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妇之身,似乎走到哪都有危险,可当务之急是必须离开。
眼见天色转黑,乔晓佳收好行礼向宋亦韩一家老小辞行。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回老家寻亲。宋亦韩的新婚娘子落得开心,三句一个“慢走”,宋亦韩当着媳妇面也未多问,毕竟他无理由强行挽留。
道别完,她带着墨无名急匆匆向城门走去,刚走到城下便见城门正在缓缓合闭。
乔晓佳抱起墨无名边跑边喊:“请等等!我要出城…”
侍卫爱答不理地挑起眉,无意间看到她身后走过的将军。侍卫立刻收起傲慢的态度,毕恭毕敬地俯首行礼。
“你要去何处?”
乔晓佳脊背一僵,不敢回头。

第六章
乔晓佳一动不动,墨无名则趴在她肩膀转头看去,看着那身银光闪闪的铠甲眨了眨眼,小家伙不由嘎嘎一笑:“墨紫雨,有位大英雄吖…”
耿一鸣敛起神色中的那一丝冰冷,高大的背影已伫立在乔晓佳身后。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抚摸着墨无名小脸蛋:“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
墨无名似乎也不怕他,张开小手摸了摸他的铠甲,连连发出惊叹声。
乔晓佳沉了沉气转过身,她抬眸注视耿一鸣浅笑的脸颊,冰雕的容颜在夕阳的照耀下多出几分柔和。她故作若无其事道:“耿将军的伤势是否好些了?…”
耿一鸣不由得摸了下头顶,视线又掠过她背在肩头的包裹,道:“这点伤无大碍,你们去何处?瑞龙知晓吗?”
乔晓佳撇开眼眸:“段将军不知…”
“你莫非被他吓到了,打算连夜离开?呵。” 耿一鸣莞尔一笑,“瑞龙是直性子不假,但并非你想得那般不通情理。”
乔晓佳自然有顾虑,但并非怕见段瑞龙,怕得是“身份”暴露。她原是慢性子的人,这般东跑西颠早已吃不消,若落得安闲度日必然再好不过,但墨无名一旦认定为“叛”妇之子的话,再无快乐可言。
她此刻真不知这场穿越是为解救她,还是想法设法累死她。
耿一鸣见她沉默不语,牵过马缰,一托她的腰抱上马背,乔晓佳一脸难色,低声下气道:“请耿将军放我姐弟一条生路吧…”
耿一鸣一跃身上了马背,道:“你自己与瑞龙讲情吧,谁叫我撞见了呢?”
马蹄缓缓前行,乔晓佳垂下肩膀叹口气,而墨无名初次坐马,摇头晃脑兴奋不已。
“你既然嫁过人,为何不盘发?”耿一鸣见她一路沉默,随口问道。
乔晓佳一怔,谎称道:“茶楼不要嫁过人的女子,所以…”
耿一鸣应了声,显然再无话题可聊。他加快马鞭向段府驰骋,乔晓佳生怕墨无名摔落马蹄,不由紧紧搂在怀里。
仔细想来,墨紫雨与儿子原本住在树林里挺安稳,是她将自己与墨无名再次推入险境,唉,谁料到命运这么会玩人。
当他们抵达段府红色大门前。段府侍卫即刻上前为耿一鸣牵马,管家边引路边与耿一鸣寒暄,看来他是此地常客。
偌大的宅院气派辉煌。中院一间泛出暗黄烛光的房间引起乔晓佳的注意,她不由多看两眼——因为此间房门前,挂着咒符绘制的黄黑绸缎,有点像祭拜的地方。
管家刚巧向那间房门一指,道,“段将军正在房中祭拜,请耿将军正厅小坐片刻。”
耿一鸣睨看,自言自语道:“平日粗枝大叶的,在这件事上他还真执着。”
管家浅声迎合:“这么多年了,这是段将军每每回府必做的一件事儿,习惯了吧。”
乔晓佳听他们对话,暗想:究竟是什么事让段瑞龙年复一日、习以为常呢?
走入华丽的厅门,墨无名瞪眼“哇哇”亢奋大叫。乔晓佳顿时捂住他的嘴,轻声叮嘱道:“镇定墨墨,小男子汉要学会稳重。”
墨无名坚定地点点头,自行捂住小嘴用眼神“惊讶”。
乔晓佳环视富丽堂皇的装潢摆设,果然呐,“地主家的余粮”就是多。
俄顷,伴随一阵爽朗的笑声,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耿兄,可是找我喝酒来了?哈哈——”
耿一鸣双手环胸侧扬下颌,调侃道:“给你送人来了。”
段瑞龙一脚迈入门槛侧看旁坐,见到乔晓佳时先是一怔,继而疑惑地看向耿一鸣:“她找你去了?”
耿一鸣耸耸肩:“在路上遇见的,顺便带了过来。”
乔晓佳听他未提及自己出城之事,不由如释重负,当然,她也不难看出耿一鸣有撮合之意,好似特希望段瑞龙把自己留在身边,是兄弟情还是有别的想法呢?
段瑞龙拍拍耿一鸣的肩膀,眸中掠过些不一样的情绪。段瑞龙此刻已注意到墨无名,他蹲下身斜唇一笑:“小家伙,你叫何名。”
乔晓佳紧张地吞吞了口水,而墨无名触及到他冷厉的目光,吓得打个哆嗦,躲到乔晓佳身后瑟瑟发抖:“墨紫雨,墨墨怕怕,呜呜…”
“不,不怕,快叫人。”乔晓佳的说话声也有点颤,
见状,段瑞龙下意识地摸摸脸颊,抬头看向耿一鸣:“喂,我长得有那般凶悍吗?”
耿一鸣则无奈摇头:“你多久未照镜子了?胡子拉碴、一脸凶相,快出去吧,再吓着孩子。”
段瑞龙抬起眼皮想了想:“还真是,很久未刮过胡子了,等我去去就回。”语毕,段瑞龙像阵风似的转身离开。
他这朋友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耿一鸣缓行而坐,朝乔晓佳含而不露一笑:“等他整理完你再看看,俊得一塌糊涂。”
乔晓佳不知如何接话,笑得有点僵硬。
不过说到帅,耿一鸣算是挺俊俏,肤色白皙,眉眼清秀,而且手指修长,乔晓佳揣测:他若脱下这身笨重的盔甲应该蛮秀气的。
乔晓佳生前的工作是广告模特,话说对帅哥美女早已有了免疫力。她个人喜欢那种男人——不必太帅,但有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就行了,或者说,只有那类男人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可她很不幸,在茫茫人海中居然找不到中意的对象,也许并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只是那漫无目的的奋斗阶段里,爱情对她而言还是奢侈品。
然而,当她终于厌倦黑白颠倒的生活,决定正儿八经过日子的时候,却在最后一次酩酊大醉之后,穿越了。
这短暂的二十二年里,没有给她留下任何美好回忆,除了四处奔波、拼命赚钱之外,便是沉沦在纸醉金迷的夜生活里,长期处于一种萎靡不振的状态。
乔晓佳时常问自己,人为什么要活着,活着的目的是为了吃饱穿暖,还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者两者皆不是,只是别无选择的被生出来,而后在时间的回廊中等待自然死亡。
她生活的座右铭:活着一定要潇洒,因为我们会死很久。
正因这观点,导致她花钱大手大脚,成了名副其实的“卡奴”一枚。
吖!死了不用还信用卡账,不错哟。

过了半个时辰,段瑞龙一袭便服再次步入厅堂。
沐浴更衣后的他果然与之前大相径庭。当满腮胡渣修剪一净之后,露出他英挺刚毅的五官,一双深邃狭长的黑眸镶在浓眉之下,鼻梁挺直。薄唇依旧带着一丝寒意。
阳刚,是这词,阳刚十足。
乔晓佳注意他健硕宽阔的肩膀,忍不住想入非非,靠上去会不会硬梆梆的?
段瑞龙从她眸中看不到丝毫娇羞的神色,走上前,饶有兴趣地问,“你都会做何事?”
乔晓佳回过神,反问:“将军所指何事呢?”
“女人能做得的事。” 段瑞龙蹙起眉,自认表达得很清楚。
耿一鸣见乔晓佳一头雾水,好心提醒道:“比如刺绣、做饭、洗衣之类的。”
“…”乔晓佳怔了怔,道:“都可以,呃…刺绣不会,但我可以学。”
段瑞龙应了声,也未避讳耿一鸣还在一旁,直言不讳道:“会干哪样就干哪样,其实府邸不缺佣人,但我看上你的人了,懂我的意思吗?”
乔晓佳听这意思是:边干活边陪床?
她垂下眼皮沉思片刻,既然跑不了,不如先谈个价格。
“您一个月能付我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段瑞龙与耿一鸣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笑起来。
段瑞龙笑得尤为开怀,翘起拇指,道,“好样的!还有胆量与本将军讨价还价。”
——在玉峙国内,倘若当官的看上哪家待嫁女子,并愿纳入府中做妾,且不说张灯结彩奔走相告,至少也得磕头谢恩。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啊。
乔晓佳一个穿越女哪里知道玉峙国女人的地位低到“挖地三尺”的境界。她闻得二人笑声却不明所以。您都堂而皇之的讲出来了,还不能问问价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五两、十两?你说吧,哈哈——”段瑞龙抿了口茶,话说多少人想进将军府当差都无门路,这小女子真是身福中不知福。
乔晓佳倒不客气,伸出十根手指,正色道:“十两,但我要带着弟弟一起过…”她又放下一只手,“所以,五两就好。”
她打听过了,算是高级白领价码。
段瑞龙睨了眼卧在椅子上睡觉的小男孩,眸中多了一缕柔和之情,“给你十两,给这孩子置办几件像样的衣裳。”
乔晓佳听他这般爽快,不由深深鞠躬:“谢谢段将军,我会认真工作的。”
耿一鸣则未发表言论,他注视乔晓佳的侧脸,不满二十岁的寡妇,既然她夫君死于乱战,那按本朝规定,亡者家属每月应去官府领取银两维持家计,为何还会过得如此落魄?
“随管家下去吧。” 段瑞龙一扬手命令管家,“给这姐弟俩安排间单独的住房,找些力所能及的活让她做便可。”
管家俯首得令,随后带着乔晓佳与墨无名先行离开。
乔晓佳确实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待遇”,更没想到段瑞龙这么有“人性”,虽然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她已然很知足了。
待乔晓佳走远,耿一鸣问:“瑞龙,我承认这女子挺俏丽,但至于让你这般迷恋吗?”
段瑞龙慵懒地依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房梁上,有些黯然,他吐了口气,无力地动了动唇:“谈不上迷恋,就是喜欢她的俏。”他歪头看向耿一鸣,“她想出城被你碰上了?”
耿一鸣笑了笑:“段大将军看上的女人怎敢跑呢?真是路上巧遇。”
段瑞龙不以为意,伸伸懒腰:“跑也不奇怪,城内无人不知我乃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他起身欲回房,走出两步,驻足回眸,发自肺腑地说,“谢了,要说你这做兄弟的真够意思,连我的情绪都考虑得这般周全。”
耿一鸣不耐烦地扬手轰赶:“假客套,快去歇着吧。”
段瑞龙笑得有点苦涩,他应了声。拖着疲惫的身躯悠悠离开。
耿一鸣注视他的背影,想当年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小士兵,在混战中若不是段瑞龙替他挡下一剑,他早已魂归地府了,别说这点小忙,他欠段瑞龙一个大人情。
可是,如何让段瑞龙彻底忘却过去呢,说出来都无人相信吧,看似冷酷无情的赤手将军,心中却隐藏着一段无法释怀的情感。每每触及,悲不自胜。

第七章
管家将乔晓佳安排在丫鬟房小院外的一间客房中,这间房虽然摆设简单,但比起下人们的大通铺要好很多。老管家要他们先住此处,具体做什么工作明天再说。
乔晓佳见屋中落了些浮土,挽起衣袖准备打扫。但手头没有抹布和扫把,她便走入下人房借用,而她的彬彬有礼并未换来丫鬟们的友善,各个白眼而过对她爱答不理,似乎在说:都是做丫鬟的,你凭什么比别人有特权?
乔晓佳大概看出那么点苗头,不论在哪个时代,“员工”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战过,这就是人类,有人的地方就要会有“争斗”,也不乏一部分中庸之人在旁看热闹捡乐,其实斗来斗去,还不都是给人打工的。
“墨紫雨,给你布布…”墨无名扯了扯她的裤腿,伸出小手递上一块抹布。
乔晓佳转过身,浅声一笑:“墨墨真乖,从何处找到的?”
墨无名得意洋洋,叉腰大笑:“就在窗沿上呀…墨紫雨笨笨…”
乔晓佳随之看向低矮的窗沿。果然,小扫把、木盆等摆在窗沿之下。原来古人有将清洁用品放在门口的习惯。她就少看了这一眼。
她环视四周,发现附近只有佣人院中有一口小水井。因此,她领着墨无名走入院中,墨无名伸头探脑地往井口里看,好奇地眨眨眼:“哇…有水…”回音顺着井壁缓缓响起。
乔晓佳取过水桶,惊见墨无名半个身子已探入井口边缘,她疾呼一声急忙抱开孩子。
“掉下去怎么办?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她不悦地皱起眉。
墨无名低头嘟着嘴:“墨墨下次不敢了,墨紫雨不气…”
乔晓佳无奈地叹口气,别看这会儿承认错误承认得麻利,可扭头就不是他了。话说小孩子就是记吃不记打,哪危险就往哪钻,地上捡起个东西就敢往嘴里放。她现在终于明白,就算长八只眼睛都盯不过来。
墨无名见娘绷着脸,抱住她的大腿蹭啊蹭:“墨墨听话,墨紫雨笑笑吖…”
“笑不出,我早晚被你气死。” 乔晓佳将水桶抛下井中。
这口井的构造相对简易,没有古装影视剧中的那种木轱辘提吊木杆,所以她只得待盛满水后再一点点拽出井外,这一桶水打出,她已汗流浃背。
她蹲在一旁休息,墨无名急忙撩起小袖口替她擦汗,笑眯眯,巨热情。
见状,乔晓佳哑然失笑:“小马屁精…”
墨无名发现娘不生气了,摇头晃脑地嘎嘎大笑。
乔晓佳揉了揉孩子的脑瓜顶,卯足劲儿提起水桶,艰难地前行。墨无名则屁颠屁颠跟上:“墨紫雨,给墨墨讲故事听吖…”
啧啧,听话还没到一分钟呢。乔晓佳沾湿抹布领着墨无名进屋,边擦桌子边回忆听过的故事:“给墨墨讲个《狼来了》的故事吧,从前就个小孩子很调皮,喜欢说谎骗人…”
当故事讲完,墨无名似懂非懂地眨眨眼:“骗人是坏孩子吖!那墨紫雨还让墨墨叫娘是姐姐?…娘是坏孩子…”
“…”这会儿倒真机灵的。乔晓佳无力地侧过头:“谎言分成害人和救人的,娘这是善意的谎言,你还小,长大以后就不懂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教育墨无名,“除了这件事,墨墨绝不能当狼来了的坏孩子。”
墨无名好似一个被洗了脑的傻小孩,笃定地点点头:“嗯嗯!墨墨只听墨紫雨的话哟!”
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乔晓佳开门一看是位四十出头的妇人。妇人手中托着一盘杂七杂八的糕点,面朝乔晓佳和蔼一笑:“这是晚饭时剩下的糕点,虽说碎了点,但都没碰过,给孩子吃吧。”
乔晓佳先是一怔,即刻扔下抹布接过糕点,鞠躬行礼:“谢谢大娘,我是新来的丫鬟墨紫雨。”
“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不容易,大娘在厨房管事,日后叫我吴嫂吧。” 吴嫂探头看向屋中的墨无名,神色中染上无限的思念,“是你儿子吗,真可爱。”
“是,我弟弟。” 乔晓佳召唤墨无名过来谢礼。墨无名盯着花花绿绿的小点心上前,有模有样地鞠个躬,“大娘好人吖…嘎嘎…”
吴嫂摸了摸墨无名的小脸蛋,似乎喜欢得紧,她弯身拥住孩子的身体,一股属于孩童的奶味儿不禁令她落泪,道:“真乖,真乖,给我当儿子吧,呵呵…”
墨无名一听这话,立刻挣脱开来,随后躲在乔晓佳身后焦急地大喊,“墨墨有娘,有娘!”
乔晓佳嘴角一僵:“墨墨真没礼貌,吴嫂以后不给墨墨送点心吃了。”
“不吃就不吃!”墨无名气哼哼地爬上床,一歪头面冲墙生闷气去也。
乔晓佳尴尬地看看吴嫂:“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吴嫂不以为意地摇头,眼中依旧带出一丝羡慕之情:“无碍无碍,孩子嘛只认亲娘,你忙吧…”临走前,吴嫂拍了拍乔晓佳的手背,旁敲侧击道,“府中规矩甚多,行事多加谨慎为上策。”
乔晓佳感到一阵温暖,再次鞠躬:“谢谢您,我会小心的。”
——当吴嫂转身离开时,乔晓佳注意到吴嫂脖颈上,也有一个清晰的“叛”字。
这是她初次看到这烙印的模样,乔晓佳不由自主地摩挲脖颈…虽说吴嫂并不知自己也是叛妇之身,但能她能感到吴嫂的生活异常艰辛。
乔晓佳思忖片刻,回头时发现墨无名还在生气,于是,她捧着糕点盘放在床边:“真香呀,这么可口的糕点给谁吃呢?…”
墨无名耸耸鼻子,痛苦地吞吞口水:“扔掉!…”
乔晓佳忍着笑,严肃地应了声,敲着瓷盘故意弄出声响,而墨无名顿时转过身,瞪着小点心又咽了咽口水:“扔掉多浪费吖…”
乔晓佳看他口是心非的小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吴嫂既然不是墨墨的娘,可还是好心地给墨墨送点心吃,墨墨方才的态度对么?”
墨无名抿抿唇,摇头认错:“墨墨有娘,墨墨只有一个娘是墨紫雨,不要丢下墨墨…”
乔晓佳不知自己那根劲短路了,搂住墨无名的一瞬已红了眼眶。
孩子是在害怕吧,他似乎隐隐感到生活的艰辛,看出她的疲惫。
“笨墨墨,娘哪舍得丢下你,多苦都不会。”
墨无名见娘哭了,自己也开始掉眼泪,他伸出小手摸去乔晓佳眼角的泪水,啜泣道:“墨紫雨别哭吖…墨墨打自己…”他边说边攥紧小拳头捶胸口,乔晓佳见状破涕为笑,拉过他的小手握在手中,将一块小糕点放在他手心:“墨墨这么乖,这是奖励。”
墨无名捧着小点心嘎嘎一笑,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这一品尝不要紧,小家伙震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因他从来没尝到过如此美味的…甜味儿。
他将小点心送到乔晓佳嘴边,语无伦次道,“娘尝,吃香…”
乔晓佳张大嘴,但只咬了一小口,她故作难以下咽地说:“真甜呀,可娘不喜欢甜味,墨墨都吃了吧。”语毕,乔晓佳起身继续擦桌擦椅。在这一刻,她注视墨无名愉悦的表情,似乎真正体会到何谓天下父母心,一切举动亦是那般自然而然,孩子开心她便满足了。
※※ ※
天刚蒙蒙亮,乔晓佳再次被敲门声唤醒,话说,墨无名时睡时醒,一会要尿尿一会喊饿整夜不消停,而她打扫完屋子也才躺下要睡。
乔晓佳拖着快散架的双腿打开房门,只见老管家肃然地伫立在门口,道:“墨姑娘,段将军命你去前院一见,走吧。”
乔晓佳揉揉眼皮拖沓跟上,段瑞龙也真是,有必要起这么早么。
待走入前院,忽近忽远的兵器声传入她的耳畔。显然,段瑞龙犹如风驰电掣般的剑法轻易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乔晓佳神色木讷,缓慢眨眼,小幅度蹭坐到凉亭椅子上,心说,练剑就练剑,还需要陪看么?
待段瑞龙一套剑法练完,发现乔晓佳倚靠在柱子旁犯迷糊,他将剑入鞘,问:“未睡好?”
“不,还没睡…”乔晓佳迷迷糊糊地回,“段将军叫民女过来有何吩咐么?”
段瑞龙笑而不语,走上前将她翻过来掉过去的看了看:“会喝点儿酒吗?”
乔晓佳一怔,矢口否认道:“不太会。”
“你先去睡吧,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段瑞龙走出几步又看了看乔晓佳的朴素装扮,朝管家命令道,“去账房提些银子,帮她打扮打扮。”
乔晓佳不明所以,只得边跟上老管家边询问:“将军要带我去何处?”
老管家则莞尔一笑:“老夫真不知晓。”不过,他似乎对乔晓佳有些好奇,“墨姑娘是如何认识我家将军的?”
“路上偶遇。” 乔晓佳如实汇报。老管便不再追问。
走向账房的途中,随处可见男女奴仆丫鬟,却始终未见过一个女主人的身影,她不免疑惑道,“莫非将军尚未娶妻?”
老管家怔了怔,随口敷衍道,“将军正妻不在此处居住,府邸暂时只有将军一位主子。”
乔晓佳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了声,这样也好,省得那些三妻四妾看她不顺眼,不过她开始迷茫一个问题——既然段瑞龙并非好色之徒,而她自认绝非倾国倾城的美艳女子,段瑞龙怎就一门心思弄自己进府了呢?

老管家提了现银给她,正因为府邸没有女主人要服侍,所以更不会准备现成的首饰衣裙等物件。管家命她起床后自己去打扮。
乔晓佳怕耽误事,没敢睡觉先去买了些乱七八糟的饰品和两条衣裙。幸好她生前的工作与服饰密不可分,在穿衣配饰方面算是小有心得。不过古人能否欣赏得来那就不好说了。
等忙乎三小时搭配好一套衣裙后,她疲惫地躺在床上,搂着墨无名入怀,这才合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