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我去医院,阿姨说你家的公司这次恐怕保不住了,你知道吗?这些年,你爸在医院,你妈忙里忙外照顾着,公司的状况已经和你离开时不一样了!”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只能悻悻然点头,自己家的困境从别人嘴里听到,竟有些味道不同,“知道了又怎样,我是知道了,所以回来了,可我能做些什么让它起死回生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你需要用钱,多的我给不了,可是好歹我也可以给你一些,阿文的美容店还行,我让他先别急着扩充。”
“一只蚂蚁怎么撼动大象呢?”我冷冷的说道,“连银行都不想借支的钱,你要给我打水漂吗?还是你要我和陈瑀涵拼到你死我活?”我相信她不会不知道,这次要把我家公司置于死地的是谁,没有里外夹击,堡垒如何能倾斜呢?
孟雨大概是被我的反问噎住了,抿着她薄薄的红色性感嘴唇,双眼疑惑地盯着我,刚好红灯灭了,她便不再说话。
闭上眼,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只是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有点不以为意。4年前,它保住了,可不代表4年后,它不会重复旧时的路,就和人一样,四年前我走了,可不代表四年后,我不会因为一些无法改变的事实而回来。
车子绕了个弯,在路口停了下来,孟雨卸下安全带,把后座的大袋子提了过来,一包扔给我,一包她自己拎着。
见我疑惑的看着她不动,便笑了笑,“这里除了警车,普通车不让开进去,前面一段路我们要走进去。”
我点头,飞快的跟上,然后关上车门。郊外的绿色怡人,和边上的高高竖起的雪白墙壁交相辉映,尖尖竖起的铁丝网,仿佛是一道屏障,人为的划分了自由与束缚直接的距离。
路上,我问她给老迈准备了什么,她说是吃的和用的,她还说她并没有经常来看他,因为每个星期几乎都会有人来,一个星期一个人的算,她也就一个月来一次。
我知道,她说的一个星期一个人,包括陈瑀涵。
我抱着那包衣服,随着她走在小路上,旁边的花开的很鲜艳,五彩斑斓,红黄蓝绿,镶嵌其中,而我竟想不起还缺少哪一种颜色。小时候,周末的时候经常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爬山,上了大学后我与陈瑀涵和老迈也经常来这里踏青,这些花我都见过,只是叫不出名字,便通称为野花。
那时老迈说,哪天他没钱了,就进去,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年,只是没想到,一语说中。低头沉思间,几只蝴蝶翩翩而起,似乎更衬托了围墙里的人注定了不能飞舞的世界,当渴望与自由成为跷跷板的两头,就永远达不到平衡。
就这么带着一丝悲凉的思绪走了一会,孟雨突然指着那扇灰色的大铁门示意我到了,就见她熟练的把我手里的大袋子拎过去检查,一边登记。
门口的警卫似乎对她也很熟悉,腼腆的笑着,憨厚的脸上显出一酒窝,“大队长刚说要给你打电话,我告诉他,你今天一定会来。”
“找我?”孟雨刷刷刷的签上名字,把眼睛瞪的老大,“是不是张迈出啥事了。”
“你等等!”警卫拨了个电话过去,捂着话筒简略说了几句,便回头对孟雨笑了笑,“队长让你先去办公室等一下,今天你估计不能在会客室见到308号了。”
“行,我这就去找。”孟雨回头拉着我的手,直接进门左拐,看得出来她很着急。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张迈的编号,就像球衣上的号码一样,一个记号代表一个人。我想问孟雨,为什么不先问问那个警卫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着急的往里冲。无奈那心硬是堵在中间,憋的难受,于是只能跟着她一路快走的到了写着警备区的地方。
路过中间的走廊,隔着围栏,我看见一队穿着淡蓝色格子囚服的人正从面前走过,那些姿势就如同军训时的模样,队形整齐划一,甚至那只脚先起,那只手先摆,都显得那么有节奏和统一。
边上的狱警用哨子指挥着他们的步伐,一声声显得那么刺耳,我看着他们走远,一直走远。
“老迈一定是出事了。”孟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被打断思绪的我转过头看她。
她看着我,表情有着一瞬间的松懈,“你说都要出来了,他又干嘛了,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呢?我都让他这段时间一定要小心了,他怎么老对自己这么不上心呢?”
我正准备搭话的时候,刚才一直和我一样站在边上盯着着监狱大院看的男子冲着孟雨挥了挥手,噎回已经到嘴边的话,我盯着那身湛清色的警服有点发呆。
笔直的站姿,不经意间体现着这里最为庄严的肃穆,与刚才路过的那群人比,是否这就是上和下的象征,拥有自由的人看管着别人的自由,那不仅指的是衣服上的区别,而是心上的。
“郭队,刚才警卫员说你找我,是不是张迈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能不能请你网开一面,他都要出去了,你知道的。”她为难的垮下脸,带着恳求。
那个被孟雨叫做郭队的男子顿时眉头皱起,原本很深刻的五官变得愈加如镌刻般硬朗,但却随即卸下换上意思柔和,笑了笑,便恢复刚才冷静的神态,“他没做错什么,孟雨,你太紧张了。”他将手搭在孟雨瘦弱的肩膀上。
看的出来,他们已经熟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如此的自然而然。
孟雨长吁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得怪你,你哪次见我是能让我平心静气的,好吧,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见他吗?”
弯曲的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年轻的队长轻笑了几声,“你这么说,好像我很会没事找事一样。”
他笑得很简单,随性,那单纯的笑和身上的制服搭配起来,在这样的空间里,显得那么高尚,他眼角像是不经意间扫过我,随即离开,止住笑后的他还是一惯的严肃,似乎是和这里的环境相得益彰,不易接近。
“他几天前下楼梯的时候,估计没踏稳,摔了一跤,你不是不能见,而是要在医疗室见。”队长一边说话,一边招手叫来了旁上一直站着的小警员,问话的语气略带点责备,“你没解释清楚吗?”
听到小警员否定的回答,这个一直散发着英气的男子摇了摇头,脸上的严肃突然张扬开来,对着我们歉意的点了点头,“害你们担心了,我让小赵带你们去医疗室见308号吧。”
“小赵!”
“是!”还是那个门口一直跟到现在的警员,只见他礼貌地朝自己的队长敬了个标准军礼,回头就朝我们指了指方向,领头一路前行。
院子里,又一群人走过,狱警有时大声的喊叫偶尔还会充斥着我的耳膜,异常干净的环境,不见一丝杂物的水泥路面。我不经意的回头,看到那抹身影还站立原地,我礼貌的笑笑,对望之后转身。只是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我知道,他在里面。
警员在我们进去前敲了敲那扇有着铁窗隔着的白色大门,“308号张迈,有人来看你,说话时间不得超过15分钟。”回过头,他朝我们笑了笑,态度却明显比刚才缓和很多,“会见时间只有15分钟。”他又一次重复了时间,不大的声音在略显阴冷的走廊里缓缓回音。
孟雨和我点着头,开门进去。说实话,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老迈现在的样子,我觉得他一定会有所变化,四年,没有人不会改变,但是见到他,我依然有点认不出他来。
以前的他喜欢留着落腮胡,因为大我们三届而被我们这群人戏称为“老三届”的他看起来就是比我们成熟。对于外貌,他喜欢走异类路线,就像平时他就很容易为了能用摩丝把头发塑造成刺猬般的造型而沾沾自喜,只有周末偶尔跑到学校打球的时候,才会很飘逸的把头发往后一摞,扎成一戳在后面。特别是没皮筋的时候他还喜欢和我拿,他总是乐呵呵对着我说,你的皮筋耐用。哪怕是后来,他当了老总,还是不改他艺术家的形象包装。
可今天,他坐在雪白的病床上,虽然还是冲着我笑,只是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剔得看到铁青色的头,络腮胡早就没有在他的脸上点缀,一脸干干净净,白皙的皮肤,反倒看起来更像个少年。
“雁枫。”他几乎激动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反应,只是那异常的表现不仅使我呆滞了,也成功引来了门口的警员。
“308号,坐下。”刚才的警员打开门,表情严肃,警棍握在手心。我想他太过敏感,可是曾经张狂,嚣张跋扈的张迈却顺从地点了点头,安分的坐回床上。
“他们4年不见,激动了一下,没什么事。”孟雨赶紧解释,而我只能冲满脸怀疑的警员点了点头,表示这个说法是值得认可的。
是的,我与他,确实4年没见。
关上门,一切又回到了刚才的样子,张迈皱着眉,仔细的端详着我,“雁枫,你饭都白吃了,还是不长个啊,看来美国的大米也没有将你成功蜕变!”
他还是乐呵呵的笑着,就好像平常的故人重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可事实是发生了,我亲眼看着他走进警车,他该恨我,而不是像四年前那样,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只会对我笑,那一年,我知道他喜欢我,那一年,我知道了无论如何,亲情让我选择一条注定对不起他的路。
孟雨扑的一声坐到床上,手指戳着老迈的额头,然后垂下手臂,很自然的将张迈的腰部围了一圈,“你以为大家都和你一样,看看,都快要肥成猪了到处都是骠,人家在里面都瘦的和皮包骨一样,你是肉包骨。”
老迈瞟了她一眼,眼神极具杀伤力,“离我远点,你以为都要和你老公一个样,被你折磨得瘦不拉及的还当锻炼身体呢,那才真是人间惨剧。”
切,孟雨悻悻开口,“还要衣服不,说我。”孟雨说完后,起身就要拉住我的手,“雁枫我们走,让他过几天就穿着他那套破西装出门。”
“大姐!”
“诶!”
两个人坐在那张白色床单上相视而笑,而我愣愣的站在一边,仿佛眼前看到的是场电视剧,剧情从那个清晰的现在,瞬间回到了模糊的大学里,当一点点熟悉而的影像蔓延开来时,我知道,我流泪了。

第三章 华夜当时初见你

我蹲在那辆白色桑塔纳边,像个犯错的孩子,身体的抽搐是我无法制止的,我曾试图从眼泪里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又失去了什么,可结果,每次我都无法理解,被魔鬼出卖的人,是否有被救赎的机会。
回来,遇到的第二个人,就是张迈。当年的“老三届”和我们这群乱七八糟的小伙子和小女孩一起混了四年,只是因为他和陈瑀涵是老乡。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张迈时,他蹲在正施工的宿舍楼前,捂着口罩,背着吉他,唱着任贤齐那首如今听来雷死人的歌,熟悉的旋律,还有那喊破喉咙的嘶哑声音,很是豪迈。
那时的我和孟雨也是这样站在他对面,看着他青筋显露在额头处,昂着头肆无忌惮的拨动琴弦,手法老练,吉他声时而如崔健狂躁,时而如老狼沉稳,唯独不像以后我们遇到的张迈,“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他是如此的潇洒哼唱,唱到我拿出100块钱,想为他风雪中的歌唱而买单,可孟雨却抢走了我的钱,她叫嚣着奔跑在这个还继续唱歌的男孩身边,挥舞着那张褶皱的钱,“哦,点歌了,点歌了。”
我踮起脚尖,拽下孟雨手中摇晃的纸币放在那安静而祥和般躺在地上的吉他盒里,走出了他的视线。后来,他告诉我,那时他等陈瑀涵出来,等累了,看到路过的都是美女一时兴起才唱的歌,没想到遇到知音了。
往事熙熙攘攘,如星伴月,每抓住一颗,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情景和感动,触及到了心里一直隐藏的部分,那个最柔软的部分。
“怎么了,雁枫。”老迈终于将视线转移到身上,熟悉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走了这么多年,不习惯了,你忘记啦,以前我们都这么闹腾的,你比这丫头还会闹,见我一次拔我一次胡须,你都不记得了,这会怎么沉了?”他伸手抚摸下巴,不过却放了空。
以前,这是个多华丽的词汇,每说一次,总是能勾动心里那根小小的刺,一下一下的穿过皮,透过肉,狠狠的刮过,因为记得,所以忘不了现在的疼。
老迈转过身,捅了捅孟雨胳膊,脸上满是恳求的表情,“大姐,出去下吧,我和雁枫谈谈。”
孟雨指着自己鼻尖,很是委屈,“我不能听?”
“是!”老迈歉意地点头,然后很绅士的指着门口,最后一直注视着她远离房间,直到关门。
我错愕的望着孟雨的离开,那种感觉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所以我才看到老迈在笑,笑得纯粹,不灿烂却简单,仿佛这四年,只是弹指一挥间。
“过来吧!”老迈拍了拍床单的空位示意我过去。
“张迈。”我摇了摇头固执的站在原地,原来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会犹如一根刺般深深的扎进身体里,刺骨穿心的疼。
“你哭什么啊?过来!”他又一次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灰尘在阳光下摇曳,“你是故意欺负我这瘸腿的是不是啊。”
我努力的摇头,只是无法移动脚步,哪怕我知道,只要走一步,他便会伸手拉住我,而我却不敢。
“是不是还不过来?”老迈把手搭在腿上,表情瞬间比刚才严肃了许多,“雁枫,你现在有什么对不起啊,请原谅啊,都是我的错啊,我该下地狱你该上天堂之类要说的话,最好通通一次性说完。”
他伸出四根手指,他的脸透过指间的缝隙让我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错觉,他说,“我等了你四年,这中间你不来看我一眼就算了,好不容易来了也不是让你来和我说这个,咱今天可说好了,这次过后到此打住,以后别再提,省的我看到你一张哀怨的脸就觉得我要减寿。”
我知道,他想惹我笑,只是嘴角抽动了,却无法扬起笑容,我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我想嫁给你。”我第一次对着张迈,没有闪躲,没有退缩,那么直接,坦率的把自
己四年来一直准备的话告诉他。
没有我预料中的点头和感动,或者我早知道他根本不会同意。是的,他不会同意,所以他用一声很奇怪的笑来表示他的错愕,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眼神看得我想逃,却无处可逃。
“为什么?”他问我。
因为我欠你的,因为不知道如何报答,所以我想用所有报答爱。可我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还是那样的性格,乐观、开朗,对每件事都带着一种无所谓而又自信的态度,我在想我这样的说辞是不是对他来说更像是怜悯。转过身的瞬间,我知道我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弯下腰,用近乎90度的鞠躬为今天的会面画上了休止符。
拉开门,我在孟雨不解的眼神和老迈欲言又止的注视下,狂奔而去,眼角我似乎看到了张迈的伤怀,或许我又一次伤了他。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要如何面对他,就像我无法去面对我父亲一样。
“雁枫!”孟雨在身后喊我,焦急而无奈,而我却只知道跑,跑出房间、跑出他们的视线,却跑不出我给自己设下的牢笼。
当孟雨气喘吁吁的追来时,我蹲在她白色桑塔纳边,像个犯错的孩子,身子的抽搐是我无法制止的,我曾试图从眼泪里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又失去了什么,可结果,每次我都无法理解,被魔鬼出卖的人,是否有被救赎的机会。
我也曾固执地把那些错误归结为年少,却在长大后才明白,那只是借口,我用母亲为借口去伤害了张迈,却又以张迈为借口去伤害了父亲。我想如果当时,我没让张迈帮我,如果我听从陈瑀涵的话不把父亲的建议告诉张迈,如果我不让母亲去帮我解决那个难题,如果在抉择的那一刻我能勇敢的踏出一步,那么今天,是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是事实上,我为了自己的自私而埋下了可恶的种子,她生根,发芽,将我缠绕。
“雁枫!”孟雨银色高跟鞋突兀的出现在我的眼帘,她是如此轻易地将我提了起来,“你是怎么着,不敢见了,你知不知道,每次我来看张迈,他都会问我一句,找到你了吗?你以为你谁啊,大家伙都跟着你转吗?你还真把自己当地球了,你以为我们都是因为你有钱才和你当朋友吗?你以为我们就是巴望着每次出门都要你掏钱吗?那是我们把你当朋友,我们怕你孤单,就算今天,我们还是都想着你,你怕什么,每个人都会做错,改了就成,可不要总是活在过去。”
“起来,回家,看你爸妈。”她像个母亲般拍打我沾满灰的裤脚。
我没想过孟雨会和我说这样的话,那双泛红的眼眶,和一直忍住没有掉下的眼泪,让我不自觉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而又仔仔细细,“如果我告诉你,张迈现在这样是我害的,你还会原谅我吗?”
孟雨语塞般望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是啊,有谁能想到呢?明明该坐牢的该是我父亲,为什么结果却是那么滑稽?四年前父亲公司的一次濒临破产,而后的起死回生,有人欢欣雀跃,有人却从此画地为牢,当中的奥妙并不是所有人都懂。
孟雨摇了摇头,“雁枫,我听说了,是你父亲告发的张迈,这个我们都知道,可就像张迈说的,一个人错了,就该有承担的勇气。他的确倒卖钢材非法集资,利用他的公司赚了不该赚的钱,但无论如何,都与你无关。回头想想,那时的我们对你要求总是太苛刻,包括陈瑀涵,张迈劝过他,可他总是那么一意孤行,我不想看你们斗得你死我活,这样不好。”
孟雨抱紧我,“陈瑀涵说,如果你爸的公司没问题,他也撼动不了,如果他成功收购了,或许对处于水深火热的‘秋雁’贸易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是,我知道他是在为你爸的事报复,但你要相信,张迈不想这样,他特别希望你们能在他出来的时候都能展开一张笑颜去迎接他,因为人的一生真的挺短,有些机会失去了就没了。”
这一次,孟雨似乎哭的比我还凶,一边说一边眼眶开始不停的决堤,一串串的细丝般眼泪缓缓的落下,弄花了她的妆也击碎了我刻意保持的淡定自若。
“孟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我焦急而无奈,原本孟雨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如今的表现只能让我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触,四年,究竟我错过了什么。
孟雨摇了摇头,手臂自然向前掰开,挣脱了我的手掌,“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事,错过了就不一定来得及。什么事都要在没错过的时候去完成才有意义。”
我依旧不解,但某种信念使我紧紧的咬住下嘴唇,仿佛是几乎咬出血来,渗透着一丝丝的血腥味。当我和孟雨如此这样彼此面对的时候,就连耳边刮过的风,仿佛都是哀怨的古萧声,额前散落的碎发在眼前摇摆,一晃一晃如剪影,头顶上的飞鸟带着哀嚎般的声音刹那间飞过。抬起头,它们在那座被四面墙壁围住的建筑物上空掠过时,偷偷的停留。
“走吧!”孟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轼去了眼泪,一包纸巾准确的从车窗扔落我的怀中,“过几天,我们还会来,我们一起把张迈接出去。”
我点头,告别那个灰色的大门。回去路上,车边的景色还是如来时一样,蓝天上白云漂浮,微风吹的自己头发凌乱不已,只是孟雨不再把车窗摇下,而是任凭对流而过的风肆无忌惮的在我们四周穿梭,我们都该平静,甚至整理思绪,此刻海风的腥味带着潮气逐渐扑灭我们刚才那一腔无法形容的哀伤。
孟雨在我的坚持下,终于没有把车拐进她们家的小区里,而是一路直行,我说,等累了,再停下吧。

第四章 爱假如不曾伤害

没有伸手去握住那只几乎被针头扎清的手背,没有去抹掉眼角不知不觉滑落的泪滴,也没有计较眼前因为突然的模糊而让我顿时的晕眩,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我的,就是我最亲近的人。
晚饭终究是没有回到孟雨家吃,绕来绕去,我们就在大学附近的大排档点了几盘小菜和几只大闸蟹,一层透明袋铺在桌面上,风吹得扑哧扑哧的飘起。
其实在这个季节,那种叫做“大闸蟹”的东西已经不那么好吃了,可是我想尝,孟雨就满足了我,她一直就是这么好说话。
经过煎烤煮炸,一阵香味扑鼻,掰开之间,鲜红色的膏布满蟹的肚子,却没了肉质的鲜美,如果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似乎也颇为恰当,只是那浓烈的香味依旧,足够引人垂涎三尺,感叹美味应景。
我们点了瓶扎啤,在有点冷的街边,吃着,喝着,和曾经一样。
正值入冬,鸭肉汤锅里袅袅的热气腾腾腾地上扬,黄酒和生姜混杂的味道总是使人未饮先醉。我与孟雨是典型的肉食动物,大学宿舍里,我们也经常这样半夜溜出来,大一的时候我们两个,大二的时候加了陈瑀涵和老迈,还有若菱,大三的时候罗家伦也来参了一脚,六个人,围成一圈的潇洒,总有点仗剑走江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