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要嫁的,不是所谓“梦中情人”,而是一个切切实实有前途有地位的官家公子。
莲见虽也是七君莲家的人,却只是个被成为“莲家异类”的浪荡幺子,怎比得过身为继承人,前途大好又优雅博识的兰楚亦。
而现在出现的这个女子,无疑打断了其他小姐们的梦。所以,她自然就是那华丽丽的女性之敌。

“容小姐,你是嫌这屋里的暖炉不够暖么?还戴那么严实,不怕热着?”
说话的女子倒是笑语靥靥,只是话语里听起来却无关心,还有那么一点不肯相让的滋味儿。坐在容青眉身旁的书媛有几分迟疑,见青眉未做反应,便在她身旁介绍道:“这是钱小姐,闺名相琼。”她本是想打个圆场,容青眉却不言不动,面纱遮了她的脸也不知她有没有在听。
钱相琼如花似玉的脸一冷,“容小姐这是无视我么?”
这话,她说对了一半——因为容青眉,是把这一屋子人都无视了……
当谭书媛忍不住好奇悄悄靠近她的面纱去看——虽然模模糊糊,但她分明是闭着双眼……既然不可能是在这里坐着睡着了,看她这坐姿……她,该不会,是在——打坐,吧?||||
谭书媛笑得艰难了。
她似乎,遇到一个很难理解的同室?

谭书媛这个人,基本上是温良贤惠很有包容心的。
容青眉缓缓睁开眼睛,因为教女红的女先生已经走进来了,其他女子就是有什么不满也只能散去,各自回到自己位子前站好迎接先生。
容青眉也顾自起身迎接,待先生让她们坐了才坐下来,安然地在书媛身边听她简单提点。
书媛的性子,和娘一向教导要求她的差不多。只是书媛是天生的,与她这种被硬性教导的不同。所以,她不排斥书媛,书媛说的话,她是有在听的——至于其他人,她倒也算不上多讨厌,只是她们对她来说都不存在而已。

其实女红这种东西,对她们这种大小姐来说不过是怡情养性。
针法之类自是早已熟识,女先生不过发了图样供她们挑选喜欢的来绣,在旁边看看,稍加指导。
容青眉是新人,她多注意了几眼,对她那帽子也颇疑心,只是对于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只要她们听话守礼,也不想多加干涉。
“容小姐么?你这——绣的是什么?”
对于这黑黑白白曲曲弯弯的东西,女先生实在表示才疏学浅。
容青眉幽幽的声音响起,“回先生,是法莲华经。”
“……”
“……”
书媛又恍惚了一下——绣……法莲华经?有人绣那种东西吗?难道她把这些勾勾弯弯像虫子似的文字都记下来了?
她果然……有些难理解吧?

屋里有人轻蔑地嗤笑一声,“怪人。”
“……”女红先生打从会拿针起至今三十年了,也还真没见过有人绣这种东西……“这个,我们不必绣的——你可以试试这些花鸟,这里有几款大家都喜欢的绣图,你不妨试试。”先生谆谆诱导,拿来的绣图都是些鸳鸯牡丹——这些大家闺秀,将来用得到女红的地方,也不过就是自己成亲时的鸳鸯枕头罢了。
容青眉沉默片刻,想起娘的教导——要谦逊,要和气,要听先生的话——于是她颔首,轻轻说了声“是”。
女先生这才稍稍放心地放下绣图走了。
屋里还有窃窃的不屑谈论,女先生便若无其事走到旁边指导,以这种不着痕迹的方法让窃窃私语稍稍安静了下来。
书媛看一眼正在换绣布的青眉,压不住心里的好奇,靠近了低声问道:“你真的,把经书都背下来了?”
容青眉点点头。
“那些字你都认得?”
容青眉又点头。
这让书媛的眼里多少多了点佩服,不禁感叹她的博学。
“那你为什么要绣经书?”
“因为经书可以洗涤心灵。”青眉终于开口,给了书媛不小的鼓舞,感慨道:“你这么虔诚,一定是个好人——”
她笑着把视线落回绣布下针,几针过后才听到青眉迟来的声音幽幽缓缓:“因为染黑了,才需要洗涤——”
书媛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望天思考——不解。再见容青眉,已经换好绣布,却在绣架前淡定闭目,再次不语不动——

——只是这次需要洗涤的不止是她的心,还有这里的“气”。
闭目,仿佛可以感觉到空气中那一个个纠缠着的晦暗旋涡,有欲望,有敌意,有很多的不友善。
她可以无视人,却无法无视“气”。
睁开眼,纤纤手指在绣布上抚过,缓缓下针——

青山的学子们总算等到画苑下晚课,其实也并没有多久——女红这种累眼伤神的活儿,是不会让小姐们长时间做的,何况,还不能误了她们的晚饭。
只是冷啊——实在很冷。他们本以为时间不久就没有离去,只需要等一会儿而已,这一会儿,却让人觉得过了很长时间。
项浩欢一边跟迎面而过的小姐们含笑招呼,一边向着谭书媛和容青眉走过去,面对谭书媛却完全没有了方才那风流倜傥的模样——
“喂——”
“我有名字的!”
项浩欢撇撇嘴,看见谭书媛都不愿正眼瞧。看得躲在一旁人直着急,恨不得上去替他说话。
总算项浩欢看看站在谭书媛身后几步不发一语的容青眉,还没忘记正事。
“喂,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书媛虽然不满,但这厮对她一贯如此,不满意也只能习惯了。于是跟青眉交代一句便走过来,“有什么事?”
项浩欢还特地把她拉远几步,确定容青眉不会听到,“喂,那个就是容青眉吧?”
“你做什么?可别惦记人家,人家是有夫家的正经女子——”
“你能不能别跟管家婆一样啊,问你什么你就回答呗!”
“是啊——”书媛应了,虽然满心满脸的狐疑,无奈性子温良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别的话。项浩欢却乐了,“那她长的什么模样?漂亮吗?多漂亮?”
书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他现在已经染指了人妻——“项浩欢,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不学无术,你怎么能连——”
“停停——!你可别胡思乱想更别胡说八道!更更不许跟我爹娘告那没谱的状!我就知道不能来找你……不是我要问的!我帮别人问呢,你知道就快说!”
“——可是,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项浩欢
2、第二回 初相见 ...


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发觉自己声音大了忙看了青眉一眼,又压低问道:“你不是跟她住一间屋吗!?怎么会没看到?”
“那我就是没看到……”
“哎你长那俩眼睛干嘛用的啊?”
谭书媛瞪啊瞪,想她也是温良贤淑的女子,一见这青梅竹马就保持不了自己的好脾性了——这到底是什么冤孽啊?
“没事了吧?青眉还在等我,我走了!”书媛转身就走,看得一旁众人心里那个急,没料到书媛拉着青眉没走两步突然脚步一停,愕然看着前面站在路中央笑如和风的人——兰楚亦。

——对呀!拐弯抹角找别人做什么?要看容青眉,兰楚亦不是最适合不过的吗?

兰楚亦优雅如兰的笑容就如三月里的一线春,清馨,温暖,妩媚,慢慢沁入了人心——
“容小姐,不知可否留步?”

书媛只觉得自己拉着的那只手微微一动,便心下了然,松开她的手,稍稍一施礼,拖上碍事的项浩欢一起离开了。

 

 

3

3、第三回 巫之一字 ...


容青眉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兰楚亦,就是在一个初春。
积雪尚未融尽,枝头刚刚钻出了新绿,她只听下人说夫人娘家亲戚的晚辈路过来访,从未在意。只是在园中走过时,瞧见那道身影——
像是一线春。
破土而出,苍翠的叶和与雪一色的花,却比雪妩媚。
容青眉自知是个个性阴暗的人,向来不喜欢适合摆在阳光底下的东西,但是这一天,她突然爱上了初春积雪上的那一线春。

兰楚亦没有看到她,他的确只是路过,来向容夫人问个安。
虽说是表亲,但容夫人嫁得远,一向很少跟娘家联系了,如此他还特地上门问安,的确礼数周全。
——青年俊才,温文儒雅,又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有大好的前途。
容爹也看到了春天,而容妈看到了女儿的变化,于是积极的联络之后,终于靠着容妈这一层关系,攀上了这门亲。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加之容爹有意将她藏到成亲,所以他后来虽然在定亲时又来过一回,他们两人却依然没有见面。

现在,兰楚亦就站在她面前,不,是她正站在兰楚亦面前——
她这堕入黑暗的身躯怎么能够进入他的眼帘~~!

“容小姐——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喊你青眉,望小姐不要觉得唐突。”
看不见的阴云狂风在容青眉四周肆虐着——怎么可可以——她那阴暗的名字怎么能够从他的口中喊出来,把那幽兰般的声音都染上了一片沉沉的暗影——
她忽然退了一步,兰楚亦微微茫然,“青眉?”
他——他真的在叫她的名字——
兰楚亦疑惑地想要走上前,可是他只上前一步她就退了三尺,再上前一步她已经在数丈开外转身捂脸奔走——
呃……兰楚亦想要张口喊住她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在傍晚的凉风中微微僵硬并茫然着……他这未婚妻,怎么好像反应和一般姑娘有些些不同……?
躲在一旁的众人更茫然……寒风萧瑟啊……人居然跑了……
——那是害羞吧?
——害羞也不用跑那么快啊?
——话说她是不是跑得太快了点?
——她干嘛捂脸啊,捂和不捂有什么不一样吗?

“噗~~哈哈哈哈哈——”
一片愕然中,只有莲见妖娆笑声很不给面子地响了起来。他走到兰楚亦身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这未婚妻,倒是与众不同。”拍拍,“如此一宝,兰兄好福气。”
兰楚亦无奈笑一下,这个人就只会跟他打趣,他现在,可是无奈得紧——这容家小姐果然闺秀,只是如此害羞,看来大婚前是少有机会培养一下感情了。
他这么叹惋着,那“不害羞”的便来了——原本已经离去的小姐们不知是谁得知兰楚亦来了,一个传十个,便纷纷折返——
“兰公子——”
“兰公子,你可有些时候没来画苑了。”
“莲公子也在呢~”
于是除了兰莲两人,其他人就被华丽滴无视了。
几个变成了背景的翩翩公子微汗着,怎么这些个大家闺秀这种时候说的话……听起来竟这么耳熟呢?
跟那某某楼的小红小梅……好像……有那么点……相似,哦?
叹,女人啊……
可是感叹归感叹,他们还是希望被包围在中间的人换成是自己啊~~兰楚亦那温如阳媚如风的笑容,真是看红了他们的眼。

容青眉从女红阁后面一路绕过书阁琴阁伙房闷头苍蝇一样掩面乱撞了一气才终于回到寝房。屋里的书媛对于她一头撞开门扑进来表示了小小的惊讶——她的头……不疼吗?
“怎么了?”
青眉坐在桌前不说话,书媛起身走了过来,“我没等你,兰公子应该有送你回来吧?来,我瞧瞧你的头有没有撞着……”
她伸出去的手没有碰到帽檐,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只觉得青眉似乎抬手轻轻一拂,她的手就被松松拉在青眉手里。
“待会儿我自己来。”
书媛怔怔看着自己在青眉手里的手,虽然她握得很松,但原来,她不讨厌跟人接触嘛。
这样就好,她本来还一直担心她讨厌别人碰触呢。
于是书媛也便开心起来,“那你先稍作收拾,我去瞧瞧晚饭送来了没。”
这般小姐都是各在各自房间吃饭,不必一起。画苑里是没有侍女的,有小书童将饭菜送来,其他很多事还是要自己动手。
书媛还没走到门口便已经响起了敲门声,她开了门,从小童那里接过食盒,一转身,差点直接从门口摔出去——
她她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还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几步——
青眉一手伸手拉她,一手已经稳稳的接过食盒,避免了食盒的悲惨命运。
她微微笑,“小心些。”
“哦……谢谢……”书媛微微郁卒——她换了衣服,拿下斗笠,可是——为什么又蒙个面纱啊?啊?
“青眉,你的脸……嗯……是不是……”
她谨慎地询问,却不知怎么说才妥当——她这般小心遮掩自己的容颜,该不会是有什么伤疤……
青眉的声音依然幽幽的,有些悠然有些空旷,却很好听。
“我的脸现在不能被人看到……若是被看了,巫术就不灵了。”
“…………巫,术?”
这两个字书媛都认得,可是组合在一起似乎变成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她一个养在深闺只被教导琴棋书画女子之德的小姐,实在对这两个字有些茫然和愕然……
“就是,拿着木剑和铃铛,撒一大堆黄纸的那种?”
“那是道士。”
“戴着高帽子,挥着东西跳来跳去的那种?”
“那是跳大神。”
“……”
“……”
书媛的理解仅限于此,只能干瞪着青眉无语。
青眉一笑——那双眼儿弯弯,深得似一泓深井,深不见底。
“——你知道扎小人么?”
书媛莫名地寒了一下,扎小人这种做法,深闺之中自然有所耳闻,只是多流传于妇人之间。于书媛这种云英未嫁的年轻女子尚显得神秘——神秘,又有些阴暗,有些恐慌。
那笑容在青眉露出的半张脸上缓缓扩散,似乎黑色的面纱之下那一抹红唇也在向两边拉开,拉开……

“青青青青青眉!”书媛赶紧敛了一下心神,定睛再看青眉依然不过是眼儿微弯淡淡微笑,方才不过都是遐想下的一时幻觉。
“那那可是要不得的啊青眉,如果被发现了——”
“巫术不都是诅咒人的。”
这一句话终于让书媛稍稍安心些,这一安心就想起晚饭的问题,于是一面利落地从食盒里拿出饭菜一面说:“那你突然说起扎小人,吓坏我了。”
“这样说你会比较容易理解。”她只是挑选了书媛最可能接近或者听说过的说法——而巫术这种东西,其深广驳杂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
看着书媛摆好碗筷——“你说,这里是青岚三代皇子修习之地……”
“是啊,还有设御用书房和专门的藏书阁呢——哎,你说巫术会不灵,那你是许了什么愿吗?”
“嗯……是有个……”
书媛见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也就没再问,大概,说了也会不灵吧?不都是这样吗?

——容青眉只许了一个愿。
或者说,只下了一个巫。
愿兰楚亦能爱上她。
哪怕一点点。

——女人啊——

——不管什么性情的女孩子,都是有她可爱的地方的。
这是兰楚亦一贯的想法,所以即使当他终于脱身时天都已经黑透了,他依然没有表示出丝毫的不耐烦。
一回到书院他便被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包围——
“我说兰楚亦,晚饭时间都过了——被缠到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那么聒噪的女人你也不嫌弃,真是来者不拒了。”
兰楚亦像是听不懂讽刺一般,只一笑道,“女孩子,活泼一些也是好的。”
“你不是说娶妻娶贤,怎么活泼的又好了?”
“——娶妻自然是要娶贤,活泼的女子也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会娶罢了。你若中意自然可以讨得芳心,娶回家去。”
不轻不重轻巧推回,兰楚亦从不折损了半分风度,与人计较,却偏偏堵得人没有话说。
莲见不着痕迹地打了圆场跟他勾肩搭背低声道:“诶,我那儿还有点私藏的酒和下酒菜,一起去我屋里坐坐?”
“不用了,一半顿饭吃不吃也没什么。”
他挪开莲见的手臂,保持距离,优雅回房。

书媛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对青眉居然可以不除下面纱却吃饭吃得毫无阻碍感到费解,她其实很想把她的面纱摘下来研究是什么构造,为什么掀起一层,扯下一层,从间隙将饭递进去却还有一层遮挡在唇以上。
“我吃好了。”
还在细嚼慢咽的书媛愕然地看着青眉只吃了猫一样的食量,已经收拾妥当。
“你只吃这么少……”
“现在应当放空身体,少食烟火。”
“……”书媛愕然地咽下饭,“青眉你不是信了什么邪教吧……”
青眉一笑,却已净手,坐回自己的书桌前背对着她,从行李中拿出一本巨厚的手制线钉书,焚香——“你不讨厌熏香吧?”
“啊——不。”
香气弥散,她才翻开厚书,看得认真。
烛火跃跃,书媛却觉得……似乎只有青眉桌上的那一盏,格外昏暗……
咽,她还是,赶紧吃晚饭,洗洗睡吧。

——她的巫,还差了很重要的东西。
没有什么可以凭空来凭空去,总有代价也有条件——她该用术,还是用蛊……

兰楚亦一连打了两个喷嚏,用手遮住鼻口稍稍疑惑——伤寒了么?今天在外面站了太久吧……
墙壁发出砰砰的敲击声,隔壁就是莲见,而令人不怎么自在的是书院寝房的木板墙壁完全没有隔音一说。
兰楚亦想无视,莲见却从窗户探了进来。
“瞧你这身子板儿,风一吹就伤寒了,还不好好吃饭?”
——这句话有待更正,兰楚亦相信自己是决不存在不好好吃饭这一形容的。他自是每顿都按时按量,只是偶有特殊罢了。
莲见却已经跳进房来,手里拎了酒壶和盛了肉包子的油纸包。
“所以还是听我的吧,来,喝两杯就暖和了——”
——伤寒的时候喝酒?
虽然,从没有针对莲见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个“异类”当真让人有些无语。
说话间莲见已将酒斟满,反正偶尔为之也无妨,兰楚亦端起酒杯不再推辞。只是酒未到唇边,眼光一晃,却似乎看到莲见方才进来的窗户外有什么东西悄悄闪过。
“怎么?”
“窗外似乎有人……”
“窗外连路都没有怎么会有人走,你还没喝酒就醉了。”莲见嘻哈着拍拍兰楚亦的肩,“不过开着窗户还真是有些冷。”他起身晃到窗边,懒散着伸手关了窗户。
见他神色平常,什么也没瞧见,兰楚亦也便放下,与他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兰楚亦便有些微醺——
他也非不胜酒力,怎会这么容易就醉了。
“你这酒,倒是好大的后劲……”
莲见笑得妖娆,染着一层酒色,魅色惊心——“那是自然,我这酒可是亲自酿的,外面买的那些自然比不上。”
兰楚亦一笑,难怪这人在这清净书院也总能戏法似的变出酒来。这青山书院建在半山腰上,四周皆无人烟,也没见得他偷下山去。每年回到书院时行李更是接受检查——还当他手眼通天,居然可以自己偷偷酿制。
“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种手艺——”
“我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兰楚亦手微微一顿,放下酒杯——也是。外人都当他们是好友,却未见得他们就是自己人。只是,莫名有小小的内疚滋生起来——莲见待他一向倒是不错的,自己却未曾视他为知己。这或许,只是性子使然吧。
七君家族的人,有几个能有他这般随意的性子。

“楚亦,看来你喝的是有些高了,不如早些休息。我也这就回去了——还是——你需要我在这里陪你么?”
他懒懒的戏谑,只是兰楚亦的性子哪里会跟男人开这种玩笑,一个“滚”字还没出口,莲见已经大笑着从走出门去。

今日看来的确是有些高了。
兰楚亦昏沉着依然还是起身洗漱,收拾妥当便上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