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到他的头发!”狄娜坚持。“有人割下他的头发!”
这件事尤其是太奇异了,无法去处理;布利安不去管它。狄娜较早时的那种思绪突然向他袭来,令他感到强烈的不寒而栗——干他的,谁在驾驶这架飞机呢?
他站起来,转向穿红衬衫的年纪较大男人。“我必须往前走,”他说。“你跟这个小女孩待在一起吧。”
“好的,”穿红衬衫的男人说。“但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此时有一个男人加入,他大约三十五岁,穿着熨过的蓝色牛仔裤以及一件牛津布衬衫。他不像其他人,看起来非常镇静,从口袋中取出一副角边眼镜,摇开一个支架,戴了上去。“我们似乎少了几位乘客,不是吗?”他说。他的英国腔几乎像他的衬衫一样轻脆。“工作人员呢?有人知道吗?”
“我正要去找出来,”布利安说,又往前推进。在主舱的前头,他转身,迅速数着。又有两位乘客加入在戴着黑眼镜女孩四周乱成一团的人。一位是一直睡得很熟的十几岁女孩;她的双脚摇晃着,好像喝醉了,不然就是被石头击中。另一位是穿着磨破的运动上装的年老男士。一共八位。然后他加上自己以及商务舱的那个家伙——他至少到目前为止一直在睡着。
十个人。
上帝爱世人,其余的人在哪里啊?
但现在不是担心此事的时间——目前还有更大的问题。布利安匆匆往前走,几乎没有去看一眼那个在商务舱中打鼾的秃头老人。

兰戈利尔人.第一章.8
8.
局促在电影银幕后面以及位于两处一等舱前段之间的服务区空无一人。厨房也是,但是布利安在厨房看到一件极为令他困恼的事:饮料推车斜停在右边洗手间旁边。底端的架子上有很多用过的玻璃杯。
“他们正准备好要送饮料,”他想着。“当这件事发生时——不管‘这件事’是什么——他们刚取出推车。那些用过的玻璃杯是起飞前收回来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是发生在起飞后不到半小时,也许稍微晚一点——不是有沙漠上方乱流的报告吗?我想是有。那有关北极光的狗屎怪谈——”
有一会的时间,布利安几乎相信,那北极光是他梦境的一部分——确实够奇异的——但在进一步沉思后,他又相信:空中小姐梅兰妮.崔佛尔确实说过北极光的事。
不要去管它;确实发生什么事了?上帝在上,什么事啊?
他不知道,但是他确实知道:看着被遗弃的饮料推车,使他的五脏六腑充满一种强烈的恐怖和迷信感觉。有短暂的一会时间,他认为,这就是那些第一次登上“玛丽.色雷斯特号”的人必定有的感觉——面对一搜完全被遗弃的船只,上面所有的帆都整齐地装上,船长的饭桌摆好,准备开饭,所有的绳子都整齐地盘绕起来,一只水手的烟斗仍然在甲板上冒着烟,燃烧着最后的烟草……
布利安很费劲抖落这些令人瘫痪的思绪,走到服务区和驾驶舱之间的门。他敲门。如同他心中所恐惧的,没有反应。虽然他知道没有用,他还是握起拳头,用力敲击。
没有反应。
他试试门把。门把不动。在飞机意外被劫往哈瓦那、黎巴嫩和德黑兰的时候,这是“公务执行规则”。只有驾驶员能够打开它。布利安能够驾驶这架飞机……但是不能在外面这儿驾驶。
“嘿!”他叫着。“嘿,你们这些家伙!打开门啊!”
只是他知道这是徒然的。空中小姐不见了;几乎所有的乘客都不见了;布利安.恩格尔愿意打赌:767的两名驾驶员也不见了。
他相信,“第29班次”正在以自动驾驶的方式向东前进。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1
第二章
黑暗与山脉。
贵重物品。
《圆领仔》的鼻子。
没有狗在吠叫的声音。
不得惊慌。
目的地的改变。
1.
布利安已经要那个穿红衬衫的年长男人照顾狄娜,但是一旦狄娜听到右边那个女人——声音很年轻的女人——说话,她不禁认为这个女人感到非常惊慌,于是挤到她身边,又胆怯又决毅地伸出自己的手要去拉她的手。在跟李小姐待了几年后,狄娜知道一位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是怎么样的。这位黑发女人非常乐意地接起她的手。
“你说你的名字叫狄娜吗?亲亲。”
“是的,”狄娜说。“我是瞎子,但是到波士顿接受手术后,我就能够再看到东西了。也许能够。医生说,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机会获得一点视力,有百分之四十的机会获得全部的视力。你叫什么名字?”
“罗蕾尔.史蒂文生。”黑发女人说。她的眼睛仍然在注意着主舱,脸孔似乎无法解脱当初的那种表情:在茫然中透露怀疑的神色。
“罗蕾尔,那是一种花,不是吗?”狄娜问。她说话的声音透露狂热的朝气。
“嗯——嗯。”罗蕾尔说。
“对不起,”戴角边眼镜,说话带英国腔的男人说。“我要到前面找我们的朋友。”
“我也要去。”穿红色衬衫的年长男人说。
“我想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穿圆领运动衫的男人突然大声说。他的脸孔死样苍白,只有脸颊上有两点像胭脂一样明亮的颜色。“我现在就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很惊奇。”英国人说。然后开始往前走。穿红衬衫的男人追随在他后面。那个表情迟钝的十几岁女孩跟在他们后头盲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然后在位于主舱和商务舱之间的隔格旁停下来,好像不确知自己置身何处。
那个穿着磨破运动上衣的年老男士,走到一个左边的窗口,倾身,望了出去。
“你看到什么?”罗蕾尔.史蒂文生问。
“黑暗与山脉。”穿运动上衣的男人说。
“落矶山吗?”亚伯特问。
穿着磨破的运动上衣的男人点头。“我想是,年轻人。”
亚伯特决定自己往前走。他今年十七岁,非常聪明,而今晚的“大神秘问题”也在他心中浮现:谁在驾驶这架飞机?
然后他认为:这个问题并不要紧……至少此刻不要紧。他们正顺利地前进,所以也许有一个在驾驶;就算一个人变成一件东西——换言之,自动驾驶——他也无能为力。身为亚伯特.考斯纳,他是一位资赋优异的小提琴手——倒不是什么神童——正要前往伯克利音乐学院就读。身为“老大”是他用以逃避爱护他的父母的方式——他的父母不允许他参加少棒,因为怕他伤害到“资赋优异”的双手;他的父母也在内心相信:每次感冒鼻塞都意味着肺炎的开始。他是一位神枪手小提琴手——有趣的组合——但他对于飞机一无所知。那小女孩说了一件事,既引发他的兴趣,也使他心惊胆颤。我摸到他的头发!她这样说。有人割掉了他的头发!
他离开狄娜以及罗蕾尔(那个穿着破运动上衣的男人已经走到飞机右边去看着窗外,而那个穿圆领运动衫的正往前走,要去找其他人,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透露好斗的神情),开始折回狄娜踏上左边走道时所经过的路线。
有人割掉他的头发!她曾经这样说;在没有很多排远的地方,亚伯特看到了她所说的东西。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2
2.
“先生,我正在祈祷,”那英国人说,“希望我在一等舱的一个座位中所看到的那顶驾驶员帽子是你的。”
布利安站在锁着的门前面,头垂下来,愤愤地想着什么事。这个英国人在他后面说话时,他惊跳起来,脚跟旋转过来。
“我不是有意要惊吓你,”英国人温和地说。“我叫尼克.霍普维。”他伸出自己的手。
布利安跟他握手。这种古代的仪礼完成一半时,他想到:这必定是一场梦。从东京开始的那趟可怕飞行,加上听到安妮已死的消息,使他有这种想法。
他心中的一部分知道:情况并非如此,就像他心中的一部分已经知道:小女孩的尖叫跟一等舱空无一人无关,但是他把捉这种想法,就像他把捉另外那个想法。这个想法很有帮助,为何不把捉?其他一切都是疯狂的——那样地疯狂,甚至想及它们,就使他感觉呕心,像是患了热病。何况,确实没有时间去思考,真的没有时间,同时他发现:这样也是一种舒慰。
“我是布利安.恩格尔,”他说。“很高兴见到你,只是情况——”他无助地耸耸肩。到底情况如何呢?他无法想到一个形容词来适当地描述情况。
“有点怪异,不是吗?”霍普维表示同意。“我想现在最好不要去想。工作人员有回答吗?”
“没有,”布利安说,忽然拳头打在门上,显得很沮丧。
“看开点,看开点,”霍普维安慰他。“我们还没有谈谈那顶驾驶员的帽子呢,恩格尔先生。你不知道,称呼你恩格尔机长,会给我多大的满足与舒慰。”
布利安禁不住咧嘴而笑。“我确实是恩格尔机长,”他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你可以叫我布利安。”
尼克.霍普维抓住布利安的左手,真诚地吻了它。“我想我倒要叫你‘救主’,”他说。“你非常介意吗?”
布利安仰起头,开始笑着。尼克也跟他一起笑。他们站在几乎空空的飞机中那道锁着的门前面,狂野地笑着,此时那个穿红衬衫的男人,以及那个穿圆领运动衫的男人到达了,他们看着这两个人,好像他们这两个人已经疯掉了。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3
3.
亚伯特.考斯纳右手握着那团头发,注视着它,露出沉思的神色。头发在头灯照射之下显得很黑,很光滑,是很正规的毛皮;那女孩为此吓破了胆,他一点也不惊奇。如果亚伯特的眼睛看不到的话,也会吓坏的。
他把假发丢回座位,看了看放在旁边座位的那个皮包,然后更仔细地看着皮包旁边的东西。那是一枚平常的结婚金戒指。他把戒指拿起来,检视着,然后放回原处。他开始慢慢走向飞机的后面。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亚伯特心中充满了惊奇的感觉,他已经完全忘记谁在驾驶飞机的问题,也忘记另一个问题:如果是自动驾驶的话,他们到底要如何从这儿下来。
“第29班次”的乘客不见了,但他们却留下了一些难以置信——有时令人困惑——的贵重物品。亚伯特几乎在每个座位上发现了珠宝:大部分是结婚戒指,但也有钻石、翡翠和红宝石。还有耳坠,大部分是廉价品,但有些在亚伯特看来是很昂贵的。他的妈妈有一些好东西,而眼前这些珠宝中,有些会让他妈妈最好的珠宝相形见绌,像是在清仓大拍卖时所购买的东西。这些宝物之中有饰扣、项链、袖扣、手镯,还有表,表,表。从天美时到劳力士,似乎至少有两百只,散布在座位上,散布在座位之间的地板上,散布在走道上,在灯光中闪闪发亮。
还有至少六十副眼镜。金属丝边、角边、金边。其中有一本正经的眼镜,有俗丽的眼镜,还有支架饰有莱茵石的眼镜。有“雷朋”、“拉立得”以及“福斯特.格兰”。
除外又有皮带扣和别针,以及成堆的零钱。没有钞票,但是,银币、铜币、镍币以及便士,很容易凑成四百元。还有钱包——钱包不像皮包那么多,但仍然有一打以上,从质地优良的皮革到塑胶制的。还有小刀。也有至少一打的手中型计算机。
还有更奇异的东西。他拾起一个肉色的塑胶圆筒,检视了几乎三十秒钟,才认为它确实是一只假阴茎,于是匆匆放下。有一只小小的金汤匙系着一条精致的金链。座位上和地板上到处有发亮的小片金属,大部分是银,但也有一些金。他捡起两、三片,来证实怀疑着的内心所下的判断:有些是齿套,但大部分是人类牙齿的填料。在后面的一排中,他捡起两根小小的钢棒,看了好一会,才知道是外科用别针,不应该出现在一架几乎被遗弃的班机的地板上,而是应该出现在某一位乘客的膝盖或肩膀上。
他又发现一位乘客,是一个留着胡子的年轻人,趴在最后一排的两个座位上,发出响亮的鼾声,身上的气味嗅起来像是一位酒鬼。
在两个座位远的地方,他发现一件小玩意,看起来像是心律调整器。
亚伯特站在飞机的后面,沿着巨大而空洞的机身往前看。
“干他的,这儿是发生什么事?”他以一种微弱颤抖的声音问。

兰戈利尔人.第二章.4
4.
“我要求知道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穿着圆领运动衫的男人大声地说。他大步走进头等舱前面的服务区,像是一个突袭公司的人在恨恨地进行接受的工作。
“目前吗?我们正要撬破这道门上的锁,”尼克.霍普维说,眼睛明亮地注视着“圆领仔”。
“飞机上的工作人员似乎跟其他人一起弃机了,但我们运气还是很好。我新认识的这个人是一位驾驶员,他刚好免费乘坐飞机,并且——”
“这儿有一个人是免费乘坐飞机的,很好,”“圆领仔”说,脸孔冲着布利安的脸孔挺出来,像一位球员不服裁判的判决那样来势汹汹。“朋友,你为‘美国豪气’工作吗?”
“是的,”布利安说,“但是,先生,我们为何不先把这件事暂缓一下?重要的是——”
“我来告诉你:重要的是什么!”“圆领仔”叫着。一小滴口水落在布利安的脸颊上;布利安必须压抑一种突然而又强烈的惊人的冲动,以免双手掐住这个白痴的颈子,看看能扭转他的头部到多大的程度,一直到头里面的什么东西破裂。“我要到‘慎用人寿保险中心’跟‘国际银行家’的代表们开会,时间是今天早晨九点!九点整!我以诚意订了这架飞机的一个机位,不想约会迟到!我要知道三件事:谁在我睡觉时准许飞机不按行程停降?在何处停降?为何这样做?”
“你看过《星际争霸战》吗?”尼克.霍普维忽然问。
“圆领仔”的脸孔充满愤怒的血液,转过身体。他的表情意味着:他相信这个英国人显然疯了。“他在鬼扯什么?”
“很棒的英国节目,”尼克说。“科幻小说。探险奇异的新世界,就像那显然存在于你脑中的那个世界。要是你不立刻闭上你的嘴,你这大白痴,我就会很乐意让你见识见识史波克先生有名的煅冶工夫,把你关在里面睡觉。”
“你不能这样跟我讲话!”“圆领仔”咆哮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尼克说。“你是一个心地卑鄙的小混混,把自己的登记证误认为了不得的证件,自称是开天辟地以来最重要的人物。其实你也吓得要命。这倒没伤害,但你确实妨碍别人了。”
“圆领仔”的脸孔凝聚着血液,布利安唯恐他的整个头会爆炸开。他有一次看了一部电影,里面就发生这种事情。他不想在实际生活中看到这件事。“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你甚至不是一位美国公民!”
尼克.霍普维移动得很快,布利安几乎看不到发生什么事。有一会儿,这个穿圆领运动衫的男人对着尼克的脸孔吼叫着,而尼克则自在地站在布利安身旁,两只手放在熨过的牛仔裤的臀部地方。一会儿后,“圆领仔”的鼻子就被紧紧地夹在尼克右手的第一根手指和第二根手指之间。
“圆领仔”努力要挣脱开。尼克的指头夹紧……然后他的手微微转动,模样就像一个人旋紧螺丝,或者转紧闹钟的发条。“圆领仔”吼叫着。
“我可以把它扭断的,”尼克轻声地说。“世界上最容易的事,真的。”
“圆领仔”努力要向后跃动。他的双手击打尼克的手臂。但没有用。尼克又扭转着,“圆领仔”又吼叫。
“我不认为你听到我说了。我可以把它扭断的。你了解吗?如果你了解,就表示一下。”
他第三次扭动“圆领仔”的鼻子。
这一次“圆领仔”不只是吼叫;他尖叫。
“哦,哇塞,”神情茫然的女孩在后面说。“鼻子抓得可真紧。”
“我没有时间讨论你的商务约会,”尼克轻声对“圆领仔”说。“我也没有时间处理歇斯底里假装成来势汹汹。我们这儿出现了一种令人困惑的险恶情势。你,先生,显然无助于解决问题,而我无论如何不想让你成为问题的一部分。因为,我要把你送回主舱。这位穿红衬衫的男士——”
“我叫唐.加夫尼,”穿红衬衫的男士说。他看起来非常惊奇,就像布利安也感觉非常惊奇一样。
“谢谢你,”尼克说,他仍然以那种惊人的模样紧捏住“圆领仔”的鼻子,现在布利安可以看到一条血丝出现在那人被夹紧的一个鼻孔中。
尼克把他拉得更近,以一种热情、亲密的声音说话。
“这儿这位加夫尼先生将要护送你走。一旦你到达主舱,我的混小子朋友啊,你就坐在一个座位上,把你的安全带紧紧系在你的身体中央。以后,等这位机长确定我们不会飞进一座山、一幢建筑物,或者另一架飞机,我们就可以详细讨论我们现在的情势。无论如何,目前你的介入是不需要的。你了解我告诉你的一切吗?”
“圆领仔”发出痛苦、愤怒的吼叫。
“如果你了解,请惠赐拇指向上举的手势。”
“圆领仔”举起一只拇指。布利安看到他的指甲剪得很整齐。
“很好,”尼克说。“还有一件事。当我放开你的鼻子时,你可能会觉得想要报仇。这样的感觉是很好的。发泄这种感觉则是很可怕的错误。我要你记得:我在你鼻子上所做的事,我也同样能够轻易地施加在你的睾丸上。事实上,我可以把它们扭转得很厉害,等我放开时,你可能会像一架小孩的飞机一样在机舱中飞来飞去。我希望你跟这位叫什么来着的先生离开。
他露出询问的神色看着穿红衬衫的男人。
“加夫尼。“穿红衬衫的男人又说一次。
“加夫尼,对了。抱歉。我希望你跟加夫尼先生离开,不要抗议,不要一心一意想要反驳。事实上,只要你说出一句话,你就会自讨到目前还未领受到的苦吃。如果你了解这一点,请竖起拇指。”
“圆领仔”很热烈的挥动拇指,有一会的时间,看来像一位拉肚子的急着找搭便车的人。
“那么。很好!”尼克说,放开“圆领仔”的鼻子。
“圆领仔”向后退,露出愤怒、困惑的眼神凝视着尼克.霍普维,看起来像一只猫刚被泼了一桶冷水。布利安不会为对方的愤怒所动。倒是那困惑的神色使他有点为“圆领仔”感到难过。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困惑。
“圆领仔”举起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鼻子,证实鼻子还在。细细的血丝——不比香烟上的拉带宽——从两边的鼻孔流出。指尖离开鼻子时沾着血;他看着沾血的指尖,露出不相信的神色。然后他张开嘴要说话。
“先生,要是我,我不会说话,”唐.加夫尼说。“这家伙说真的。你最好跟我一起来。”
他拉着“圆领仔”的手臂。有一会儿,“圆领仔”抗拒加夫尼轻微的扯动。他又张开嘴。
“这样不好,”那个神色茫然的女孩告诉他。
“圆领仔”闭起嘴,允许加夫尼引导他向后走到一等舱后面。他回头看了一次,眼睛张的很大,露出惊愕的神色,然后手指伸到鼻子下面。
同时,尼克已经完全不再对这个人感兴趣。他看出一扇窗子的外面。“我们好像在落矶山上面,”他说,“似乎在足够安全的高度上。”
布利安自己也看出窗外一会儿。是落矶山,没错,并且从外表看来,接近山脉中心。他估计他们的高度大约是三万五千尺。刚好大概是梅兰妮.崔佛尔告诉他的。所以他们没问题……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
“来啊,”他说。“帮我撞破这道门。”
尼克在门前面加入他的行列。“布利安,这部分的工作由我来主其事好吗?我有一些经验。”
“由我来好了。”布利安在心中怀疑着:尼克.霍普维怎么有扭转鼻子和撞开门的经验。他认为,其中也许说来话长。
“如果知道锁有多牢固,会有帮助的,”尼克说。“要是我们撞得太用力,就可能一直冲进驾驶舱里,无法煞住。我不想撞到无法经得起撞击的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布利安据实说。“可是,我不认为锁非常牢固。”
“好吧,”尼克说。“你转身面对我——你的右肩对门,对着我的左边。”
布利安照着做了。
“我来数。数到三时,我们一起用肩撞过去。我们进去时,你两腿微弯;要是我们撞击门较下面的地方,就比较可能撞开锁。不要使尽力量撞。大约一半的力量好了。要是这样不够的话,我们总是可以再来一次。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