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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量未足,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蜷缩成一团,背对着我,拼命挣扎着,只看着捆仙绳忽大忽小,涨出的一道道刺眼金光,他低声怒吼:“该死腌臜,还不松了本君。”他的声音虽然稚气,却冷厉如锋锐的刀锋,听着有些耳熟。
所有人后退,我忍不住上前两步。
他忽然转过身,一双斜挑的凤眸直直撞入眼帘,分明是白皙俊秀的少年,此时却乌发披散,一缕缕沾着零星灰尘,一张秀气小脸血迹斑驳,黑一块、白一块,看来分外狼狈。撞见他眼神那一瞬,我仿佛被人狠狠钉在地上。
心脏在胸口一下下,剧烈地跳动。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我,神色有些骇人,口中粗暴地低吼:“看什么看,滚!”
“啧,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
“小姑娘,你退远点,小心他咬到你!”
“一身仙法都使不出来,那牙口倒是锋利得很,瞧瞧,把我咬成啥样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粗壮女子伸出手腕,两道小巧的牙印映入眼帘,周围人哄堂大笑:“如花,你不招惹他,他会咬到你么?”粗壮女子一张包子脸,立刻红了起来,粗声道:“我不就是想找个小郎君,笑啥笑啥,有啥好笑的!”
可怜被缚的少年,遍体鳞伤。他恐怕从没受过这般侮辱,清冷的眼眸中,陡然射出阴冷暴戾的气息:“尔等妖物,逆天诛仙,待我仙法恢复,必让尔等血债偿还!”
众妖哄笑一团,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心下冷不丁一个寒战,指尖微微一下跳动,不知不觉用袖子沾了沾水壶里的清水,擦净他脸颊斑驳的血迹与污点。少年浑身一僵,一双凤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他背部微微起伏着,仿佛在忍耐什么。
在我擦到他嘴角时,他倏然转头,留了个冰冷的侧脸。
我问:“你是天上的仙君吗?”
他不答,只冷冷瞪着我,那目光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
我皱眉,用力擦净他嘴角血迹,他痛得抿唇,我缓声道:“我虽是妖,也知上界最重清心寡欲。你刚才说血债偿还,分明起了心魔,这样下去,少不得仙气散尽,堕入修罗界。”
苏慕水曾经说,修罗是三界残忍善战的一族。别看雀、这么凶狠的大妖,如果遇着修罗,也要夹着尾巴逃命。一想到他们夹着尾巴的模样,我忍不住轻笑出声,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少年大约以为我在笑他,立刻狠狠剜我一眼。
他长得真像轻辞,我看着,就想起辟邪宫中那些小妖们。只是,轻辞比他大许多。如果轻辞小个五六岁,大约就是这个模样。同样的容颜,却一个是妖,一个是仙,上天真会开玩笑。
第二十三节
少年仙君仿佛被踩到尾巴的小猫儿,一下就乍毛了,他手掌撑着地面,拼命挣扎,捆仙绳立刻散发出一道道炫亮的金光。站在桌上的皂衣大叔趾高气昂,倏地一下跳了下来,一掌掴到他脸上,恶狠狠地大吼:“瞧瞧!瞧瞧!小崽子居然想逃!到了老子手上,他就甭想逃掉!大伙儿都仔细瞅瞅,瞧瞧我一会儿怎么杀掉这个上界的小仙!”
皂衣大叔得意地又跳回到桌上。
杀…杀他?我面色刷地一下白了。
捆仙绳中的少年依然是冰冷的眉目,对周遭的一切浑不在意,仿佛别人说的事,和他无关。我手掌不知不觉地缩紧,攥成一个拳。虽然说,连雀这个惹事的主都告诉我,能不惹事尽量不要惹事,可是,可是这少年长得和我辟邪宫中的小妖一个模样,看着这张脸,我终于忍不住从锦囊中抽出苏慕水给我的符纸…
5
“临、兵、斗、者——”
我翻掌,手指小心夹起一张符纸,火光一闪,一个遥远的声音模糊响起。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火光在我的指尖灼灼跳跃,原本只是一小簇零星的火花,在我说完“列、阵、在、前——”时,陡然蹿起一道灿亮火光。
勾了辟邪的符纸在火焰里舒卷,渐渐燃成灰烬。
风一吹,指间的黄符卷落在地,与尘土融在一起。
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手印错综复杂,变幻仿如莲花。只看了一眼,我头仿佛炸裂似的疼痛,慌忙闭目,这是什么?伏魔印吗?咬碎一口银牙,我就知道苏慕水不会好心帮我,给个破符纸,居然勾了伏魔印!我怎么会相信他给的是保命的法儿?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隐约的滚雷声。
那雷声宛如在百里之外,一个彪悍的大神敲着夔皮大鼓,近了,渐渐近了。天光被无数朵乌云遮住,一片片泼墨似的墨莲凝聚起来,沉沉压下。云堆中,似立着一只上古时期的凶狠神兽,风卷云涌,陡然间一道闪电霹雳而下。
“轰!”脆厉的雷声在耳边狠狠炸响,震得我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
一个偌大的火球忽然从半空中劈下,土末四射中,无数尖叫声响起,噪杂的妖群散开。胆小的小妖们哭了起来,尖声大叫着:“天谴!天谴!诛仙的天谴来了!”
皂衣大叔在桌上一个没站稳,狠狠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他大声怒吼:“格老子,吵什么都吵什么,不就是一个小雷!”
“小雷?”
这也叫小雷吗?地动山摇,我按着怦怦跳动的心口,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皂衣大叔也是个有魄力的主儿,到这地步,嗓门比他的锣鼓还响:怒声大吼着,“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可惜,没一只妖怪听他的,妖群聚得快,散得更快。天雷多厉害呀,一不小心被劈着,就是一条妖命!热闹算什么呀,能比小命重要吗?天雷滚滚,哀号声此起彼伏,天空中显出辟邪神兽尖锐的一爪,它金光灿灿地立于云端,金色的羽翼几乎遮天,霸道地站在云端,探出一角爪牙。
第二十四节
“救命啊啊啊啊…”
“我才五千零三岁,我不要死呀…”
噪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妖小妖的哭声不绝于耳。
雀曾经说过,龙神一共生有九子。九位龙子神通各不相同。他们当中,辟邪是最凶猛的,他号令雷霆、腾云驾雾,法力甚至强过龙神,正印证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说。
辟邪,辟邪。
我手脚冰凉,无形的威压从云端压下,我心脏仿佛被人漫不经心地一抓,浑身力气陡然间被抽去,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周围的小妖们纷纷在地上瑟缩。我早知道辟邪的厉害,与雀他们待久了,也渐渐能抗衡大妖身上的霸道威压。但我从没想过辟邪的威压,居然比雀他们给我的感觉更强烈,那是一种霎时间在地府走上一圈,生不如死的感觉,让我面如金纸。
一瞬间,沙陵寂静得有些吓人,连喘气声都被压得极低。
“你烧了什么玩意儿?”
捆仙绳中的少年恶意地吹了一口气,他离我原本就很近,这么一吹,我脸颊上被汗沾住的发丝立刻被拂开。天空中闷雷不绝于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发出尖锐的号叫,地面上的枯叶被大风刮过,一片片打在脸颊,生痛生痛。我郁闷地看着他,他狠戾的眉眼中透出浓浓的不屑:“和你说话呢,发什么愣。”
他的声音很清冷,我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知道他问什么,道:“就是…一张普通的符纸…”
他冷笑:“辟邪的分身向来不多,他连这都给你了,还真是肯下血本。处心拉拢了有什么用,到头儿来,还不是逃不掉一字——命。”
“你说什么?”其实他的声音很好听,听得人五脏六腑极熨帖,只是语句中的意思我不明白。我奇怪地看着他,心想:这少年真古怪,天上的仙君都是这样吗?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么有修罗似的阴冷气质?不好,不好!
然后又得意地想起轻辞,轻辞就不一样了,轻辞…
轻辞怎么样?辟邪的威压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大风呼啸着,席卷着落叶沙砾。
群妖四散奔逃,却像是被什么结界阻拦了去路,无法离开附近,唯有在辟邪的威压下纷纷倒地。云端上的辟邪再没有动作,根根倒刺似的金色羽翼收拢起来,他淡淡看着我,似不屑,又似怜悯。我身上被束缚的感觉突然消失,浑身的血液流转,暖暖地熨贴着冰冷的肌肤。
少年鼻腔忽然透出几分冷哼,倔犟地撇过脸。我回过神,手脚麻利地为捆仙绳中的少年松绑,金色的光芒忽大忽小,闪闪烁烁,当那光芒缩小成一团的时候,少年咬紧牙,嘴角渗出了点点猩红。
“你不能轻一点吗?”他忽然出声,一双晶粲的凤眸,挑出几分我看不懂的光芒,看着我。
“对不起。”
他眼神忽明忽暗,乖乖坐在那,不和我较劲了。劲风打在我脸上,在脸颊割出了细细的血痕,很痛。他坐直身子,忽然凑过脑袋,一个温软轻轻擦过我的脸颊,舐去我脸颊上的血痕。呵呵,真是个孩子。刚才还张牙舞爪,现在却温顺如小猫。
第二十五节
他面色原本还温软着,听到这一句,眼神霎时间又锋利起来,“笨蛋!”
“哎,你把这个拿着呀!”
那么单薄的影子,眼见走远,我递去苏慕水的锦囊,还不等塞在他手心,他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1
当雀和赶到时,云端上的辟邪已经离开。
大风刮过的沙陵,天色明净如洗,好端端的闹市,如今四仰八叉地躺着无数的小妖,他们大声呻吟着,被辟邪的余威震慑,说不出一句话。
探了探几只“挺尸”小妖的颈脉,舒口气,沉声道:“还好,都还活着。”
话音未落,就听着雀尖叫道:“我才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我好容易收个徒弟,都是你!我就说合我俩的妖力冲一冲,那辟邪布下的结界也能冲开,你就是不乐意,燕非若是死了,你把自己打包做我徒弟!”
一下就不说话了。
雀举目四望,寻找我的身影:“燕非!燕非!”他的嗓音回荡在街巷中,焦虑地呼唤着。他从来是随心所欲的大妖,才不管地上有多少妖怪躺着,就这么踩着他们遍地寻我。可怜沙陵城的大妖小妖才经历辟邪的威压,又被雀这么折腾,一个个叫苦连天,揉着被踩扁的脸,哼哼唧唧地哀号。
“痛…死我了!”
“哎哟…”
“我的脸哦!”
哀号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我嘴角一阵抽搐,怕他再踩下去,群妖**,连忙从妖群中抬起脸,小声道:“我在这里。”
雀眼眶一红,一下扑过来,冲到我面前,仔细打量了我半天,长舒一口气,忽然蹦出一句:“哎呀,燕非哦,你怎么没死呀?”
我一腔热血立刻冷了。
有这么问候的吗?
我只觉面部迅速石化,嘴角连抽搐的力气都没了,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他。
他摇头,抚着我的头,忧愁叹息:“方才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工夫,这姑娘就傻了?,你来看看,她不会变白痴了吧?本来脑子就不好用,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他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只觉脸上的笑容掉落一地。
这叫什么话?
显然看不惯雀四处折腾,当下冷笑:“得,一天到晚没个正行,燕非甭理他。刚才在这儿,你看见有什么异常吗?”
我摇头。
妖怪们捉了一个小仙,算不算异常?
他见我摇头,也没多问,只一脚踢开地上挡事的妖,金灿灿的捆仙绳登时呈现在众妖眼帘。
“戾——”
忽听着一声短促尖锐的鹤唳。雀眸光一闪,登时化作雪白大鸟的模样,他洒落尖锐的鹤唳,二话不说,陡然冲飞上天,零星的羽毛飘落在我肩上,隐约中带着分决然凄清的感觉,我心头忽然浮上一丝极不好的预感。
雀向来顾惜羽毛,如今扑簌着雪翼,连腹上的软毛飘落也不闻不顾,随着扑簌的双羽,天空洒落星星点点的光屑。他一边飞,口中一边怒道:“这群不得劲的东西,什么都敢惹,也不怕遭了天谴!”
第二十六节
我不知道雀为什么会这么忽然化作原形,只是个小仙。大妖诛仙的事儿并不在少数,恐怕雀自个儿都诛过仙,可现在为什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远远,就听着雀气急败坏地低吼:“天谴?哼,真正的天谴还没到呢,这群蠢货也不看惹上的到底是谁?”
雀越飞越远,我不敢搭话。
这天晚上,雀回到我们**的客房,脸色一直灰白不堪,连着雪白羽翼上都沾了零星血迹,他对凄然一笑:“咱们被这群蠢货连累了,那小仙,居然是凉已的儿子。”
“凉已?那不就是,那不就是…”
一声尖叫,羽毛不由自主根根呈现警戒的倒竖,乍一看,尖锐宛如一根根尖锐金针。向来沉着淡定的竟然这么失态,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雀火上浇油,狠狠把翅膀往床上一拍,轰然一声巨响,木屑飞溅,他狰狞道:“没错,他是凉已的儿子!他母亲是蓝小羽,西王母座下的莲花仙侍!他们必来报复!”
劲风猎猎,那些飞溅的木屑有些扎在我的手臂,割出一道道血痕。我捂住伤处,睁大双眼。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羽翼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忽然,雀爪子向前一探,一爪拧起我颈后衣领,扑簌着翅膀破窗而出,小小的沙陵洒落他疾厉的清啼,一声声,尖锐如鹤唳。
见状,立刻追上。
他们向东方疾飞,我在雀爪下摇摇晃晃,俯瞰沙陵,街道整齐地呈现围棋格状,风声从耳边错落呼啸,商铺、民居鳞次栉比,随着雀羽翼有力的鼓动,城池渐渐变成个渺小的黑点。
在云端中穿梭,我一颗心忽上忽下,忍不住“啊”地轻呼一声。
雀道:“小妖怪,忍着点,到了灭蒙,若是能偷偷混了进去,兴许能避过一劫。”
“灭蒙…”一张口,呼啸的狂风汹涌卷入肺叶,我剧烈咳嗽起来。
雀双目如电,目光所及的墨色云层如破水珠劈开的海浪,一层层翻涌着清开浩然大道,他说道:“灭蒙有二八神人为天帝守夜,他虽是凉已与蓝小羽的儿子,也不至在灭蒙撒野。”
“轰隆——”云层中,又一阵闷雷滚过。
如今一听着雷声,我就忍不住想起辟邪立在云端的模样,浑身冷不丁一个寒战。
雀道:“小妖怪,你如果冷了,就抱紧我的羽毛,眼见着,又要打雷了,别淋出病来。”我心头一暖,嘴角咧开一个粲然的笑:“没事儿。”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墨莲汹涌凝聚的乌云缓缓散开。
遥远的云端,忽然传来渺渺仙音,随那仙音——
“唧——唧——”
一阵清锐的凤鸣不知从哪里迸出,鸣如笙箫,音如钟鼓。清锐的鸣音从天空洒落,透过五脏六腑,仿佛连心中的郁结都一扫而空。随凤鸣入耳,恍惚间百花齐放,百鸟齐鸣。
“哗——”雀的翅膀狠狠一鼓,扇动周遭的气流,卷起一阵狂风,他双翼再一扇,我感觉风力稍止,勉强睁眼,千万条瑞气金光齐齐迸入眼帘。
第二十七节
等等,让…让凤凰拉车?
忽然反应到这个关键词,我头脑有些发懵。
不只是我,雀和都有些发懵,大伙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雀用翅膀揉了揉眼,小声道:“,是我眼神不好吧,凤凰在拉车?我在做梦,还是这世道太凶险?呃,其实我还在不周山,等梦醒来以后,还是穷山恶水…”
舔了舔干燥的唇,保持沉默。
雀又道:“你打我一下,这怪梦做得诡异,我宁愿在穷山恶水,天天吃耗子,不不,哪怕是被耗子吃,也不要做这么可怕的梦!”
他说着,爪子不由自主渐渐松开…
“雀。”
一声轻唤,却成功让雀一个冷战,迅速勾起了尖锐的爪子。
我颈上的衣料发出裂帛似的声音,“嚓——擦——”雀太紧张了,居然忘了控制力道,再这么下去,不是他松爪我被迫摔死,就是衣裳破了我自个儿摔死。后者死得有些难看,恐怕衣衫不整。
我嘴角有些抽搐。
凤驾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温软传入耳中,淡淡道:“本君早知不周山困不住二位,不过一出山,便惹下事端,本君还是低估了二位啊。”
不周,不周。
所谓周,无非是周全之意。
不周山,象征着不完整与灾难。
雀和竟是在不周山困着,我总算有些明白他俩为何对妖界依然稀奇如孩童。
乌玉雕成的马车,墨润盈盈,仿佛天庭瑶池中波光粼粼的碧水,摇曳着动人的光泽,是光华内敛的低调华丽,精致得无与伦比。从凤驾中步出一人,灰袍淡淡,眉眼依旧清润,只是眼神犀利得有些骇人。
是苏慕水!
他站在一朵祥云上,目光看着极西处的某一处,也不知想些什么,那嘴角挑起的笑意,让我颈后寒毛倒竖。
浑身的火焰陡然间蹿起数十丈,他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厉声道:“苏慕水,又是你!咱们的那笔破帐,拖了五千年了,如今也该清算一二!”
“何必。”苏慕水怜悯一笑,淡淡道,“雀,将你爪上的小妖交给我,我也不为难你们了。”
“你要这小妖做甚?”
“她惹下弥天大祸,本君如今要带走她。”
弥天大祸?我心头忽然泛上一种不祥的预感。自从第一眼见着苏慕水,我对他就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蚀月日到如今,再见到他,那种感觉越发强烈。我…可不可以不跟他走?
正想着,雀狠狠鼓了鼓双翼,怒喝一声:“什么弥天大祸?她一个小妖能闯什么祸!”
他羽翼扇出的飓风,还不等催卷上凤驾,就被一股说不出的力道扇了回来,雀的爪上传来大力,我只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去。
跌到半空,落入一具宽阔的怀抱。
张眼,是苏慕水微抬的下巴,转瞬的工夫,他居然从凤驾一侧瞬移到我身后,稳稳接住我,好厉害!
我惊得瞠目结舌,只听他轻描淡写,轻笑一声:“雀想来还在为当年那事生气?你们与我有什么计较的?把你们关押不周山,是天帝的意思。”
第二十八节
雀被他打得羽毛纷纷落下,凄声厉吼:“我不管当初如何,苏慕水,放开她!堂堂天庭神君,为难一个法力微薄的小妖,你也不怕说出去,贻笑大方。你若要为凉已之子报羞辱之仇,冲我与便是!”
我胸口只觉狠狠被人一击,有一丝疼痛的感觉,迅速袭上心尖。
雀,不要和苏慕水斗!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妖,不值得!他会杀了你,真的会杀了你的!
脑海中乱糟糟地声音响起,可冲到嗓子眼,却干涩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股飓风从后面疾袭而来。
苏慕水脚步不停,面色明显冷下:“雀,我念你修行不易,不要逼我动手。”
金光灿灿的仙气冲上九霄,千万道瑞气疾扫而去,再次将雀狠狠击中,雪白的大鸟身上顿时落下数不清的羽毛,茫茫一片光屑洒落,他左翼耷拉着,喷出淋漓的鲜血。
一汩汩喷涌的鲜血狠狠灼痛我眼。
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似的闪过…
——你瞧,是个纯青的小石妖,看着还挺讨喜,不如用这块石雕出一个我?
——小妖怪,你怎么活了这么大的?连这个都不懂吗?
——妖界与凡间其实没啥区别,忒长的岁月,再暴戾的性子也会被时间磨平。若是有不修仙的妖,这一生就无趣得很。于是大伙儿寻一方乐土,化作人的模样,好好经营这一生,也算造化。
——,你不要为难她,她是我的徒弟!
——小妖怪,你如果冷了,就抱紧我的羽毛,眼见着,又要下雨了,别淋出病来。
都说大妖凶猛,一言不合则要拼个你死我活。都说大妖绝情寡欲,苦心修行戒了七情六欲,只为飞升成仙。都说大妖坏得很,遇着小妖,一定要采补去。可雀一点也不坏,回想相处一幕幕,他或意气风发,或张牙舞爪,或沧桑感叹,或漫不经心说出关怀的话儿…他就像辟邪宫中,我认识的流碧、彻歌这些可爱小妖,看似凶狠,其实没有一丁点儿的坏心眼!只是因为投生为妖,所以上仙、神君就可以任意欺凌吗?
鼻腔赫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眼泪不知不觉地流淌而下,“雀!”声音终于从喉中破出,尖锐得有些失真。
“莫怕,我会护着你。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护你周全。”雀被打得鲜血喷薄,口中无意识地喃喃。
狂风卷在他羽翼处,左翼应该是骨碎,软绵绵地耷拉。我早见过苏慕水的实力,他轻轻一抚,就可以让彻歌险些魂飞魄散。如今他却用了这样的劲道反弹雀的疾攻,雀没了双翼的支持,身形摇晃起来。
苍茫云海,雪白大鸟化作小小的黑点,摇摇欲坠地飞。
天光忽地收敛下去,雷闪电霍,无数道狰狞的闪电劈下。
倾盆大雨打湿雀的羽毛,他在大雨中显得分外狼狈,接住他,怒声低吼:“不要打了,你打不过神君的!”
第二十九节
雀哭了,眼泪一滴滴地流淌下。
拒绝道:“你脑壳进水了。我凭什么救她?她是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