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珏故意做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道:“到时候问你孙子就成,我这儿先卖个关子。”说罢他看了看窗外道,“时间不早,我就先告辞了。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准时来接水生。”
当时的我,根本无法想象马长珏是一个隐藏极深的人,我以为他真的就是一个古董商人,真的需要一个助理。我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特殊的体质将会惹来的麻烦。
第二天一早,马长珏如约来到,我收拾了一包衣服便跟着他出了门,心情大好。马长珏开了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上车后,我才发现车后座上躺着一个人,此时他面朝里,身上盖着一层毛毯正睡得呼呼作响,那打呼噜的声音简直像火车过山洞。
这个人才是这个故事真正的主角,我和马长珏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配角而已。到后面发生的事情,足以证明我的这一观点。
马长珏笑着对我道:“上车尽量别说话。打搅了他睡觉,那麻烦可就大了。”接着,他发动汽车往西而去。就因为这句话,我甚至连目的地在哪儿都没问。在风和日丽的晴天出行让人感到十分舒适,所以上车后不久我也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天色已近中午,车子已从高速路下到国道,只见道路两边全是高大茂盛的防风林,树林之后则是一片片绿油油的水稻田。然而天空已不再晴朗,而是乌云密布,窗外时不时一阵大风刮过,大雨似乎随时可能倾盆而下。
不光是我,坐在车后座的那人也醒了。他戴着一顶军绿色的鸭舌帽,全身上下甚至连嘴都裹在毛毯中,只露出一对牛眼愣愣地望着车外,一动不动。
马长珏道:“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叫东平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咱们去收什么物件?能透露一下吗?”我忍不住问道。
“我们收的东西比较特殊,和你平时打交道的老物件不太一样,用我们行内的话叫‘河妖之眼’。”
“河妖之眼,那是什么东西?”
马长珏看了我一眼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车窗外传来隆隆雷声,豆大的雨点瞬间而至,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浑身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我的这种反应在玄学上称为“过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一个“过阴人”。
过阴人并不是多么玄乎的人,用大白话解释就是,这种人比较容易撞到那些不太干净的东西。一旦某一地区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那么过阴人必定是首先感受到的。
这类人必定有三点特别明显的外部特征:身材瘦削,皮肤白皙,样貌比较中性。我恰恰就是这副长相,用老妈的话来说就是,再喂都只能喂出一脸菜色。
正是因为这个特殊的体质,我在随后的“生意”中尝尽了苦头,当然也得了一些便宜。凡事都有好坏两面,所以我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体质对我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当时马长珏并不知道我是过阴人,因为并不是说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就一定是过阴人,而我那时也只是觉得自己体质偏弱,体内寒气大而已。
西南之地雨水是不嫌多的。目的地是一处群山环绕中的小村落,地形和纳塔河村极其相似。此地山势平缓,植被丰富,发生泥石流灾害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西南之地常年干旱,所以村民会挖掘大坑蓄水,以备不时之需。
车子停靠在村口。此时,雨已经停了,但道路过于泥泞,车子无法继续向前。不过当地村民似乎知道马长珏到来的时间,早早便在村口等待。
下车后,我偷眼看了车后之人。他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一身黑衣就像旧社会黑帮分子那种款式,一张锅底脸上两道粗重的八字眉,鼻如悬胆,阔口大眼,五官看来十分凶恶,让人一眼之下就心生畏惧。
来接马长珏的老人对他非常客气,连连作揖道:“马先生这次能来,我代表乡亲们谢谢你了。”
马长珏连连摆手道:“毛村长不要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情而已。您先带我去事发地看看情况。”
毛村长似乎有些犹豫,马长珏笑道:“您放心,有我们在就不会出事。”
听了他这话,老人紧紧皱起的眉头才算稍微舒展了一些。接着他在前带路,穿过不算大的山村和一片种着花生的农田,来到一座大山脚下。他指着我们正前方大约百米处的一个小水潭道:“本来这潭水是清的,可是连下了三天大雨,将山上的泥土冲刷而下,潭水就逐渐变得浑浊。之后,村子里开始出现牲口丢失事件。起初只是一些小猫小狗,后来在一场大雨的夜晚,村子里的人都听见有牛叫了很长时间,因为雨太大,谁也没有出屋看。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听见二月婶在村口放声大哭,说自己家的老黄牛被潭水里的怪物吃掉了。我们赶到水潭附近,见潭里的黄泥浆水居然变成了暗红色,不但有血,水面上还漂浮着零碎的牛内脏。这头牛,二月婶已经养了七年,平时犁地啥的全靠它。她男人早死,两个儿子外出打工,七八年没有音信,估计是被人骗进矿里砸死找矿主讹钱了。这个苦命的女人平日就靠这头老牛耕种几亩薄田度日,没想到,这牛居然会死于非命。”说到这儿,老村长又紧紧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马长珏用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水潭是从何而来?大概有多深?”
毛村长道:“这水潭早年间就有,是地下水,从我记事起一直到今天从来就没枯过。就算今天把水抽光,一夜之间又能蓄起满池的水。这里也曾闹过大黄鳝,有一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条长达两米、粗如手臂的黄鳝,当时把村里人吓得够呛,在河边搭设供台做了七天法事,才由几个年轻人用网捞出送去水库放生了。可那黄鳝没害过性命啊。”
马长珏点点头道:“这事交给我办,您就放心吧。甭管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保证它以后再没机会作孽了。”
听他这么说,毛村长是千恩万谢。马长珏让毛村长准备一头活羊、五口大缸。我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出来收古董吗?怎么变成降妖捉怪了?
或许是看出了我心里的念头,马长珏道:“做古玩这行,你们进得还不算深入,有很多老物件是非常邪门的,收的时候就需要用些手段。”说罢,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方木匣子,打开后,只见里面有一串红彤彤的宝石串成的珠子,每一颗在阳光下看来都闪烁着莹润的光芒,只是珠串间缝隙较大,似乎缺了几颗。
马长珏道:“这一整串珠子既不是红宝石首饰,也不是佛珠法器,而是一串河妖之眼。这可是稀世珍宝,价格比质地最好的红宝石至少高出五倍。你之前问我河妖之眼究竟是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知道了。”
乡民们准备好白羊和大缸后,马长珏走到“凶神”身边道:“大哥,你看可以了?”
“凶神”的一双牛眼顿时凶光毕露,点点头却没说话。
随后,“凶神”赶着山羊向前走去,但走得极其缓慢。大雨早已停歇,但天空阴沉得可怕,略带泥土气息的冷风轻微地吹拂在我身上。我们立足的这块广阔的空间,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许多村民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神情紧张地看着“凶神”。马长珏似乎十分了解“凶神”的能力,神情自若地跟在他身后。我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距离水潭越近,空气中的腥臭味越发浓烈。山羊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时不时扬起脑袋叫一声。忽然,平静的水面掀起一丝涟漪,“凶神”立刻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然而山羊不可能明白他的意思,依旧不停步地朝水潭走去。一直到了岸边,它也没有停住的意思,很快就走入水潭里,一直走到河水没入脖子才停下脚步,呆呆地立在水中。只见暗红色的浑浊的潭水中,雪白的羊头显得十分扎眼。几分钟之后,平静的水面出现了一片古怪的漩涡,漩涡迅速地朝山羊靠近。当山羊发现漩涡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转身想往岸上跑,身体却猛地往上一蹿,又马上被什么东西拉入水潭深处,瞬间踪影全无,只剩下水面上的一圈圈涟漪。
几秒之后,大股血水突然翻腾而上。紧接着,山羊的脑袋漂浮而起,伤口处切面平整,足见咬断它脑袋的“河妖”牙齿极其锋利。山羊头上的双眼瞪得极大,但已毫无光泽,咧开的嘴巴里耷拉出长长的舌头,缓缓漂至水岸边…
紧接着,暗红的水浆里又冒出几股水泡,一条暗青色的大鱼脊背悄无声息地浮出了水面。
此时,我听到身后的村民们发出一片惊叹声。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鱼身,对水生物的与生俱来的恐惧感让我浑身发软,倒抽冷气。
这条鱼身上没有鳞片,露出水面的身体宽度和一枚大型鱼雷相似。片刻后,水面又伸出两条又长又细的鱼须,就像天线一般高高竖立。接着,一颗巨大的鱼头跟随长须露出水面。
鱼头又肥又大,头部暗青,下巴惨白,满嘴尖利的牙齿,一对鱼眼鲜红如血,直愣愣地瞪着我。那一刻,我忽然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仿佛是来到了地狱中。因为如果不是地狱,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生物?
“凶神”从随身携带的褡裢里抽出一个黑色的包裹,他正准备朝鱼怪走去,忽然,天空又开始落下雨线,眼看新一轮的大雨又要来临。他站住看了看天,立刻将黑包裹放回口袋,转身对我们道:“赶紧走,等雨停了再说。”


第四章诡物销售
古墓里的镜子除了沾染邪气,还有封魂之效;而死人嗓子里的玉是用来堵住最后一口气的,在人体内久了,便会吸收人体的精血。
疏散了看热闹的众人,我们去村长家暂作休整。
这场大雨来得异常猛烈,只见天空中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我们三人外加毛村长,四个人坐在一间不算大的瓦房里,每人面前都放着用大瓷碗泡的粗茶。
我生平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如此大碗泡茶,不由得观察起瓷碗的款式,越看越觉得似乎是明永乐年间的“民窑款”。只听村长道:“这么说,水里有一条老鱼精?”
“没错,是一条活了百年以上的老鲶鱼。这种东西一旦活过天定的年寿,就是一条河妖,对人畜威胁极大。村子里没出人命官司,还真得感谢二月婶那条老黄牛。如果不是这头牛填饱了鱼怪的肚子,说不定就会发生食人惨剧。”
“唉,只是可怜了,老婶子就这一头牛相伴,还出了这种事情。”
“没关系,到时候,我出钱再给二月婶买一头牛。”
“这可使不得,马先生为我们避邪驱凶不收取任何费用,已是感激不尽,怎能还让你破费?”
“您别客气了,反正钱也不是给您。”
“好吧,我不能替别人瞎客气。对了,还有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吗?”
“还有两件事要麻烦您。第一、千万不要让人,尤其是小孩靠近水潭一百米处。老鲶鱼是一种非常邪恶的东西,您也看见了,我就不说多余的话了。第二、我需要几名壮劳力生火煮盐卤。应该没问题吧?”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事情办好。”毛村长终于叹出一口气,安心了。
到了傍晚时分,暴雨终于结束了,天边的火烧云犹如燃烧着的木炭,光线反而比白天更好。“凶神”起身道:“准备办事。”说罢出了屋子。
村长立刻安排人来烧锅。众人都是搭炉灶的好手,一会儿工夫便砌成了五个灶台。缸里蓄满了雨水,点上火,便将大缸放上炉灶烧了起来。
趁着等水开的工夫,马长珏对我道:“这串河妖之眼从我爷爷那辈就开始攒,一直攒到今天,才算凑齐二十六颗,真是太不容易了。做咱们这行生意,运气好,摔跤都能捡到大宝;运气不好,就得像我爷爷这样,整整等上五六十年。”
“可什么样的人需要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呢?这也算是古玩吗?”
“从我手上过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古玩,还有一些诡物。比方说,那根人骨长箫和这串河妖之眼就都是诡物。这种东西被创造出来,总是因为一些奇特的原因,物品本身也带有一些诡异的因素。”
“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人要,留在身边难道不怕给自己带来霉运吗?”我奇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有一些人的需求有异常人,我们要做的就是满足这些人的需要,赚到他的钱,而不是管他会不会倒霉。话说回来,出得起钱买这种玩意儿的,绝没有傻瓜。能不能收这些东西,他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得明白一点,只要我能把这东西握在手里,别人一样也可以做到。世界上像我大哥这样的能人众多,他们是百毒不侵的。”
这时,大缸里煮的水已经沸腾,“凶神”解开麻袋,将里面的大块盐巴倒入水缸中,熬煮了十几分钟,然后大声道:“来几个精壮小伙子,帮忙把盐水倒进潭里去。”
几个小伙抬着一口缸,将四缸滚开的盐水全部倾倒入潭水中。片刻之后,暗红色的泥水里忽然开始冒出大股的血泡,就像有潜水员在水中呼吸一样。接着轰然一声,一根巨大的暗青色尾巴窜出水面,接着又重重拍下,震起大片潭水。随即,老鱼怪暗青色的背鳍赫然浮出了水面。虽然此时光线已经有些昏暗,但它背上的水珠仍闪闪发光,犹如挂满了玻璃珠子一般。老鱼怪似乎非常焦急,围着狭小的水潭一圈圈地游着。“凶神”瞅准机会,将最后一缸盐卤水全部倒在鱼怪的背部。老鱼怪尾巴一甩,整个身体腾空跃出水面,巨大的身体简直像一条鲨鱼,越过我们的头顶,远远摔在泥地里。
这条鱼怪长约三米,身体又粗又肥。落在地面上之后,它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将周围的泥浆扑打得四处飞溅。
“凶神”从黑色褡裢里取出一把白色的盐,绕着鱼怪转圈,不停地朝它身上撒盐。鱼怪起初扑腾得力道十足,随后逐渐衰竭,到后来只能偶尔扑腾一两下。撒完袋子里的盐,“凶神”也没离开,站在距离鱼怪不远的地方,平静地看着它的身体变得僵硬。
细盐吸干了鱼怪体内的水分,那黏滑的身体彻底失去光泽,空气中的腥味也逐渐消失了。马长珏走到它身前试探了几下,确定老鱼已经死透,就从腰里抽出一柄特制的匕首,将两颗鱼眼剜了出来,用棉布擦拭干净后放入口袋。
“凶神”正叮嘱村长立刻生火烧掉这条老鱼。马长珏走过去,掏出皮夹,取出一千块钱递给老村长道:“麻烦您交给二月婶,让她再去买头牛。至于这片潭水,一定要填了。此处必有暗道和江湖接壤,否则小小一个水潭不可能连续出现大黄鳝和老鱼精。还是填了它太平,否则真不好说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随后,我们便离开了。
开车返回的路上,马长珏道:“其实契爷很早就开始贩卖诡物了,而且经他手的那些东西不仅仅是奇特的物件,甚至还有一些大凶之物,比如说墓穴里的镜子、堵住死人咽喉的血玉,这些东西在我们香港的收藏圈里是大大的有名。只是契爷尚且不知自己卖出的东西具有灵异物品的特性。”
我惊奇地问:“一面镜子和带包浆的玉都能算是诡物?”
“古墓里的镜子除了沾染邪气,还有封魂之效;而死人嗓子里的玉是用来堵住最后一口气的,在人体内久了,便会吸收人体的精血。这些东西都是契爷从墓里捡出来的,幸亏他出手早,否则真是后果难料。但是话说回来,这些东西本来能为契爷赚大钱,但被他草草处理,只卖出了普通古玩的价格,真是太可惜了。”
话音未落,我手机响了,是爷爷打来的。接通后,只听他有些急促地说道:“马长珏呢?让他接电话。”
马长珏接过电话,两人说了一会儿,只听马长珏说道:“契爷你放心,我之前说的话肯定兑现,等见面再聊。”
我心里微微一动,问道:“爷爷准备将那根长箫出手了?”
“八九不离十吧。”马长珏笑着道。
我却有些紧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大事不会有,但肯定会有一些小情况。放心吧,只要处理及时,就百无禁忌。”
经过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终于回到了K市的家里。开门就看见爷爷和爸妈围坐在桌子旁,而桌子中央,放着那根人骨长箫。
马长珏这才正式介绍“凶神”。
原来,这人是他的堂哥,名叫马如龙。除了名字颇有气势,他的生长背景也和马长珏完全不同。他是在湖南某地长大的,学了一身过硬的湘西巫术,之后便回到香港,尽心尽力地打理家族的古董生意。
马长珏道:“契爷,遇到了什么情况,想要将这根长箫出手?
爷爷略一沉吟道:“其实遇到的状况也不复杂,就是觉得水生跟在你后面需要你照应,总得找机会回报你。”
马长珏呵呵笑道:“契爷,你就别瞒我了,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这种东西如果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不值钱了。我要的就是它那股邪精之气,所以情况越复杂,你这东西越值钱。”
爷爷似乎不太相信:“马先生,你可别和我老头子开玩笑。买古董的人最怕买到凶物,你却指名道姓要这些东西,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吗?”
“你说的那是普通玩家,他们收藏古董器物是为了玩、保值。你手里这根人骨长箫在我们行里被称为‘鬼头钗’,您想,鬼头上插的簪子当然是大凶大邪的物品,所以没点奇怪的动静,我收它还有什么意义?我可没有忽悠你。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个价,如果你觉得合适,咱们再继续深谈。这根箫确实是个老物件,而且雕工、音色都属于上乘之选,我说个实价,你也别涨我也不还了,就一口说定。十万元,你看如何?”
爷爷很明显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根箫居然能出到这样的价位。迟疑半晌,爷爷说道:“马先生,我也不想骗你,其实请你来,我是打算将这根东西送给你的,这个价位…”
“这行里没有送的说法,我觉得有利可图就会接手,你觉得价格合适就会出手,互相之间都得有心理预期,达到这个预期咱们就能合作。”马长珏笑着道。
“好,既然马先生如此坦诚,我再推辞就太假了。这根长箫确实出了问题,在水生和你离开的当晚,我们家里半夜时分老是听见低沉的吹箫声,而我去存放长箫的房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动静。可是只要离开屋子就能听到箫声,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如此,闹得我不胜其烦。所以我想你既然要,干脆就送给你吧。但我还是有个问题要问你,这根箫我带了二十多年,为何这些天才出现异状呢?”
“那是因为箫身沾染了黄鳝血,冷血动物的血液本就是天下至阴之物,黄鳝血腥味又浓烈,所以除了会招惹一些以血为食的生物,还会引起脏东西的注意。”马长珏和爷爷说着话,马如龙则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茶几上,用烟灰缸压住一角,又在每个房间的窗户外挂了一盏铜铃,接着关闭了屋里的灯,让我们全部进储放古董的房间。
马长珏将长箫拿在手中说道:“这根箫本身虽然容易招惹秽物,但算不上是真正的大凶之物,所以也就值十万块左右。所以,我建议契爷还是把目标转向‘鬼头钗’这一行。如今古玩市场参与者众多,钱是越来越不好赚,契爷有足够的人脉关系,何不在朋友圈中问问他们有没有无法出手的‘鬼头钗’,如能以低价收购,我这边可以高价卖出。至于如何把控这些凶邪之物,我的堂兄完全有能力办到。”
正说着,马如龙开门走出客厅。他没有开灯,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正方形的水晶小盒,盒子大概有火柴盒大小,通体发出幽幽的荧光,虽然不能及远,却能照亮身前方寸之地。他仔细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一路走到客厅北面的拐角处便停下不动了,又从身上掏出一罐朱砂,在墙上画了一个很奇特的符号。片刻后,屋里所有的灯泡都古怪地闪动了几下,接着,一阵侵入肌肤的寒气从我身上透体而过,屋外铜铃顿时响成一片。等声音消失,马如龙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以开灯了。”
打开客厅的灯,只见茶几上的百元大钞不见了,屋子拐角处却有一堆纸片烧成的灰烬。难道刚才那阵寒风就是阴魂穿体?想到这儿,我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五章冬瓜汤罐
“阴魂穿体”是我爷爷经常挂在嘴上的词,他曾经有过在古墓里捡拾物品的经历,那时,爷爷经常会在四周没有丝毫风动的状况下,忽然觉得一阵寒风透体而过,让人浑身汗毛直竖。爷爷管这种现象叫“阴魂穿体”。
马长珏笑道:“契爷,我保证你从今天起不会听到莫名其妙的箫声了。”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一张现金支票,填了十万元道,“从此以后,这根箫就是我的东西了。如果你能在古玩行里留心类似的物件,我保证你能赚到比现在多几倍的价钱。”
“先不说别人的,我手里还有件东西,如果你觉得有意思可以看看。”说罢,爷爷去了储物室,在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取出了一个纸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