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茹微微皱眉,她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温暖的感觉让她贪恋,同样让她不安,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想看清站在床边的是谁,偏偏眼皮重得睁不开,四肢也没有一丝力气。南王爷见她眼皮动了动,似要醒来的样子,缩回了自己的手,冷冷地看着她。婉茹的眉头舒展开了,有一瞬她又失去了意识,睡了过去,很快,她想到出现在身边的危险,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当看到站在床前的南王爷时,她露出羞涩的模样,挣扎地起身,深吸一口气,娇柔地叫了一声:“王爷。”
“躺着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婉茹温顺地躺在床上,猛地想起他已经知道婉茹和秦少华的关系,她也没有必要装出少女的羞涩,想着,她收起脸上的表情,猜测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如果是看穿她的身份,刚刚他已经动手了,她略微放宽心,努力地压下喉咙中的升起的腥痒,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软弱,淡定地看着他。她终归不是林婉茹。
“什么事?”不自觉,她的语气冷淡了下来。
南王爷有些怒意,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一见她苍白的脸色,眉头一皱,冷冷地从口中迸出两个字,“无事。”
婉茹略微有些不解,既然无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功高震主的南王爷应该很忙才对。既然他不是她的任务,她也没有必要知道他那么多事,压抑胸腔的不适,她低低咳了几声,目光淡淡地看着地面。屋子里安静地有点奇怪,她不开口,他也不出声,两人看着不同的方向,各怀心情。不知过了多久,翠儿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房间,当看到南王爷时,她面露惊讶,忙不迭地下跪。
“先喂药吧。”他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冷冷地吩咐。婉茹低低的咳嗽声,他听在耳里,他听得出她在刻意隐藏自己的不适。
“是,王爷。”
翠儿端着药,走到床边,单手将婉茹扶起,待她坐定,将枕头扶起垫在婉若的后背,再小心地将药用汤匙舀着,送到婉茹嘴边。婉茹偏过头,接过她手中的药碗,对一脸疑虑的翠儿说:“我自己来。”
她将汤匙扣在碗的一边,深吸一口气,把碗送到嘴边,阵阵药味,让她的动作停在半空,连续几次后,站在一边的南王爷略微有点不耐烦,“怎么了,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她面带尴尬地说,然后无奈地看着翠儿,“你帮我拿几块蜜饯来。”
翠儿愣了一下,忍着嘴角的笑意,“是,夫人。”
等翠儿一走,屋里的温度又降了下来。婉茹苦着脸看着一大碗药,她以前吃的都是药丸,这样的汤药,已经很久没喝了。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南王爷,他紧绷的脸,竭力忍着笑意,婉茹气地瞪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她一开始就会让翠儿去拿蜜饯。林家五小姐,怕苦,也没什么丢脸的。
“我就是怕苦,那又怎么样!”她挑衅地看着南王爷,他的表情让她气闷。
南王爷默默偏过头,紧绷的脸上露出笑意。翠儿拿着蜜饯进屋,看到他的笑,不禁愣在那里。直到他恢复平常冷冰冰的样子,她才回过神,福了福身,拿着一碟蜜饯走到床前。婉茹叹了一口气,端起碗憋着气将药一股儿倒进嘴里,然后抓了一把蜜饯塞进口中,鼓着腮帮子直到嘴里充满甜味才将蜜饯咽下。等嘴里的药味不是那么浓,婉茹将药碗递给翠儿,淡笑地说:“谢谢。”
“想不到婉儿还会对下人道谢。”南王爷略带讽意的声音刺耳地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下人又怎么样,”她不悦地看着他,忽地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以前在林府对我最好的就是下人。”
“你是指小桃?”南王爷冷冷哼了一声,目光似要将婉茹看穿。
婉茹平静地跟他对视着,“对,就是小桃,你口中的下人,就是林府中对我最好,跟我亲如姐妹的人。”
“亲如姐妹?”他嘲讽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改变了心意,“既然是姐妹,你出嫁为什么不带着她。”
婉茹脸色微变,如果他现在追究小桃的去向,她代嫁的事怕是要瞒不住。她沉下脸,眼光变得黯淡,“我的病,反正拖不了多久。”
“别乱想,你不会有事。”
他略带怒意的声音,勾起婉茹的回忆,她看向他,他深邃的眼,停驻着她娇弱的身影,怦然心动的感觉,如同很久以前的某个午后。南王爷看着她若水的眼眸,猛地觉得心慌,他急急地收回目光,拂袖退出房间。看着他慌忙离去的背影,婉茹闭上眼,嘴角的那抹笑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苦涩,有时候,他真的很像他。

正文:第四章 午后
王爷去看望十二夫人的消息,在短短一个上午传遍了整个王府,原本不被重视的十二夫人再次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大家猜想王爷不在十二夫人房中留宿的原因是十二夫人素有沉疾,若是等十二夫人的病好了,王爷对她一点会宠爱有加。这么想着,他们对婉茹的态度又好了些,另外的夫人也借着探病的理由去摸婉茹的底细。
婉茹极不耐烦地应付南王爷的一个个小妾,到了午后索性装睡,不去理会翠儿通报有人在外面求见。知道她睡着,她们也不好意思打扰,各自没趣地回去了。休息了三天,在床上睡了三天,病情好了许多,外人也不再来出云苑,只派了下人送些炖品来,南王爷也一次都没来过。她虽然乐得清静,但是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着实让她难以忍受,她不过是咳疾,下床走动是没有问题的,偏偏门外守着婢女,一听她走动便进屋扶着她,她若咳嗽,她们定会轻拍她的背。她背上的伤,可禁不起她们触碰。没有了内力,她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有人进来,晚上上药,也得小心翼翼地。成亲那天,她便发觉四个婢女之中,翠儿是会武功的,她的刀伤药效果是极好,却有一个缺点,就是气味极重,她怕被发现,不敢多用,伤好得自然慢了些。就是因为这个气味,她每次受伤回家,定会被他发觉。这一次大约是不会了。
脸上的易容水,只能维持三天,她算了一下时间,也差不多要显露本来面目了,趁着翠儿出去煎药,婉茹放轻脚步走到镜前,取水抹去脸上的妆容,皱着眉地看着镜子的人。易容水已经失效了,镜中那个自己换上这一身衣裳,略显娇态,她冷冷一笑,取出贴身收着的瓷瓶,倒了些易容水出来,用力抹在脸上,不一会儿,镜子出现了一个柳眉杏目的温驯女子,婉茹满意地左右打量,又薄薄施了一层白粉,原本健康的肤色显露出些许病态,加上她苍白的嘴唇,更显几分柔弱。婉茹的样貌在南王爷的众多小妾中算得上出众,正因如此,她的父亲才选中了她,逼她嫁进王府。回想南王爷的十一个小妾,少得正是像婉茹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但是正是她的柔弱,在王府这样的环境中是极危险的。算了一下他们的行程,差不多走了一半的路,她给小桃的银票足够他们一年的开销,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在河山城能很好的安顿下来,等她回去了,再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去别的地方。河山城人多口杂,一时隐匿是没有问题了,住太久就容易出事,特别是他们那种没有心机的人,说不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无奈地皱起眉头,无意中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竟有说不出的哀愁,她忽地笑了,苍白的脸色配上明媚的笑,宛若秋日午后的落日一般让人感伤。她不禁敛容,目露杀意,指尖滑过自己的脸颊,冷艳绝伦。暗暗叹了一口气,收回眼中的杀意,她面无表情地走回床上躺下,回想起以前受的训练,现在总算能派上用处。
喝了药,歇到午后,婉茹越发觉得烦闷,索性起了床,也不招呼外面的婢女,自己披了一件水蓝色的袍子,披散着头发,走到屋外。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守着,这个时间正是各房最空的时候,婢女都偷偷溜出房,或偷懒或嬉戏,之前这几天,婉茹一直呆在房中,也不出门,又极少叫她们服侍,她们便大着胆子出去玩耍。一见没人,婉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动了一下筋骨,不小心牵动背上的伤,惹得她一声低呼。日光虽没什么温度,洒在人的身上,仍会让人心生暖意。
南王爷踱着步子,微皱眉头,眼中有稍许烦躁和寒意。近来朝中多事,几笔大的军饷不知所踪,大臣又频频与宫中的人秘密接触,似乎在预谋什么大事,想来又是针对他。他嘴角微勾,目光中的冷意似冬日的寒风,肃杀凛冽。蓦地,他停住脚步,抬头看着出云苑三个字,略一皱眉。他有三天没有见她了,他烦闷地想,拂袖想要离去,却是堵气般走进了出云苑。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他要去什么地方,难道还用得着考虑。
院落中,女子拉着水蓝色的袍子,凝眉望着天边,一阵风吹起,她的衣摆随风微摆。冬日薄凉的日光笼罩在她的身上,泛起一层柔和的辉光,她轻轻地咳了几声,垂下头,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当手指滑过她苍白的面颊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叹惜,轻轻地不知落在谁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住脚步的南王爷,一阵恍惚,他僵着脸,看着她发白的唇色,眼中流露着他也不知道的心疼。
“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房中休息?”
婉茹愣了一下,看着面带愠色向她走来的男子,一时忘了动作。这就是没有内力的坏处,她不能预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也不能分辨来人到底是敌是友。从刚刚的语气判断,他似乎是出于关心。关心?这个词引起婉茹的轻蔑,她细细揣测他的心思,目光记录着他的外形。身高七尺,四肢修长,肤若润玉,眉如剑,目如星,鼻英挺,唇薄透,心思慎密,内力深厚,若要杀他,恐有些难度。她猛地回过神,盈盈施了一礼,现在她是林婉茹,不是影。
“王爷。”她轻柔的声音淡淡地飘在风里,眼光闪动着,带着点点娇羞。
南王爷略一出神,转而淡淡地看向四周,“为何每次来都是你一个人,你院中的下人呢?”
“她们都去忙了。”婉茹答道,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都过了几日,你的病怎么还不见,明日再让大夫重新开个方子。”
“不用了。”婉茹柔声拒绝,声音中却有某种倔强。她不想让大夫看出她背上有伤的事。避开南王爷探究的目光,她看向远处,“其实现在的方子就是极好的。”
“是他开的方子?”他冷眼看着她,语带怒意。
婉茹不解地看着他,眼光流转,半晌,微微地点了点头,略有些羞涩。她知道他指的是秦少华,而不是他。
“明天换个方子。”他霸道地说。
“不要。”婉茹与他对视着,眼光没有丝毫让步。
“林婉茹,你是不是忘了,你不过是本王的小妾,本王的话,你一定要听。”
婉茹垂下头,掩着眼中的轻蔑,她才不管他是什么人,天下能命令她的只有一个,就是她的主人。见她倔强地不出声,南王爷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的眼,“你是本王的人,心里想的,眼里看的,只有本王一人,除非是本王不要你了,不然你一生都休想离开。”
婉茹眨动着眼睛,因为怒气呼吸有点急促,下鄂的疼痛,迫使她微张着嘴。南王爷喉间一紧,略带心慌地看着她的唇,原本的怒意荡然无存。她的唇苍白的让人心疼,想让人给她带去一点血色,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婉茹冷眼看着他眼中闪动的光芒,危险的预感,让她不禁想要挣扎。还没等她行动,他的唇已经贴在她的唇上,她不禁想要后退,但是他的手,紧梏着她的腰际。他的舌霸道地在她口中肆虏,她略皱着眉,竭力躲避,终还是与他纠缠在一起,心里微微的颤抖并不能夺走她的理智。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也不是遇事慌乱的小女子。
沉醉在她的甜蜜中的他,猛地睁大眼睛,一把将她推开。她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脸无措的看着他,脸上的泪滴,似在控诉他的粗暴。
“是他对不对!”他不理会她的柔弱,暴怒地瞪着她。
婉茹垂下头,低声抽泣着,算是默认。是她大意了,忘了林婉茹是大家闺秀,被人强吻不该是这种反应才对,看来她的伪装术还要再加强。南王爷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刚向她走近一步,她便惊慌地后退,身体颤抖着,脸上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她的脸颊滑落,他不禁想要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扬起的手,伸在半空,拂袖,他转身离去,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怎么配他如此相待。待他走远了,婉茹抽泣着,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走进空荡荡的房间,关上身后的门。脸上的笑,迫不及待地占据了她的脸,连她的肩膀都忍不住抖动起来,脸上未干的泪水颤动着,发生晶莹的光亮。看来女人最好的武器真的是眼泪,她暗想,背后阵阵刺痛,也亏了那痛,她的哭才能流得那么顺利。她伸出手,看着手掌处的点点血丝,这下用药,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了。鼻间还残存着属于他的气息,她的笑淡了下来,寂静的房间暗藏着悸动的心。

正文:第五章 情动
“夫人,你的手怎么会伤得那么重?”翠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为婉茹包扎。
婉茹咬着嘴唇,垂着头,心虚地说:“不小心…不小心摔了一跤。”
翠儿不再多问,擅离职守本来就是她们的不对,还让夫人受了伤,要是让王爷知道一定会受罚,现在反倒是夫人露出一副不安的样子,她不由有些过意不去。婉茹的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压低声音的咳嗽,散乱的发丝,我见尤怜,翠儿叹了一口气,这位夫人的性子倒是好,可惜不受王爷看重,身子也太弱。
“夫人放心,这伤药是府中最好的,用了之后手上不会留下伤痕。”
“多谢了。”婉茹看着包好的手,闻着熟悉的药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夫人莫这么说,这是奴隶的本份。”
婉茹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是,夫人。”
待翠儿关门出去之后,婉茹盯着包扎着好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刚刚那一摔根本不会有太大的伤,为了让伤口加重,她有意将手敲向墙壁。手上的痛很快超过了背上的作口,这些痛,她都忍得下来,现在,她反而担心南王爷的反应,他一定是以为秦少华跟她有染,说不定还会对付秦少华,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她都要想点办法才行。
第二日,南王爷并没有出现,也没有请大夫来看她。婉茹不安地躺在床上,担心他已经对秦少华出手。外界传说,南王爷心胸狭窄,出手毒辣,如果是真的,秦少华他们这次就有难了。不过,她日后若要红杏出墙,倒不会让人怀疑了。傍晚时分,翠儿来递她换药,态度似乎比先前更恭敬了。
婉茹咬着嘴唇,在她换好药好,低着头,一脸娇羞地问:“这几日,王爷在忙些什么?”
见她羞涩的样子,翠儿抿嘴一笑,“王爷这几日事忙,恐无暇来看夫人,等过些日子,王爷得了闲,夫人的气色又好了些,王爷一定会来的。”
婉茹的头垂得更低,几不可闻的声音,柔柔地从口中说出,“那王爷平日可有什么喜好?”
喜好?翠儿略一沉思,“王爷喜静,不喜欢有人打扰。夫人放心,王爷素喜像夫人这般温柔顺从的女子,过些日子等夫人身子好些了,王爷自会留在夫人房中的。”
也许要装一个月的病了,婉茹暗想。她羞赧地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是,夫人。”
翠儿轻笑地退出房间,看着将头埋在被子间的婉茹,轻轻关上门。被下,婉茹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希望秦少华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了。
南王爷烦躁地坐在书房内,一把推开面前的折子,目光停留在屋内那一架琴上。脸上的怒气渐渐淡了下来,他款步上前,轻轻拨了一下琴弦,眼眉间有深深的愁意。他看了一下天色,跨步融入暖暖的阳光,径直朝王府的最南边走去。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停在一扇紧闭的院门前,门上写着“琉璃居”三个大字。他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绑着小辫的丫头将门打开了半扇,微微探出头来,待看清了来人的脸,她马上把门打开,朝里面喊,“郡主,王爷来看你了。”
南王爷走进门内,小丫头关上门,侍立在他身后,院中原本火红的枫树,只余半树红叶,青石堆砌成的假山,点缀着深绿的兰花,想到春季兰花清新的香气,他的眉间不觉升起一片淡然。抬起头,面前的房中,慢慢走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回首间宛若仙子下凡。她福了福身,淡笑着看着南王爷,“飞哥哥,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里?”
“莫非莹儿不欢迎?”他打趣道,带笑的眼眉似不曾出现过冷酷。
“整个王府都是飞哥哥的,莹儿怎么敢不欢迎主人。”她微笑着,朝南王爷身后的小丫头说,“小桃,去泡壶茶来。”
南王爷眼神一颤,他第一次发现莹儿的丫头原来是叫小桃,难怪初听暗卫提起小桃这个名字时,他觉得有些耳熟。一想到那张梨花带泪的脸,他的心便缩了一下,眼中略有些怒意。
“飞哥哥,近来朝中的事很麻烦?”见他脸色微变,莹儿试探着问,脸色略微有些黯淡。
他回过神,安慰似地朝莹儿笑了笑,“不用担心,朝中的事难不倒我。”
两人走进屋内,刚坐定,小桃就端着两杯茶进来,小心将茶放下,躬身退了出去。南王爷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赞道,“果然是莹儿这里的茶最香。”
莹儿淡淡一笑,手摸着茶杯,看着茶杯上青色的花纹,似喃喃自语问道:“可有舞哥哥的消息?”
南王爷端着茶杯的手略紧了一下,眼神一黯,淡笑着说:“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大约不日就会有消息了。”
莹儿黯然一笑,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答案了。南王爷面带愧色地看着她,刚要说些什么,她抬起头,淡笑着看向他,“听说飞哥哥又娶了新嫂子,这次是位怎么样的美人?”
南王爷一愣,脑中涌出婉茹的样子,娇羞的笑、淡然的凝眉、不断的泪…
“看来这位嫂子在飞哥哥心里,很不一样。”她打趣地说,眼中似带着酸楚。
“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低着头说。想到那个忽然中断的吻,心里某种东西正在复苏。
抬起头,他看着这个他曾经认为最不同的女子,脑中那些深埋着的记忆,涌上了心头。在某个傍晚,她曾经拉着他的衣袖,指着他旁边如琉璃般透明美好的男子,羞答答地问,飞哥哥,你让舞哥哥将来娶我好不好。他点了点头,从此放下了对她的爱,她的身后,如玉少年神情一黯,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
“啸哥哥的身子好些了吗?”莹儿问道。
南王爷回过神,“还是老样子,有太医看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还是不肯立妃吗?”
南王爷点点头,“他说想等身子好些再说。”
莹儿点了点头,南王爷说了些趣闻,笨拙地,同样让她发出阵阵笑声。换了几杯茶后,天色略有些暗了,他站起身,“你好生在这里住着,过几日我来看你。”
“飞哥哥,慢走。”
南王爷走出房间,院落中的景色披着金色的纱衣,他的心境一片平和。他回头看了莹儿一眼,嘴角是淡淡的笑。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莹儿是柔弱的,但是那般柔弱的她,却空守闺中,等待他回来。她眼中的某种坚定,并不输给男子,就像某人一样。他想起婉茹若水的眼眸,她无疑也是柔弱的,但是,她的坚定甚至不输给莹儿。她守着对那个人的爱,那个人却跟着她的婢女私奔了,跟莹儿一比,她要可怜得多。心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及,出了琉璃居,他重又变回那个冷酷的南王爷,但是闪着亮光的眼睛却看向出云苑的方向。或者,他可以试着接受她。
他的身后,莹儿转过身,看着南王爷曾经坐过的位置,嘴角带着苦笑。少年时的迷恋,早就瓦解在他四年的关心爱护中,看着他的小妾越来越多,她的心似被撕扯般疼痛,她已经失去了舞哥哥,不能再失去飞哥哥的爱了。她咬着嘴唇,眼中升起不属于她的阴狠。
南王爷离开琉璃居,慢慢朝着出云苑走去,一路上思量着要跟她说的话,昨日那般对她,她一定在怕他。出云苑中,别的婢女都出去了,只剩翠儿一人在门外侯着,她见王爷进来,忙行了个礼。
“夫人怎么样?”他看了一眼屋内,淡淡的问。
“回王爷的话,夫人刚睡下了。”翠儿抬眼看着王爷的反应,大着胆子说,“刚刚夫人还问起王爷,不如让奴婢叫夫人起来,夫人见王爷来了,一定很高兴。”
南王爷深深地看着屋内,见翠儿侍立在一边,看着他的反应,不由板起脸,“你先下去。”
“是,王爷。”她低着腰,退了下去,脸上带着疑惑。她不明白刚刚看起来心情不错的王爷,怎么忽然又变脸了。
屋内,婉茹动了动眼皮,继续睡着。她怕压着背上的伤,也不想将伤曝露人前,只能向着外面侧躺着。南王爷进了屋,看到她安静的睡容,以及她放在胸前包着纱面的手。他略一皱眉,轻轻抓着她的手,像吃痛般,她皱起眉,他不敢用力,将她的手放下,指尖细腻的触觉,让他的心跳慢了一拍。他低下头,在她微皱的眉间留下一个吻,她的睫毛闪了一下,身体略有些僵硬。她猛地想到,南王爷一定是喜欢上柔弱温顺的林婉茹了,而她是影不柔弱更不懂温顺。她的睡颜重又恢复平静,忽视不安份的心跳,她暗想,或许林婉茹会让他放过秦少华。她大约知道要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