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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好好完成主编的任务,其他事,不想招惹,所以,我不想过多接触阮石。

我坐在电脑椅上,玩游戏。

阮石忽然推开门:万小姐,上下班,搭我的车怎么样?

算了,我哪敢让阮总做我的车夫。

下午,茉莉给我抱来一堆公司资料,大多是其他媒体对金楚公司的报道,一张张,修剪得很整齐,装在透明文件夹里,其精细程度一看就是女子打理的。

大体翻了一下,茉莉身上的香一直在身边飘,固执地在空气里缠绕,我一直在翻,想茉莉该明白我正在看资料,然后离开,我不习惯被女人虎视眈眈地审视着,让自己像一只在探照灯下逃跑的老鼠。

茉莉固执在身边,我总不能不停的翻来翻去,只好合上文件夹,对她笑笑说:茉莉小姐,这是我见过的最仔细的资料。

茉莉瞅了瞅资料,十根手指拧来拧去:万小姐,您估计这本书要多少时间写完?

实地采访加上写,最少要三个月吧。我静静地看着她,逐渐明了她的心思,在于她,我最好是在一夜之间把这本书写出来,撤出阮石的视线范围,爱情总让女人有患得患失感,让她们变的多疑而敏感。

就如我一相情愿等待出现的喜郎,我不想给她太多失望:或许用不了那么久,实地采访结束后,我想回家写,更清净一些。

她笑了笑,慢悠悠出去了,米色的套装闪过门口,走廊里的光线,逼仄着弥漫上一丝失望,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来回反复的屏幕保护程序发呆。

即使茉莉和阮石是暧昧的,但她拿捏不住阮石,当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把握到了肆无忌惮时,她在假想敌面前,不会是这样迂回的状态。

5

给阮石写字的日子,我是自由的,可以随便迟到早退,甚至旷工,只要完成那二十万字就可以了,这是我喜欢的生活状态,自由散漫,闲极无聊时,知道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

偶尔在街上转啊转的,那个闪烁在梦里的场景,一直没有出现过,偶尔,我会感觉到自己的可笑,一个七岁时就离开的孩子,他泪里满面地从车窗钻出半个身子,说:阿禧,等我长大了回来娶你。这算得上什么承诺?也许,它已被那个成长着的男孩子,丢在了岁月的流逝中。或许,那时的他还不曾明白,娶你。这两个字的生活含义。

我开始陆续在电脑上敲打阮石的生平,很悠扬的状态,阮石偶尔会到我的写字间来,盯着我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一语不发。

当我发现他在身边,就无法继续下去,手指慢慢迟钝下来,感觉屏幕上的那些文字组合,与现实中的他,是怎样的都不能吻合。

在文字里,他像神,而不是一个人,而我知道,在生活中,他仅仅是个人而已,我越来越发现,自己不是在写报告文学,而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炮制一个神话里的完美人物。

而阮石,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只在我的手指停顿下来后,笑笑,给我递上一杯水,或点上一支香烟,抽一口,递过来。

我是个有洁痞的女子,但是,我没介意他过抽过一口的香烟。

我会默默地抽,默默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发呆。

后来,我乘公交车回家时,看见阮石的别克车,缓缓地跟在公交车后面,走走停停。

我下车后,阮石的车子跟在一侧,知道停下脚步的后果,所以,我从未停下过,内心有一丝暖,洋溢在这个城市的夏天里。

我想要的爱情,是静静的泊在一个人的掌心里,享受心灵的安逸,而阮石,前尘后世太多的阮石,除了伤,笃定不能给予我其他,不要也罢。

6

我的实地采访基本结束,主编比阮石更关心书的写作进度,书的进度关系着赞助到位的速度。

那天,我收拾了一下资料,对阮石说:我的实地采访结束,我还是喜欢回家写字,那种感觉更安逸。

阮石盯着我,一直盯着,我没有躲开目光,躲避是迎合的另一种缄默方式,我不想给他这样的感觉。

阮石却是直直地逼过来:是为了避开我?

我做爽朗状:这是我的写字习惯而已。

然后我看自己的脚趾,已不再穿可以露出豆蔻的鞋子,我要严密地藏起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空气有点干燥,秋天已经浅浅地来了。

末了,阮石推门出去,径直走到我的写字间,然后我听见稀哩哗啦的声音,阮石抱着笔记本电脑,冲到楼下,打开车门,塞进去,然后,周而复始,上来抱资料,它们堆满了后排车座,他忙啊忙的,却不肯让任何人插手帮忙。

汗水淋淋的阮石站在面前:这一次,你要让我送你回家。

我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了,也拒绝不了。

隐隐的利刃闪过来,我只能眼睁睁看它,在身体上划开伤口。

接受或者躲过去,在我的生命里,只是一道痕迹而已,除此之外,没任何意义。

车子开得很慢,而我,穿过细碎的音乐,心灵的哭泣,正渐次响来。

一路上,不说话。却能听见彼此的心,隐隐地搏动,是挣扎在身体里的小兽。

阮石帮我搬东西,我指着笔记本电脑说:我有台式电脑,用不到它的,就不必搬上去了。

阮石一声不响,霸道地拎起来,匆匆上楼。

我抱着一些资料,跟在后面,居然,他能准确地停在五楼的门口。他闪在一边,让我开门。

旋转钥匙,门砰然开了,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就包围过来,心便松弛了。

阮石把东西放在地板上,继续下楼拿东西。

拉开窗帘,光线铺满了房间,到处都是散落的书以及杂志,我捡起它们像捡拾一些琐碎的往事,阳台上的太阳花,只有几片零星的叶子,夏季结束了,它的花开时节成为过去时。

腰上环绕上一双有力的胳膊,这是预料之中的,终将出现的情节,终于的,躲过闪过还是来了。

我用力得掰他的手,掰不开。

泪水,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手上。

放开我。

他不声不响,脸埋在我的头发里,嗅啊嗅的。

阮石,我要窒息了。真的,我要窒息了,身体的,心灵的窒息,一起涌过来。

胳膊松弛了一下。阮石拥着我,缓缓走到窗前,用牙叼着窗帘,缓缓地拉上它,他在耳边说:阿禧,我一松开你就跑了是不是?

我只听见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追问自己:你爱不爱他?爱不爱他?

我喜欢他,但不是爱他。

阮石抱着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走不停地说他爱我。梦游一样,很快就恍惚了,我却突兀地说:茉莉呢?

阮石不理会我的声音,继续他自言自语般的诉说。

这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下午,阮石一直抱着我,不停地说话,说一些琐碎的往事,我从才反资料里看不见的破碎。

最后,阮石终于累了,坐在垫子上,因为喜欢席地而坐,我的房间里没有沙发,围着床,摆着一圈云南土布缝成的垫子,是粟米去云南游历回来后送给我的。她在云南一住就是三个月,租了当地农民的房子,坐在春天的窗前,嗅着油菜花香给我写信。

于是我给阮石将粟米的故事,一个聪明如冰雪的女子,不停地更换男人却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一张菲薄的纸能够约定地老天荒的幸福,她说过人生里,如果不想要破碎的结局,就必须舍弃貌似美好的开始。

阮石点上烟,在两只嘴巴之间换来换去地抽。

我喜欢上这个与身体无关的下午,我和阮石,像两个迟暮的老人,怀着安详,慢慢讲述一些故事,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永远,笃定,只是滑过彼此的一道痕迹。

阮石离开时,突兀说:万禧?

我盯着他:什么?经历一个下午,在于我,已是戒备皆无。

你有没有多余的一串钥匙?

我说:没呢?

我不信,每把锁都有三套钥匙的。阮石一把抓过我的手:快拿来,我担心你一天到晚趴在键盘上会饿死的。

这样的话,我是喜欢的,一个人混迹在别人的城市,一句略带温暖的话,轻易的就会击中内心的柔软。我折回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时,我缩回手:来之前要打电话的。

7

夜里,我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味这个下午,如同睡眠在绵软的花瓣之上,内心拥挤着满当当的芳香,忽然地,想找个人分享这份从另外一个女子怀里偷来的快乐。

虽然阮石对太太只字不提,但我知道他的前尘后世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只有粟米才可能心无旁羁分享我的快乐,我总是不厌其烦的给她讲喜郎的故事,虽然每次都是以被她讥笑结束,但我知道,即使讥笑,在于粟米,比其他人的赞美更是干净。始终,她不是个会隐藏自己内心的女子。

我打开灯,墙上的钟表指向凌晨时分,没有人愿在着时间被从梦了揪出来,除了粟米,而今天是她约会情人的日子。

她的情人,像夏季荒原上的也草一样疯张而杂乱,每一次,我都来不及分清某张脸属于某个名字,他们就已从她的生活中隐退。

不想朝朝暮暮萌生情丝,粟米只要身体与身体之间的相互愉悦,心灵的,就是无谓了,只是她不爱不等于别人亦会无动于衷,粟米从不肯与某个男人长久纠缠。

迷糊着睡去了,早晨醒来,在晨曦里,灯光亮得微弱而寂寞。

我爬起来,赤着脚下地,在电脑里放进去一张CD,田震咬着牙的歌声咿咿呀呀地在空气里穿梭。

很久没发现早晨是如此安好了。

给粟米拨电话,她刚进办公室,一边摔下包,一边气喘吁吁接我的电话。

我说:我喜欢一个男人。

知道了,还是那个七岁的喜郎,他现在还爱不爱吃雪糕了?

呵呵,这次你错了,是个成熟男人,优秀着呢。

优秀,成熟的男人,怕是早被哪个艺高胆大的女子抢到手了吧。

我语塞。粟米总是的,一语击中要害,从不肯给人留余地。

我说算了。收线。所有的倾诉欲望彻底没了,很多事情,自己是明白的,却不愿意承认,其实,女子的所谓幸福感,大多是一个幸福的自我欺骗谎言。

而粟米,一下子就戳穿了我的幸福谎言。

我锁上门,出去,在楼下的永和豆浆吃东西,周围,是三三两两的情侣,忽然感觉自己很不合气氛。

拎着几只烧麦和牛奶,我回家,开始写字,语言干涩,不在状态,啪地关上电脑。

我哭了。

总以为自己的所有无疾而终的爱情,都是因为一个叫喜郎的少年,即使一场谎言般的爱情,我都不曾坚持过,总感觉冥冥中的他,是在等我的,即使我知道这很可笑,却管不住自己…给自己擦泪时,我告诉自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要一场爱情,用来取暖。

后来,我知道,这是只鼓励自己接受阮石的借口而已。总有许多许多的女子,借着冬天的理由,开始一场场错误的爱情,跟季节,是没有关系的。

连着几天,倾诉的欲望逼迫得我像要疯狂,却没人倾听,我的心,像风中的麦管,渐次的干燥下去。

我不停地在电脑上敲字,删除敲字删除,一遍遍重复着同样毫无意义动作。

粟米来时,我的狂躁已经过去,我们宁静地坐在垫子上,抽烟,看烟圈恍惚、幻灭。然后相视一笑。

爱上谁了?粟米扬着细长的眉毛,有一丝挑衅的味道,一只手捏着我的腿,是习惯动作,她喜欢我的皮肤,光滑而柔软。

别人的丈夫。

要他的身体就行了别要他的心,否则你会伤着自己。

我说知道了。把脑袋歪在她肩上,话就不必多说了,只要对望一眼,就知道彼此想说什么。

晚上,我们去附近的川菜馆吃了点东西,然后去那家叫做伤的酒吧,里面聚集着一群貌似萎靡的孤男寡女,用忧伤的落寞做为诱饵垂钓陌生的身体,我们总是在郁闷的时候,进来,叫一杯酒,坐上片刻,看周围的男人们怎样做款款的绅士派头,然后偷着乐,回去的路上,用刻毒的语言,臭骂他们本就是一只贪婪的狐狸,仰望着树枝上乌鸦嘴里一片肉,以为在酒吧的高脚凳上一坐,就立马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绅士。

我们喜欢酒吧,里面的一切,就像一刻都不肯停留上演的戏剧,生生真实。

酒吧里光线逼仄阴暗,像它的名字,幽幽暗暗的,如隐秘伤口在黑暗中裂开,出门之后,便了无痕迹。

酒吧里已经坐满了人,我们在吧台一侧坐下,粟米叫了两杯鸡尾酒,不必付钱,等一会有蠢蠢欲动的蠢男人替我们埋单,因为他们向往我们的身体。

我们每次都是彬彬有礼地谢过了,在他们的绅士面孔还没来得及谢落时,优雅地离开。

粟米闷着头只是喝,有一些不快,我拍拍她的手:别喝了。

粟米斜斜眼看我:看一下,哪个男人有戏,抛个媚眼让他替我们把帐结了。

粟米喝高了,往常,这都是她的活。我只好四处看了一眼,对她说:今天倒霉,要自己埋单了,今天晚上女人比男人多。

粟米嘟哝着骂了声脏话,醉眼朦胧地掏钱包,我压下她的手,抽出一张钞票递给酒保。

酒吧外已是夜朗星稀,空气清冽得沁人心肺。

粟米站在星夜下,懵懂地问我:万禧,我顶了一张狐狸脸么?

谁说的?

最近,李莫的太太没事就蹭在公司里,活脱脱一守株待兔的老农架势,好象我要把她老公抢走似的,她稀罕李莫就当全世界的女人都他妈的稀罕了?

李莫是粟米的生意合伙人,一个据说天生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男子,和粟米一外一内把一间不起眼的公司在两年之间经营出了颜色,去粟米公司时,我见过李太太,一个绵软里藏着锋芒的女子,对时尚有着非凡的敏感,早些年旗袍尚未风行时,她早已旗袍当家了,就连冬天也不放过,雍容的外套里面,是玲珑的旗袍,被粟米讥笑是惟恐浪费曼妙身材一分钟。

你就当她不存在嘛。

她的眼球跟着我转来转去,我能当她不存在吗?活脱脱就像特务盯梢。

粟米细细的牙齿咯咯地咬响在夜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哪天她把我逼急了我就啃给她看看!

我伸手拦车,粟米即使可以跟天下所有男人上床却独独不会跟李莫有任何身体上的瓜葛,像对婚姻拎得清楚一样,粟米对经济亦绝对拎的清爽,不要爱情不要婚姻的床第伙伴遍地是,仅仅为合作长久,粟米亦绝无可能跟他有染的。

在车上,粟米迷糊着睡着了,好在她住的是一百多年前德国人建的平房,不需爬楼梯,高高的门洞里黑糊糊一片,从她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把她扔到床上,弄了一点热水给她抹了几把脸,爬在她耳朵上说:睡吧,我走了。

粟米懵懵懂懂,一把扯过我的手:万禧,别让臭男人伤着。

我的心酸了一下,拍拍她的手,锁上门走了。走过窗下时,听见粟米迷糊着喊:万禧,我爱你。

我也爱你。这是我们的口头禅,像熟人见面问好一样自然。

深夜的街上车子呼啸而过,我走走停停地拦车,拦了四五辆,统统有人,这个之间还在路上的人,都是寂寞的,连浪迹在每个隐秘角落的三陪小姐都回家了,我还在路上。

路边突兀的跳出来一个男人,游移地靠近而来。

午夜流氓遇到过不是一次了,我笑了笑迎上去:先生,能陪我回家吗?

和所有的午夜流氓一样,他张大了诧异的嘴巴。我继续:我不收钱的,怎么样帅哥?

接下来,他嘟哝了一声神经病,落荒而逃。

我立在树荫里,内心干干地冷笑两声,这是粟米教我的,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行走在黑夜的街上,遇到午夜流氓,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变成午夜女流氓,主动出击骚扰,没有一个不是落荒而逃的,这些外强中干的虚伪的男人,以为骚扰是男人对女人的专利,女人骚扰男人,那定然是神经不正常了。

终于拦到了车,打开门,茶几上堆着一些水果以及零食,我不在时,阮石来过了,忽然地有一丝失落,剥开一只荔枝,慢慢地吃。

想心事的夜,我喜欢开着床头的灯光线暧昧,像了一些心事,由近到远,渐次暗淡过去,像极了夏日凌晨的雾霭,纠纠葛葛地戳穿内心的等待。

一直没有睡意,困顿在夜里,忽然地有点害怕,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总以为,能够伤到女人的,不是黑夜,不是鬼魅,而是深切藏在一个女人心底里的一个男人,因为爱,他便是最大的伤害。

这个夜,在自己的房子里,我像一个夜游的鬼魅,赤着脚,开亮所有的灯光,看门有没关好,窗子是否合上了挂钩,以及窗帘的背后衣橱的内部,都是我必要检查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让我如此地害怕,我依着墙,慢慢地,让身体下滑,泪水轻巧地掉下来,落在脚趾上,在这个夏天,是阮石曾经赞美过的脚趾:它们像夏天早晨的露珠,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看着脚趾,我在不停地想,阮石的眼神,直直地扑在上面的样子,像看他自己的脚趾,而我知道,自己只能像过客一样,在他的生命一闪而过。

灯光下闪烁着粉色光泽的脚趾让自己害怕,关闭了所有的灯,我坐在垫子上抽烟,明明灭灭的猩红,照亮咫尺之间手指,皮肤被映得微红而剔透,像一张透亮的纸张。

这个夜晚的害怕,来自阮石。

就像我曾经知道,期待冥冥之中与喜郎相遇是异常不经的荒唐,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每个女人的一生,或许,都要做一件,在别人看来荒唐,而自己却认为是地老天荒般真实的事。

懂得骗自己的女人,至少,拥有一种幸福的表象,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望穿欢乐的背后拖着长长的灰暗影子。

失眠了,我张着眼睛,一直看到东方的白,渐次渡满了窗子,它们越过窗帘,告诉我,天亮了,可以不必履行睡觉的程序。

我爬起来,一夜未眠,让我有强烈的饥饿感,坐在床沿上,我循序渐进地消灭阮石带来的零食。

然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镜子的脸看不出失眠的痕迹,这就是青春的能量,真好。

水流在指缝里缓缓地穿梭,我想起一个女子曾在文字里建议,所有适龄的女孩,都该去恋爱,不然,大好的青春,宛如一朵开放在荒园的花朵,兀自的花开花落却无人欣赏,于自己有一些凄凉,于造物主,是一种浪费。

擦干脸时,我已明白了自己,一夜的失眠、害怕,是因为,我在说服自己屏弃过去,而我不能肯定即将开始的是一场爱情还是游戏?

我的青春是一个巨大的空洞,需要一些人物,演绎一些故事,或对或错,让它们如光滑的石子,被岁月磨砺,沉淀在心底。

8

我敲字时,门轻轻开了,不必看,是阮石。

他无声无息站在电脑椅后,暖暖的呼吸穿过我的发丝,心像浮游的水藻。

手指渐次慢下来,渐次的,停下来。

电脑椅被旋转过去,阮石慢慢得伏下身体,坐在地毯上,像一个爱听故事的孩子,偎依在母亲的脚边。

他说:万禧,让我看看你。

我的脚上没有套袜子,我喜欢赤脚走在地毯上的感觉,软绵轻盈。阮石握着它们说:真凉,你该套上袜子。他解开衬衣,把它们塞进胸口。

火一样燃烧的温度,顺着他的皮肤,顺着我的脚蔓延进身体。

衣衫渐渐褪去,它们像飞旋的花瓣,落在地毯上,秋日安好的阳光普照在裸露的皮肤上,有一丝微微的寒意,阮石的唇齿是暖的,鱼样游弋。

心跟着身体,便失去了主张,绵软在他的怀里,想啊想,有一些疯狂,想钻进他的身体里,被他暖着一生一世,他霸道之后的柔情,让我迷恋。

我看见,另一个飘渺的自己,飞起来,影子一样悬挂在天花板上,怔怔地望着在地毯上纠缠的两个身体,她闭上眼睛时。我听到了来自身体的一声轻轻的叹息,细细若无。

我用身体,结束了一场无谓的等候。

少年的喜郎,被阮石拥挤出身体。

这一次,我爱上了身体,爱上高潮迭起时思维的苍白,这样的快乐,虽没有足够的干净,却是纯粹。

阮石张扬着四肢,躺在地毯上,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右手紧紧攥着我的左手。

我坐起来,细细地看他,结实的肌肉,微黑的皮肤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胸肌夸张的起落,我用食指按了一下,他笑,跳起来,提着我的腋下,高高举起来。

我尖叫,用脚踢他,他仰着头看我,他忽然肃穆了,手臂缓慢地放下来,攥在怀里,他的声音在耳边说:万禧,对不起。

从他目光的落点,我知道了为什么,这是我的第一次,在他的意料之外。

我有太太了。

知道,还知道你只可以爱我却不可以娶我。我望着别处,慢慢地说,然后,我们缄默,然后我诧异于自己,竟然能够这样心平气和。

漫长漫长的缄默,阮石把我转过来,我们对望,从对方的眼眸里,我们看到一张伤感而迷茫的脸。

当语言不能表达自己,我们只剩了身体,阮石把我放在电脑椅上,轻缓地闯进我的身体。

缓慢的,电脑椅四处游动,阮石跟着电脑椅追逐我的身体,像一个不肯服输的赌徒。

一声不响地退却,追逐,最后的痉挛袭击了身体,我尖叫着自己的名字,泪流满面。

后来,我们躺在地毯上抽一支香烟。

我告诉阮石,关于他太太的事,我不想听,关于他的婚姻我不想知道,更不要说爱我,在婚姻之外的爱情承诺,一旦说出,便是利刃,我不想在追逐这个承诺兑现的过程中,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