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郑善德毫不遮掩的承认了:“是啊,如果不是云兄将我举荐给二庄主,我现在还是个杂役呢。”
“所以云兄想渔翁得利,你必定是万死不辞了。”纪怀宿笑得慢条斯理。
“你!”云川终于坐不住了,噌的就窜起来,一张俊秀的脸看得出一直在极力忍耐,“军师好高明的嫁祸手段,只可惜本人对什么庄主之位向来嗤之以鼻!”
纪怀宿眸色依旧疏淡:“可不是,我对这军师的头衔也无甚所谓呢。”
这话说得还真是委婉,同样的意思如果从其他土匪的嘴里说出来,就是“老子也不稀罕当这劳什子军师,可老子还就偏偏当了怎么地”。
云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气得甩下众人就走得没影了。不过明眼人看得出,如果他再不走,八成会被纪怀宿越抹越黑的。
气走了云川后,纪怀宿依然稳若泰山的坐着。在花晏看来,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个本事,能把别人都气得恼羞成怒,但自己始终自若坦然。
花晏咳了咳,在她看来大庄主的身份应该在适时机的时候拿出来压场子的。
“好了别争了,当下最要紧的是好好厚葬靳伯。偷药包的人我会尽快派人查清的。”这是花晏时隔十几年后第一次称呼靳明为伯伯,这一声尊称使她再次内心泛出不少愧疚,她甚至开始后悔童年时候把靳明送她的小木马丢到后山,虽然那木马看上去像一个长了脑袋的板凳。
靳明的尸体被抬走后,众人也渐渐散光了,甚至连纪怀宿都走了。从花晏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忽然驻足,用只有花晏能听得到的声音淡然道:“我知道你根本没去找过靳明。”
然后他就走了,一刻也没多留。
花晏很感激纪怀宿的善解人意,因为她的确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她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得罪过谁,会被如此陷害。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再找郑善德问个清楚。
不过她内心的愤愤之情在找到郑善德后,全部变成了深深的阴影,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偶尔在午夜突然惊醒,然后无比恼火的说他妈的真见鬼!这么诡异的事,怎么就让我一个人看见了?

真见鬼无色山庄的人在三天后终于确定了郑善德的消失,这无疑对花晏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至少有人认为郑善德肯定是诬陷了花大当家后心里有鬼,然后畏罪潜逃了。
只有花晏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花晏偶尔会想,假如那天她没有亲眼看到发生的一切,她肯定也会和其他人抱着一致的看法,认定郑善德就是心里有鬼。
那天从山庄最大的前堂出来后,花晏径直奔向了郑善德的住处。大概是悲伤过度,郑善德一直垂着头,走得很慢很慢。
远远的,花晏便看见郑善德颓丧的背影,她试图叫了他一声,但他却并没有听见。
花晏一跺脚,一路小跑噌噌噌的追了上去。快追到的时候,郑善德已一个转弯,走到了自己屋的门前,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花晏觉得自己追得真不值,横竖郑善德都要回屋,自己真犯不着一路小跑,还把自己跑出一额头的细汗。不过她这一头细汗在推开门后,全部变成了冷汗。
“咳咳,”花晏清了清嗓子:“郑善德?”
屋内没人应。
“装死?”花晏哼了一声,又提高了声音:“郑善德!”
还是没人应。
“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么?”花晏恼怒,伸手猛得推开门,然后傻掉了。
简陋的斗室内,一张床,一方桌,一把椅,却没有人。
郑善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花大庄主的表情从呆住转变为惊疑,再由惊疑转变成惊吓,她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的紧紧的,连脸色也被阴郁的静寂泡得一片苍白。
片刻后,花晏打了个寒颤,跳起来在屋内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几乎敲遍了墙上每一块砖,狠狠踩遍了每一块地砖后,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事实。
“真是见鬼了。”花晏艰难的咽了下口水,跳起来玩儿命的跑出了这个阴森森的小屋。
这件事花晏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根本没有人会信。
她也再没有机会去问郑善德,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花晏就怀揣着这么一个秘密,每天挠心挠肺的,恨不得挖一个树洞然后大喊‘我看见郑善德是凭空消失的’!
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她就将此事告诉了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听完整件事后,只是懒洋洋地捋捋头发,说这没什么,因为我也见过。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的花晏一个人在山庄里绕了半天才消解掉胸口因为惊讶而憋出的窒闷之气。终于,在她感到一丝疲惫,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的时候,才恍然间想起,好像还有一个叫傅时牧的家伙在等着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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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牧僵坐在硬邦邦的紫檀椅上,大睁着眼看着日落月升又月落。
门就那么大开着,他拎了个椅子就坐在门口,眼巴巴的没把花晏盼回来,倒是喝了一晚上夹杂着泥土和树叶味道的山风。
那种味道湿漉漉的,连带着他的满心焦急也变得黏糊糊,令他好生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花晏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傅时牧正坐在门口,背脊僵硬。
一把木椅,丈许方院,斜影交错,一地寥落。清风徐来,更把他有些呆滞的眼神吹得恍恍惚惚。
没人看得懂他在想什么,因为连他自己都在迷惑,迷惑自己的选择。
这人难道就这么呆坐了十几个时辰?花晏略一愕然,却突然扭头向外走去。
“你去哪?”傅时牧缓缓把头转过来,带着一脸的不怒不喜。
花晏驻足,但没有回话。她本打算去吩咐下人把傅时牧带走,管他一顿饱饭然后就赶他下山去。她头一次觉得如此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却比一个累赘还让她感到心烦。
“你还要去做什么?”还是那个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花晏紧抿双唇,不悦的转过身,不料却迎来了比她更不悦的眼神。
瞬间花晏便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的眼神像是她买了他的桃酥没给钱。
可是傅时牧的神情越愈来愈冷,“你让我在这里干等了一天一夜。”
我知道呀。花晏心道,却依然不声不响的看着傅时牧,好像他下一个眨眼就会扑过来跟她讨账似的。
“那你可以告诉我柳随芯在哪了吧。”傅时牧的态度突然间便软了下来。
花晏摇头:“不行。不过你可以下山了。”
“你??”傅时牧急的跳起来,“你真的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真的忍心看那么一个年华大好的姑娘被那么??那么一个??的给糟蹋了?”
花晏目露鄙薄:“是你垂涎人家姑娘吧?”
傅时牧差点点了头。
可他却没有。
因为他觉得这些解释对于营救柳随芯没有丝毫帮助。或许在劣势中保持一丝清醒的头脑是傅时牧最大的优点,可眼下这些优点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可以逆转局势的作用。
“你真的决定就那么纵容你的手下强占民女?”傅时牧像个在做无谓挣扎的溺水人。
“不是纵容。”花晏摇头纠正:“是赞同。”
她拽了拽被风灌满的外衫,若无其事道:“浮屠山无色山庄的第三把交椅,难不成比你这卖桃酥的还廉价?”
“可你们是山贼!”傅时牧毫不客气的反驳。
“山贼如何?”花晏挑眉。
傅时牧梗了梗。
花晏看着他上下游动的喉头,脸上虽然板着劲儿,心里倒开始觉着那人倒还有三分有趣。
傅时牧突然闭上嘴,垂下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花晏也有些好奇,站在原地并未离去。
片刻后傅时牧突然抬起头,摇摇头自言自语,“跟这种女魔头讲仁义礼智,我是让山风吹昏了头吧?”
话罢,半晌无人出声。
花晏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觉得脑袋中一片轰然,身周的世界似是都随着傅时牧那句自嘲变得如遭火炙,瞬间蒸腾成一片虚无。
仁义礼智?
仁义礼智!
这句话像是一把凿子,把她心底最幽暗的地方砸出了一道光。于是她看见了那个被她囚禁于心底的自己,曾经的自己。
父亲花远苍说了,他的闺女不能是个山贼,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与他人人家的姑娘一般学学女红,读读诗书,就连武艺也吩咐了让武师随便教教就是。
父亲还说了,尽管他是个土匪,可他这个土匪比谁都有情有义,做人上他更当的起一个合格父亲应有的职责。
过去的那些日子虽然平淡清闲,却真切的直暖心房。
可是父亲死了。
不过是一年,岁月却仿佛跋扈了数百年般悠长。
如今回忆起来,父亲对花晏说过太多太多做人的道理,可是很多花晏都想不大起来,或者说,是不愿意想起来。
比如父亲教她以德报怨,如今她却成了一个有仇必报的人。
再比如父亲不愿意她时常舞刀弄枪,如今她却是每天剑不离身。
花晏以为她已经不孝的将父亲的教诲尽数忘光,可此时却发现,那些遗忘都是骗自己的。她不仅成了别人眼中没有仁义礼智的坏姑娘,更是试图掩耳盗铃的让自己不去觉察自身的那些改变。
傅时牧似乎还在那里说着什么,花晏回过神来,眯起眼上下扫了扫这位并不算勤恳的商贩:人长得清秀,桃酥做得合口,嘴巴却十分欠抽。
花晏冷笑,蓦地弯起指吹了个响哨,不过眨眼间便有三四个短打装束的喽??奔备侠础?
“给我把他丢进猪笼里。”花晏用下巴指了指傅时牧。
“没错,我不仅是个不知仁义礼智的女魔头。”花晏一负手,冷哼道:“还是个喜欢羞辱你的女魔头。”
傅时牧大惊,目瞪口呆中,他被那几个男子硬硬拖走。
他没有挣扎,因为他告诉自己:傅时牧,你只是个桃酥小贩。
拐弯时候,傅时牧最后看了眼花晏。
风吹起她黑绢般柔滑的长发,飞扬如群魔乱舞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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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挖鼻,俺突然好期待小傅露出本性??
PS:感谢大家在JJ这么这么这么抽时还给俺留言,宽面条泪 T.T
谢谢奈奈窝头还有葡萄的地雷,谢谢奈奈的剪彩长评 T.T

你真是好人被拖走的时候,傅时牧几乎没有挣扎。
他只是极为别扭的梗着脖子,看着身周景物倒退着一点点与他擦身而过。
夏末时候,花事已了。
他看到墙头上纠缠的藤蔓青翠已老,枯萎的蔷薇失了颜色,一阵大风来,吹落七七八八。
他又看到不知谁家窗前卷了一半的竹帘,窗台上细心照料的几盆枝叶繁茂的文竹,散漫着与这匪窝格格不入的诗情画意。
这些都是他在寻找柳随芯时不曾注意的。
想起柳随芯这个声音很好听的姑娘,傅时牧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她了。或许只要她能活着,怎么都好。
傅时牧缓缓仰起头,看着急云流淌的天空,脑中想到的竟然是一块块桃酥,这难道是在提醒他,他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桃酥贩,只能切面,却不能切别人的脑袋吗?
是的,不能,因为我只是个小贩。傅时牧提醒着自己。
随着汩汩流水声越来越大,傅时牧终于忍不住扭头向身后看去。
于是他看到了浮屠山最湍急的一条河。
河水翻滚吟啸着冲出一朵朵雪白的浪花,这却让傅时牧莫名的想起花晏那张失血而苍白的脸。
“喂,”在傅时牧被塞进猪笼的前一刻,他突然第一次挣扎了一下,扭头对一侧正在推他的精瘦喽??龅溃骸澳忝谴笞?饔忻挥斜凰??焦??”
“啥?”精瘦的男人一脸错愕,想了想然后答道:“有啊。但跟你有甚干系啊?”说着便一脸不耐烦的将傅时牧一把推进了猪笼。
绊倒在笼子里的傅时牧却突然开始大笑,不可自抑的大笑:“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他边咳边笑,似是遇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这种女人也会有人爱?真是匪??匪夷所思啊??哈哈??”
他笑着笑着,蜷成了一团,像一个濒死的虾米,浑身因大笑而抖动。
不远处,花晏独自一人站在一株水杉下,一直看着傅时牧被推进水里。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挤满了浓云,她淡青色的纱裙被染了一层心碎的暗灰色。
傅时牧嘲讽的笑声崩碎了整个世界,却没有撼动她脚下踏的那块土地。
花晏只是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看着。
做人不可以太奢侈,什么都想要。既然选择了孤注一掷去复仇,那还强求什么爱与被爱?
花晏觉得自己想得极开,她想笑一笑以表示对傅时牧嘲弄的不屑,可她却下意识的去扶身旁那棵同样孤独的树。
那边被丢进河的傅时牧已经无法笑出声了,竹笼的一头紧紧拴着横在河上的横木,他被湍急的水流推搡着起起伏伏。他觉得或许自己的生命会被这刺骨冰冷的水流一点点的剥蚀掉,最后就剩下一具躯壳。然后这具可悲的躯壳要么被流水冲向一个未可知的地方,要么被捞起丢到一处无人烟的乱葬岗。
这就是他选择当一个普通小贩的结局吗?他不知道,因为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恍惚中,蓦地雷声大作,眨眼间大雨倾盆,树下女子单薄的背影好像快要融进层层雨幕之中。
“雷雨?”花晏挑眉,伸出手,看着豆大的雨点砸向自己的手。
“下雨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眼前一暗,花晏抬头,一把油纸伞遮住了漫天浓云,再一回首,身后晃荡着纪怀宿淡泊的微笑。
“早些回去吧。”纪怀宿抬头,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猪笼里的傅时牧。
“嗯。”花晏随意应了一句,又去看竹笼里那个生死未卜的青年,心想着是不是差不多也该捞出来了。虽是有心教训一下他,也不至于搞出人命。
如此想着,花晏便朝河里那人走去。纪怀宿眉头微蹙,不得不跟了上去。
花晏走到河边,低头俯视着傅时牧的脸。
那张脸已被水冲刷的煞白,虽是两眼紧闭双唇紧抿,神情却无一丝惊惧,甚至可以说是异常镇定。
花晏突然发现这场游戏好像输的是自己,她就是真的把这个人淹死了,她好像也不会有任何胜利的快感。
傅时牧似是感觉到了花晏复杂的目光,蓦地睁开了眼。
刹那间一道闪电将天空撕裂,云层被割的七零八落。
乍起的白光照亮了傅时牧的脸,于是花晏看到了他的笑。
是的,傅时牧在笑,在冲她笑。
那笑容似是历经了几世轮回,被剥蚀的不成形,在花晏的眼中既熟悉又陌生。
“喂,我说??咳咳??我说女魔头,”笼中那人被水呛的咳了咳,却头一次想努力挣扎着浮出水面,“听我一句吧,咳咳,若是真有人肯将他的真心交付于你,你还是好好对待吧。”
花晏容颜一动。
“毕竟??像你这种无情的女魔头,太难懂得情为何物了,怕是??会白白苦了别人的心。”说罢,傅时牧看着花晏僵住的表情,忽觉心中一阵轻松,最后冲花晏咧了咧嘴,松开了一直紧握竹笼的手。
傅时牧的脸没入水面的时候,时间仿佛停止了。
一时间,天地间轰隆的惊雷,嚎叫的狂风都好像齐齐消失,独留一片无法挣脱的静谧,如网般将花晏牢牢捆绑。
“轰隆!”霎时间头顶轰鸣如峰峦崩摧,大雨浓稠似山洪倾覆。
花晏被雷声惊的一颤,回过神来再看向傅时牧时,却发现他竟已背朝着天,硬是把他那灼人的笑容埋到了水下。
花晏愣住了。耳旁依旧是如狂魔般咆哮的沉雷声,可她仿佛听到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无论多大的雷鸣声都无法掩盖。
蓦地,她猛然跳起冲了过去,扑进河里,抽出赤焰剑狠狠砍向根根竹条。
河岸上一袭紫袍的年轻人却一直未动,连撑着伞的胳膊都未收回,仿佛花晏还站在他身前,安静的立在他的伞下。
眼前是一片黯淡的黑灰,唯有花晏头上那朵鲜艳的红色在他眼前跳荡着。
纪怀宿淡淡的看着生死未卜的傅时牧,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犬牙似的山尖,忽而想起昨夜刮起的大风。彼时他靠着木门,仰面说风逐云走,或许明儿是个晴天呢。
他很少有推测错误的时候,别说天气,哪怕是人心。
可今天真是个意外啊??
不过,他想,好在当时花晏没有听到呢。
大风狂烈的卷起他绣着绛紫色流云的宽袍,一把油纸伞却在他的掌中仅是微微晃动,连带着他的眼神也渐渐迷上了一层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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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晏呆立院中,抬头看看天,许久后才反应过来,雷雨过后的天气还真是难得的干净清爽。稀薄的云在空中渐渐被风撕碎,空旷的天幕下偶尔飞过一队飞雁。
这种景致的确会让人心情良好。
可惜花晏的表情比起着生机勃勃的美景,则显得毫无生气,因为这位大庄主正站在树下发呆。她的脸色有些惨淡,随手拽的野花被她甩得残缺不堪。
呆着呆着,她突然抽出腰侧的赤焰剑,猛的向前递出,然后一脸凶恶地质问道:“说吧,那天刺杀我的是不是你?”
剑尖所指处空无一人。花晏恹恹的将剑收起,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
整整一下午她都在思考如何去证明云川就是那个刺客,可每当她努力想静下心来解决问题的时候,傅时牧那沉浮于水中的笑就会出现在她的脑海。
那笑容苍白的就像一道浅白色的刻痕,在花晏心底深深的拉了一道。
“伤自尊啊。”花晏捂脸,她发现她这个庄主摆不平云川也就算了,连一个桃酥小贩都反过来摆了她一道。
云川其实是个脾气非常好的年轻人。当年若不是花老庄主一心想让自己闺女走出匪窝,过上寻常人家的小日子,说不定就把云川招来当了女婿也未可知。
可老爷子的一厢情愿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因为花晏的情窦并没有为云川初开,而云川年轻的心也没有为花晏怦然加速过,所以相比对云川恩重如山的靳二庄主,花晏就显得渺小的像一粒米饭渣。
“米饭渣也有尊严的。”花晏愤愤不平。
“什么米饭渣?”
听到身后的声音,花晏的脸色立马白了。她转过身,看见云川站在数步之外,正静静的看着自己,那目光并无波澜,却满是疏离。
“你来做什么?”花晏脱口。
云川微微蹙眉,看得出他陷入了某种纠结的思考之中,良久,他说:“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私下找过靳二庄主。”
花晏反问:“你不是号称自己亲耳听到了么?”
云川的眼神从花晏身上滑落,眸中迷惑之色像是被什么事所困扰,他的右手一直无意识的紧握着,似乎无法决定什么事,过了一会才道:“我想了很久,总觉得事有蹊跷,那日在二庄主屋内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上去的确像你,但毕竟隔着一墙,略微有些模糊。”
“况且??”云川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以你对二庄主的态度,不太可能私下找他。”
花晏突然就感动了:原来这山庄里并不是没有明眼人啊。
“所以那日去找二庄主的,根本不是你,对吗?”云川抬眼,定定的看着花晏。
花晏咬着下唇,狠狠的点了点头。
云川忽然就笑了,“你是不是很紧张。”
花晏摇头。
云川道:“可你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花晏撇嘴:“因为我在想到底该如何感激你。”
云川了然的点点头:“不必了,真相我还是会去查,不过明天我会和三庄主他们替你说明的。”
花晏承认在那一刻她对云川的好感陡然间翻了三翻,她甚至认为花老爷子其实是非常有看人的眼光的。
“你真是个好人。”憋了很久,花晏说了这么一句又烂俗又缺乏新意的谢词。
好在云川并不介意,他只是温和的笑笑。
“其实,你根本不适合做土匪。”云川说。
花晏一怔,然后愣愣的看着云川礼貌的一抱手后,转身离开。
“那我适合做什么呢?”许久,花晏望向远处,看着那里终日锁在云雾中的山峰,没来由的有些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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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看着自己文文的标题排版不爽了??
中间不打空格的话 色/界两个字就会被口口掉 打了空格看起来有缺牙了漏风的感觉
加符号隔开的话看起来又铬眼 跪了??我果然有XX癖么【XX待考证 噗
PS:感谢lan半夜爬上线的一篇长评 嗷呜??????????

再次被黑傅时牧睁开眼朝窗外看去,阳光煦暖,碧空万里。
好天气应该起床卖桃酥的,说不定又能赚上一大笔。可是傅时牧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床顶,额头上顶着已经半干的毛巾,看样子是昨夜大病了一场。
傅时牧想是不是花晏那丫头把他捞上来以后发现他没死透,然后不解气的在他身上又抽又打,否则怎么周身这般酸疼。
傅时牧才想动一动胳膊,却听得门外有缓缓的脚步声,登时扭过头一闭眼假装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