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这个悍妇,差点忘了这一茬了,林大管事一下回复了底气。他挺直腰杆,冷笑道:“就不劳烦姑娘猫哭耗子了,我们林府也不是没有伤药的,想那周姑娘无缘无故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您是不是误会了?”叶倾果断开口,打断了林大管事的指责:“林小将军领兵在外三年,却无只言片语捎来,我那日见他,不过一时气恼,想他皮糙肉厚,受我几拳花拳绣腿,也算不得什么,谁成想那位周姑娘离他那么近——”
叶倾及时收住了口,屋子里其他人都半张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叶老太君又是兴奋又是新奇的看着自己的长孙女。
打从叶倾闹上护国将军府,抓伤了人家姑娘的脸,自己又被抽了一鞭子回来,她就没想过,事情居然还会翻盘!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离个成年男子那么近,近到受了无妄之灾,这话里话外,可就有意思了。
林大管事的嘴巴张了又闭,来之前,媳妇教他的几句话,完全都用不上啊。
而且他的记忆里,叶大姑娘分明是个一张嘴巴就跟母鸡炸窝一样,声音尖的让人受不了的主儿。
这般温柔细气的,说的话又似乎句句在理,一番话下来,竟是叫他无可反驳,沉默间,倒像是默认了叶倾所言。
叶倾的声音再度悠悠响起,“听说林小将军边关三年,战功卓绝——”
林大管事立刻骄傲的挺起了胸口,“那是,我们小将军——”
“只是林小将军到底年轻,今年不过弱冠,总是令人难以信服。”叶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说出来像是真心为林小将军着想一般。
林大管事顺着她的话,一门心思的想了进去,最近可不就是为这个犯愁么,小将军的功绩可是实打实的,年纪却实在轻,嘉奖的事情生生被吏部给扣住了,这段时间兵部和吏部天天打着口水官司呢!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现在却是不得不信了——”
林大管事的耳朵都立了起来,抓耳挠腮恨不能立刻知道下文,这叶家小娘子字字句句说到了他心头之上,甚至他恍惚间产生了一丝错觉,这叶家小娘子实是他们的军师一流。
叶倾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笑眯眯的道:“若是这军功都是从妇孺身上得到的,倒是的确有可能‘战功卓著’!”
林家大管事:“ ̄皿 ̄!”
尼玛好凶残的小娘子!
尼玛他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院子里四处站着的丫鬟婆子们身体不动,眼睛可是四处乱转,彼此间早就交流无数遍了。
这满京城的权贵,彼此联姻,你嫁掉女儿,陪送两房家生子,我娶媳妇,又分过去两个得力的管事,下人们之间盘根错节,怕是比主家还要厉害。
一有个风吹草动,马上全城都知道了。
所以真想弄点什么遮人耳目的,最好就是啥都别做,啥都别说。
林家大管事哑口无言的样子都落在了这帮子耳报神的眼中,得了,等他一回去,这林府和叶府的八卦,就有最新进展了——
林小将军移情别恋,军功疑是弄虚作假!
千金贵女苦候三载,等来的不过一纸休书!
这戏码都够排出场年度新戏了。
林大管事浑浑噩噩的向外走去,将要踏出松鹤院的大门时,那道柔柔的女声在身后再次响起,“烦请林大管事帮我问一句林将军,叶林两家,可还是永世为好?”
林大管事木然的侧过身子,屋檐下,一抹青色身影亭亭而立,檐影挡住了她大半边脸,只能看到唇角一抹笑意。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适合将军府的主母!
看着林大管事渐行渐远的身影,叶倾心中亦是感慨万千,那句永世为好,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当年,定国公府,也不过是定国将军府,和护国将军府,倒是门当户对。
叶卿和林觉,年纪相当,又是青梅竹马,两家长辈,就有撮合之意。
没想到一纸圣旨,叶倾直接被指给了当朝太子,她嫁人前夜,林觉偷偷跑来找她,拉着她飞上了屋顶。
林觉什么都没说,就是取出了一坛子酒,倒了两碗:“喝!”
他一碗,她一碗,她干脆无比,毫不拖泥带水,越喝,他的眼睛就越亮。
当一坛子酒水饮尽,林觉拔刀而起,长歌起舞,月影下,林觉的身姿矫健,如同一只飞翔的雄鹰,叶倾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当年,若是嫁给了林觉,又会怎样。
最后,林觉只说了一句话:“林家叶家,永世为好,哪怕没有姻亲关系!”
美人迟暮将军伏枥,当年的故人,都垂垂老矣了。
叶倾转身回到了正房,叶老太君脸色好看许多,这长孙女像是一夜之间开了窍,进退得宜言谈有度,倒是让她放心不少。
“我看这几日,你不妨去宫中住住,顺便陪陪你姑母。”叶老太君温声以对。
叶倾一怔,说起来,叶家和林家,倒是真有些有缘无分。
她自是不情愿的进了宫,她那侄女,也就是叶倾的姑姑,却是对当今显庆帝一见倾心,死活闹着要进宫,
叶家和林家的联姻计划又一次破产,到了第三辈,才这么执着的给两个小辈定了亲。
听说当初定亲的时候,林栋是不乐意的。
只是她这个姑姑位分虽高,却并不得宠,确切的说,是显庆帝一心扑在了政事上,冷落后宫。
叶倾刚从皇宫出来,压根不想再进去,她很快想出了绝好的理由:“嗯,孙女也很久没见到姑姑了,也该去看看姑姑。”
“只是,母亲三周年忌日就要到了,我准备去舅舅家小住几日,商量下如何祭奠。”
叶老太君神色又变了,看着长孙女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没有什么比自己家顽劣孩子一下懂事了更让人欣慰的了。
想到早逝又孝顺的大儿媳,叶老太君的眼圈就有些泛红,“也难为你想着你老娘了,就这么办,我叫账房给你支两千两银子,若是不够,尽管再要,什么香烛法事,都不要省!”
叶倾赶紧伏下身子,大礼答谢,她就知道,叶老太君为人最是注重规矩孝道,她表现的孝顺一些,很容易得到对方的好感。
第1卷 第四章 表哥表妹什么的
虽说了是要去舅舅家,这事儿却不是立马就能办成的。
又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说回娘家,把门一关,拎两只活鸡活鱼,路上再买点四色果子就去了。
叶倾得先下帖子,说明哪一天风和日丽啊,咱们好久没聚了,这次亲近亲近。
然后就开始准各色礼物。
哪怕是亲娘舅家,那也不能空手上门不是。
说起来,叶倾这姑娘和她舅舅家关系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有点紧张,原因还是出在婚事上。
原本,叶倾外祖母在的时候,想要亲上加亲来着,属意叶倾和自家孙子,也就是叶倾表哥,两个小辈配成一对。
要说叶倾表哥,那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满京城的人,提起段小郎君,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最出名的就是段小郎君前两年夺了状元那一次,挂红游街,人山人海啊,等游完街,满大街都是挤掉的绣鞋!
段小郎君生的俊,皇上本有意点他为探花,可耐不住人家才高八斗又八斗,明显甩了榜眼两条街,给人家换成探花,都亏心的慌。
打哪儿以后,段小郎君就被唤作了段状元。
有才有貌,谁愿意自家儿子娶个刁蛮任性的主!
舅妈对叶倾本来也说的上是和颜悦色,打从知道婆婆想要撮合这一对,那登时就冷了脸。
十几岁的小姑娘,脸皮薄的很,叶倾本身又是个骄傲的小姑娘,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叶倾母亲在的时候,还能维持礼尚往来,等叶倾母亲去了,叶倾和外祖家的联系就越来越淡了。
她舅舅倒是真心疼她,但是也疼儿子,两边一权衡,得了,外甥女出嫁前,儿子也别娶老婆了!
那意思也很明确,外甥女要是实在嫁不出去了,也就只好委屈儿子了。
舅妈一开始不同意,但是很快,叶小姑娘就和林家的小子定亲了,这定亲了到嫁人也就几年的事,儿子晚几年娶亲就晚几年吧!总不能和相公婆母闹的太僵。
叶倾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暗自好笑之余,却对嫁给表哥深恶痛绝。
当年那个死不要脸的,领回宫的第一个绝色佳人,就是青梅竹马的表妹!
仗着有个公主亲妈,别提多么的嚣张跋扈了!
死不要脸的还给了一个封号,元,元妃!那意思谁都明白,做不了皇后,委屈表妹了,用个元字,足以代表在他心中,是和皇后一样的!
呸!狗男女!
叶倾一直怀疑,死不要脸的是故意这么做的,元妃身份足够贵重,贵重到她无法拒绝,这口子一开,后面那些美人就一个接一个的进来了。
叶倾哼了声,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手里的单子上,这单子列的东西,就是叶倾的私人库房了。
里面东西还挺丰厚,有几样眼熟的,叶倾记得,还是当年她赏赐下来的。
叶倾这小姑娘太不用心,舅舅舅妈的喜好,也都不清楚,难怪没有把舅妈成功的转为婆母,估计和舅妈也就是表面关系了。
叶倾只能自行判断,舅舅现在在吏部任职,却不像是外祖父和表哥那样才高八斗,为人比较活泛,官运还不错。
这样的人,喜欢一些寓意吉祥的玩意,她手一挥:“把这个玉葫芦的扇坠拿出来!”
她记得,这是个雕工不错的玉葫芦,葫芦的叶子雕成了一个小蝙蝠的模样,取谐音,意思是有福有禄。
做官到了舅舅这个地步,同僚之间都穿着官服,就只能在随身饰品上比拼了,这个扇坠,舅舅用了,也拿的出手。
舅妈就送两匹料子,叶倾看有两匹是今年宫里赏下来的,料子不错,就是颜色有些偏暗,不讨叶大姑娘的喜欢,拿去送给舅妈,却是合适。
叶家是因为她以及现在的叶贵妃的关系,宫里的赏赐才不稀罕的,像是舅舅家,虽然也是官居一品,却没叶家这样的便利了。
舅妈把料子一裁,穿出去说是宫里的东西,里子面子就都有了。
还有二表弟和小表妹,两个年纪还小,也不碍什么,一个送套文房四宝,一个送套香薰球。
至于大表哥么,叶倾沉吟半晌,最后手指一划,直接把那副前朝名家顾恺之的八美人图给划过去了。
送人礼物,至要紧的就是投其所好。
她如今的名声已然糟糕到了极点,不能再败坏下去了,除非她想在家当姑子。
叶倾准备从亲朋开始,一点点的改善自己的名声,她的目标,就是个孝字。
有些傻姑娘仗着年轻漂亮又多才多艺,传出京城第一美人,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招惹的不过是些狂蜂浪蝶罢了。
长辈们在意的,是一个姑娘的妇德。
不管这姑娘长的怎么样,识不识字,单听一个孝字,立马就觉得,恩,这姑娘不错,娶回家挺好。
叶倾点好了东西,珍珠和翡翠很快把东西找了出来,叶倾逐一看去,吩咐道:“这玉葫芦和香薰球都好生擦拭擦拭,布料先熏上一遍香。”
她又拿起了那副八美人图,看上一眼,登时啼笑皆非,这也是她当了皇后的恶趣味了,凡是过了她的手的名人墨宝,都要被她题上一笔,这幅八美人图也未能幸免。
顾恺之的这幅八美人图,选的是一个花园中的场景,八个美人或坐或立,有的在扑蝶,有的在提着花锄,还有人在撕着扇子,别有一番憨趣。
当年刚巧赶上宫中中秋宴席,众美人争奇斗艳,叶倾心中不爽,就提笔在这副图上写道:小红问小绿,方便之所何在?
图中一穿红一着绿的两个美人做窃窃私语状,却正好给了她借题发挥的由头。
方便之所四字一出,整幅图立刻从千金贵女游园会降到了村妇农女的档次!
叶倾赶紧把画纸合上,现在看当年事,愧的双颊泛红,幸好她现在是叶倾,不是叶卿了。
打点好礼物,段大学士府那边也给了回信,欢迎外甥女前来拜访。
到底是亲娘舅,叶倾的名头坏成这样,还开着门欢迎,所谓姑舅亲,辈辈亲,断着骨头还连着筋!
叶倾又侯了两日,这两日也没闲着,她的衣箱里衣服不少,可合心意的几乎没有,赶着又做了两身出门的衣服,幸好料子都是现成的,她平日又为人霸道,针线房赶工赶点,连她那未出世的弟弟的衣服鞋子都被推到了后面,也没人敢吭上一声。
叶倾惯会做人,拿到衣服试了试,觉得还算满意,就叫珍珠拿了银子,把针线房的人上上下下打赏了一番。
这些人赶工的时候怨天恨地,拿到打赏立刻又感激无比,收买人心就这么简单,关键就在于一个时间问题!
事情没成的时候给钱,再多,这些人心里也会有怨言。
到了出门的那一天,叶倾起了个早,打扮妥当,又去给叶老太君打了个招呼,才带着两个大丫鬟一起出了门。
一共两辆马车,前面叶倾和珍珠翡翠坐了,后面是几个粗使丫鬟带着换洗的衣物和日常漱洗用具,还有四个护卫,随车跟着。
她选的是舅舅休沐的日子,就算舅妈再不高兴,有舅舅在,也不会把她赶出去。
定国公府是勋贵之家,住的是皇城东边,学士府和大部分文官一样,在西边的柳树胡同。
如果有地图,连条直线,距离相当近,可是不能这么走,因为谁也不能从皇宫中间穿过去。
绕过皇宫,就等于绕过小半个京城,一路上,都是些繁华所在,热闹街头,熙熙攘攘,马车走的并不快。
这一路上,叶倾倒是兴致盎然,多少年了,她都没见过外面的景色了,听着外面的叫卖声,什么糖葫芦,大馅馄饨,豆腐盒子,听着都特亲切,特有生活氛围。
她真庆幸重活了一次,这一次,她是再也不往皇宫里去了!
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马车一下停了下来,幸好驾车的是老把式,叶倾略一歪了下身子就坐稳当了。
接着就是一串马蹄声,呼喝之声,哀嚎之声,珍珠和翡翠平日里在国公府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架势,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一脸的又惊又惧,胆战心惊的看着她。
叶倾眉头微微皱起,听起来,倒像是有人当街纵马,只是现在显庆帝治下清明,为人又刚正不阿,谁敢这么猖狂行事?!
她伸出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窗框,轻声发问:“外面何人纵马?”
“是——”护卫刚要说出那人的名头,紧接着却是一声惊呼,下一秒,车帘被人一手掀开,一张喝的醉醺醺的俊脸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他眉眼迷蒙,双唇泛红,白皙的脸上满是酒醉的红晕,年纪看上去并不是很大。
扫了一眼,年轻男子打了个酒嗝,喝道:“这车本,本太子征用了,你们几个赶紧滚蛋!”
叶倾勃然大怒,滚你妈蛋的太子,她一个千金贵女,大家闺秀,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从车子里下去,以后,名声真的是要臭到水沟里去了!
第1卷 第五章 舅妈的小心思
她一瞥旁边的两个大丫鬟,珍珠和翡翠俱是半张嘴巴,一脸呆滞,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
叶倾一撩裙摆,抬起一脚,照准了这人的胸口就踹了下去,年轻男子晃了晃上半身,没动。
叶倾眉头皱起,这身子骨不行啊,想当年,渣皇帝几次醉的不省人事,都是被她一脚踢飞。
那自称太子的年轻男子也愣住了,醉眼惺忪的向着她看来,显然没有料到,还有人敢对他下毒手。
叶倾没有犹豫,身体往后一仰,两脚依次踢出,准准的踏到了年轻男子的脸上,年轻男子吃力不住,一个仰倒,跌出了车厢。
外面一片肃静。
太子的亲卫盯着摔倒在地上的太子,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厢内传来了女子柔和又带了几分恼意的声音:“何方鼠辈,竟然敢冒充当朝太子!太子是什么人物,会做出当街纵马,强闯车驾的事情来么!”
这几顶大帽子扣下来,亲卫统领摸了摸鼻子,知道现在是没法挑明太子的身份了。
同时,他也有些好奇,车厢里到底是哪一家的千金贵女,居然有这般的胆气。
一片安静中,女子柔和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却是教训自己的贴身侍女,“翡翠你下次不要踢这么大力,把腰都闪到了吧!”
翡翠一脸欲哭无泪的盯着自家小姐,姑娘,不带这么诬陷人的啊,明明是你把太子踢下去的啊啊!
亲卫统领着人把太子搀扶了起来,看着渐渐远去的车架微微一侧头,“跟上去,看是谁家的马车。”
又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太子,脸上那两个小巧的鞋印分外清晰,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真的是那位的丫鬟踢的?

付氏偷偷的拽过小女儿段蔓娘,小声诱哄:“等下你就赖在姐姐身上不要下来,听到了没?”
段蔓娘一脸懵懂的看着她:“为什么呀?”
付氏撇了撇嘴,“你不是说长大了要嫁给大哥么,姐姐要是不走,她就要嫁给你大哥了!”
段蔓娘眼睛一下睁圆,举起肉呼呼的小拳头赌咒发誓:“恩,蔓娘一定赖在姐姐身上不下来了!”
付氏连连点头,眼角余光瞥到墙角的细长身影,登时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她立刻叫了起来:“段修元,你又神出鬼没的吓人!”
少年从阴影中迈前一步,一袭青衫,挽着规规矩矩的书生髻,没有长开的小脸上犹然带着几分稚气,却仿着大人一般板着脸,无端的老成许多。
他眉头皱起,略带了些不满的道:“母亲,你既然答应了表姐登门造访,又何必背后使这些小人伎俩。”
付氏气的七窍生烟,柳眉横竖,破口骂了起来:“你们姓段的一个个惯会做好人,难道我生来就是恶人么?若你表姐是个好的,我会不让她进门?”
“你去打听打听,满大街都在说什么,国公府的千金贵女,尚未嫁人,居然就跑到婆家大闹一场,还被人鞭花了脸!这样的嫂嫂,你敢要,我还不敢要她当儿媳呢!”
付氏一肚子怨气,相公面前是说不得外甥女半点不好,长子只会面带微笑,却当成耳旁风,小女儿太小,说了也不懂,也就剩下老二,让她可以发泄一通。
不过,注意到小儿子不敢苟同的表情,付氏的理智立刻回笼,嫁到段家这么多年,对付段家的男人们,她也自有一套手段,“虽然我不想你大哥娶她,却也不会和她划清界限,将来她出嫁的时候,一定好好添上一笔嫁妆。”
付氏的声音温和许多,段修元沉默半晌,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母亲碍于满城的风声,这几日没有出门,却是不知道这起八卦事件的最新进展。
“…他皮糙肉厚,我打他几拳花拳绣腿,谅也无妨,倒是那周姑娘,站的太近,遭了无妄之灾。”
“若是都是从妇孺身上得的军功,那我倒是信了。”
两句话颠覆了之前事态的不利影响,现在同窗们讨论的重点,已经从林府何时退亲转到了林小将军的军功到底怎么来的,还有他的红颜知己们。
至于自己那鲜少谋面的表姐,却大半是同情。
“听这话说的,也不像是无知妇人。大家闺秀,想来容貌也不会差,那林栋倒是不解风情了!”
“极是极是,花拳绣腿,皮糙肉厚,真是让人遐想连篇啊。”
恩,说这话的混蛋,被他私下里逮住揍了一顿,段修元伸手轻轻摸着下巴,光滑一片,还是没有半点长须的痕迹,他放下手,对于这个表姐,他也有点期待了呢。
半路上受了这么一番惊吓,几个护卫倒是催促起了赶车的把式,一路上快马加鞭,提心吊胆的终于看到了段大学士府的牌匾。
段老爷子过世多年,照理说这学士府的牌子早该摘了,架不住小段状元的人气高,大家都觉得小段状元早晚也能当上大学士,这匾就留了下来。
马车从侧门进了府,几个护卫被管事领走,又换上了几个仆妇跟车,又行了段距离,到了二门前停下,叶倾把手搭在了仆妇的手背上,踩着彩漆矮凳下了马车。
付氏眼前一亮,这外甥女一改以往大红大粉的艳丽装扮,换成了一袭青衫,简简单单的挽了个发髻,只在头上插了一支拇指大的珍珠钗,却让人耳目一新,宛如看到了江南水乡的迤逦风光。
叶倾也看到自己的这位舅母,一身深紫色的家常袍子,人有些圆润,幸好长的还算白皙,面带笑容,看着十分和善可亲。
这对舅甥俩久未见面的第一眼,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
付氏亲热的伸出手,叶倾识趣的搀了过去,“你舅舅正念叨着呢,怎么还不到,还说要打发人去催催,幸亏被我拉住了,要不然你舅舅怕是要亲自去接你了!”
叶倾抿唇轻笑:“早就该来看舅舅舅母,只是要学的东西太多,一时间耽搁了。”
反正前头是定了亲了,定了亲的女儿都忙的很,大家都理解。
舅甥二人手挽手,亲亲热热的往里走,付氏注意到跟在叶倾身后的两个大丫鬟,一个眼圈泛红,另外一个在轻声安慰她,不由打趣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姑娘又淘气了不成,说出来,舅太太给你们撑腰!”
付氏心中,始终警惕满满,这位外甥女突然就和善起来了,该不会是奔着她儿子喜欢的模样,故意做出来的吧!
叶倾轻描淡写的看了眼翡翠,笑眯眯的道:“小丫鬟不瓷实,路上马车颠了一下,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