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内心狂吼,姑娘你又泼了一盆脏水,你这个大骗子!!
注意到翡翠一脸愤慨又闭紧嘴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付氏越发证实了心中所想,还是一样的嚣张跋扈啊。
叶倾也注意到了跟在付氏身边的一儿一女,个子比她矮上半头的,应该是二表弟,段修元,小小年纪,一举一动都颇为古板,对她深施一礼,便默默的跟在身后,不发一言。
另外个生的圆圆润润,像个糯米团子的小姑娘,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模样,极是可爱,应是舅舅的老来女,唤作段蔓娘的,此时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也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却是越看越是讨喜。
她的视线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疑是段小状元的青年男子,不由有些遗憾,对这位传说中丰姿如神的少年状元,她也很想亲眼一瞻。
叶倾很快想通,自己这位大表哥,怕是被舅母给支使出去了,登时又有些好笑。
付氏的注意力始终落在叶倾身上,见她左右四顾的寻找模样,心中冷笑一声,来了,狐狸尾巴到底还是露出来了!
接下来就该问大表哥去哪了吧!
付氏耳朵立起,却始终没有等来她想听的这一句,倒是小女儿段蔓娘,不付她所托,小身子一立,伸出软绵绵的小手,瞪圆了眼睛叫道:“抱!”
付氏讪然一笑,眼睛向着叶倾飘去,见她笑意吟吟,束手而立,却是没有半点要伸出手的意思。
这也怪不得叶倾,她在皇宫里呆久了,皇宫里的第一忌讳就是离别人的孩子远点,远点,再远点。
尤其是她的身份敏感,说不得她头天摸了这孩子一下,第二天这孩子就感冒发烧了。
段蔓娘伸出小手半天,无人搭理,登时委屈了,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蕴足了泪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叶倾,
“姐姐,抱!”
叶倾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她虽然贵为皇后,却始终无子,对小孩子还是喜欢的。
她立刻弯下腰,一把将段蔓娘抱了起来,软软的小身子,还带着奶香,像是刚刚出炉的点心,额,就是这点心的分量有点足,叶倾两条细瘦的胳膊几乎吃不住力。
叶倾是打定主意,回去就把这身子好好操练一番了,这般弱不禁风,怪不得被人把鞭子抽到了脸上。
她也有些怀疑,这身体这么弱,又是如何抓花了那位周姑娘的脸的。
第六章 一些不值什么钱的小玩意
一路走到了正房前,舅舅段文斌立刻迎了上来,段文斌带着文人特有的清矍,下巴上留了三缕长须,温文尔雅,倒是个美男子。
他伸手从叶倾手里接过了段蔓娘,责骂道:“蔓娘,你又淘气!”
段蔓娘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叶倾微微抖了抖酸疼的胳膊,笑道:“表妹极是可爱,我倒是喜欢和她亲近。”
段文斌一怔,仔细的打量起了外甥女来,这一看,不由连连点头,只道了几个好字:“好,好!”
都说外甥女肖似孝贤皇后,今天这么一打扮,却是和他故去的胞妹像了几分,由不得他心中感慨。
几人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正屋,叶倾一眼扫去,应是平日里舅母付氏处理内务之所,上首两张并排八仙椅,中间一个雕花茶几,下首两边各有四把花梨木的高背椅,搭着半新不旧的褙子,墙角摆放着两个一人高的青瓷大花瓶,地上刚刚掸过花露水,看着干净又利索。
段氏夫妻上首坐了,又有丫鬟拿了软垫过来,叶倾重新给舅舅舅母行了叩拜大礼,方在下首坐了,段修元站在父亲身后,段蔓娘则被付氏揽在了怀里。
叶倾偏了下头,看了眼身后的翡翠珍珠,两个丫鬟立刻上前,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幸好都是小而精致的玩意,不占什么地方,两个丫鬟一直提在手里。
叶倾先拿出了福禄扇坠,亲手捧到了舅舅面前:“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就是取个好兆头。”
段文斌伸手接过去,一边笑着恼道:“到舅舅家就是回到了自己家,还拿什么礼物。”
一边打开了檀香木的盒盖,却惊的他一下站了起来,伸手把那小小的扇坠捏在手中,惊疑不定的问道:
“这个,不会是孝贤皇后用过的那个吧——”
说起这个,又是一桩公案,当年叶卿过寿,三皇子,也就是元妃长子,送了这么个福禄双全给她,别看小,可是水头通透,又绿的醉人,照三皇子当时的话讲,是用一块巨大的玉石的玉心做的。
产自遥远的大理之国,那个国家盛产玉石,盛行一种叫做赌石的游戏,就是先花大价钱买下一块看好的原石,再一点点切开,若是里面有翠,那就发了。
“当时买下了,想着房子这么大的一块石头,好歹能给我出蹴鞠球那么大的一块玉吧!结果都快挖完了,我这心,瓦凉瓦凉的啊,真是一点玉都没看到。”
“没想到,挖到最后,就剩下拳头那么大一块的时候,还真出了,就这么大一丁点,那个绿呦,还天生就是个玉葫芦的形状,我一想,好么,这不就是老天给我母后准备的生辰礼么!”
不得不说,梁平帝的几个儿子都是人杰,瞧瞧老三这张嘴,简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不过胜在精致的玩意儿,愣是被他说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珍贵玩意,一下就身价百倍了。
老三在那次寿宴上,也出尽了风头。
可惜没几天就露馅了,谁让他有个争强好胜的亲妈呢!
元妃手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玉葫芦,却是个摆设的消息,没几天就人尽皆知。
扇坠多大,摆设多大,是个人心里都有谱了,到底是亲妈,就是不一样。
叶卿当时就冷笑一声,让身边几个亲近的女官放出话去,三皇子能有这片心就好,更亲近自己的亲妈,也是人之常情,她很理解,她能有个扇坠,已经心满意足了。
之后,伴随着又一轮对皇后贤良的歌功颂德,还有被三皇子亲自送到她面前的玉葫芦摆设。
这一大一小两个玉葫芦也大大出了名,成了皇宫中赫赫有名的玩物。
叶倾收回记忆,含笑点了点头,当时她气的不行,现在回头再看,不过是一时烟云,三皇子对他亲妈再好,还不是被亲妈拖住了后腿!
段文斌难掩激动,这小玩意不值几个钱,可意义重大,带出去别提多有面子了。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当下就把扇坠换上了,再看叶倾,更是亲近了几分,不愧是亲外甥女,就是想着舅舅家!
叶倾又捧起一旁长长的木盒,送到了舅母付氏面前,付氏笑了笑,不以为然的打开,扫了一眼,见是两匹上好的绸缎,不以为意的对着叶倾点了点头,正要放到一旁,却又觉得有些眼熟,不由拿出来仔细看了看。
越看越是欢喜,这分明就是上次吏部尚书的老娘做寿时穿的那一身,一样的料子,就是颜色和花纹不大一样,这两匹的花色,更新鲜些,也更适合她的年纪!
当时老太太欢喜的很,说是宫里赏赐下来的料子,只准看,不准摸!
哼,现在她也有了,她就做两身,一身看,一身专门用来摸!
付氏再看叶倾,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像是他们这样的官宦人家,几辈子做官,家里不缺钱,缺的是长脸的玩意,叶倾这礼送的,可算是送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叶倾又拿出了给段修元的文房四宝,和给段蔓娘的香薰球,段修元收了礼,规规矩矩的道了谢,段蔓娘拿起精致小巧的香薰球,好奇的看向了叶倾。
叶倾把她抱在怀里,把香熏球打开,这个玩意做的特别精致,里面一个内球,外面一个外球,内球中藏有十二个暗格,可以同时盛装十二种香料,旋转外球,当和内球的其中一个暗格对搭上后,就会飘出这种花香。
戴上这样一个香薰球,身上的香气就可以时时变换。
这东西的材料倒是不难得,难得是制作繁琐,当年统共也就得了三个,除了她以外,另外四妃为这两个香薰球没少明争暗斗。
说白了,不过是梁平帝喜欢女子身上的熏香罢了。
这能够时时变幻香味的玩意,自然讨大家喜欢。
可惜,梁平帝喜欢的,她统统讨厌。
叶卿到手没几日,就寻个由头赏给了进宫看她的叶老太君,倒是没想到落到了叶倾手里。
现在握着这个拳头大小的香薰球,叶倾也就当它是个小孩玩意。
她把外面的一层掰开,给段蔓娘细细的讲解了用法,小姑娘果然感兴趣的很,握在手里,转来转去,玩的不亦乐乎。
叶倾一手揽住自得其乐的段蔓娘,拿起手边的最后一份礼物,下意识的向着四周张望了望。
刚刚有些松懈的付氏脑子里防止外甥女成为儿媳妇的那根弦立刻绷紧,她心道,来了!
只等着叶倾问上一句,大表哥呢,她就给叶倾好生解释一番,为什么她大表哥今日不在家,明日不在家,后日还是不在家。
在护犊子的舅母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叶倾心若明镜,却装的一无所知,环视一周后,笑眯眯的举起了手里的画卷:“这份是大表哥的礼物,就烦请舅母转交了。”
付氏:“…”
姑娘你拿错剧本了,赶紧回去,咱们重新来!
付氏心头闷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伸手接过了画轴,讪讪的道:“你看你,还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你大表哥又不在家——”
说着,她习惯性的打开了画卷,只见一片姹紫嫣红中,几个明媚少女嬉笑怒骂,别有一番憨趣,好一副八美人图!
段修元瞥了一眼后,视线就收不回来了,他嗖的一下站起,冷声道:“我去叫哥哥回来,哥哥看到了顾恺之的八美人图,一定欢喜的很。”
不等付氏反应过来,段修元迈开长腿,跑的无影无踪。
段文斌则是紧张的站了起来,叫道:“八美人图?快,给我看看!”
得了,段家老少爷们,一家子书呆子,这下是没治了!
付氏瞥了一眼旁边浅笑嫣然的外甥女,一个人生着闷气,狡猾的敌人,拖后腿的队友,真是憋屈死了!

京中酒楼无数,最有名的却属靠近皇宫的醉仙居,里面的酒,据说勾的皇帝数次微服私访。
皇帝出不出宫,段修文是不知道,当今的二皇子是这酒楼的幕后东家,他却是知道的。
今日这次宴席,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却于朋友颜面,却是不好不来。
“子文兄,大家可都做了一首诗了,就差你这个状元郎了,赶紧的,大家伙都等着就你的诗下酒呢!”
余下几人一起哄然叫好,纷纷要他做出佳词一首,方肯放过他。
段修文抿嘴一笑,自动的举起酒杯,推脱道:“今天实在是没有半分灵感,我自罚一杯,众位兄台,海涵海涵!”
说着,他一口酒水下肚,却立刻呛得咳嗽不止,一张俊秀白皙的脸也咳的满脸通红。
那率先说话的东风公子才算放过了他。
段修文和身边的董浩然交换了一个眼神,董浩然一脸无可奈何,低声道:“你啊,你啊。”
段修文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都秀了那么多次了,再秀下去,可不是风摧,而是雷劈了!
咳咳,乃们有木有看出来,叶卿妹子凡是自己不喜欢的玩意就丢回娘家,哈哈哈哈~
第七章 风靡京城的小段状元
东风公子几人喝了一圈,又得了三五佳句,回头看着微笑着坐在一旁,轻扇折扇的段修文,笑道:“听说令表妹要和将军府退婚了,令尊可还是有意把她嫁给你?”
段修文第一次皱起了眉头:“这等闺阁之事,事关表妹闺誉,还是休要再提。”
在座的几人神色各异,均在心中忖道,就你那彪悍的表妹,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东风公子脸上青白交替,若不是今日受了二皇子重托,来打探这位的深浅,这位又是油盐不进的主,明明才高八斗,居然推脱没有灵感,便连诗都不肯做上一首,生怕落了把柄。
他实在无法,才随口寻了这么个话题,又被这位给硬生生的顶了回来,实在讨厌的紧。
尴尬间,一名小厮匆匆进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东风公子一扫颓态,大笑出声,意气风发的环视了一圈左右,意有所指的道:“大家不是都在好奇,那位把太子踢下马车的奇女子是谁么?!”
众人立刻来了兴致,纷纷起哄,叫他快说。
段修文手里折扇一停,亦是好奇的看了过去,方才也实在是巧了,太子拦下那马车,刚巧就在这醉仙居的下面,几人饮酒作乐,看的一清二楚。
他对那位急智的女子,亦是好奇的紧,能踹了太子两脚,还能从容离去的,满京城可就出了这么一位。
东风公子没有卖很久的关子,他停止大笑,笑眯眯的盯着段修文,朗声道:“方才我那下人告诉我,他亲眼看到,那马车停在了段大学士府的门口!”
段修文一怔,好像,似乎,他家娘亲说过,今日表妹,要上门做客,叫他这几日,都不要回家了!
印象中,男女有别,加上年龄差距,和这位表妹的接触,实在不算多,只是耐不住老娘连续几年耳提面命,说表妹对他情根深种,叫他看见表妹一定要有多远躲多远。
故而,印象里的表妹,便和状元游街时,那满大街挤掉了绣鞋的女子一般。
热情过头,却让人不寒而栗。
东风公子依然不依不饶的盯着他,其他几人已经开始了热切讨论:“子文的亲眷?不是说子文家中只有一个幼妹么?”
“难道是段夫人?”“听声音不大像。”
讨论间,一个清冷的少年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兄长,父亲令我来请你回府。”
众人齐齐一静,段修文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看向了胞弟。
段修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的道:“表姐送了副顾恺之的八美人图给你。”
哗啦啦,一片碗碟坠地的声音响起,在座的几位自诩文人雅士的青年男子齐刷刷的站了起来,一个个热切的盯着段修元。
“段小弟,你刚才说的,可是顾一恺一之的八美人图?!”
先说话的董浩然声音颤抖,难掩激动,其他人等尽皆盯着段修元,拼命的点头。
段修元下巴微微扬起,冷然道:“恩,就是那副孝贤皇后的心爱之物!”
段修文立刻站了起来,二话不说:“走,回家!”
余下人等又羡又妒的瞪着他,一个个游魂的跟了出来,一路送到了酒楼门口,看着段家兄弟急速奔走的背影大喊出声:“段兄!一定要拿来给兄弟看上一眼啊!”
“上次你说的木樨墨,我这里给你准备十份!不,二十份!”
“你要的尽墨宣纸,我叫下人尽快给带回来,你拿了画就赶紧回来啊!”
段修文脚步一顿,回转身来,笑的温文尔雅,举起手来,拱手道谢:“放心放心,诸位兄台把东西都准备好吧,小弟一定携画来访!”
几人扒着酒楼的门框,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恋恋不舍的看着段家兄弟渐渐走的没了影,才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八美人图啊,那可是顾恺之的八美人图啊!
据说是按照前朝几个出名的美人画下来的,梁平帝极是喜欢,亲口说,和他几位爱妃生的颇像,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孝贤皇后给收起来了。
恩恩,一定是贤后怕梁平帝玩物丧志。
走了几步,东风公子渐渐的回过味来,他犹疑的看了眼左右,犹豫着道:“把太子踢下马车的女子,车驾到了段大学士府,子文的表妹,又送了他八美人图——”
众人虎躯齐齐一震,脑子里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那个把太子踢下马车的,就是子文那位彪悍的表妹?
敢上护国将军府大闹,又两句话弄得护国将军府名誉扫地的那位?
可是真彪悍啊。
段家两兄弟出身豪贵,却没有养成骄矜的毛病,得益于段修文刚进学堂那会儿,很是生了一场缠绵悱恻的感冒,绵延了整个冬季。
付氏多处求医无果,最后在一个老家仆的提点下,叫小小年纪的段修文每日里步行去学堂,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打那以后,这孩子的身体就康健起来。
等到老二段修元进学堂的时候,也就同样办理,那个时候,不大的段修文,牵着更小的段修元,兄弟两个磕磕绊绊一路行走,看的偷偷躲在后面的付氏又是担忧又是欣慰。
所以兄弟两个走起路来俱都快捷无比,连带着跟在二人身旁的小厮也都选那长了一双快脚的。
加上醉仙居离学士府并不算远,兄弟两个也就没有叫车的打算,兄弟两个闷头赶路,后面跟着二人的贴身小厮,亦是闷头赶路。
远远望去,只见两个青衣少年,疾行而去,风吹长袖翩翩欲飞,极为赏心悦目。
不时的有人从路两边的居舍中探出头来,惊叫一声:“小段状元!”
四邻的木门立刻砰砰推开,询问声四起:“人呢,人呢?!”
先头那人一脸惆怅的看着远处,“已经走远了——”
段修文行了一段,瞥到身边的胞弟一脸古板严肃,不由轻咳了声,口齿清晰的吐了一个字出来:“风——”
段修元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雨!”
段修文嘴角微挑,不动声色的继续道:“风雪!”
段修元立刻跟上:“雨云!”
段修元刚上学堂没多久,恰逢大雪,段修文一脚下去,大雪几乎淹没他脚上雪靴,更勿论年幼体小的段修元了,皮裘把小小年纪的段修元裹的跟个球似的,段修文几乎是拖着他滚着前进。
当时幼弟眼圈红红,段修文还真怕他哭出来,就想了这么个招——复习先生教导的功课,来分散段修元的注意力。
兄弟二人逐渐长大,这个游戏也一直持续了下来。
“夜!”段修元刚吐出了雨云二字,段修文的第三个字又来了。
“日!”这般简单,段修元亦是不假思索。
段修文顿了下,别有用心的挑了挑眉,瞥了身边的胞弟一眼,轻咳一声,忍住笑,“风雪夜归人——”
段修元张口接道:“雨云日——”
他说到一半,惊觉不对,立刻闭住了嘴巴,控诉的瞪向了自家的状元老哥:“你又玩我!好玩么!”
段修文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好玩。”
段修元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打定主意不再搭理这个恶趣味的魂淡老哥,真搞不懂,段修文为人明明又恶劣又奸诈,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哼,连自家弟弟也戏耍!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见过拿出诗句的下句来考人对对子的么!
这混球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在段修元的别扭中,兄弟二人的脚程又提高了三成,转眼间,柳树胡同已经近在咫尺。
远远望见堵在胡同口的一群人,段修元的脚步一顿,板着脸看向了身旁的兄长,“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段修文跟着停下了脚步,看着柳树胡同口蹲坐一圈的乞丐,哭笑不得。
上次他出门,见到一老翁带着孙子沿街乞讨,那老儿瘦骨嶙峋,孙儿亦是面黄肌瘦,一时间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身上却刚巧没有带银子,便令身边的段兴铺了笔墨,即兴做了副田舍翁的水墨画。
水墨画上一老翁一小儿,老翁牵牛,小儿骑坐牛上。
老翁戴着斗笠,双手背在身后,手里牵着松垮垮的缰绳,小儿趁着老翁看不见之际,在牛背之上翻身倒立,顽皮之极。
山下炊烟渺渺,山间阡陌交错,农趣十足。
这对祖孙得了段修文的画,转手卖掉,得的银子购了几亩薄田,倒真做起了田舍翁。
此事被京城中人奔走相告,一时间传为佳话。
人人都以拥有一幅小段状元的亲笔书画为荣,尤其是那幅田舍翁,更是被炒成了天价,最后被当今的二皇子收入囊中。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况。
段修文一眼扫过,倒是发现了不少面熟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其中的一个大胖子,他穿了一身打满了补丁的布衫,委委屈屈的蹲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一个发酵过度的白面馒头,就没见过这么白这么圆润的乞丐!
段修文走到他面前停下,用脚踢了踢他的小腿,“四海钱庄的大老板什么时候变成乞丐了?”
男神段修文,哦呵呵呵呵呵~~~~
第八章 草吃完了,牛跑了
大胖子气喘吁吁的站了起来,瞪圆了一双小眼睛,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副卷轴,恼怒的往段修文身上一摔,“你还说!你上次说的,画的什么牛吃草,欺负我大老粗不识字!这分明就是一副空白卷轴!”
段修文不动声色的接过画轴,展开,见到上面一片空白,一直面带微笑的脸突然严肃起来,“薛老板,你可是在半途中把这画轴打开了?!”
薛胖子一时心虚,声音低了下去:“就,就看了一眼。”
说完这句,想到看了一眼的后果,薛胖子依然难以抑制心中愤怒,“要不是看了这一眼,我也发现不了你骗我!”
段修文长叹一声,拍了拍薛胖子的肩膀,“老薛啊,老薛,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他一弹手上的空白卷轴,“你说说,我画的这是什么?”
薛胖子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牛吃草啊。”
段修文点了点头,“你看这牛吃完了草,草自然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