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的想要打断,不想看到这样的无双。并非不喜欢看到无双的笑容,只是这般的无双,会让他觉得她随时会消失,成了另一个人。他想把她拉回来--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开了口。
"无双,义父要我给你带话......他已经安排好,由我将你引荐给王爷,你尽量留在网页身边取得他的信任,俟机离间王爷和沈苍澜。"
任相爷是精明人,看出"无双"先前神色有异,才故意不提"杀"字只让她去"离间"。可到底,相爷是不会留着这根心头刺的。
那根刺,却是沈苍澜,几乎占据了"朱羽君"在生前大半人生的人。
"好,我准备几天就去。你去安排吧。"羽君没有看他,只转了头望着窗外应着。如今,她不去又怎么成?她不去,总会有别人去,那么沈苍澜将要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不能让那个人就这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不知道的人手上死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爱还是不爱,恨么......曾经是不恨的,她只是,无法忍受。
她要去看着,在最近的地方,无论那个人是生是死,她救或是不救,她都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着。
她看着窗外发呆,心思仿佛已经走得很远。人在这里,倒好像一个空壳子,心已经不见了。雪狐看得莫名心慌,伸手拉了她,"无双,我要跟你去!"
羽君回了神,摇了摇头,"玉貂跟着我去就好,王府里他应该比较熟。"
雪狐一愣,这样倒好像是无双在疏远他,急了,"为什么?那里我也很熟啊,我还在王府里帮死晴暄救过病书生,各处都已经摸透了,哪里不如玉貂?"
"救过......病书生?"当时的那个[小玉川儿],是雪狐么?羽君回想着,毕竟那些记忆属于陆唯羽,她体会得并不真切,但是这样一说也有些察觉。那天的小玉川,的确有些冷冷的,又爱挖苦人,与平日不同。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从"朱羽君"变成了"湘无双",倒好像从明里转进了暗里,许多事情,竟从另一个视线里看到了真相。
她浅笑安慰了雪狐,"我离开花散里,香珠儿自然也在我身边帮衬,这里没个人照看总不放心。晴暄说过你平日是跟在我身边的,这里的事情应该比玉貂了解些,就留下帮我盯着点。我先带着玉貂,若有事就让他换你过去。"
雪狐闷闷的不吭声,羽君摸了摸他的头,那大男孩露出一脸明明不乐意被人当作孩子看的神情,却不躲开。
羽君不讨厌他,甚至称得上有些喜欢。这个男孩看起来刁钻任性,其实不过是个坦率的大孩子,一心喜欢无双,所以敌视晴暄,只一门心思想要呆在无双身边。他活得很自我,生命里简简单单,只有[无双]两个字。
虽然脾性不同,但是这份简单,倒有些像过去的自己。而她的那两个字,却是--
苍澜。
苍澜......苍澜......
她......该恨么?
她该用朱羽君的心来爱,来恨,还是该用湘无双的眼来漠然旁观?

*
任相爷让了她三日的时间。虽然应了让她"考虑",却毋庸置疑的安排好了一切。
这样的态度,羽君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毕竟不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有实力当上花散里"蛇头"的湘无双,且不说她有伤在身,只是"失去记忆"这一点,已是致命伤,纵然多方隐瞒,但恐怕相爷那般的老狐狸已然看出些许端倪。
一边是自己的义父,一边是心仪的女子,羽君知道晴暄夹在中间,恐怕为难,索性她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就由得他安排。她只当看不到他脸上的歉意,也看不到他眼中的不舍。
以湘无双容姿才能,倘若王爷中意上了......晴暄心里可是有些怕?
香珠儿和绿绿伺候着羽君挑了一身丝锦的水蓝长裙,隐隐流动的光泽比绸缎含蓄,却更灵秀,外面套了薄薄的透明纱衣,描上妆。来了这些时候,她还未曾仔细打量过湘无双,那冷冷的水蓝色衣裳与稍显清冷的气质极衬,偏这一张脸若空谷幽兰,孤洁却又极美。从头到脚,竟没有一分风尘女子的样子,反倒更似一个远离世俗的绝世女子,不倾国也倾城。
她不喜欢这张脸,如果可以选择,她情愿变回自己。虽不是绝世之姿,却是她独有的踏实懒散,带着一些闲适,有珠光般不扎眼的莹润。
只是可笑,却也同样是"红颜薄命"。
"姑娘,晴暄公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羽君点点头,略思量道:"这一次去王府,排场大了总不见得好,你们两个虽然跟我同去,就不用近身伺候了,只玉貂跟着我就好。晴暄会给你们安排了地方,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们。"
香珠儿自来稳重少话,没有意见,绿绿却不是个沉默的性子,这两天又跟羽君熟了,不是想象中那种难伺候的人,一没有小姐的架子二没有蛇头的严厉,也就不见了初来时的拘束。
"这样怎么可以?小玉川儿再仔细,武功再好,也是个男孩子,伺候姑娘怎么能周到?"她来的时间不久,还是习惯喊玉貂为小玉川儿。
羽君笑笑,"难道我是去当大小姐的么?我有手有脚,还非要人伺候了?"
"别人就未必,您么......"绿绿摆明了不信任"无双",羽君浅笑了一下,从绿绿身上竟看出点翠翠的影子,自然,不及翠翠念叨泼辣嘴下不留情,但心中却有些怀念。抬眼看见香珠儿正默默打量她,眼中透出些犹疑。
羽君就知道香珠儿在她身边,总会怀疑的。她装不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装成湘无双的样子。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四章 湘无双4

披了外袍走出房间,一股冷风夹杂着细小的雪花扑面而来,她微微眯了眼,看到天空中竟然太阳高悬,知道这是俗称的"风花",却也未曾见。对面晴暄已经静候多时,看到精心装扮过的"无双",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但仍是看呆了去。
无双是冷傲的,有些一丝无法亲近的高洁。但是眼前的她却多了一分过去所没有的柔和,似珍珠般莹莹含蕴。
羽君忽略掉他的发愣,走到跟前,提醒他:"我们走吧。"
晴暄沉默点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亲手送了无双去王爷身边,这样的无双,怎能令他不担心。
香王爷那个人......当初连阿猫那种的都不嫌弃,当然,他也不是说阿猫不好......
担心得连胃都开始痛。
羽君却只是浅淡一笑,上了马车。
今年的冬天几乎没有下过一场大雪,只有零星的雪花,风虽凛冽,却称不上寒冷。
羽君走下马车的时候,的确有着恍如隔世之感。王府的大门高高立在眼前,仿佛跨过了这个门槛,她便回到过去。然而,那是她的过去,还是陆唯羽的过去?
晴暄在她下马车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重重的握住她的手,待羽君站稳,他便放开了手,一转身,神情已变,悠然而随意一如当初的"小狗子"。
她方才想起,当日的"小狗子",不过是个假象,一切都只是做戏而已。
守卫见到晴暄立刻通报,他含笑带着"无双"走入府中,已然看不出半分担忧的神情。穿过园子,香王爷已在厅中等候,晴暄上前见礼,寒暄几句,才压低了声音同王爷说了些什么。
"哦?这就是那位[无双姑娘]?"
香王爷微微眯起眼睛,依然的锦衣优雅,唇角含笑,打量了"无双",眼中透出些许惊艳来。
羽君这才上前两步,淡淡见礼,"湘无双见过王爷。"
泓香时亲自上前一步,稍稍伸手一扶让她起身,"久闻无双姑娘芳名,却一直无缘一见,难得今日竟然有机会。不知晴暄有没有对姑娘提过本王的意思......"
"无双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今天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太好了,无双姑娘若肯助本王一臂之力,要平定纷乱现今江湖的纷乱,自然又进一步。"泓香时话语欣然,脸上笑容却毫无变动,始终的优雅高贵,却流转着更深邃的心思。
"只是这件事情毕竟事关整个花散里,无双一人也不好做主,还要与几位里长详细商量。"
"这个自然。今日无双姑娘能来,本王已经荣幸之至。"
香王爷想要联络花散里背后的人,引为己用;任相爷却正要利用此点让湘无双接近王爷,好为自己办事。那么这其中的关键纽带--湘无双呢?她的心思又偏向哪一边?晴暄有些看不懂她,隐隐觉得这一次她与过去不同......她似乎是在利用义父的打算,顺水推舟来到王爷身边,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他本只是义父安排在花散里的一个联络、监守人,却在那些漫漫的日子里,他的心倾向于此。只要不侵害了义父,他便只想全力守护着无双。
香王爷与无双相谈甚欢,无双始终淡淡而有礼,浅浅的挂着笑。只偶尔在不经意间视线扫过晴暄,便不着痕迹的转开。他的胃,又一阵一阵痛起来,只觉得眼前的无双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似乎随时都要走远,被王爷带走不见了。

*
如果抛开陆唯羽栽进香王爷手中的那次不算,羽君对于这个人,不能说了解,也是知道一点的。
他与苍澜,惊涛都称得上兄弟情谊的好友,而与自己仅仅打了两回照面而已。两回,已经足够了。朱羽君何等清明之人,她看见那个人的眼睛,听到沈家兄弟只言片语的形容,便已经明白这个生在王家的人有着何等心机。
但是在这个人的身边,却是"湘无双"与臧云山庄最近的距离所在。
在泓香时的挽留下,羽君顺理成章的作为王府的"客人"暂住王府。她带着玉川儿三人走进客房,留心着王爷见到玉川儿时的反应。那人的视线在看到小玉川的瞬间,只瞳孔微微不易察觉的一缩,便自然带过,好似只拿他当一个寻常的下人。
"无双姑娘在这里若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只管跟本王说,不用客气。"
"谢王爷。"
"那么本王便不打扰姑娘休息,这几日还有一些朋友要引荐,看姑娘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可要养养精神才好。"
泓香时的眼睛似笑非笑,如同要将人看穿一般投在羽君身上,她只当一无所觉,浅笑谢过。
泓香时记得那个男孩子。
如此粉雕玉琢的脸蛋,怎么会忘记?曾经怀疑过他的身份,只是没有抓住把柄,原来......他是花散里"蛇头"身边的人。难怪......
泓香时再走远之后却又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湘无双的房间--他的确是有意同花散里合作,也曾多次派人联络,这位年轻的"蛇头"却始终避而不见,几乎从未露面。而如今,又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竟肯亲自登门?
从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屋里跟来的那两个婢女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湘无双却只是安然的坐在窗边,似乎在望着远方出神。
她还真悠闲,是太过胸有成竹,还是当真没有歪心思?泓香时渐渐含笑,细细看了看她,才转身离去。

羽君在王府住了三四日,其间陪同王爷见过几次外客,引荐几个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似乎是看出"无双"身体有异,时间安排得当未让她有半分操劳。尤其几天来香王爷从未要求什么,甚至没有催促她考虑联手的事情,但是隐约之间,羽君觉得香王爷这般带她在各处同出同进,潜移默化之中已然让人觉得"湘无双"是王爷身边的人。
王爷待她倒是极好的,方方面面不无周到,她不懂,也不很在乎。她只是要留在这里,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清楚自己的心。
当第五天半晌,泓香时轻轻敲了敲羽君的房门,得到同意后走进来,"无双姑娘,今天想请你陪本王出一趟门,不知可否。"
"看王爷满面春风的样子,想必......有什么喜事?"
"的确是件喜事。"香王爷微笑着在桌边坐下来,绿绿立刻奉上茶水。"本王有一个好友,今日正式接掌家业,正准备去道贺,希望有幸请无双姑娘一同前往。"
"既是王爷的好友接掌大业,自然是值得恭贺,只是无双这般的身份,怎好同王爷......"
"嗳~怎么能这么说?我这好友也决不是拘泥于身份的人,何况他可算我左膀右臂的好兄弟,本王既然有心与姑娘联手,让你们早日认识一下,也是好的......对姑娘来说,或许也不无好处,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他或许有帮得上姑娘的地方,毕竟从今天起他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臧云山庄新任庄主......"王爷语气忽地一顿,"无双姑娘?你没事吧,看你的脸色......"
"不,无双美食......早听闻臧云山庄三位公子大名,只是不知......这新庄主,是哪一位......"
"噢,是大公子--沈苍澜。"
羽君的脸上,做不出一丝表情。只有那映入泓香时眼中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只是想看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在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前,远远的看。至少现在,她没有想过,要这样突然的走进那些前生往事。
"无双姑娘......身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羽君下意识的摇摇头,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什么。王爷笑了笑,"那姑娘便休息一下,准备准备,我们晌午便要赶去臧云山庄。"
直到王爷出了房门,羽君的胸口才猛然抽痛起来,仿佛半愈的伤疤被扯开,蹙紧了眉头,捂着胸口俯下身去......
"姑娘!"绿绿慌忙过来,"姑娘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伤口......是这身体上的伤口在痛么?还是死去那天为救苍澜而被病书生一掌击中的内伤穿越生死而来,带来了灵魂深处的伤痛......沈苍澜......现在的自己,该是去见他的时候吗?
关闭的房门外,泓香时背站在几步之处却没有离开,半眯的眼中一抹深邃--
原来,是臧云山庄......他已经连续几日介绍各路不同人物给湘无双,都没有找到。倒是没有想到,她的目标还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臧云山庄。只是不知将她引入了庄中,最终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泓香时整了整衣服,迈步离去。

*
悠悠驶向臧云山庄的马车,载着的究竟是名为湘无双的女子,还是一缕隔世的幽魂?
羽君正要迈下马车时看到泓香时伸过来扶她的手,略略迟疑,伸出手去让他扶了,款款走下马车。
臧云山庄的大门已在眼前,恍如隔世。
新主继任,宾客盈门。香王爷这些年与沈家兄弟是极相熟的,未待小厮带路,便携无双绕过前庭,转道内院。
"沈苍澜恐怕还要在前厅招呼客人好一段时候,无双姑娘既然身体不适,恐怕人多喧闹,就先在后院休息一下吧。等宾客散了,我再为姑娘引见。"泓香时自然是体贴入微,羽君此刻却已是无心笑脸应对,他也不恼,自交待了下人好好招待,转去前厅道贺。
羽君站在原处发怔,这里是侧院的客房,绕过门外的花园,沿着廊子走,就到了苍澜和惊涛的院子,再转过去则是自己曾经的房间......
这里,一草一木如此熟悉......
"姑娘?"绿绿担心的唤了她一声,羽君才愣愣转头,一顿,"你怎么也跟来了......?"
"是王爷看着姑娘脸色不好有些担心,让我跟进来伺候的。姑娘......您没事儿吧......?"
羽君摇摇头,神情间有些恍惚,更显得脸色苍白。她怔怔望着门外,不自觉便抬脚走了出去......
庄中宴客,大半人都在前厅帮忙,下人也在厨房,茶水间等地方来来往往,后院几乎留不下几人,羽君在空旷的院子中慢慢走过去,走过廊子,在她以为会见到熟悉的景象之时,突然愣住--
后院里,却是满目疮痍,四处只有大火后的一片废墟,还未完全整理妥当......
是了,那一场大火早已烧净了一切,她存在过的,留下的,尽数消散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便是朱羽君的命么?是否老天在告诉她,从此往后她只能作为湘无双而生。
"谁在那儿?"
有人走到了身后她竟浑然不觉,回头,羽君一滞,心头猛地窒闷--娇巧柔媚,我见尤怜--不是姝娴是谁。
如今,她也算是臧云山庄的庄主夫人了吧!
羽君的瞳孔在瞬间有着细微的收缩,连她自己恐怕也没有察觉。
姝娴被婢女搀扶着,依然如当年乖巧柔顺的模样,乍见湘无双的面容微微一愣,转瞬已毫无异样柔声问:"您可是今日庄上的宾客?今日摆宴均在前庭,您可是走岔了路?我差人带您......"
"不必。"羽君冷冷的看她一眼,看一旁婢女在侧便只是淡淡道:"我只是一时闷了,出来透透气,无意间走到这里,烦扰夫人了。"不曾失礼,她略略欠身,告辞离开。转身的瞬间,投过去的一道目光却让姝娴心中一紧--这眼神,她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
许是自己多心罢,这女子......应该就是花散里的湘无双了。她们不曾正式见过面,她也应该认不出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到这里她对婢女吩咐了一声"走吧。"由婢女搀扶着慢慢离开,步伐间看得出腿脚的不便......

"姑娘!您去哪儿了......?"
绿绿急忙迎上走过来的羽君,猛然间却被她眼中的冰冷惊到,顿时止了步子......

 

月下千年之花散里 第五章 臧云庄1

"姑娘!您去哪儿了?"
绿绿急忙迎上走过来的羽君,却被她眼中的冰冷惊到,止了步子。
羽君意识到自己吓着了她,换了浅浅的笑容,看起来与往日毫无异常。"没什么,我只是出去走走。"
--不恨么?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曾经一直迷惑过的。恨与不恨,爱与不爱,自己也分不清楚。只是她曾经不恨的--曾经,如果在那日她救苍澜之时就那么死了,她的确是不恨的。
如果没有后来,如果她不曾看到陆唯羽和病书生的痛,不曾活过来,不曾变成了湘无双......那么,她就不会恨。
可是如今,她所经历所承受的,这般借尸还魂成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去代替她接手一切......如果没有任姝娴,何来她和陆唯羽的这般苦难?
在见到姝娴的那一刻她便明白,自己再不是往日的朱羽君,今时今日的她,无法不恨。

这恨,总要有个着落。
姝娴,既然你喜欢扮作柔弱,我便不拆穿你。就戴着这面具,戴到死罢。

由绿绿领着走回先前的房间,一进门便看见王爷已经回来,正在屋里等着她。
"王爷怎么这么早便离席?"
"总不好一直放着无双姑娘自己在这里,怕下人人手不足怠慢了,提前告退过来看看。"
先前倒也不是没发觉王爷对她太过周到了些,但如今在别人府上,尤其这种摆宴宾客的日子,以王爷的身份还处处以湘无双为先,就让人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真的弄不清,这个王爷究竟是不是看透她,又看透多少,作着什么打算?
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道谢,身后传来一个脚步声,自门口进入......
"难怪席间早早不见了王爷,竟然一个人躲到了这里。"
羽君身子猛地一僵,没有回头。香王爷已经笑着应道:"苍澜兄,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找到。"
沈苍澜。
她的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只剩下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
这是自她死后他们第二次相见。可是,她不想回头。只愿时间就此凝固。
"无双姑娘,这位是新任的臧云山庄庄主,沈苍澜。"被点到,她才不得不转身,略略一礼,低眉垂目,有着几分犹豫。
他来得太快,还没有理清心思,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他已经站在她面前。
泓香时替沈苍澜也介绍了,"这位是花散里的湘无双姑娘。"
湘无双之名,沈苍澜隐约是听说过的。只是这样一个冷水含烟的女子,竟然会是花散里的统驭者,着实吃了一惊。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这个女子让他看得有些出神,似乎能够理解香王爷特地带她在身边的原由。他敛着眼中的惊讶,抱拳道:"无双姑娘。"
"无双见过沈庄主......庄主夫人。"她淡淡的补上一句,沈苍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姝娴也站在门口,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房间。
[庄主夫人]--那个称呼,让沈苍澜的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不是让你在房间里歇着,脚不方便怎么又四处走动。"不软不硬,不温不淡。沈苍澜对姝娴的态度看似关心,却透着疏离。姝娴柔柔笑道:"在屋里呆得闷了,出来走走,刚好走到这里。"
刚好走到?刚刚......可才见过呢,真是巧。
犹记得当初陆唯羽见着这女人,对她演戏的本事佩服得很。如今连羽君也见识到了,纵然在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夫君面前,她仍然能够如此一副小娇妻模样。
稍稍抬起视线,羽君与姝娴看了个对眼,姝娴看似温柔恭顺的目光中带着隐隐的审视,似乎想看出湘无双究竟是敌是友。羽君淡淡的露出一抹笑容,如镜花水月,亦花亦雾。姝娴走过来,有礼道:"原来姑娘是王爷的贵客,方才姝娴不知,怠慢了姑娘。"
"怎么,你们已经见过了?"泓香时奇道,"无妨无妨,无双姑娘可谓一代奇女子,可不是那种拘泥于小节的人物。"言语间透漏出来的口气满是对湘无双的欣赏,旁人又怎么听不出,无形间便给湘无双的身份定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