刘俭接过手电筒,冬瓜一样的脑袋上,脸上的表情像是接过一杆钢枪一样严肃,他的眼睛也瞪得圆圆的,紧张地盯着那个地方,同时用身体挡住后面的其他人,小声警告他们不要动,仿佛此刻他就是第二指挥官一样,不过此刻,他的呆样倒是少了许多。
刘宇凡也拿着手电筒照着那个地方,看着刘军轻轻地、像一只猫一样走过去,看着其他人或猫着腰,或侧着身,关注地看着那个地方,心里静静地体味着此刻的气氛,这是多单纯的一种快乐啊!十多年后的这些人,一个个为了生计四散奔波,他们还会记得今夜一块儿抓麻雀的紧张和快乐吗?
正当刘宇凡的思绪不知飘到哪儿去的时候,刘军大喝一声,整个人合身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捂住了刚刚那一点灰色的地方,“哗啦啦!”大堆的玉米堆被他这大力一扑,顿时塌下去大半边。其他的半大小子们随即一哄而上,紧张地用手电筒的光照着他手的地方。
“呼~~呼~~”刘军大口喘着气,从玉米杆堆里拽出了一大把玉米杆,紧紧地抓着。
一道道的电筒光聚集到了他手按着的那个地方,不断有人催促:“快!快看看,逮着了吗?”
刘军小心地腾出一只手来,一层层像绣花儿一样把玉米杆剥落,边上几个小子的眼睛瞪得溜圆,盼着在他手心里露出那可爱、灰色的小脑袋。
可惜,直到刘军把手里的玉米杆全都剥掉了,大家也没看到那小小的灰色的身影,只有几根灰色的羽毛。
“咳!真倒霉,就几根鸟毛!”刘军恨恨地说道,神色懊丧,众多“小兵”们也纷纷叫着可惜!
“干啥呢你们?又跑我这儿作哄(捣蛋)!柴禾垛都让你们祸害了!”一声大吼传来,同时那座破瓦房中间的破木门突然打开了,里面射出一道光柱,后面赫然是光棍刘兆贺的身影!
“快跑!”刘军大喊一声,一帮半大小子们一哄而散,各自向着家里跑去,有的还“嗷嗷”地叫着。
光棍刘兆贺跑到“犯罪现场”——一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玉米杆前面,眼看一个人影都没有了,站在那里骂了几声,又回去了。
“呼呼~~~”刘宇凡家门口,他和王小勇两个人对着喘着粗气,却还有功夫“呵呵”地笑着,是成功甩掉大人那种得意地笑。
“唉,真倒霉,没捉着鸟儿,还被发现了。”王小勇话里透着一股遗憾。
“嘿嘿,他们笨嘛,在那种地方捉鸟,怎么会好捉,鸟儿一般晚上是不会在那里呆着的。”刘宇凡看着王小勇笑着说道。
“啊?不能吧,不在柴禾堆里在哪儿?”王小勇有些不相信,不过倒是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因为听刘宇凡的语气,似乎是很有信心知道鸟儿藏在哪里。
“来,你跟我过来。”刘宇凡冲王小勇招了招手,后者麻利儿地跟了上来。
“别出声儿啊,一会儿给我照着手电筒。”刘宇凡说着,推开自家的绿漆皮的铁门,随即朝着左边的猪圈走去。
“你来猪圈干啥。”王小勇有些不解地问道。
“嘘~~~别说话!”刘宇凡冲王小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猪圈的门。
刘宇凡家有两个猪圈,一个里面养着一口老母猪,另一个则养着几只猪崽儿。此刻两个人进的就是养着老母猪的那个圈。由于天气寒冷,猪圈里的粪便早已经冻得铁硬了,再加上两个人落脚的地方又是猪窝,上面还铺了一层稻草,所以并不很脏,当然,气味肯定不会怎么好闻。
那头白毛的老母猪大概是刚吃过食,懒懒地躺在那里不动,听到有动静也只是哼了几声。
冬天为了取暖,猪圈上面的棚子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和玉米杆,由于有猪的体温,这里比一般的柴禾堆要更暖和些。
刘宇凡拿着手电筒仔细找着,他看得很细,很有耐心,也很有条理,完全不像那些孩子们那样无目的地乱找一通,没过一会儿,他就在一堆稻草的缝里看到了一个灰扑扑的小脑袋。
王小勇也看到了,兴奋地小声叫道:“有啦,这儿有一只!”他完全是用气声说的,但还是难以掩盖声音中的兴奋。
刘宇凡则是稳稳地把手电筒交给了他,低声道:“帮我拿着。”声音很低,但很沉稳,听到他的声音,王小勇没来由信心大增。
刘宇凡看着那只因受到强光照射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麻雀,右手缓慢但稳定地向它所在的位置伸去,一直到离那个小东西只有十多公分的地方,才果断地、闪电般地伸出手去,准准儿的捂住了那个地方。
刘宇凡感到自己的手心里传来一阵挣扎,那小家伙不断反抗着,无奈却改变不了被捉住的命运。
“别生气哦,就和你玩一会儿,马上就放你走。”刘宇凡悠闲地将那只雀儿交到左手,抖了抖右手的稻草,随即摸了摸那灰扑扑的小脑袋。小家伙却不领情,狠狠地啄了刘宇凡两口。
“快,让我看看!”王小勇惊喜地看着刘宇凡手里的“宝贝”,这玩艺儿可不好捉,别看他们几个半大小子动不动晚上就出来“捉”这些小东西,可它们灵着呢,狡猾着呢,能捉到一只,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就连大军那样的大孩子,捉到了一只,也要到处炫耀老半天呢,而现在,居然就靠他们两个人,就抓到了一只,而且,个儿还挺大!
“给你。”刘宇凡随意地把鸟儿递给王小勇,后者视若珍宝般接了过去,同时把手电筒递给了刘宇凡。
灰扑扑的、圆圆的小脑袋,黑豆般的小眼睛,灰白色的小嘴,洁白的胸脯,粉红色的小爪子,小家伙儿长得真可爱。只不过,它现在似乎很生气,睡得正好呢,却被人无缘无故地抓了来。
王小勇可不管这些,拿着麻雀就跑到了大街上,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快点儿来看呐,小凡抓到了一只大的!”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呼拉拉!”后街各家的门都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被推开了,那些半大小子们以一种军队集合般的速度迅速跑到了刘宇凡家门口,就连大军也来了。
“哪儿呢?赶紧让我看看!”
“多大个儿啊?”
“在哪儿抓着的?还有吗?”

王小勇被众人围在中间,手里的鸟儿此刻就像一个大牌明星般,被好几道手电筒的光芒照射着,慌乱地缩了缩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嘿,真大啊,比上次大军抓的还大。”
“小心点儿啊,别让它飞了!”
“让我摸一下吧。”

这场“赏鸟大会”一直持续了足足十多分钟,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去,有几个不死心的又跑到别人家的猪圈里捉去了。
“小凡,我们去你家找根线,把它腿系上吧。”王小勇说道。
“玩儿一会儿就放了吧,这鸟儿性子烈,养不过夜的。”刘宇凡笑着说道。
“啊?放了?”听到刘宇凡的话,王小勇很是舍不得,不过他也知道刘宇凡说的是实话,麻雀从来不吃人喂它的食,最多养活一天也就死了。看着这只鸟儿这么漂亮,死了真有点舍不得,可王小勇又真的很想养,眼里闪过矛盾的神色。
“行啦,别那副德行,喜欢明天晚上我们再去抓不就完了?”刘宇凡笑着说道,随即从王小勇手里拿回了麻雀,转身向家里走去。
“唉,小凡,你不说放了吗?”王小勇追了上去。
“给我小妹看看,她还没看过呢。”刘宇凡说道。
“哦,等会儿我,我还想看看”王小勇又追了上去。
第六章 音乐理论基础
驻马营镇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镇,这里离天下第一关——山海关不远,早在清代就是商贾云集的繁华之地,这里的大集和庙会尤其有名,每到大集那是人山人海,素有“关内第一集”的美称,直到现在,还是附近数十里内群众的主要的贸易场所。一直到二十世纪末,物质生活极大富裕,各地小商店、超市极大普及,物流极大方便之后,驻马营大集才渐渐淡化了它的功能,但仍有相当多的老百姓,仍然沿袭着赶集的传统。
驻马营的集是逢“二、五、八”,是按旧历算的,今天是腊月二十八,逢“八”,也是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在物质生活尚不丰富的1994年,这个大集对于老百姓们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驴车,刘宇凡终于再一次踏上了驻马营古镇的街道。在他的童年记忆中,这里的印象十分鲜明。大集的繁华、热闹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曾经深深吸引着他。而今,再次看到这熟悉的景象,刘宇凡更多的是感慨和怀念。
不过现在的刘宇凡有点犯困,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和王小勇他们几个玩到九点多,到了家里又爬在炕上整理了一个多小时的乐理知识,他这个年龄正是觉多的时候,哪儿有不犯困的道理。
没办法,比起众多牛哄哄的重生人士来,刘宇凡的基础条件实在是太惨了点儿。贫寒的家境,闭塞的环境,让他甚至连一本乐理或是琴谱都找不到,就算找的到他也买不起。更不用说钢琴了,刘宇凡隐约记得似乎小学里有一架二十几年的老式脚踏风琴,至于钢琴?恐怕离这里三百余里的江海能有一、两架就不错了。这个年代,除了极少数的有钱人,大多数人恐怕根本不知道钢琴是个什么东西。
要坚持自己的音乐梦想,小凡同学需要付出的努力还很多。
“人真多啊。”刘俭兴奋地大声说道。放眼望去,五、六米宽的街道上人挨人人挤人,连前进一步都很困难,那些骑自行车的、推小车的只能被动地被人群拥着走。
一番艰难的“旅程”,骡子车总算是来到了集市外。驻马营的大集就是一大片开阔地,建在驻马营镇的南面。赶集的人要首先穿过镇子中心的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两边都是商店,当然,里面的东西要比集上的好一些。每逢大集,也是商店营业的高峰。
刘宇凡一家在街中心的大百货商店下了车,这是他们每次赶集的一个落脚处,刘宇凡的大姨和大姨夫都在这里当售货员,他们要先进去打个招呼顺便把一些不方便带的东西放在这儿让他们代为看管。
驻马营大百货商店。
几个红红的大字刷在白灰墙上,看上去格外醒目。
这是驻马营镇最大的一个百货商店,足有十多间房的宽度,朝南的房子,明亮的窗户和门的框上,刷着绿色的漆。橱窗里还摆着几辆小孩骑的玩具三轮车,在这个年代,那可是孩子们梦寐以求的“宝物”,可惜几十元的售价没几家买得起。
百货商店里人同样很多,刘宇凡一家四口向东面的入口走去,踏上讲究的水刷石台阶,掀开绿色的粗布制成的棉布门帘,一进商店一股熟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百货商店里很宽敞,已经有些掉皮的天花板上有着绿色扇叶的大吊扇,只不过现在是冬天,它们都静静地呆在那里。放眼望去,北面的一大面都是半人高的柜台,里面分门别类的摆着商品,东西两侧也有柜台,顾客一进来,就像是被这三面柜台围了起来,不过这里很宽很长,并没有那种压抑的感觉。
在九十年代中期,在农村,这样的一个地方,无论是在孩子还是大人眼里,都堪称“豪华”。刘宇凡静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心里思绪翻涌。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断,再一次鲜活了起来。
“小凡,赶紧过来,你大姨夫在那边呢。”楚青看儿子一个人在那边发愣,拍了拍他叫道。
“哦知道了。”刘宇凡收回思绪,跟着他们走了过去。
“哟,来啦。”刘宇凡的大姨夫正站在柜台后面招呼着两个买钢笔的顾客,看到几人来了打了个招呼又忙开了。
“你们这儿就这一种笔啊,外面的小摊儿上有好几种呢。”买钢笔的看着像是一对母女,女儿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正一边拿起一支笔看着一边问。
“我们这儿就这一种,这可是英雄牌的,最好的钢笔,外面那些小摊儿上卖的都是什么东西,那都是假的,质量上跟这笔没办儿比,咱这儿可是正规的百货商店,卖出去的东西质量绝对可靠,你看看这笔尖,绝对好!”刘宇凡的大姨夫叫薛铁柱,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的,大蒜头鼻子,说话嗓门儿也大,站在那儿就有一种威势,说出的话似乎也格外有说服力。刚刚这番话显然把这对母女说动了。
“再给便宜点吧。”挎着篮子的母亲说道。
“便宜不了了,我告诉你,你花钱买个好东西,回去管保你用不坏,要不你再加五毛钱,我再给你搭瓶墨水,我们这儿都是正宗的驼鸟墨水,都买七毛的。”
一对母女终于被薛铁柱说动了,掏钱买了钢笔,薛铁柱熟练地拿出一张划满了笔道的硬纸板,打开一瓶墨水,把钢笔尖蘸了点墨水递给了那小女孩儿。
“来试试,看好使唤不?”薛铁柱说道。
小女孩儿在上面写了“驻马营中学”几个字,虽然算不上漂亮,可还算工整,看样子是那里的中学生。
“这字儿写得多好看,一看这孩子学习就好。”薛铁柱适时的在一旁夸奖道,买笔的妇女有些得意地接过话说道:“这不期末考试考了个全校第二嘛,他爸说买个笔奖励一下。”
“我说呢,这孩子真有出息,将来肯定能考个好学校。怎样,笔好使不?”薛铁柱笑着问道。
“挺好使的。”女孩儿笑道,显然刚刚刘宇凡大姨夫一通话也把她夸晕了。
母女两个人买完了笔,心满意足地走了,刘宇凡大姨夫这才转身招呼这一家子,不远处在服装柜台的大姨楚蓉也走了过来。
“刚到的?”楚蓉热情地和刘宇凡一家打着招呼。
“恩,你这儿挺忙啊。”刘宇凡老爸笑着说道。
“可不?这两天都没闲着,快过年了嘛。”薛铁柱笑着说道。
“是啊,都走不了道了。”楚青点头说道,随即看了看四周问道:“小哲呢?”
“哦,这大集上的挺乱的,我让他在家呆着呢,他爷看着呢。”楚蓉说道。
小哲大名叫薛东哲,和刘宇凡同岁,只是生日比他大上几个月,和刘宇凡很玩得来,属于死党那一类性质的。那时候只要放寒暑假,薛东哲总去找刘宇凡玩。
这家伙,应该是个小胖子吧。刘宇凡心里有些好笑着想着薛东哲的样子。
“哦,那我们就不呆着了,得赶紧赶集买东西去,赶头晌还得回去呢。”刘宇凡老妈说道。
“着啥急啊,呆会儿再走呗,外面人挺多的。”刘铁柱笑道。
“不了不了,你们忙吧,我们一会儿买完东西再回来。”楚青说着,对刘宇凡和刘晓冉说道:“你们俩跟我走,先给你们买衣服去。”
“哦。”刘宇凡应了一声,跟在老妈身后。这是他家里历年的“惯例”,老爸刘建军去买菜,楚青则负责给两个孩子买过年的衣服。几样肉菜,一人一套新衣服,一点鞭炮和新日历,这就是刘宇凡家全部的“年货”。
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走一步都觉得很困难。楚青不断地叫着两个孩子跟上,拉着两个孩子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这么多人,要是把孩子挤丢了可没地方找去!要知道这年月可没有移动电话。
卖十三香的小摊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买鞭炮的偶尔试放几个二踢脚散发出的硫磺味、买卤虾和腐乳的摊子前散发出的咸腥味、老烟枪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鼻的旱烟味、驻马营特产的大饼裹肉那令人垂涎欲滴的熏香味,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这或许就是年味吧。”刘宇凡闻着空气中的味道,暗想道。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一样难忘记…”路边露天音像摊上,老旧的单卡录音机播放着郑智化的《水手》,眼下,正是这首歌红遍大街小巷的时候。当然,对于大地方来讲,这首歌已经“过时”了。在偏远的农村,似乎总和流行风潮合不上拍。
听着这首歌,刘宇凡情不自禁地哼了起来,脑子里却下意识地闪过一连串的内容:唔,伴奏的电子味太浓了,这个地方的顺阶贝司用得不错,唉,要是间奏的地方有点失真吉他的音色就更好听了…作为一个颇有基础的业余音乐爱好者,刘宇凡也具备一定编曲和配器知识,听到一首歌的反应自然和普通人有所不同。
有点不舍地离开了音像摊,刘宇凡同学很有买一台收录机的冲动。虽然在后世像什么MP4、IPOD、手机什么的早就把收录机淹没到了历史的长河里,不过现在,收录机却是刘宇凡欣赏音乐的唯一途径。很可惜,就算是这么一台古董级别的收录机,也不是当下刘宇凡同学能够拥有的,一百多大元呢。他要敢说,他老妈楚青绝对会踢他屁股。
一排排花花绿绿的衣服,如同磁石般吸住了楚青的脚步。女人对衣服向来没有免疫力。不过楚青看了一阵,并没有买,而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儿童服装区,开始给两个孩子挑起了衣服。刘宇凡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难受。小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老妈给他们买衣服有什么,现在想起来,老妈也是女人啊,过年了谁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辛苦操劳了一整年的楚青,却不舍得给自己买哪怕一双新袜子。父母对孩子的爱,从来不挂在嘴上,然而却是最深沉的。
老妈先给妹妹晓冉买了一身衣服,紫色的绒布带花纹的上衣和深绿色的裤子。看着这颜色的搭配,刘宇凡实在是有些无语,不过小丫头倒是挺喜欢的。也难怪,刘宇凡的眼光和他们差了十几年呢。
接下来是刘宇凡的衣服了,虽然楚青还是想再给他买一套“军装”,毕竟在男孩子的衣服摊上,这是最多的了。可在刘宇凡“宁死不屈”的坚持下,总算是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布夹克和裤子。
回去的路上老妈还在埋怨:“你这孩子是越大越犟,那是啥破衣服啊,哪比得上那军装好看?大过年的穿一身黑,像啥!”
刘宇凡跟在老妈身后,一声不吭,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老妈爱说就让她说去吧,反正自己不会再穿那件可笑的“军装”了。
娘仨在集上又逛了一会儿,买了些青菜和水果,虽然说是水果,也就是苹果、梨和山楂什么的,那些南方的香蕉、桔子在这时是根本看不到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也装了满满一袋子。
“没啥要买的了,我们到你二姨那儿等你爸吧。”楚青对刘宇凡和卢晓梅说道。
“妈,我想逛逛书店。”刘宇凡指着对面一家叫做“三味书屋”的小书店说道。
“看啥啊,这么多人!等有空再看!”楚青急着回去,可不想耽误功夫。
“就看一眼,一眼!”刘宇凡又犟上了。
“这孩子,越大越不好管,就一会儿啊。”不管怎么说,儿子喜欢看书,又不算啥毛病,楚青虽然是一个农村妇女,在对孩子的教育上还是不含糊的。
“哎,知道啦。”刘宇凡说着,几下钻进了书店里。
和外面的热闹相比,书店里倒很冷清。也难怪,书可不是必备的年货,这年头看书的除了学生,恐怕就是有闲心的老师和上班的了。
书店很小,十几平方米的样子,三面墙上都是用角铁焊的书架子,大多数是武侠、言情小说和学生辅导书。
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小男子,正围着中间的炉子一边取暖一边看小说,看了刘宇凡一眼,也不理他,低下头继续看。
刘宇凡可不是来借小说看的,眼神四下扫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两排工具书。
“养鸡实用技术、象棋十大残局、李小龙绝命三脚…”刘宇凡快速扫了两眼,并没有发现有“音乐”字眼的东西。虽然在意料之中,可还是有些失落。驻马营是附近十里八村最“繁华”的地方了,可对于刘宇凡来说,这里是一片文化的沙漠,至于他热爱的音乐,在这里如同天堂一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