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儿正想摇头,他却已经挽了她的手,身不由己地就随他到了里间。
“你家老爷…我不能的。”
他只是微笑,那笑容,明明带着谦卑,可是秦可儿却又偏偏不敢细看。
“秦姑娘,我家老爷,那是不同的。你去了,也就知道了。”
“可是,我去了,我爹爹怎么办啊?他要是喝酒喝得不醒人事,谁扶了他回家?”
“我们老爷会给他一笔银子,回家置地买房都有了,还能买两个小丫头服侍着呢!”
秦可儿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怪让人不舒服的,只是怕秦老爹一时糊涂,卖女求荣,心烦意乱之下也不及细想,只是咬了咬唇摇头:“我还是想自己服侍爹爹,只剩下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
“你跟我们老爷去了就明白,不会让你后悔的。”长随的笑容,看着让秦可儿觉得很不舒服。黄老爷是老狐狸,那这个长随就是中狐狸。
秦可儿现在就后悔了。早知道不贪图这一顿好吃的,一边提着心吊着胆,老爹不会真把自己给“卖”了吧?
秦老爹微驼着背走进了里间,那个长随默默地退了出去。
“爹爹,你不会把女儿给卖了吧?”秦可儿跳起来,扑到了父亲的面前。
“可儿,你听爹说。”

第4章 第一夜

秦可儿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眼睛恐惧地大睁着,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不会的,不会的!他是她的爹爹啊!虽然好知道,他不是她的父亲。可是秦老爹不会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已经换了一个灵魂,怎么会忍受把嫡亲的女儿给卖给这不明不白的人?
“可儿,跟着黄老爷去吧,往后就不用跟着爹过苦子了!”秦老爹有些讪讪的,试图安抚女儿。
秦可儿慌忙地摇头:“不,不!我要跟着爹爹,哪怕日子再苦,也是情愿的。”
虽然穷些累些,可毕竟是自由的。
秦老爹的眼睛里,露出了浑浊的泪水:“傻孩子,爹无能啊!你娘要看到你跟着我受苦,不知会心疼成啥样子呢!”
“我不怕吃苦的!”秦可儿扬起眉。
“你这样的好样貌,跟着黄老爷,才有做人上人的机会啊。跟着爹,你是毁了!”
“我不怕!”
秦老爹叹了口气:“可儿”
秦可儿睁大了眼睛,看到父亲欲言又止,不敢出声相催,只是静静地等着。
“可儿,为了爹爹,你跟着黄老爷去吧!爹爹还要去找你娘,没有银钱,哪儿也去不了啊”
秦可儿顿时呆了,原来在爹爹的眼里,娘永远是最重要的。
“好,原来是这样”她失神地低喃,抬起头,看到秦老爹抱歉的眼神,顿时又哭又笑,“好,把我的卖身钱,拿了去找娘吧!”
她一甩头,就奔了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可是秦可儿却只顾着往外冲,黄老爷跟着冲出去,握住了她的手臂。
“可儿!”
“放开我,你放开我!”秦可儿狠狠地捶打着他,长随已经跟了上来,不知道做了什么,秦可儿只觉得全身一软,竟然没了力气,只能软软地倒在黄老爷的怀里。
被塞进轿子里的时候,秦可儿用可以杀人的目光瞪着那个长随。可是他却视若无睹,似乎除了黄老爷,他的眼睛不会放在别处。
轿帘被密密地合着,从进了高高的门楣以后,秦可儿就被直接抬进了一座房子,在她看起来,就像一座宫殿。这位老爷子,可真够有钱的!
飞檐高高地竖着,仿佛张牙舞爪一般地伸向苍穹。墙壁是暗红色的,沉默地站着。秦可儿挣扎了一下,发现居然可以动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微麻。
原来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长随,竟然是个武林高手。那个黄老爷的家世,就更像一个谜似地让秦可心猜不透。
殿前芭蕉,在雨中葱绿得让人觉得晃眼,几株海棠在黄昏的暮色里像是镀上了一层灰边。浸润着微雨,雪白的底色里,隐隐看出淡淡的粉色。
“这是哪里?”秦可心无助地抱起了自己的双肩,却有两个丫环默不作声地替她换上了新衣。
“小姐先用了晚膳,再沐浴更衣。”丫环礼数十足,抱着她的破衣就出了殿门。
晚膳很丰盛,果然就了黄老爷的那句话,跟着他每一顿都能吃好的。可是秦可儿觉得心里发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两个丫环一左一右地站在她的身后,让她们一起坐下来吃,却是怎么都不肯。早就听说大户人家规矩重,她有无数的疑团想问个清楚,可是两个丫环的嘴,却紧得像蚌壳,任她怎么问都不回答。
沐浴后更了衣,秦可儿很纳闷地问:“刚才那身衣服,也不过是新上身的,何必还要换来换去呢?”
秦氏家训,浪费是可耻的行为,这是秦可儿在前世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
这时候,她多少已经认了命,左不过就是那个黄老爷的小妾。她烦恼地抚着自己的发,自己做他的女儿都嫌嫩了吧?要不要逃跑?还是想办法打败他的正妻,自己上位?可一想到和他那个…自己心里上就过不去。
“小姐看看,这样一打扮,就算是牡丹,也会失色的。”绿衣丫环要活泼一些,手也很灵巧,在秦可儿的脸上发上打理了半天,这时候带着三分得意,把镜子递到了秦可儿的面前。
广袖高髻,珠环翠绕。一袭白衣,却胜过了雪片。她记忆里,多是褐色的葛布,因为最是耐脏。裙摆长及脚面,如白云一般地飘过了地面。
远山为眉,樱桃为唇,一张唇红齿白的瓜子脸,被衬得气质出尘。
原来,自己和娘一样的好看…遗传基因好,活哪一世都是美人胎子。
想到秦老爹为了寻找娘亲,就这样把自己卖给了黄老爷,一时也不知道是恨是怒,胀红了脸说不出话。
绿衣丫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讪讪地收了镜子,只是垂手站在她的身后。
想到从今往后,再也不能穿街走巷,只得被困在这座冷寂的宫殿里,秦可儿便生出几分绝望来。虽然黄老爷看向她的时候,一向是扮作了慈祥。可是他的眸底深处,分明是冷酷到无情的。
忽然,粉色的那个丫环从殿外走了进来,只低低地说了一声“来了”,便站到了秦可儿的身后。
正在莫名其妙的时候,门帘一掀,黄老爷走了进来。
他对着秦可儿微笑,可是笑容倦怠,隐隐带着凉意。秦可儿想要开口,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他慢慢地走近自己。
“果然这样的打扮才适合你。”他似乎很满意,一挥手,两个丫环像流云一样,没有声息地就退了下去。
“黄老爷,你放我回去吧,好不好?”秦可儿明知无望,可是不肯放弃哪怕一点点的希望,抓着他的前襟,哀哀乞求。
“这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想住进这个宫殿啊”他倒不以为忤,只是淡淡地叹息,“这地方,进来了,可就出不去了。”
秦可儿绝望地看向他:“我什么都不懂,我才十四岁啊…还不到嫁人的年龄呢!”
就是前世,她也才活了十九岁…唔,如果加起来,倒是和眼前这位差不了多少。正在胡思乱想,却发现眼前有一双放大了的眸子,乌黑幽深如潭水。
他修长的手指冰凉沁骨,抚在了她的颊上:“傻瓜,十四岁啊,正当时呢!今夜,就当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好不好?”
他把她的小手,合在了掌心里,感觉到有一点微微的颤抖,顿生怜惜。
原来,内殿才是卧殿,一张四柱大床,帐幔是浅浅的粉色,倒真像是春天最娇嫩的花朵。
“不行,我不能!”当他的手指,把她的宫衣挑开的时候,秦可儿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一个折身,平常卖艺的时候,那两招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派上了用场。
黄老爷似乎有些惊讶,却仍然微微地笑着:“怕么?别怕,我会好好地待你,不会让你很痛的。”
秦可儿害怕地一缩身,想要跳下床去,黄老爷却一伸手臂:“这点子功夫,不济事的。”
是真的不济事,他的力气比她大得多。
两层单衣都被他熟练地解下,秦可儿断定他一定妻妾众多。
“这个不要解。”秦可儿无奈地哀求,羞涩地用双手遮着自己的抹胸。
她久在市井,虽然不曾经历,三姑六婆间的玩笑话,却听得不少。看着他把自己的衣服也一件件解开,连手脚都没有力气。
她的第一次…身为女子的第一次,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丧失在爹爹的几锭银子下么?
“乖,别怕。”不知道黄老爷是不是在微笑,黑暗里看得不太分明。秦可儿却觉得寒意,从肌肤的表层,一层层地透进了内心。
“可是,会很痛的”她战战兢兢地退缩着。
“我小心一点,会很温柔的,好不好?你不要怕,她们…可都是很喜欢的呢!”黄老爷的轻笑声,响在她的耳畔。接着,她的耳垂就被他含在嘴里。
这样的暧昧,让秦可儿窘得想要大哭一场。
抹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来了,她的身体,像细瓷白玉一般诱人。黄老板的眼睛里,竟然也露出了不一样的光芒。
这样的光芒,让秦可儿打了一个寒噤。
“真美”他喃喃地赞了一声,滚热的身体,已经覆了上来。秦可儿觉得像有一座大山压了上来,连呼吸都变得不再顺畅。秦可儿飞快地想着,用哪一招可以让这位老爷子无法得逞。

第5章 逃开一劫

“报——”拖长了尾音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
秦可儿却松了口气,因为黄老爷从她的身上翻身起来了。
这人来得可真够及时的啊!秦可儿简直想给他烧柱高香了…
黄老爷皱眉,顺手把锦被微合,秦可儿便被密密地卷在了里面,只是神经还是拉得很紧。尽管她对于古代所谓的贞节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结,但哪一个少女不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爱人?
“什么事!”黄老爷的声音,不像对秦可儿说话的时候那么慈祥,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秦可儿虽然不懂,但她觉得,如果黄老爷对她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她一定会怕得簌簌发抖。
来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口气,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皇上,是三皇子殿下求见,兵部急报。”
秦可儿听到黄老爷——不,再傻,她也听明白了,黄老爷…原来是皇上。她觉得身上顿时寒冷入骨,一时茫然无措。原本还以为能借机翻墙逃出去的呢,既然到了宫里,那宫墙怕并不那么好翻吧?
求皇帝?既然把自己拐进来了,恐怕再求也无益于事。偷溜?宫廷禁地,换个武林高手来也未必就能逃得出去。怎么办?秦可儿急得额头沁汗,却仍然一筹莫展。
皇帝却转回头,看着秦可儿一脸的震惊:“朕也是人,你不要害怕,朕喜欢你这样玉璞天成的模样,莫被她们给同化了。”
秦可儿似听非听,只知道自己天真不做作的性子,大概很对他的胃口。胡乱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小太监已经悄无声息地进来,站在屏风之外,替皇帝穿上了衣服。
听着悉悉索索的声音,秦可儿觉得耳根发热。只把眼睛闭着,却觉得颊上微温。皇帝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上,眉头微蹙,笑容牵强。
他转到跟前的时候,秦可儿暗暗赞叹,到底养尊处优,虽然年近半百,可是身子还依旧挺拔。
要不是这样,怎么应付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呢?秦可儿想着,脸蓦地红了。
其实,她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只是听茶馆里说书的讲,宫殿如何如何的富丽堂皇,女人又是如何如何的千娇百媚。而现代曾经热播的**戏,因为全是阴谋诡计,又并不爱看,所以只是一知半解。
她抬起头,透过了帐幔,看着高高殿宇的天花板,虽然镂金刻银,可是看起来却多少显出几分破败,占地倒是很大…唔,看来,这处宫殿该是荒废已久了吧?秦可儿倒没有什么不满,以自己这个寒酸的身份,没沦落成打杂的就不错了。
皇帝看着她怔忡的模样,不知道她在逃亡和迁就之间找平衡等式,还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让小丫头震惊得不知所措,倒有几分得意。
“乖,你先睡吧,朕去上书房看了折子,就不过来了。”
“哦。”秦可儿回答着,皇帝却在她的腮上捏了一把,笑容里分明有着隐忧,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兵部,是管打仗的地方吗?”
皇帝愣了一愣,才笑着点着头:“不错,小丫头还算聪明的。”在她的脸上又捏了一下,才去了。
秦可儿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蛋,难怪皇帝喜欢捏两把,果然细腻润滑,手感好得很。自己也捏了两捏,又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会,只得自己穿了中衣。
这时候,才迎上来两个宫女,双双道了万福,给秦可儿道喜。
“什么喜?”秦可儿一脸的莫名其妙。
“陛下刚才宣了口谕,册了主子为秦嫔,这可是正五品呢!”绿衣丫环很喜欢笑,似乎这时候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初进宫来,一般都只册更衣、才人,陛下可真是宠着主子呢,一下子就册了正五品。”
正五品?那上面不还有四品吗?于是,秦可儿十分忧愁,腹诽皇帝的小气。好歹也封个贵妃什么的,让她过过瘾吧?
“那…我怎么称呼你们呢?”秦可儿决定跟眼前的宫女拉拉关系,兴许往后用得上呢!
“奴婢叫绿仪,姐姐是紫莞,陛下吩咐了内务府,明天还会拨了宫女和公公们过来的。”绿衣丫环笑着说道。
“早些让主子歇息了罢,又乱嚼舌根。”紫莞沉下了脸,绿仪显然有些怕她,忙对着春可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两人安顿了秦可儿睡下,才轻掩了殿门退出去。
兴许是换了床,秦可儿辗转了大半夜才朦胧地睡着。感觉才合眼,就被紫莞叫了起来。迷迷蹬蹬的,说要去给皇后请安。
迷迷糊糊地被绿仪在头发拨弄了一阵,才算清醒了过来。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华贵的宫装,披风曳地,流光溢彩般,竟让她忘了怎么举步。
“这衣服好重。”秦可儿低声抱怨。
紫莞只是瞟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主子果然是要这样打扮起来才漂亮的。”绿仪笑嘻嘻地说道。
紫莞沉下脸:“尽在这里贫嘴,还不干正经事去。”
绿仪道了声“是”,扶着秦可儿往外走。秦可儿不以为然,但毕竟初来乍到,看起来紫莞仿佛颇有地位似的,也就顺从地走了出去。才跨过门槛,却被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太监唬了一跳。
“这是”她惊疑不定地回头问。
紫莞声色不动,只是沉着脸吩咐:“主子现下儿要出去呢,你们先各自散去,多会儿再叫你们过来!”
秦可儿看着各人散了,心里才松了口气。人墙战术,还有一定的心理压迫感的。
“主子还该拿出点威仪来,才让这帮奴才们服气。”紫莞似乎对秦可儿深为不满,板着脸说话。
“那”秦可儿不知道如何接腔,但有一点还是明白的,这座宫殿里,主子是自己,紫想,还是决定要笼络为上。
“姐姐在这里分派他们罢,奴婢陪着主子去就是了。”绿仪笑嘻嘻地接了口,秦可儿连忙点头,掉头就往外走。莞不过是个奴婢。可自己没亲没眷,身人没人扶持,两眼一抹黑的,光耍威风有用么?她想了又
“主子,慢些儿啊!”绿仪小跑了两步才追上来,“小心跌了,奴婢可不能向皇上交代了。”

第6章 觐见中宫

夜雨初歇,柳絮不飞。连蓝蓝天空里的大朵白云,都似乎凝固在她的头顶。暖暖的阳光洒下来,透过槐树的缝隙,落在脸上显得斑斑驳驳。
“在皇后那儿,要注意什么?”秦可儿总听说皇宫里是最最复杂的地方,说书的听得也多了,总觉得这里漫着一阵血腥气。而大凡能正位中宫,总不是个简单人物。或像还珠格格里的那个皇后,一看就是个坏胚子。或慈眉善目,可两面三刀,下起手来绝不皱眉头。
“主子只要少说话,多行礼,一般也不会有错的。皇后娘娘是个慈悲的主儿,不会没事找主子的茬。”
慈悲?那还能在中宫的位子坐得安稳?秦可儿越发忐忑不安。绿仪低声地指着路,经过一片池塘,倒端的是好风景。垂柳依依、桃色满塘。
“主子去请了安,便可以回来再补个觉了。”绿仪体贴地说着,指着前面一条分岔的小径,“这左边过去,就是皇后的中宫;右边过去,是司徒贵妃的衡芜殿。”
“司徒贵妃?”
“是,本朝四大家族,在朝廷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司徒家的长女册了贵妃,李家的次女册了淑妃,南宫家的幼女册了贤妃,只殷家的没有适龄的女儿送进宫里来。历来的规矩,这四位一品妃,都是四大家族的女儿。”
“皇后呢?不是四大家族的人吗?”秦可儿听出了一些味道。
“皇后娘娘的出身倒算不得显贵,只不过当时皇上做皇子的时候,就纳的王妃,所以后来才得以正位中宫。”
秦可儿点了点头,这皇后怕也不是易与之辈,否则,怎么能在三大家族的夹攻之下,坐稳了这中宫的位子?
“主子,这就是中宫了。”
秦可儿看到殿宇高大辉煌,比起自己住的那个殿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屋檐上翘,雕着飞凤图案。正中写着龙飞同舞的三个大字:凤来殿。
绿仪上前,对着门口的公公道:“新册的秦嫔娘娘来跟皇后娘娘请安。”
公公拿眼对着秦可儿看了两下,才漫不经心地点头应了。绿仪手快,从袖子里掏出块碎银子,那太监轻车熟路地一捏就收了过去,秦可儿觉得比天桥那边变戏法的动作还要流利。
一时,便有太监引了秦可儿进去。跨进了高高的门槛,却见皇后坐于正中的位置,两边已是站了七八个丽人。
“唷,这就是皇上带回来的人了?”坐于皇后下首的那个,衣饰华丽,手指上的一个鸽血石扳指,耀眼夺目。虽然语声娇美,但秦可儿不喜欢那语气里的骄傲。一望而知,此女在家娇养,在宫里怕也是受尽宠爱,才养成这样不讨喜的性格。
秦可儿也不答话,给皇后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便垂了头站在一旁。人生地不熟,还是要低调的好。
皇后穿着织锦的中宫常服,并不富丽,在两旁的莺莺燕燕之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朴实无华的。只是袖子和下摆上,都各袖着金色的飞凤,带出两分不容忽视的尊贵。
可是,她的脸却因为消瘦而显得格外的长,眼窝深深地瘪进去,嘴唇的周围起了细细的褶子。脸上倒是白里透红,秦可儿怜悯地发现,那是脂粉的功效。如果仔细看,可以毫不费力地发现眼角的皱纹,那是最藏不住年龄的地方。
想必当年,她也是绮年玉貌,盛开在皇帝的身边。如今却花凋叶残,除了那一身凤冠霞帔,几乎已经衬不出她的尊贵。
“本宫还不曾给秦嫔道喜呢,**又多了一位姐妹,往后要尽心地服侍皇上,也就是了。”
她语速稍慢,听来带着几分慈祥。秦可儿深谙多说多错的道理,信奉沉默是金的信条,只是唯唯地应了,垂着手站着。
“妹妹坐罢,虽不是一宫主位,好歹皇上赏了晓清殿,也是破格儿的了,够资格添个位子。”皇后温言软语,指了指一个空位。
秦可儿也不客气,慢慢地坐了,只是低着头,听着两边的妃嫔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谁裁了一件新衣,谁那里有新的花样子…
这些话题,她一概插不上嘴。偶尔接收到几道目光,也是鄙夷的居多。她也不在意,只是平板了表情想自己的心事。
好容易捱到皇后发话:“好了,今儿就到这里,各位姐妹都散了罢。”
秦可儿如蒙大赦,刚站起来想拔腿出去,却看到身边的两人只是静立着,并不见动静。急忙把跨出去的半只脚,悄悄地又收了回去。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唯恐行差踏错一步,就被大刑伺候。
听说,宫里头的女人,心肠是最狠毒的。
直候到皇后下首的两个丽人出去,余者这才纷纷地跟皇后见了礼散去。
走到殿外,秦可儿就忍不住问:“那两个是谁?好像地位很高的样子”
“那个高挑的是司徒贵妃,稍矮些的是李淑妃。四妃地位在各妃嫔之上,平日里也帮着皇后处理**的事,是以在**的地位,也只略低于皇后。有时候,连皇后的脸子也要甩呢”绿仪口齿伶俐,说得很是清楚。
“哦,那…那还有一个南宫贤妃呢?她”
“贤妃娘娘如今怀有龙子,特令省了每日的例行拜见。”
“哦”
“主子若是怀了身孕,还能再晋婉仪,若是皇上高兴,也能直接晋了容华,那就是正四品啦!按常例,要正三品婕妤才是一宫主位。”
她其实并不在乎独掌一殿啊!刚才坐在那儿,四周扫来的目光,可不大友好。她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她宁可做一株矮矮的麦冬草,不起眼地长在路边,最好那位把她带回宫的皇帝也把自己给彻底地忘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