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程明朗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伸手想摸她的头。她本能地后退一步,声音冰冷地问:“这位先生,你想干嘛?”
他张口结舌:“我是你…”
她冷冷地截断他:“先生,你认错人了。”
他微微一怔,表情僵硬:“我是你爸爸。”
她微微一笑,眼里冰凉:“这位先生,我爸爸早就死了,我妈妈,是位精神病患者。”她顿了顿,又笑着说:“所以,你认错人了。”
“嘉美,你就这样恨我?”
“陌生人,哪里来的恨。”她讽刺地微抿嘴。程明朗眼神恍惚地盯着她,死死地盯着,良久,才轻轻一叹:“小姐,对不起,我想是我认错人了。”
拒认生父(2)
房里的人都不敢做声,程明朗放低声音:“以后,有什么事用得上我,你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是…”她毫不留情地截断他,“我想,这一辈子,也不会用得上你。如果你犯法,我将你告上法庭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谈谈。”她咬字极重地笑道:“迟早有一天的。”
手下见状,一棍敲在办公桌上,对何文轩说:“姓何的,拿出一百万就跟你私了,要不然,小心你这条小命。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程明朗脚步沉重地往外头,手下打量了她几眼,也纷纷跟了上去。她瞥了眼他的背影,全身无力地抵在墙上。何文轩走到她面前,舒了口气:“幸好你进来了,要不然,麻烦大了。”他又好奇地问:“他怎么可能是你爸爸?”
她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说:“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她瞥了他一眼,声音更如寒霜:“何律师,以后碰到这种事,叫警察管用。毕竟纳税人的钱,不是白交的。”
何文轩尴尬地点头,“其实,我有报警,不过警察还没赶到。”
她没再吭声,过了好久,才说:“那我先出去做事了。”
何文轩脸上堆起了笑容,“晚上约了同事去KTV,一起去?”
她说:“无所谓。”反正,只是去凑热闹。何文轩向来对同事大方,请吃饭,请去KTV,甚至还有旅游。这种人,做老板,不可否认,很到位。
音响很吵,吵得她心烦意乱,她懒懒地陷进沙发里,不想动,手机却一直在口袋里震个没停。她抬手看了一个表,电话竟然响了半个钟了,那家伙还真有毅力!
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声音却让同事的唱歌声淹没。她走去外面走廊,刚接通手机,就听到一声震耳的咆哮。
“程嘉美,你搞什么飞机啊,这么久才接电话。”
她急忙从耳边挪开手机,大声对着手机骂道:“你搞什么飞机啊,这么大声,还要不要人活?再这么大声,我关机!”郝家俊压低声音:“这样行了?”
神通广大的家俊
她重新放回耳边,郝家俊语气愤愤:“程嘉美,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到哪鬼混去了?”
她没好气地说:“老板请客,在KTV。”
“他天天请什么客?吃饭,唱歌,到底有完没完?”
“这叫计策,和员工打好关系才是好老板。”
“我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郝家俊语气差到了极点。她接口:“废话,肯定不在酒,想跟我们打好关系。你以为都像你啊,跟哪个人关系都不行,大吼大叫的。”
“你这女人是胸大无脑。”
“我胸不是很大。”她抿着嘴,“你这家伙打半了小时,就是为了骂人?”
“不是。”郝家俊开始支吾,“其实是…”他顿了顿,突然用力地叫道:“我没吃饭,你是不是想饿死我?现在九点了,你知不知道?”
“你手脚是不是长在我身上?还是大少爷你根本就是个白痴,不知道可以叫外卖的?”
“不是。”他开始吞吞吐吐,“那个…这个…”
“去死,有屁话快讲,不讲的话,姑奶奶要进去喝酒了。”
“什么!”郝家俊惊呼,“三更半夜,你不回家,跑出去喝酒?”他更是气冲冲地问:“地址告诉我,我来接你。”
“我玩得好好的,干嘛要走?”
“谁晓得你这个女人,会不会笨得去吃什么摇头丸啊,什么K粉啊。总之,我要过来,告诉我地址。”他说得理所当然,嘉美吼道:“我还吃鹤顶红呢!”她用力滑下盖,挂掉电话,咬着牙,“这家伙,标准的白痴加三级变态,不可理喻的混蛋,天下一字号的垃圾。”
何文轩也拉开门,走出来接电话。他嘴角依然是淡定地微笑,对着电话里的人说了地址,又将手机递给嘉美,笑道:“你朋友。”
嘉美睁大眼,不可思议地骂道:“这冤魂不散的家伙,真是找死。”她铁青着脸,接过电话,问:“大少爷,你还真是神通广大,连老板的电话都知道。”
神通广大的家俊(2)
“废话,你家里有他的名片。”
“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来,你不要到处跑。”
“怕了你了。”她挂下电话,递给何文轩,意味深长地指着自己头。“那家伙啊,其实这里有病,是个严重的精神病患者,所以不要理他。”
何文轩笑了笑:“他其实很关心你。”
“那当然,他那种臭脾气,动不动就骂人,变态加三级,除了我,谁还肯跟他做朋友?”她直摇头,包房里的歌声依然像翻滚的闷雷,震震的极大声,让她心里翻出疼痛来。她走进包房,陷到沙发里,阖上眼,不想再睁开了。
麦克风的声音依然是震耳欲聋的,她却几乎能睡着。小时候,她家就在酒吧楼上,夜夜的歌舞轰然,她早就练了一身铜皮铁骨。那时候,妈妈总是抱住她,替她遮住耳,好让她专心写功课。可是,爸爸从早赌到晚,不仅滥赌,还喜欢玩女人,常常将家里的钱拿出去贴其他女人。
十五岁那年,他带了个女人回家,要跟妈妈离婚。妈妈很镇定,也很冷静,似乎看开了一切。她说,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女儿跟她。爸爸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从今往后,她就知道,她只有妈妈,没有爸爸。可是…在她考上大学那年,妈妈因为没有钱给她交学费,离奇的疯掉了。妈妈的发疯,换来了别人的同情,可以让她继续读书。
工作以后,她试着去医院接妈妈一起住,妈妈却不肯回来,甚至连她也不认得了。
她常常在想,好好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疯掉呢?疯得连自己女儿也不记得了。可能,妈妈把她藏在潜意识里,因为藏得太久,埋得太深,也就真的不记得了。
或许,妈妈还是记得她的,只是…暂时忘了。
这家伙其实很好
突然有人踢了她一脚,她全身一抖,蓦地睁开眼。郝家俊用力地敲着她的脑袋:“在这里睡,当心冻死你。”
同事集体起哄:“嘉美,你死党真是温柔体贴。”嘉美看了一下手表:“二十分钟就赶过来了,你这家伙开车是不是不要命了?”郝家俊身着白色长衫,白色休闲裤。腰间还栓了条黑色皮带,将修长的身材展现得恰到好处。头发更是弄得凌乱,看上去,真是味道十足。她抬眼看着他,双眼骤然发亮:“哇,真是帅呆了。”
郝家俊得意地点头,凑到她眼前,问:“迷倒你了?”
她笑着说:“你就像一根树,全身涂白了,然后中间还涂上层黑的。这样的树,你说能不能迷倒人?不过,在我眼里,这样的树是最帅的!”郝家俊轻咬牙,低低地说:“可恶!”他又懒懒地说:“跟我出去吃饭,我快要饿扁了。”
“关我屁事。”她身子拼命往沙发里陷,不想起来。他用力地捉住她的手腕,“女人,你是不是要我抱你走?现在,我可是你的房客,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房客?”她扫了眼同事,见大家都不唱歌,兴致勃勃地盯着他们两,不由笑道:“我还是回家吧,你们玩得开心点。”何文轩看了她一眼,也笑道:“嗯,回去吧。”
张黎却插嘴说:“嘉美,路上小心点,那个混混程明朗可能会对付你。”郝家俊微微一震:“程明朗…”他攥紧嘉美的手,死死地攥住。“他…来找你了?”
嘉美语气轻松:“没有啦,那个混混的老大让我们何律师送进了牢里,运气好,又放了出来。所以来我们律师事务所敲诈。就这样,跟我没关系。”她大声笑道:“今天我可英雄了,我闯进何律师办公室,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还大声地要那个混混带着他的手下滚蛋。”
“嘉美…”
“干嘛啦。”嘉美极力笑了笑,“走啊,你不是肚子饿了吗?我们去吃东西。”
“哦,对,我快饿扁了。”
“那走啊。”嘉美大步往前踏,走到门口,才恍惚回过神来,对同事笑道:“你们玩,我们先走了。”郝家俊跑到她身旁,轻轻揽住她:“我们去吃什么?”
她漫不经心,连骂人也没力气。“猪就是猪,只想到吃。”
这家伙其实很好(2)
走廊上,静静的,没有人。对面的包房门,也被打开,程明朗拿着手机,想出来接电话。他看着嘉美,声音微低:“嘉美,真巧。”
郝家俊眉头紧锁,这个男人,在照片里见过。他记得,就是嘉美口中,那个罪该恶死,无恶不作,罪恶滔天,该被雷劈死的老爸。
嘉美一脸冷漠:“程先生,真是巧,这也碰得到。”程明朗到她面前,“嘉美,我们谈谈,我想…”话未完,郝家俊早就一拳头挥了过去,恨恨地问:“你想干嘛?”
程明朗打了个踉跄,手机也摔成了两半。他抹了抹嘴角的血:“你这家伙…”郝家俊又是一拳送了过去,愤愤地骂道:“什么我这家伙,你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女朋友,还说要谈谈,搞什么飞机啊!”郝家俊提起他的衣领,“大叔,你也不看看你,四十好几,白头发都长了,还想泡妞。”
嘉美睁大眼,只觉好笑…这爱伙,竟然找借口揍她老爸!
“我警告你放开我,要不然,你这小子要后悔的。”程明朗瞪着他,咬牙切齿。郝家俊冷冷一笑,又一脚踢到他肚子上,指着他骂道:“你这个罪该恶死,无恶不作,罪恶滔天,该被雷劈死的家伙,调戏我女朋友,还好意思警告我?”
嘉美强抑笑意,连她咒老爸的台词也借用了!看来,得配合一下。她突然满眼泪意,辛酸地从身后抱住郝家俊:“他不是想泡我,你放过他。”
“亲爱的,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是这个老头的错。”郝家俊语气陡然激昂,情绪更是激动,做势要狠打。“我一定要让这个老头付出代价。”
程明朗满脸肿青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在你是她男朋友的份上,这次我就算了。”他死死地盯着郝家俊,咬着牙说:“我是她老爸。”
郝家俊语气依然激昂:“我才不信呢,她爸爸早就死了,再胡乱认亲,看我不打死你。”
这家伙其实很好(3)
嘉美佯装气呼呼地掉头就走:“我先走了,你慢慢算账!”
“亲爱的…”郝家俊惶急地跑上前,道歉。“你不要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打人了。我们去吃东西,听说吃东西能消气。想吃什么,都随你。”
嘉美走到街上,才敢大笑出声。她气喘吁吁:“要是让他知道你是故意的,肯定死定了。”郝家俊揽住她,笑道:“不管他,死老头,活该!滥赌又好色!什么不好当,跑去当混混。”
“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去吃东西。”
“对,吃完东西,回家一起睡觉。”
“你这家伙,什么叫一起睡觉?”
“就是不同床的一起睡觉嘛。”
“你只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你真是勤劳的小母猪…”
“你个混蛋,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追得到我,就给你打。”

闹钟一直响个不停,嘉美睡眼惺松地睁开眼,眼前骇然呆着一颗人头。她一惊,睁大眼,朝人头一掌劈了过去。
“痛耶!”郝家俊摸着头,哭丧着脸。“要不要这么用力啊?一不小心会打死人的。”
“谁让你没事吓我,死了好,死了世上就少个祸害。”嘉美直打哈切,蒙着被子继续睡。郝家俊捉住她的手,用力地往床下拖:“起床啦,再睡要变猪了。”
“不要烦我。昨天跟你吃饭,吃得那么晚,累死我了。”她踢开被子,一脚朝他踹了过去。郝家俊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你踢不到我。”嘉美瞪了他一眼,继续抱头大睡:“不要吵,好不容易礼拜,你又想搞什么鬼?”
“不是我想搞鬼,是今天礼拜了!”郝家俊一字一字说得极其认真。嘉美闭着眼,继续睡。郝家俊爬上床,将头埋在她脖子里,轻轻地说:“今天是礼拜…”
“我知道礼拜了。”她用手拔开他的头,蓦地又睁开眼,坐起身,大声叫道:“该死,我竟然忘了,今天是礼拜了。”
我其实很爱你
郝家俊撑住下额,笑道:“还好意思跟我凶呢,这样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了。”她看了眼钟,“坏了,九点了。”她心急如焚地爬起床,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浴室冲。郝家俊敲了敲浴室门,她打开门,边刷牙边问:“干嘛?”
他将衣服递给她:“慢慢来,不要急,还有一个小时呢。”
她“呃。”了声,继续拼命!
她每个星期的礼拜两天,都会去看妈妈。虽然妈妈一直神志不清,不记得她了,可是…她相信,总有一天,妈妈会恢复正常的。
总有一天,会的!
郝家俊见她准备好了,微微一笑:“动作真快,亲人的魅力就是不一样。”他指着桌上的早餐:“吃了再去。”她看了下手表,“没时间了,路上塞车就完蛋了。”
“好,那一会在外头吃。”郝家俊套上外衣,笑道:“走吧。”
她点头,刚打开门,十几个保镖就冲了进来,敬畏地站在郝家俊面前:“少爷,请跟我们回去。太太说了,这次不能再让少爷逃走。”
郝家俊面色铁青,睁大眼,不敢置信地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十几个保镖团团将他围住,带着的依然恭敬地回答:“太太说了,少爷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郝家俊语气冰冷地命令:“给我让开。”保镖依言让开一条路。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嘉美,话语艰难:“那…我先回去了…我…”保镖对嘉美说:“太太也吩咐了,希望嘉美小姐,以后不要再跟少爷见面。”
“废话真多。”郝家俊气得咬牙,走到嘉美面前,声音颤抖:“我…其实…我…真的…”他吞吞吐吐,眼中泛泪,过了好久,只说:“我回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嘉美低下头,几乎不敢动,只觉胸口抽痛得厉害。她死死咬住唇,害怕自己哭出声。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外头。嘉美用力地掐着铁门,指甲都几乎折断。
我其实很爱你(2)
她看着他的背影,极力笑着自语:“那家伙有什么好,我才不要为他难过。定婚就定婚,人都要定婚啊!这算什么。”她眼眶红红,用力关上门。“我要去看妈妈,我才不要为了一只猪难过,那只猪,除了吃就是睡,他有什么好的?”
她难过得直落泪:“那家伙…喜欢大吼大叫,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她捂住嘴,蹲在地上,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那泪却似潮水一样,漱漱地往下掉。
天空很蓝,像是浮苔,浮浮的飘在上头,随时都会掉下来。
嘉美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抬起头,用力地盯着天空。害怕一眨眼,那泪就会泛滥涌出。不一会,院长将妈妈带了出来。妈妈依然是老样子,目光茫然,不爱说话。嘉美双眼红肿,牵过妈妈的手,努力笑道:“妈妈,今天路上塞车,迟到了。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迟到了…”
四处的风景很好,树木郁郁葱葱,花草层叠,包围左右。那花更是火红、火红的大朵绽放,像是一把火,烧在了枝头。
她紧紧攥住妈妈的手,死死地攥住,那感觉就像是捉住了大海里唯一能救命的浮木,死都不能松手。可是,妈妈的手,真的好瘦,干扁的,握在手里,几乎没有感觉。
嘉美的泪依然止不住地往下掉,妈妈给不了她足够的力量。嘉美艰难地笑了笑:“妈妈,今天的天气真好。”王仪坐到椅子上,手有些发痛。嘉美坐在她面前的草地上,头枕在她腿上:“小时候,你经常说很多爱情故事。可是…这世上有没有一种爱情…明明爱一个人,却不能说出口,一直憋在心里…不管怎样,都不能说出口…”
王仪嘴唇微微翕张,却不做声。她抬手,轻轻地放在嘉美头上,像是这样,才能给女儿力量。嘉美眼泪直流,全身都在发抖:“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可是不可以…不可以…”她心里传来阵阵绞痛,像拧毛巾似的,一直死力地拧着。“他要定婚了,以后也会跟别的女人结婚。我真的没有用,我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带走…”
我其实很爱你(3)
王仪低下头,近乎贪婪地盯着嘉美那张脸,突然颤抖地叫道:“嘉美…”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细到让人听不见。嘉美却听到了,抬起头,泪流满面地问:“妈妈,是你在叫我吗?你记得我了,对不对?”王仪目光一瞬间变得茫然,转过眼望向别处。
嘉美只觉心如刀绞:“您怎么可能会叫我…一定是幻觉…这些年前来,您忘记了我…不记得我了…”她眼泪直涌,近乎泛滥,“我见到爸爸了,他还记得我…他竟然还记得我。可是…我想记得的人,却忘记了我。我讨厌的人,却还记得我…如果你没有病,那该有多好…”
王仪双眼睁大,极力地鼓大,全身都在颤抖。
嘉美牙齿发抖,那泪咸咸的往口里钻,她死死地咬住唇,嘴唇片刻后终于失了血色,惨白似鬼。她站起身,抬起手来摩裟着妈妈两鬓的白发:“你…苦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女儿,终于有用了,你却…”
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她捂住胸口,双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她痛不可抑地哭。她就这样跪着,一动不动,只是肩膀在剧烈颤抖。
她拼尽全力地哭,想将一切的委屈都哭出来,像是哭过以后,就能轻松的笑,像是哭过以后…痛就不再是痛。那样的感情,让她不能承受。这样的妈妈,同样也不能使她承受。
院长在那里张望了好久,才走过来,轻轻拍着嘉美的肩膀:“嘉美,不要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院长顿了顿,又说:“你妈妈心里都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出来而已。”
“妈妈…”嘉美失声哭喊。王仪眼里满满都是泪,她紧紧地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咬着牙,骂道:“你这个女人是谁啊,不要在我身上哭。”王仪将嘉美推开,对院长说“要她走,我不想见到她。”
“妈妈…我是嘉美…”嘉美死死地捉住她的手,呜呜地哭。
我其实很爱你(4)
院长怔了怔,见王仪目光坚定,劝道:“好了,你妈妈生气了,赶紧走。要不然,下次她都不想见你了。”
“妈妈…”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在身上咬着,一刻也不停止。她嗓音颤抖:“我是…嘉美。”她撕心裂肺地大声喊,“我是程嘉美…我是你的女儿嘉美…”
王仪睁大眼,一言不发。
院长蹲下身,轻轻揽住嘉美:“不要哭,她已经疯了,不记得你了。就算你哭死在这里,她也不会知情。”王仪推开她,目光板滞地往房里走。她回过头,盯着依然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拔的嘉美,低低地近乎贪婪地叫着:“嘉美…嘉美…嘉美…”那泪,顺着脸往下滴,她赶紧回过头,跑回房里。她泪流满面地自语:“不能哭,不能伤心,不能难过…不能出血…不能死…所以不能认…”
泪,似崩堤地涌了出来,她一遍一遍地重复:“不能哭,不能伤心,不能难过…不能出血…不能死…所以不能认…”
郝家俊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凛冽似一把刀。郝夫人慢悠悠地喝着茶,不吭一声。郝家俊低下头,咬着牙说:“我不要跟她定婚。”
郝夫人不急不慢地问:“佳丽有什么不好?你不跟她定婚,别人还在排队等着。”
郝家俊气冲冲地站起身:“余佳丽很好,名字好,身材好,容貌好,家世好,可就是不合我的意。我的女人,我要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