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男子与柔媚女子,仗酒豪饮之间,当四目相对之时,暧昧在彼此的心间划下一道道如水纹般荡起的波痕。
我曾问过陈瑀涵,你何时爱上我?他说,看你的第一眼,我想那时若非双目环绕,便是被施了魔咒心生眷念。
只是很久以后的后来,我才知道,是老迈把他带到那间我与孟雨经常吃的大排档,指着我的背影说,这个女生能追。
我也曾经问过老迈,我为什么能追,他笑嘻嘻的说,看来你真把我忘记了。我摇头,于是他随手抓起身边的吉他,把脖子上的灰色棉质围巾一圈两圈的缠绕在脸上,语气轻挑,“看出来了吧,我就是那个歌手,你说你都给我100块钱让我别着凉了快回家,还不是好人吗?”
有时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多此一举的掏出100块钱,又或者老迈没有记住我,从而不带着陈瑀涵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玩笑般说出那句话,而我不爱上陈瑀涵,陈瑀涵没给我对等的回应,或许就不会有以后的那些事情,大家各自娶妻生子,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路上走过都不会知道原来我们的毕业证上校长的名字是一样的。
可是因为遇见了,便成了一个网,网住了彼此,分不开了。
这顿饭吃到很晚,当新开的扎啤又一次摆上桌面的时候,孟雨的老公终于来电了。
孟雨把手机递到我面前,扣了扣玻璃桌面,“男人,有时觉得要求太多不一定能实现,不要求了,或许还能让你幸福。”
我冲这个幸福的女人一直笑着,有些感慨,有些感触,还有些羡慕。她和阿文的故事,在我们那一届一直是个有点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传奇,一个书记的女儿嫁给了美发培训学校的发型师,不搭调的身份,不公平的社会环境,注定一开始的辛苦。
根据母亲的描述,孟雨是在我离开三个月后结婚的,简陋的婚礼,简单到几乎没人参加。阿文的老家在山东,路途遥远所以一家子人只来了老爹做代表,孟雨的父母是不会参加的,那点面子,那点里子,在上一辈眼里总是很值钱,他们永远觉得他们的女儿在冒险,而他们劝阻不了就只有放任。
那时电话里,老妈问我,包红包吗?孟雨一直问你的消息。我说不用了,你去酒店,像个母亲一样把孟雨的手交到新郎手里,就是我对他们的祝福。
那时,连母亲也不知道我的电话,每次的来电几乎都是我在路上的偶尔拨通。而红包,我早包了,在离开的那一天,一个精心挑选的红包袋子已经静静地放在孟雨的枕头边,我知道她一定会结婚,而且一定会和阿文,或许她就这点和我不同,她从来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去走自己的路。
毕竟那时年少,度过了青春,留下的只是后青春时代的迷茫,它犹如一首诗,诗里有美好,有踌躇,也有无可奈何的冲动,走过,留下,当回顾之后,有谁记得那些往事也曾经是那么历历在目。
孟雨起身到一边讲了一会就挂了电话,然后关机,她坚持陪我吃完饭,载着我大马路上又逛了一圈,美其名曰‘回归故里’,最后停在医院门口。
“我终于可以回家看孩子了!”孟雨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冲我轻摆双手,五爪搭在车窗,当我靠近的时候,她是那么认真,那么严肃的看着我。
“雁子,最后一句话,我必须说,而且一定要说!”她表情严肃,眼带七分真挚三分恳求。
嗯!我点头示意已经做好了准备。
“其实我和你一样,一直在追求一种家庭的温暖,我放弃了曾经去追逐现在的美满,而你放弃了美满去巩固了那份曾经,我不知道谁对谁错,至少,作为朋友,我知道无论放弃哪一边都是那么痛,我很谢谢你,在人生最重要的那个时刻,让阿姨出现在我的婚礼,你知道吗,没有长辈的祝福,终究是缺憾。”
孟雨从包里抽出一包纸巾再次砸到我的身上,“好了,擦擦,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论怎样,我孟雨都站你这边,有什么事,挺着挺着就过去了,一会不想回家就呼我,我让阿文来接你。”
拍拍车身,我倒退一步,示意她倒车,“走吧,小家伙想你了,回去看孩子吧,我过几天找你。”
“恩!”孟雨点着头,车技依旧不娴熟的她倒了几次车,终于缓缓驶进远处的车流里消失眼前。
“你爸在附属大楼的506病房。”孟雨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驻足仰头,面前,就是这家隐藏在城市边缘的医院,名声在外,却尽显朴素,若不是楼顶处那个斗大的红色十字,光凭那一堵立在外面灰色的墙壁实在很难让人想象到这竟是一家贵族式的疗养院。里面的空间范围不大,正四方的院子,住院部就在里面的最后一排。
小时候就知道这里,因为爷爷就是在这里走完最后人生的最后一程的,10年前,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附属大楼住院部,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轻声细语,506的病房一直紧闭着。
轻轻的转动门把,我想这里,或许才是我最该来的地方,白色的病床上,他用双眼出神的望着我,我想是我不小心发出的声音惊动了他的安静。
僵直的身体,不能开口的唇瓣微微抖动着,只有那眼神,似乎一直在传递着什么。我没法理解,那个儿时把我背在后背,哄我睡觉,只要有空就会带我去滑梯边,伸出手,让我在向下冲的瞬间,没有丝毫顾虑的男人,他现在急切的想要告诉我什么?
没有伸手去握住那只几乎被针头扎清的手背,没有去抹掉眼角不知不觉滑落的泪滴,也没有计较因为突然的模糊而让我顿时的晕眩,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我的,就是我最亲近的人。
曾经的风流潇洒,曾经的意气风发,曾经的江湖闯荡,如今已成回忆,留在脑海中的父亲,不该是这样的。
从小我对于父亲的理解总是爷爷所说的那样,他惯孩子,所以我挑食。不吃那些有味道的东西,葱,蒜,韭菜,每次遇到这些东西,他总是能在我吃第一口前为我把他们挑出来,那么细致,那么疼爱,以至于我曾经在日记里写下,我以后要找个和爸爸一样对我好的男生。
后来,我想我真的找到了,那就是陈瑀涵,只是不同的在于,瑀涵没有帮我挑出那些东西,而是陪着我吃,所以现在,我从不挑食,我吃着北方的馒头,啃着西方的汉堡,在那些几乎没有共同点的食物面前,我能做到什么都吃,这就是长大。
彼时,老爸常常摸着我的脑瓜说,“长大了,小棉袄就是别人的。”可当我把陈瑀涵拉到父亲面前的时候,我不知道,最后会是那样的结局。
“雁枫,你知道吗,这几年一心想弄垮你爸公司的就是陈瑀涵啊,雁子,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不管你多恨你父亲,还是回来吧,我相信,只要你说话,你爸的公司,你爸的心血会保住的。”
“雁子,那个狐狸精又来了,你爸当时给了她20%公司的股份,她说要把她所有的公司股份都卖给姓陈的,这不是胳膊肘往外帮着外人吗?”
“雁子,现在,我只有你爸和你了,你爸躺了三年了,难道你还恨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做出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可是雁子,这些年,我都有定时送东西给张迈,就是你那个朋友,我给他的存折里存钱,我托人和狱警说好好照顾他,给做的,这些妈都做了,我听说他快出来了,到时我们还可以帮他的,只要我们能做到,只要你回来,好吗?”
我依稀记得这是我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经常说的话,最近说的尤其多,从轻微到严重,最后是恳求,语气递增。于是当我拖着刚从孟雨家拿回来的皮箱出现在病房时,我知道,我妈是高兴的。对于一个把相夫教子做为一生事业在继续的女子来说,我对我妈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埋怨,她做的很多了,而且没错。
当父亲领着一个美艳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说叫姐姐时,她温柔而贤淑地握着那个比她漂亮的年轻女子,眼神的哀怨瞬间被温柔所取代;当爷爷摸着那个小屁孩的脑袋,告诉这个一直在病床前鞍前马后的儿媳说,这是我的亲孙子时,她淡定而和蔼的牵过孩子的手,这或许不该说是可悲,而是她不想破坏那些她一直努力呵护过的美好,那些家长会时对她投以的羡慕目光,那些人前的幸福美满,只是她没想过,二楼临窗站立的我,是以如何的心情来看待。
当美好的假象没有任何包装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一切就没有隐瞒的必要,而那些年,我从来不叫我爸,我会安抚我的母亲,我为了我母亲做任何事都值得,却从不拿正眼去看过我的父亲。
可惜,我的最后一次相信父亲,还是以失败告终,临走的时候,老妈在哭,却没有劝过我回头,或者是因为她明白,我已经走到尽头。
如今回来,她放下手里的热水壶,几乎是跑过来拥抱着我。苍颜的容貌和发白的双鬓,四年不见的她比我想象的消瘦了许多,我能感受到她的出乎意外和她的忐忑甚至激动,瘦弱的身躯抖动着,手掌的冰冷穿过衣服粘在了我的后背,那么冷冰,那么用力,只是我们却都哭不出来,我安静的听着她嘴里喃喃自语的叫唤我的小名,和不要恨三个字。
可能不恨吗,曾经美丽的幸福顷刻间如烟花消逝,我却责怪不了任何人。父亲说,如果我进去了,你妈呢?一个人孤苦无依,这是你要的吗?这不是我要的,可我能让这个家即使没了他也能过得好。
可母亲却说,我永远不会让你爸出任何事,和张迈的合同签的是我的名字,如果你真要拿走,那么进去的是我,这是我害怕的,所以我牺牲了别人而去保护自己的家人,牺牲了一个在前晚对着我说,我爱你的人。
她还说,你相信你爸爸,张迈一定可以出来,于是我相信了,看着张迈上警车,却没再出来。

第五章 只恨当时还年少

我从没想过,人其实有一天终究会变老,当父亲用那无措的眼睛看着我,原本的严厉变成了一种说不出话的痛楚,哀伤的眼神传递着那些一如既往的父爱时,我真的开始不明白,究竟是我伤害了他,还是他伤害了我,或者我们已经彼此伤害了。
在门口彼此拥抱许久之后,我渐渐的站直身子。
“妈!”我有点手足无措地去挣脱开那一直紧紧抓住我胳膊的手掌,轻轻的放回她大腿两侧。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她抹了下眼角,固执的将我拉到床边,把我的手搭在父亲已经微微渗出血丝的手背上,“老秋,你看,雁子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们终于团圆了,真好。”
我看着,看着那个躺着病床上的人,曾经温暖而厚重的手,此刻却变得有些冰冷,只是真的好吗?我并不这么觉得,无力的缩回手掌,我在看了一眼父亲后,退出房间,眼角里我发现那双只能晃动眼白的眼睛从突然的清澈变得暗淡。
半身倚在雪白的墙壁上,我等着母亲推门而出,她焦急的瞳孔在我的视野里还是如四年前一样,没有光,只有空洞。
“这样值得吗?妈,风光的时候你是下堂妻,落难的时候只有你来照顾他,那个人呢?难道20%的股权还没法让她留下来为这个曾经为了他抛妻弃子的男人擦擦身子,挠挠痒,端杯水伺候一下吗?还是她已经嫌弃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用一生来奉陪,那为什么你就值得呢?”我尽量放松一直跳动不停的心脏,一字一句的说出那些看似伤人于无形的话。
“她不是他老婆,我才是!”母亲有点激动的反驳我,眼睛里的血丝仿佛随着眼角的皱纹慢慢晕开,已经略显松垮的脸瞬时蹦紧了,只有肩膀因为我刚才的那句话而有点抽搐,我想我伤害到了她,在她最看重的地方,而我却狠毒地不想收回我的话。
“雁子,明天她就要把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卖出去,你一定要为你爸守住这些,守住我们这个家,守住这个家业。”
“我回来不是为了这个!”我转过头,不想看她每次都因为这个而苍老的脸庞。
“可这个是你必须做的。”老妈是如此激动地按住我的肩膀,瞳孔里影映出她此时无以复加的愤怒和不安,还有那哀怨和恳求的表情历历在目,“你明白的,这个女人不配得到这些,当初是她怂恿你爸去玩那个合同游戏,如果不玩就不会有后面的事,那么张迈不会进去,你也不会离开。所以,她没资格。雁子,如果论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女人。你爸已经这样了,他该得到什么惩罚都得到了,可那个女人现在还在快活,如今只能靠我们母女俩了,为了你爸也好,为了你朋友也好,都不能让她这么做。”
“夺回本该属于你的?可是妈,失去的东西有一些永远都要不回来了,而且这些东西,是属于爸爸的吗?你认为,你每个月给张迈送钱,送东西,就能弥补下我们亏欠的吗?你认为老爸这样,算是没有错了吗?四年,一个人有多少四年去挥霍青春,我欠张迈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放心,我明天会去,但不是为了你刚才说的,而是我作为你女儿,我痛恨那个破坏我们家庭的人,晚上我去孟雨家睡。”
别开母亲惊讶的脸,我侧身走过,左边母亲身子依旧孤单站立,却没再伸手去拉住我,犹如4年前我离开,她也没有挽留。
右边,白色的床上,他依旧安静的躺着,不知道,走廊处的那些话,他是否听到了一些。
“雁子!”
我听着耳畔那一声声呼喊我名字的熟悉声音,却是没有任何停顿的下楼,我回来了,可我要的不是那些。在后青春的年代里,我想找回逝去的那点年华和勇气。
只是我从没认真地想过,人其实有一天终究会变老,当父亲看着我,原本的严厉变成了一种说不出话的痛楚,哀伤的眼神传递着那些一如既往的父爱时,我真的开始不明白,究竟是我伤害了他,还是他伤害了我,或者我们已经彼此伤害了。
那天晚上,我成功霸占了孟雨的卧室,对我,她从来就没有任何怨言,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新的被套,新的枕头,新的睡衣,散发淡淡的柔顺剂香味,而她的老公阿文自然逃脱不了被挤兑到和儿子的房间同住的命运。
“漂亮姐姐,今天你和妈妈睡,明天就和我睡好不好!”家家光着小脚丫站在门口,因为刚洗完澡,一层白白的粉扑在脖子上,肥嘟嘟的手臂抓着门把,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的刹是可爱,那股子模样让我忍不住想上前去揉捏几下。
只是心动比不上行动,此刻,孟雨的双手正如无尾熊般环住我,转头对着自己儿子露出一种很满足的样子,鼻子前倾,仿佛是嗅着一朵及其鲜美的花,虽然我不是。
“家家,你看好了,漂亮姐姐是我的,不是你的。今天,明天,后天,你妈妈我和漂亮姐姐过!”
家家终究是个孩子,经不起孟雨几句话的挑逗,立刻跺着脚,双手从门边移到阿文的身边,学着他妈妈的姿势环住阿文的大腿,抽着鼻涕音,“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身边的孟雨继续嬉笑,抱紧我,这人,怎么还和孩子较上劲了,我回头就是一个鄙夷目光,只是有人乐此不疲。
阿文无奈的抱起那个柔软的身躯,小家伙身子前倾在父亲最为宽广的胸怀里,低低的抽泣声还是稍带明显。
“真素的,明明是你不要妈咪的,现在倒是先找爸爸告状了。”孟雨不满的揪紧我,左手伸直,抚摸了下自己儿子的小脑瓜。
小家伙倒是真生气了,抬手就是一挥,这边孟雨眼睛上瞟,朝老公使了使眼色,阿文便心领神会的点着头离开。
“你家儿子真可爱!”我得出一个最为中肯的评价。
孟雨点头,双腮红晕泛起,又开始了在一个单身女子面前猥亵地进行幸福的诠释,“你也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坐到床上,我拿出手机,“告诉我陈瑀涵的手机号码,明天我会去找他。”
“没变过!”
嗯?我想我一定是楞住了,才会让孟雨笑得那么邪恶。
“我说他的手机号码从来没变过,你这是明知故问,何必呢?互相折磨对方,这件事,你们本身就没错,他怨你爸也怨不到你身上,你对不起老迈也没对不起到他,真不知道你们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活。”
整个身子平躺在床上,摇晃的壁灯在脸部上方一直摇着,灯光变暗,越来越暗,伸手的时候不见五指,抓住的时候是空气流窜,除了回忆,我根本抓不在任何东西。
闭上眼,我累了,缓缓的吸气,吐气,我感觉孟雨也在我的身边躺下,很近的距离,这种感觉好像一下窜回到大学时光,那时在宿舍,我和她每到冬天,就会这样挤被窝,谈论着篮球队的23号,或是学生会里的小帅哥。
“这四年,你到底好不好?”孟雨侧身,右手环过我的头顶,落在我的左肩膀处,一股掌心的暖意袭来。
我笑得很飘渺,这是4年我学会的一招,笑里含着太多东西,扬起的嘴角都如生锈的机器,变得生涩,“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完成这四年我一直想完成的事。”
“什么事?”孟雨翻了个身问我。
我虚无的笑笑,“可我知道他不会同意,孟雨,你会帮我吗?”
孟雨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我,随意摆弄我的头发,卷起,放下,玩得跟个孩子一样,“张迈希望你和陈瑀涵在一起。”
我摇了摇头,把双手枕到脑后,“这些年,我懂得了很多,你不是问我这四年我过得怎么样吗?其实这四年,我一直住在一个美国女人的家里,半工半读,还一边做着翻译的工作。她叫玛丽,和很多美国人一样,因为吃了很多油炸食品,所以显得发福。”
“可你没长胖,下午张迈说你没变,可我觉得你瘦了。”孟雨用手撑住下巴,打量了我一番。
我笑,没有理会她,继续诉说,“每次,玛丽出现在我家,不是给我拿吃的,就是翻开冰箱看看我又买了什么?所以我总是在她来之前把冰箱填得很满,让她觉得满足也让我觉得开心。”
恩!
“她本来还有个很幸福的家,丈夫、女儿,她是个家庭主妇,每天看着丈夫出门,女儿上学,做好了饭等他们回来,然后在吃饭前向上帝祷告,祈祷明天的幸福。”
恩!
偏转脸,我面对孟雨,“她曾经和我说过,那天,她祷告的时候异常认真,认真到似乎是站在上帝面前那么虔诚而忘记自我,直到她的丈夫和女儿都笑她,她才回到现实。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笑,纯粹,简单。现在我和她每次吃饭,她还是会祷告,只是上帝的身边多了她的丈夫和女儿,而她身边换成了我。玛丽经常告诉我,没人能预料到结果,所以拥有才变得美丽。”
“玛丽的家人?”
“在911中离开的,我很谢谢玛丽,我总觉得她把她想给自己女儿的东西,完全无保留的给了我,这个陌生的中国女生。孟雨,你问我这四年我过的怎么样,我只能告诉你,我也把爱转移给了她,可那些爱无法弥补我的恨意,我恨我父亲,那个利用我去伤害我朋友的人,可我更恨自己,因为明知道是错,我却还是为了他去做,张迈不怪我,可只有我知道,不是我,他不会愿意去那里面坐四年,我离开不为别的,是我无法面对老迈那双不带责怪的眼神,还有瑀涵痛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而这些,很凑巧,都是我,这个一直以他们身边最熟悉的朋友自居的我带给他们的。”
“所以你想回来偿还?”孟雨认真的看我,那句话很轻,轻到我认为是幻觉。
是幻觉吧,所以没有回答,只是当暗淡的目光慢慢滑下,我能知道有种咸咸的东西在眼眶里下坠,孟雨轻轻拍打我的肩膀,柔柔的,安静的,指尖放松,慢慢揉捏。
力道恰到好处,平静的感觉布满全身,我想我沉沦了。

第六章 心弦拨动仅为谁

淡蓝色的天,我与他们奔跑在学校的操场上,那时的风拂过脸颊,犹如一把细细的刷子轻轻地拨动心里的弦。我追逐着陈瑀涵的背影,跑得轻佻,嬉笑声在耳边萦绕。而他回过头,额前的头发被风拉起,当他伸手朝我摆动时,脚下的步子慢慢的变缓,我知道他在等我。
梦里,我还是看到那片触手可及的蓝天,我与他们奔跑在学校的操场上,那时的风拂过脸颊,犹如一把细细的刷子轻轻的拨动心里的弦。我追逐着陈瑀涵的背影,跑的轻佻,嬉笑声在耳边萦绕,而他回过头,额前的头发被风拉起,当他伸手朝我摆动时,脚下的步子慢慢的变缓,我知道他在等我。
可是醒来时,我明白,等待已经不是单纯因为爱了。
睁开眼,阳光洒落,细细斑驳在房间自由穿梭,熟悉而陌生的环境,一股温暖的味道。半掩的房门外,我听到家家淘气的声音传来。
“妈妈,妈妈,漂亮姐姐叫什么名字?”
“问那么多干嘛?”
“我告诉你件事。”
“说,说完上课去。”
……
突然安静的气氛,母子的交流会,我即使贴近门口,还是无法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代表什么。舒展筋骨,回国的第二天,我精神抖擞的希望告别过去,迎接未来。
“起来啦~”孟雨系着围裙,在餐桌上收拾残局,一看到我,脸上立刻堆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