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直也是个好看的男人,佑和承认。他有一对剑眉,又浓又黑,像墨砚画过一般,与陆临遇斜飞入鬓的长眉是完全不同的气质,但他的鼻子和陆临遇一样高挺。他的唇形也不错,虽然比不得陆临遇完美,但也够看了。
这样的资质,陆临遇没有被他掰弯,可见陆临遇的眼界有多高了!
佑和禁不住感叹,但很快又清醒了:别想了,人家眼界是高是低,她都是没有想头的,就不要计较情敌的颜值了,回到现实吧…
诶,不对,好像忘了一样——他的眼睛。
是了,萧直的眼睛很黑,很深,眼神有些沉,有些严肃,有些…
咦?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佑和水眸大瞪,望着朝喜床走过来的男人——她的驸马。
秋昙和小莲花连忙行礼:“奴婢见过驸马爷。”
佑和回过神,心中顿时有些惭愧。她的潜意识还是忍不住计较情敌的美貌呢,怎么破啊?
见俊朗的驸马爷微微点了头,秋昙和小莲花很识相地退到了一旁。
秋昙瞅了瞅坐在床上动也没动的佑和,心里捏了一把汗:公主这模样有些傻啊,不是在发呆吧?给点力啊,公主,现下是发呆场合吗?!
幸好佑和没有让秋昙失望,下一瞬就起了身。
“萧将军!”佑和抢先开口,脸上漾出浅浅笑意。对情敌和颜悦色、巧笑嫣然,那是有难度的。但是,撇开方才那乍然一眼的失态不提,佑和的心理建设已经做得很完善,如今她对萧直虽然没到惺惺相惜的地步,但同情和理解还是有的。此外,她还有几分愧疚。这些情感综合在一块儿,早就把她对情敌的那一丝小小的敌意冲淡了。
几乎是她张口的那一刹那,萧直的步伐就停住了。
两人之间隔了三尺远。
“公主。”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后才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沉滞。
佑和这才看清他的脸庞有些红晕,说话间也能闻到一丝酒气,想来应该喝了不少。平常两人是见过,但先前的交流仅止于她唤一声“萧将军”,他回一声“参见公主”,或者他唤一声“公主”,她回一句“萧将军来见皇兄啊”,诸如此类。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恭敬地躬身低首行礼,两人目光相对的机会几乎没有。
这是第一回,他没有垂首行礼,两人彼此相视,她瞧着他,他也瞧着她。从进门起,他的表情似乎没有变过,看上去有些严肃,没有笑容,但佑和也没有看出敌意或者恶意。
应该不是个难说话的人吧?
佑和猜测着,抬眼瞧见秋昙和小莲花还站在那里,便道:“你们出去歇着吧,晚上不需要侍候了。”
“是,公主。”两个侍女听话地出了门,留下洞房花烛夜的两位主角。
“将军请坐。”佑和轻轻捏着手掌,舒缓了一下因单独面对他而突然生出的紧张感。
第6章 驸马真不错
佑和走到桌旁坐下,抬头见萧直仍站着,便指了指桌对面的位子,“将军坐吧!我方才饿极了,等不到你来,先吃了几块点心,将军不介意吧?”
“对不起,是我来得晚了。”他坐下来,把桌上的点心碟子往佑和那边推,“你…公主多吃一点。”
佑和笑了:“我吃不下那么多,你在前头只喝了酒吧?你先吃些吧。”
“我不饿。”他摇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进入正题吧。”他的回答正合了佑和的心意,若是真等他吃完,她今晚不知到何时才能睡觉呢!
她这话才说完,就注意到对面的男人脸庞一下子绷紧了,连唇角也抿得紧紧的,黑眸紧紧盯着她。
他在紧张。
佑和看出来了。
“萧将军,”佑和心里愧疚感加深,她尽量笑得亲切温和,“你不要担心,我不是皇兄,我没有打算勉强你。你先听我说。”
萧直的眼中露出一丝讶异。
佑和吸了一口气,把想好的话一句一句道出口:“我该先同你道个歉的。皇兄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请将军不要怪他。不过,我晓得你的情况,我虽然嫁到了你府里,但我不会干涉你。实话告诉你,我心里早就有喜爱的人了,我明白你的感受。所以,你放心好了,往后我们互不干涉,你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我也明白,皇兄逼你娶个公主,你心里定是不舒服的,而且我嫁过来,多少也会影响你一些,不过你也晓得,神医说过,我没几年好活了,你暂且忍耐几年,待我不在了,皇兄也不会再管你了,到那时,你想和谁在一起,你就去努力好了。我会叫皇兄不要束着你的。萧将军觉得如何?”
一堆话撂出来,佑和觉得嘴巴都有些干了,她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一边小口喝茶,一边等着萧直的答复。结果,一杯茶都饮尽了,也没等到萧直说话。
“将军?”佑和将茶碟放下,抬眸望向萧直。
瞧清了萧直的表情,佑和怔了怔。他那是什么表情?她怎么看不明白呢?
她都说得这么清楚,他的紧张怎么好像一点也没有缓解?那张微带红晕的俊颜比方才绷得更紧,浓眉沉下,黑眸深湛,棱角清明的下颚显得更加冷峻。虽然同样是绷着脸,但佑和隐约觉得他的情绪与先前不同了。先前是紧张,而现下,则有些复杂难辨。
方才她抬眼的瞬息之间,他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太快,太细微,她没能抓住。
传闻中,这位萧直将军不是性子耿直吗?印象中,武将不多是心思简单,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到底的莽夫吗?不是说,这种男人都是直肠子,有话说话,不懂得拐弯的吗?
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位将军有些瞧不透呵!
就像此刻,他那两道目光分明像深潭一般,意味不明,情绪莫测,好似有无穷深意,可他那两片峻唇却吝啬得紧,始终紧闭着,连舌头都像被他用力咬住了一般,半个字也不答她,把她努力对抗瞌睡,主动表达态度的一片诚意全扔风里了。
佑和有些挫败。
但这种负面情绪只持续了一呼一吸的光景,佑和很快就投入到揣测萧将军心思的大事中了。
本着换位思考的宗旨,发挥强大的移情能力,佑和摸到了一丝线索——哎呀,她方才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是不是?
对,一定是了!
看这男人都二十四了还一直单身,就该晓得他是个重情的人,想必还未能从爱而不得的情伤里走出来,他心中必定还有陆临遇的痕迹,说不定那痕迹从不曾有分毫减淡。兴许他心里早就做好了这辈子就在陆临遇那一颗树上吊死的打算,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哦,不,是杀出个明德帝,把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偏偏他还不能不接,而这个山芋还不知见好就收,竟然心狠手辣地扯他伤口,就差没往伤口上撒盐了,这换了谁能有好脸色?
把这前前后后一想,佑和顿时恨起自己的口无遮拦,这下好了,协商的事还没谈好,就先把人家伤了,自己给自己下了个绊子,瞧她这事儿干的,果真是个芋头脑袋!
自怨自艾神马的不是佑和的风格,赶紧补救才是王道!
佑和脑袋飞速运转,转瞬便有了思路——寻共鸣,给安慰,加鼓励。就这么办!
“萧将军,我方才有欠考虑,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佑和歉疚地笑笑,见萧直的脸色因她此言微微变了,似乎有缓和的倾向,她忙一鼓作气,道:“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我只是觉得自己与你处境相似,更能理解你的心情,因此才失言了。不过,依我说,萧将军不必自苦,自古以来,情爱之事,无可强求,爱人者谨守一份心,独体一份情,即便无法两厢情愿,亦是情爱滋味一种,虽有不能共守一生之遗憾,但却无损此情之诚。佑和以为,至臻之爱,便是爱而不赢、不贪,那么便不惧、不苦了。佑和想以此与将军共勉,望缓将军伤痛。”
佑和这番话,完全由心而出,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心底有些震动。待她平复了心情,再去瞧萧直,便见他已垂了眼眸,视线落在白瓷酒盏上,没再瞧她。
看来是在沉思!他心中一定有所触动了。幸好口水没白费。佑和心里一松,也不着急了,只等着萧直平复完心绪给她答复。
果然,过了一会儿,萧直就抬起眼眸,望住她。
佑和赶紧回以温柔的一笑,抓住机会,和声道:“将军觉得好多了吧,那先前我说的…”
佑和沉吟着,眸光亮灿灿的,像夜火一样,昭示了她内心的期待。
萧直凝睇着她,红烛的柔光照在她的脸上,隐去了她因病弱而始终苍白的脸色。暖暖光晕下的佑和公主一身盛装,是她寻常时候极少会穿的喜庆正红,喜服是为她量身裁制的,虽然大小合身,但套在她纤秀瘦弱的身子上,仍然显得厚重累赘。单看那单薄瘦削的细肩比平常耷下去许多就能瞧出来。
今日,她上了妆,眉上黛色深了些,眼眸深了些,唇上胭脂厚了些,只有小脸没抹太多脂粉。
她和从前不大一样,对他说了好多的话。她说晓得他的情况,她说她心里早就有了喜爱的人,她说往后互不干涉,她说让他暂且忍耐几年,她说情爱之事不可强求,她说至臻之爱是爱而不赢…
她说了一堆,听起来…那么有道理。
她还在等他回答。
他该说点什么。是啊,他原本就决定要同她说点什么的。
良久,佑和瞧见他的唇瓣动了。
“都照公主说的。”他终于说出来了。
佑和欢喜,脸上笑容明媚,衬得整张脸像朵花儿。
“好。”佑和冲他点头,“往后,我会尽量不给府上添麻烦,也不给将军添麻烦。多谢你!”
“公主…不必客气。”相较于佑和明显的喜悦,萧直的脸上几乎看不出表情。
“那今晚…”佑和站起身,后知后觉地把喜房打量了一圈,“这里是你睡的地方吗?那、那你睡这里好了,我可以睡府上的客房。”
“不,”萧直也站起了身,“这里本就是为公主准备的。”
“哦。”佑和又将屋子瞧了一遍。虽然比不得她的寝宫,但地方够大,布置得也不错,家具摆设都挺好,瞧起来像是费了一番心思,估计是皇兄派了嬷嬷过来替她准备的。
“那你…”佑和不好直接开口赶他,毕竟是在人家的府上,虽然困得不行了,但是还得等主人家先开口。
好在,萧直也没有那么迟钝,她表现得那么明显,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今日累着公主了,公主休息吧。”
“好,萧将军也早点歇息。”佑和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了。她的情敌看起来高冷、难亲近,没想到人倒是不错,交流起来基本无障碍啊!佑和突然感激起皇兄来,若是换了个难搞的,现下她指不定还在同驸马慢慢磨着呢!
萧直,这人不错。此乃洞房花烛夜公主对驸马的观感。
佑和说完后,萧直微微点了头,转过身朝门口走了。
佑和心里轻松,也不等他出门,直接朝锦帐红被大床奔去——她今晚是顾不得沐浴了。
意料不到的是,萧直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了。
佑和屁股都落到床榻了,扭头一瞧——他怎么还没出门?
萧直折回三步,站在侧柱帘幕那儿瞧她。
“萧将军还有事?”佑和站起身。
萧直抿了抿唇,徐缓地问道:“公主心里既有爱慕之人,就不曾想过请陛下赐婚么?”
啊?佑和愣了。
“公主若开口,陛下未必不会成全。”
“这…”他是在怪她没有努力拒绝这门婚事吗?
捏了捏手指,佑和凝定思绪,温声道:“我虽是公主,却不想只顾一己私欲,我爱慕他,是我的事,没必要逼着人家娶我这样一个妻子。况且,他未必喜爱我。连我自己都不晓得哪一日就早早去了,何必去祸害人家?”说到这里,怕他误会,佑和忙澄清,“你别多想,我也不是存心要来祸害你的,实在是…莫可奈何,你、你…”佑和仔细辨着他的神色,生怕他被她一言激怒,突然翻脸,朝她发泄心中怨气。
佑和是多想了。
萧直只回了三个字:“我懂了。”然后,他转身就走。这回,没再折回来。
第7章 公主不作为
嫁到将军府的第一夜,佑和睡得极好。不是佑和没心没肺,淡定自得,其实她也是个认床的人,只是作为新嫁娘,那一整日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萧直前脚离开新房,她后脚就爬床上会周公去了,连那亮堂堂的红烛何时燃尽也不晓得。
佑和一觉睡到天大亮,可惜不是自然醒——被小莲花拍醒的。佑和睁开眼,待神思清明,才听明白了小莲花的话。
原来秋昙一早就到新房门外候着,左等右等不见动静,以为公主和驸马昨夜太累,于是很贴心地没有打扰,准备先去院里的小厨房熟悉一下,结果却瞧见几个婆子和丫头已经在小厨房里忙忙碌碌了。一问,才晓得是驸马遣过来的人,说是来服侍公主的。秋昙就多问了一句,于是就晓得了昨夜驸马并没有宿在新房里。
惊异过后,秋昙就赶紧叫小莲花来唤醒公主,而秋昙本人则留在小厨房和她们一起忙活,一是担心她们不了解公主的喜好,整不出公主爱吃的早膳,二来是不想教将军府里的下人瞧轻了她们宫里来的丫头,把她们当作跟着公主来吃闲饭的废物了。
佑和听完小莲花的转述,有些好笑。在宫里时,秋昙虽然稳重能干,却只算中庸的性子,没想到这会儿出了门,倒变得争强好胜了。
这样一对比,佑和不禁自惭形秽起来。她的侍女都晓得在外边不能教人瞧低,要树立好形象,她倒好,万事不问地睡了个囫囵觉,自在得像在自个儿家里一样,实在是太不上进了。
为了不拖秋昙的后腿,佑和觉得自个儿也要努力一下,于是在小莲花的帮助下,她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沐浴、洗漱、更衣。
当敲门声响起,小莲花恰好替佑和梳好发髻,插上了一支素雅的白玉簪。
小莲花开了门后,秋昙端着早膳走进来,屋外站着不少人。
秋昙将食盘放到桌上,唤了一声“公主”,然后走到佑和身边附耳低语,待佑和点头,她就转身对外招呼道:“你们进来吧!”
将军府里的四个仆妇和六个丫鬟快步进屋,一齐跪到地上,朝佑和公主行礼。
佑和转身一瞧,有些惊讶。
“这么多人?”
“是管事照驸马的意思安排的。”秋昙解释。
“先起身吧!”
“谢公主!”一堆人站起来,但她们都低着头,看上去很是紧张。这也不难理解,老将军和夫人去世后,十几年来,将军府只剩萧直一位主子,且萧直先前还在陆国公府住了许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座偌大的府邸中只有老管事和一些旧奴,直到萧直搬回来,府里才添了几个仆婢,而眼前这些丫鬟婆子几乎都是将军大婚前才被招进府里的,算是第一回服侍公主这等身份尊贵的主子,心下不免有些惶然惊惧。
佑和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瞬,心中有了定夺。
“驸马的心意,我受下了,只是我这头的确用不了这么多人手,我看留下两个丫头,一个嬷嬷好了,其他的,就让管事另做安排吧!”说完便招手让秋昙附耳过来,把自己瞧中的人说与秋昙听。
秋昙得了意思,领着一群人出去了,留下小莲花伺候佑和用早膳。
小莲花这才得了空子,趁机问出秋昙与她共有的困惑——昨晚驸马大人为毛没睡新房?是公主大人的意思?还是驸马大人的意思?事情的真想究竟是什么?
“奴婢赌是驸马的意思,秋昙姐姐赌是公主您的意思,公主,究竟是谁的意思?”小莲花一眨不眨地盯着佑和公主。公主啊,快揭晓下答案呗,心都被猫爪子抓破皮了啊!
而佑和正往嘴巴里塞百合鲜粥,被她这么一问,差点喷了她一脸。
这算什么?她的两个侍女竟然拿这种事打起赌来了!
若此时佑和公主晓得外面的赌馆三天前就拿这事开起了赌局,恐怕一碗百合粥都不够她喷的。
话说,自打皇上赐婚的旨意下达,朝野坊间的议论就没有停过,这自然跟萧直的断袖历史脱不了关系。好事的人抓着这个机会,就把事情炒热了。毕竟,大众的生活离不了八卦嘛!
赌馆赌的就是断袖驸马能不能与药罐子公主顺利圆房。其中,押“不能”的人有九成,理由听起来还挺充分:其一,断袖很难对女人做那事,首先心理上过不去,至于身体上过不过得去,那得看人,瞧萧将军那性子,九成九是过不去的,理由很明显呀,人家萧将军那是打仗的汉子,这点意志力都没有,还怎么配做大将军?其二,就在于公主了,就佑和公主那病弱身子,都没几年的寿命了,能受得住萧将军那般威武强壮的真汉子吗?九成九是受不住的!
所以啊,佑和公主和萧将军这段婚事也就是个场面戏而已!
好事者分析到这一步,八卦爱好者们的心也算凉了半截:大伙儿还是洗洗睡吧,这事儿也没啥可八的了,都能瞧得见结局了——最快数日,最迟三年,佑和公主如神医所料,香消玉殒,萧直将军恢复单身,然后继续断袖生涯!
也不知是哪位好事者买通了将军府里的奴才,驸马大婚夜没睡在新房的消息一大早就传到坊间去了。这种结果绝大多数人都押中了,一时竟没有了爆炸性,大伙儿见面,也仅仅是问候一声“喂,听说了吧,驸马果然没跟公主圆房”,然后彼此稍稍唏嘘两句,这事儿就过去了。
京城八卦圈的信息更新速度令人咂舌,到了当日晌午,排在八卦讨论榜前三的话题赫然是“永陵侯要娶第十九房小妾了”、“京城第一尼姑庵昨晚遭窃,据说丢了一个尼姑”、“天下第一采花贼蒙面老妖昨夜再度辣手摧花”,而驸马与公主的大婚夜新闻已经沉得影子都瞧不见了。
这些事佑和当然不晓得,晌午时她正坐在将军府东苑小花园的秋千上乘凉呢!在将军府瞧见一个秋千架,也够教佑和惊奇的。原本只是打算随意走走,熟悉一下她现下住的东苑,没想到竟然在绿荫下发现一个秋千架。秋千是佑和顶喜欢的玩意儿,她的安阳宫里就有一个。临走时,她还有些舍不得那舒服的桧木秋千架,那时她怎会想到将军府里也有一个?而且,就在她住的东苑里!
就像在安阳宫里一样,秋昙和小莲花随侍在一旁,佑和坐在秋千上看话本子。
这日子悠游而自在,自在得让佑和觉得昨日的大婚仿佛一场梦。如果不是眼前的风景提醒她现下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还在安阳宫的小院子里。
萧直真的说到做到,从昨晚离开后,一直到今日晌午,他都不曾出现过。早上佑和让秋昙找管事退回仆婢,管事请示萧直后,也没有二话,全由着她了。
现下,佑和竟比在宫里还要自由了。这感觉倒不错。
然而,感觉不错的只有佑和,秋昙和小莲花却不这么想。尤其是秋昙。
在秋昙看来,她们家公主现下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冷落。
从小莲花那里了解公主洞房花烛夜的□□后,秋昙的心里就一直没安稳过。她比佑和大了不少,原本到了该出宫嫁人的年纪了,可是她放不下佑和公主,所以才一直留着没走。秋昙想事情比小莲花要成熟得多,她为佑和想得就更多了。
秋昙原本只有一件挂心的事,那就是佑和公主的病弱身子。而现在,又多了一件——佑和公主的终身幸福。
秋昙是个乐观的人,虽然几年前就有神医预言了佑和公主的寿命,但秋昙是不愿意相信的,她觉得明德帝是真心疼公主的,不会由着公主的身子一日日差下去,他一定能寻到神医良药救治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所以公主的未来一定不会只有三年那么短。而公主如今嫁到了将军府,这婚姻线就算是定下了,那如今唯一的希望不就是把断袖驸马掰直吗?
总而言之,秋昙心中就是不能忍受佑和公主在掰直驸马这件事上的不作为。
尤其是瞧着公主现下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在那儿无忧无虑地荡秋千、看话本子,还当自己是安阳宫里那个没出嫁的公主,她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憋闷感,瞧得眼角都抽搐了。
憋着憋着,秋昙终于忍不住了。
“公主,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佑和眼睛盯着书页,头也没抬,温温道:“你觉得不当讲,就不要讲了,无妨啊。”
秋昙的眼角抽得更厉害了:“可是奴婢还是想说。”
“那就说吧,别那么纠结。”佑和还是没有抬头。
“奴婢觉着,公主还是应该同驸马一起,去将军府的宗祠拜一拜。”秋昙沉声道。
“不是说了,不去了吗?”佑和仍在看书。
“公主!”秋昙无法忍受了,“这是为人儿媳该做的本分呀!”
佑和终于抬起了眼眸。
第8章 脑洞开太大
秋昙见佑和公主终于正眼看她了,心里舒坦几分,赶紧道:“按礼制,公主今日是要去拜见公婆和驸马府的其他长辈的,只是老将军和夫人都不在了,按例,公主该随驸马去宗祠拜祭,这事不能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