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滕珙答应着:“我好久没去了,正好去查查有没有养兰花的书,花匠也不知怎么样养兰。”
只要有了时间和精神头,滕珙就想起了他的花。前一段时间,府里购买花卉时,滕珙一定要跟着去,最后额外带回了一些兰花,现在都在文涛院养着,据滕珙说过年时会开花的,那时再给大家送去。
燕国处于北方,冬天非常寒冷,过年时开国公府所摆的鲜花也不过就是腊梅、水仙等,还从来没摆过兰花呢。滕琰前世自然知道,不过在这里还没见过。滕珙也说是花商从南方带来的,好不容易养活了几十盆,很是稀罕,还是看在开国公府的面子让他全买了回来。
当然买花的费用也严重超标,虽然先前滕琰表达了不让滕珙用家里公中的钱养花的意思,等滕珙真的要自己拿钱还帐的时候,她还是没收。滕珙能有多少钱,这样一来还不得倾家荡产。她把这笔额外的支出单独列到过年的采购项目中,又在父亲那里报备了一下,把帐目平了。
真是败家,这是滕琰对滕珙的评价。不过,父亲一点也没有不满,还对这批兰花拭目以待,如果开国公府过年的时候摆上了特别的鲜花,做为开国公世子会很得意的。想到开国公府良好的经济状况,滕琰也就理解父亲的想法了,滕珙只是买了些花,又没有干什么坏事,跟其他勋贵家不成器的孩子比起来,简直是太让人满意了。看来自己以后是管不了滕珙买花了,最终滕琰得出了这个结论。
因为离着近,几步就到了藏书楼,藏书楼一共两层,一楼没有放书,是可以当做教室用的宽敞的大厅,只摆了一些桌椅,周围的墙壁上挂了不少名人字画。从后门进去向右一拐就是上楼的楼梯,滕琰和滕珙驾轻就熟地上了二楼。整个楼层一排排的摆满了书架,只在向南的窗下放了几张桌椅。
滕瑾习惯性地坐在东边第一个窗户下,这里光线非常好,窗外有一株老桃树,春天时节桃花似一片片云霞,看书累了向外一望,心旷神怡,百骸具舒。现在是秋天,桃花早没了,桃树上只有不少没有落地的小桃子,只有鸽子蛋大小,绿油油,毛绒绒的,滕琰伸手到窗外摘下来一个,果肉只是薄薄一层,不能吃,剥下来露出圆圆的桃核,很好玩。滕琰一时兴起,又伸手摘了许多桃子,剥出桃核来,摆在桌上一堆。
“看书累了?”滕珙不知什时候从书架那边走了过来,“这株看桃上还有这么些桃子!”看着滕琰面前的一堆桃核,滕珙也随手拿了两个把玩,滕珙认识的植物比较多,他告诉滕琰藏书楼外的桃树叫看桃,只能看,不能吃。又叫滕琰,“我没找到要看的书。未时已经过了,我们去骑马吧。”
滕琰和滕珙骑马玩得很开心,到了天有点黑了才回来,王夫人最近因为有孕,最近一直懒懒的,也就免了孩子们的晨昏定省,所以滕琰不用着急,骑了个够才回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不出大家所料,发榜后滕珙名落孙山,他的几个同窗有好几个中了举人,尤其是王沂,高中榜首,京城的解元。
因为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希望,开国公府里也就没有人感到失望,就连当事人滕珙,也是毫无芥蒂地天天往外跑,参加中了举的同窗们的庆贺会。
解元王沂家摆酒席也请了开国公府,两家是姻亲,王夫人是王沂的堂姑姑,不过开国公府只有滕珙代表大家去了,一来是世子身份尊贵,小辈的事自然不会参加,而王夫人身体不适,没法去。至于滕琰,王夫人不去,她自然不能自己去。二来是王家的酒席规格并不是太高,想来王沂在接下来的会试和殿试一定会有好的成绩,那时候才是真正大宴宾客的时候。
不过没多久,开国公府世子、王夫人、滕珙和滕琰也都到王家做客了,这次是王丞相夫人的六十大寿。
成了姻亲后,滕琰曾经随王夫人多次来过王家,与王家二小姐王蓉还是好朋友,对王家并不陌生。不过今天王家很不一样,各处装饰一新,金银焕彩,珠宝争辉,设鼎焚香,花团锦簇。
父亲直接到了外院,滕珙一直把王夫人和滕琰送到了仪门才回到外面,王夫人的大嫂丁夫人亲自带了王蓉、王芝、王芜等几个未出婚的女儿、侄女儿们迎着,先是进了老夫人的屋子,行了大礼,叙了几句又出来,实在是来的人太多,王夫人这个侄女也不好在屋子里多耽搁。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王夫人和滕琰都被请去看戏,内院花园里为女眷专门设了一台戏,夫人们被安排在正厅的座位,小姐们在东厢。
先陪王夫人进了正厅,由王夫人带着拜见了来贺寿的夫人太太们,她们来得算是晚的了,戏台下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滕琰少不了让人拉着手夸了一阵,无非是什么贤雅、漂亮、文静、聪慧之类的词。滕琰只是笑着做出娇羞的样子,跟着王夫人的身后应付。总算王夫人落了座,让滕琰去东厢找姐妹们去了。
滕琰一进东厢,一眼看过去,里面莺莺燕燕,花枝招展,已经坐了不少闺秀,有一半多不认识。
开国公府在勋贵中地位最高,又一直手握兵权,为避嫌并不与朝中大臣多来往,加之这几年来府中一连办了几起丧事,平时很少出来走动。滕琰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与京中高门大户家的女儿熟识的不多,好在王蓉从仪门见了面便专门陪了她,为她引见了不认识的人,一阵见礼问安后与王蓉、顾冰儿、黄怡、丁姝、丁妤等几位早就相熟的小姐坐在一处。
并没有人真的在看戏,大家平时出门的机会不太多,好不容易凑到一起自然在一起聊天。都是如花似玉的女孩,又都是十几岁的年龄,自然聊的不是花儿就是粉儿的,间或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八卦。
说了一阵闲话,看大家不注意,滕琰拉了顾冰儿的手问,“岚表弟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顾冰儿低声说到:“前两个月有人荐了个名医,在南边极有名的,为了采药游历到我们燕国来,拿父亲名帖去请了来,开了方子,吃上这两个月咳血止住了,就是咳嗽也好了些。不过大夫说若能一直静养,再兼吃药调养,便可维持,切不能劳累。”
顾岚和顾冰儿是滕琰亲舅舅的儿女,滕琰母亲去世后,舅舅对滕琰一直关爱有加,无论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忘不了滕琰,还时常接滕琰去平国公府小住,故而滕琰与顾家的孩子都极熟。
顾冰儿比滕琰大上一岁,顾岚比滕琰小几个月,三人年龄最接近,自然也来往多。顾岚从小聪明伶俐,五岁时就请封了镇江郡开国公世子,没想到前年得了痨病,滕琰知道就是现代的结核,可是在这里没有专门的抗结核药,一直不能治愈。她也不懂医,眼看着顾岚的身体衰弱下来,十分痛心却无计可施。
“名医也是可遇不可求,表弟有如此机缘,一定就会好起来!”
“家里也都这样盼着,父亲想留大夫长住燕国,却怎么也留不住,只好重金酬谢。大夫见父亲心诚,说明年从西边回去时绕道过来再给弟弟看看。”
忽然听到正厅那边一阵嘈杂声,接着一位妈妈就进了东厢,对王蓉说:“安宁公主前来贺寿,到了正厅,请各位小姐们去见礼。”
滕琰虽然出入宫廷次数并不多,但对礼仪并不陌生。因昌平郡开国公的地位在朝中除皇族外排第一位,故而她站在主人王蓉的身后,随后是顾冰儿、黄怡、丁家姐妹等。这里的小姐也大多数是出入过宫廷的,故而听到宣召并不紧张,大家鱼贯进入厅内,给公主行礼。
安宁公主是先帝的女儿,当今皇上的妹妹,她的生母是王丞相的女儿,现在的贤太妃,今天就是奉贤太妃旨意来为老夫人贺寿。
一时间行过了礼,安宁公主笑着说:“大家坐吧,我一来倒扰了大家看戏。”所有的人都集中到正厅,坐位便不够用了,一番谦让,地位高些的人陆续坐了下来,低些的在后面站着。
滕琰坐在一个离公主不太远的位置上,她与安宁公主并不熟,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顾冰儿和王蓉还有几位小姐,家里出了太皇太妃、太妃的,进宫的次数就自然多了,还有从小与公主一起玩大的,在一起说得就热闹。
不过安宁公主最喜欢拉着王蓉说话,“沂表哥此次高中解元,母妃非常高兴,赏沂表哥的东西还是我帮着挑的呢。偏偏那天沂表哥谢赏时我没在,说起来我好久都没见到沂表哥了。”
安宁公主出身高贵,虽然表现得平易近人,但举止中仍带了几分天家人的高傲,她容貌出众,又有着小儿女的娇憨,很得先皇和当今皇上的喜爱。现在在大厅广众下竟然毫不避讳地说起王沂,看来王沂尚公主的传言还是确有几分可信的呢。
“太妃娘娘和公主对王家一直顾念,王家无不感激涕零。大哥侥幸中了解元,也是托了娘娘和公主的洪福。现在大哥在家苦读,以期在会试能榜上有名,以报圣恩。”王蓉笑着回答。
最近京城中风头最健的少年郎就是解元王沂了,他是王蓉的双胞胎哥哥,人人都夸王解元貌似潘安,才比子建,按说闺阁中的女孩不应谈论男子,不过王沂似乎不在此列,新科会元的光环把王沂与与寻常男子分开了。
大家纷纷赞扬王沂过目能诵、下笔成章等等。
滕琰不吭声,悄悄观察到这里有好几个女孩子对王沂有倾慕之心,但这些受过严格教养的大家小姐们都竭力掩饰,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不合礼仪的话来,就是谈论几句,让别人看起来只是对这么年轻的解元有些好奇而已。
看着王蓉笑容晏晏地回答着大家的问话,滕琰不由得心生佩服,真不愧是王家经心教养出来的女儿,言谈举止,无一不优雅完美。话里既赞了王沂,又领了公主的情,还不会引起任何岐义,再妥当不过。
自忖加上前世比王蓉多活了十几年,要是让自己来回答,恐怕也是比不了的。
安宁公主只能坐一小会儿就得走了,她的离去结束了关于王沂的谈论。
大家送了公主后重新归回原座,说话间,几个丫环们端进来两盘菊花,行了礼对王蓉说“花房那边孝敬的菊花,先是送到正厅夫人们那里,夫人们让都送到小姐们这里,让小姐们都簪上花。”
“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王蓉让丫环跟着先送到了滕琰面前,“琰妹妹选一朵,我来给你簪上。”王蓉站在滕琰的侧面,一只手放在盘子上,笑着让滕琰。
“让姐姐们先选吧。”滕琰也笑着让大家。
王蓉做势向顾冰儿几位年龄稍大的小姐让去,大家已经纷纷说道:“滕小姐就不要推让了。”
顾冰儿离得近,把王蓉向滕琰的方向又推了一把,“琰妹妹,快选一朵,我们好选。”
王蓉又转回刚刚微微转过的身体,“琰妹妹不要再谦让了,先选一朵。”又打量滕琰的衣服,粉紫色绣花缎袄,月白百蝶穿花裙,头上一支珍珠攒花钗,清新淡雅,只是无论衣服的料子还是钗上的珠子,懂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品。
“妹妹选这朵粉红的吧,和你的衣服相配。”王蓉热心地推荐着。
滕琰低头看花,两只大盘子里朝着她各放了几十朵菊花,红、橙、黄、粉、绿,各种颜色都有,千姿百态,娇艳异常,她伸手去拿王蓉提议的粉红色花朵,却突然看到一只五彩斑谰的大花蜘蛛趴在一朵大红的菊花的花蕊上。滕琰最怕这些虫子了,而且这种颜色鲜艳的蜘蛛也许是有毒的,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往后退的下意识反应,抬眼看了一下王蓉。王蓉和捧托盘的丫环因为在她对面,从她们的方向看不到蜘蛛,显然她们毫不知情。滕琰想只要她表现出异常,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们看到蜘蛛,局面一定会大乱,弄不好都会出事。王家的寿宴一定会搞得一塌糊涂。捧花的丫环、准备花的花匠,一系列的人可能都会倒霉。
她深吸了口气,笑着说:“我倒喜欢这朵大红的。”伸手轻轻地拿着那朵花的茎,小心地避免摇晃。还好,蜘蛛没有被惊动,还是趴在花蕊上。“我出去走走。”顾不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王蓉,拿着花走出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滕琰快步出了屋子,滕琰拿出随身带的手帕,包住了菊花,迅速把帕子的对角系紧,蜘蛛和花都被包在里面,无法出来,现在安全了。
跟着她出门的飞珠快步跟上来,疑惑地问:“小姐,有什么事吗?
滕琰看了飞珠一眼,再一看周围,只有几个丫环仆妇,心想这些人的胆子还不如自己大呢,所以也不告诉她,只是向前走,准备找一个看着胆子大些的人处理了蜘蛛。
没几步,前面两个人挡在前面,滕琰的脚步有点急,差点撞了上去,还是飞珠拉住了她。
“琰妹妹,有什么事吗?”正是如今京城炙手可热的王沂,他领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戏厅的门前。
王夫人嫁到开国公府后,两家成了姻亲,滕琰与王沂也见过几面,这时也顾不上打招呼,“表哥,你带小厮过来了吗?”说着向后看了看,并没有人跟着王沂,抬眼看王沂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就说了句,“扇子借我用一下。”伸手拿过了扇子,将帕子包的菊花放在门前的石兽上,准备用扇子打死蜘蛛。
“琰妹妹,还是我来吧。”王沂拿回扇子,几下打死了蜘蛛。
滕琰松了一口气,指着菊花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王沂指了指帕子,滕琰的这个帕子是薄薄的丝帕,很透明,能看清里面的东西。现在死了的蜘蛛和烂做一团的花,看起来一团模糊,将帕子都弄污了,很恶心,滕琰抬起头不去看它,用眼睛看着王沂,一副不明白的神色,王沂好象就站在这等着打蜘蛛一样。哪有这么巧的事?
“还不是小七弟闯的祸,”王沂苦笑着说:“我听说他把一只蜘蛛放到菊花盘里了,就赶过来,又不知里面什么情况,不好贸然进去,正在犹豫间,就见琰妹妹出来借扇子,隔着帕子,就看见蜘蛛了。”
“还不是那个坏女人,为难母亲,我才想让她出点错。”小男孩低声辩解着,又对滕琰说:“琰姐姐,这蜘蛛不咬人,”
滕琰也认出了小男孩是王沂和王蓉的幼弟,以前见过王蓉叫他小七,名字是什么她记不得了。
象王家这样的几世同堂的大家族里,人际关系可想而知是极复杂的,丁夫人是长房长媳,身负宗妇的职责,家里的是非不可避免。
滕琰无意听闻这些,直接忽略了小七的前半句话,只接着后半句笑着说:“琰姐姐胆子好小,吓了一跳呢。下次小七把蜘蛛装在笼子里给琰姐姐看好了。”
“我看琰姐姐胆子大得很,一点都没怕。”
“那要怎么样才算是怕呢?”滕琰笑着问,这小孩子真皮得很。
“我拿在手里就把三姐、四姐还有五姐吓哭了呢。”王蓉是在王家女孩中排行第二,还好,这小子也不是真傻,只吓唬异母姐姐和隔房的姐姐,不吓唬亲姐。
“还乱说!快给琰姐姐赔礼!”王沂终于听不下去了,黑着脸推了一下小七:“要不是琰姐姐,今天就出大事了,谁也护不了你!”
小七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认真地给滕琰行了礼,随后王沂也深深地一揖:“琰妹妹,小弟无礼,还请海涵。”
滕琰侧身让过,笑着说:“不敢当沂表哥的大礼。小孩子调皮,不用放在心上。此事已经解决,不要再提了。我也出来一会儿,该回去了。”
转身要走,后面一直没出声的飞珠这时冒出一句:“小姐,帕子?”
刚刚王沂把包了菊花和死蜘蛛的帕子收到了他的袖子里,滕琰见了也没反对,帕子上沾了蜘蛛和菊花混在一起的粘液,她实在不想拿在身边,王沂拿走了还给她解决了难题呢。
至于这块帕子落到了王沂的手里,她有把握不会出什么事,以她对王沂的了解,这可不是个糊涂人。
“那把帕子给你拿着?”滕琰问飞珠。
飞珠哆嗦一下,显然她很害怕,不敢拿那个帕子,又不想放弃,不知所措说了声:“奴婢…”
滕琰想劝说这个死心眼的丫头,一块帕子坏不了她的名节,当着王沂的面又没法说。
王沂还算善解人意,连忙保证:“帕子太脏了,我先收着,过几天让蓉儿过去赔琰妹妹帕子。”
滕琰赶紧跟上一句:“把帕子扔了就行了,不必再还我。”古人真麻烦,一条帕子而已,用得着这么重视吗?
飞珠明显松了口气,跟在滕琰后面回去接着看戏。
王蓉一定是看出来滕琰当时有些异常,不过一直和众小姐们在一起,她不好发问,看着滕琰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就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吃过午宴,王夫人带着滕琰就先告辞回去了,她怀着身孕不耐久坐。
滕琰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衣裳拿了本书看,每天的日子平淡无奇,偶尔出门坐客也都是按部就班,今天的事可算是一个小风波了。
要是回到过去,这一点事又算什么呢?自己明显退化了。
人真是最奇怪的动物,已前忙得脚不沾地,就盼着过悠闲的日子,现在过上了悠闲的日子又觉得没意思了,心里不自觉地盼着有点事。
滕琰不禁想起她刚来时,那时她还有离开国公府去过自己的日子的打算,开始是身体不好,后来一方面是被逐渐培养出的亲情留住了脚步,另一方面她也通过有限的几次出门发现了府里是一片花团锦簇,府外却是另一番情景了,京城内表面的繁华掩盖不住大量生活贫困的平民,更不用说出了京城,就是往清风道观的路上也能看见一群群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流民。以她这样一个尚未及笈的小姑娘,就是生存下来也是不容易的。
她今生只能在内宅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间生活了,好在,还有书可以陪伴她。恰好手里这本书看完了,还是去藏书楼去拿两本吧。
如果家里没有这幢藏书楼,不知自己该怎么度日呢?
天气一天天凉了下来,这天下午,滕琰正在练字,父亲派了个丫头让她过去。滕琰赶紧换了衣服,带着丫环往父亲住的踏雪堂走去。
自从滕琰管家以来,父亲也多次找她过去说一些家事,所以滕琰让人把最近家里的流水帐本也拿过来了,如果父亲问起什么来,查着也方便。
结果父亲拿出两封信让滕琰看,一封是昌平郡姚家的来信。姚家是是滕琰祖母的娘家。信的主要内容就是姚家的二公子姚达,今年乡试在昌平郡中了解元,秋闱过后就打点行李进京来了,要在开国公府借住,准备春闱,请开国公府照应。这个姚达,滕琰也听过他的大名,据说从小就聪慧过人,家里寄与厚望,看来他真的不负所望,竟然中了昌平郡的解元。
另一封信来自滕家宗房,派五叔滕轲送滕琳大小姐到开国公府准备进宫。明年是新皇登基三年,先皇孝期过了,正是扩充后宫的时候。
两封信一起到的原因是两家是结伴而来。
滕琰想了想,就有了打算。
五堂叔还是住仪门外的秋风院,平时五堂叔来的时候都住在那里,这几年也没安排别人用过,就是伺侯的下人也都是与五堂叔熟的。滕琳住梨香院,那是滕琰原先住的院子,离海棠院不远,条件不下于兰芷院,也算是高规格的接待了。
听着滕琰的安排,父亲赞同地点着头。
“就是姚表哥是单独安排呢?还是在藏书楼西面那一排院子?三年前春闱时那些举人们不就都住那儿吗?”这个姚达怎么安排滕琰有点不确定。
“你还记得三年前春闱的事?”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最后的会试和殿试都在京城举行,这一年,开国公府里总会住着不少外地亲朋好友家的举人,主要是老家昌平郡的。三年前给滕琰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些赶考的举人,因为她谁也没见到,而是这些举人们天天在藏书楼里看书,害得她没法去藏书楼了,后来才想出配了匙钥晚上去取书、还书的办法。从秋天到第二年的春天,整整持续半年,给滕琰的生活带来多少不便?能不印象深刻?
“三年前好象没有家里的近亲来赶考?记得都安排在那里了。”滕琰并不想说出自己晚上去藏书楼的事,如果父亲知道了,肯定又是一大堆的道理说下来。
“姚达安排在文涛院旁的羲和院吧,在京期间一应供给按珙儿的例。” 羲和院也是历年来开国公府的少爷们住院的地方,事关祖母的娘家,父亲很重视。“藏书楼西面的院子也都收拾出来,陆续就会有来赶考的举人来府里了,你吩咐下去,对在府上住的举人要尊重,有谁得罪了贵客,我听到了一定严惩。”
来的举人并不都是达官贵人家出来的,家境一般的也不少,很多都是勉强攀上亲戚或同乡,到府里住为的是方便,有体面。既然好事已经做了,就做到底,如果招待不周还不如不招待呢,府里也不差这一点开支,这个道理滕琰也明白,赶紧答应下来好好敲打一下府里的下人。
招待工作基本确定下来了,可父亲还是不断地捋着胡子,滕琰就知道父亲有话要说,而且还是比较重要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父亲一面捋着胡子一面缓缓地说:“论理,婚姻大事应该是父母做主的,可是谁家不希望孩子满意?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若你母亲还活着,少不了悄悄地问你,但你母亲去了,王夫人还年轻,只好父亲和你商议了。好在你这孩子这几年越发的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