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夏盈半裹着锦被睡的正香,忽觉雪颈一阵冰凉,将将睁开眼睛的刹那,全身血液骤然冻结成霜。

月光下,一柄森寒利剑不偏不倚抹在自己脖子上,顺着利剑,眼前黑衣人的那双眼,如鬼魅般泛着血红。

“来人……呃……”剑尖刺破塞雪肌肤,夏盈再不敢多吭一声。

“千算万算,竟然算露了你。”清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黑衣人身后,一抹颀长身影自暗处走出来,银色月光折射在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上,美的令人心醉神往,风静,人如画。

“?”夏盈愕然看着眼前男子,眼底刹那闪烁出的惊慌,昭示着她的心虚。

“知道为什么找你了?”白衣如雪,青丝如云,沈醉束手站在榻前,深邃的眸子泛起幽蜇冷光。

身为两朝元老,统率府多年,眼线自然不会少。

“,纵你全倾朝野,也不该夜入妃嫔寝宫,这……有违理法!”夏盈藏于锦褥中的手抖动不休,连喉咙都带着颤音。

“敢动府的人,你胆子不小,动手。”沈醉漠然转身,素来平静的眸子在无人可见的角落,变得犀利诡异。

“你要干什么……别!”脖颈传来痛楚,夏盈猛然后退蜷到床角,利剑却已她右侧胸腔,血水顺着剑尖蜿蜒落到锦褥上,滴滴鲜红,

“呃……饶命!本宫是让哥哥去杀凌紫烟,可哥哥去的时候,她已经中毒了,真的!就算哥哥不动刀子,她也活不成!杀她的另有其人啊!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哥哥!”

“要不是这样,凭你们也配动她一根手指。”沈醉咬重尾音,转眸时给了炎冥一个眼色。利剑光闪,夏盈在第二十七刀的时候,死于非命。

瞄了眼榻上已经死透的夏盈,沈醉隐存于眉间的郁结渐渐散净,“走。”

“主人,据玄尘报上的消息,凰珠是在东郊城外的乱葬岗找到的。”炎冥未举步,低声禀报。

沈醉猛一侧目,“凌紫烟?凰珠是她偷的?”

“属下后来去过,凌姑娘弃尸的地方,的确有被挖掘的痕迹。”炎冥低头,据实开口。

“孽徒,死有余辜!”沈醉眸色骤寒,须臾间,转眸看向炎冥,“想说什么?”

“属下只怕苏姑娘会认出凌紫烟的尸体……”

“你想多了。”沈醉打断炎冥不该有的猜测,迈步离开朝阳殿。

只是一具枯骨,连他都认不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别人又怎么可能认出来……

风起,暗香浮动。

朝阳殿外,苏若离宛如夜中精灵踏香而来,落地无声。

重生之前,她是府武功最高的大师姐凌紫烟,重生之后,她是府轻功最好的小师妹苏若离。

此刻靠在朝阳殿朱漆宫门的木板上,苏若离侧耳聆听,忒诡异了,连人声都没有!

彼时回到锦鸾宫后,苏若离仔细想过,如果说自己死在盈嫔手里,她是打死也不信的,所以想知道其中详情,唯有夜探朝阳殿。

殿门轻启,苏若离咻的闪身进来,未及站稳便被绊了个大跟头,湿腻腻的东西沾的她满手都是,这出师,也太不利了。

懊恼之际,苏若离忽见一宫女眼瞪如牛的看着她,胸口一抽,正欲伸手时却见那宫女嘴里有血流下来。

被压的?她这是有多重!

待苏若离起身,看清地上已经僵死的两名宫女时心下陡震,不待多想,登时纵身入了内室。

果如她所料,夏盈死了,身中二十七刀,死相凄惨。

二十七刀呵,多么奇妙的巧合,她才刚找到那么一丁丁点儿的线索,这就算是断了!

如果这一切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

苏若离眼底生寒,看向夏盈的眸子跳跃起火光。

杀我者,我必杀之!

深黑的夜罩满了血色宫廷,方位正东的九华殿内,翠枝将刚刚温过的参盅端到凤银黛身边。

“小姐,入宫时老爷特别吩咐小姐,您会武功的事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这皇宫里头府眼线众多,倘若让沈醉知道这事儿,定会想着法子害小姐。”翠枝搁置好了参盅,提起桌上银拨子挑亮烛火。

凤银黛眉宇轻蹙,“本宫何时用过武功?”

“白天在拱桥上您走之后,奴婢都看到脚印了……”翠枝似有深意道。

“别提白天!如果是在太上苑,本小姐定要出掌拍死苏若离!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皇上不敬……再说,本小姐就算不会武功,沈醉也未见起就对本小姐没有介心。罢了,以后小心些就是。”只要想到苏若离的嚣张跋扈,凤银黛顿时气的胀红了脸,无甚胃口,推了参盅。

“小姐,这可是补身子的,老爷的意思,倘若您能先怀上龙种,介时就算皇上驾崩,太上苑仍能与府一争高下……”未及翠枝音落,桌茶杯呼啦翻到地上,凤银黛美眸如霜般扫向自己的丫鬟。

“你可以回太上苑了。”

第六章二十七刀毙命

翠枝闻声,扑通跪地,脑袋紧叩在双膝间,柔弱身子抖如筛糠,“奴婢错了,求小姐别赶奴婢走!”

“你听好了,若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莫怪本宫不顾这十几年的主仆情谊。”凤银黛敛眸,冷冷警告。

“奴婢再也不敢了!”翠枝愈发惊惧,磕头不止。

“起来吧。”闻此言,翠枝这才缓身起来站到一侧。

她也是一时情急,才会触到自家小姐的逆鳞,从小一起长大,翠枝当然知道主子心里满满都是当今皇上,她刚刚,好险。

“小姐,那这参粥……”翠枝不敢多话,欲言又止。

“本宫是要好好调理身子,不管怎样,若能为辰轩诞下一男半女,也是好的。”想到此,凤银黛这才舒了口气,莹润玉指揭起盅盖,便有香气扑面而来……

无话,翌日,苏若离顶着一对黑眼圈儿从爬起来,她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想了整宿,终于让她想到一种可能,变态杀手,武功极高。

好吧,她参不透!

草草理了理装,苏若离便迫不及待的离开锦鸾宫,宫中死了妃嫔不算小事,她要听听各方动向,谁敢保证凶手不是宫里的人。

“太惨了!死的时候个顶个,连眼睛都没闭上。”假山外面的甬道上,匆匆而过的宫女总会留下只言片语。

“可不么,整整二十七刀,那么多人,你说凶手得捅到什么时候?”又有宫女唉声叹息。

“你说这夏府这是得罪谁了,竟遭人灭门,连宫里头的这位都没能幸免?”

“谁晓得,听说皇上已经派禁军统帅寒啸亲自处理此案,估摸着很快就能有消息。”

宫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苏若离蓦然怔在假山后面,脑子嗡嗡作响。

灭门?原来昨晚死的不止夏盈,整个夏府的人在昨夜,全死了?

苏若离再笨,也能猜到这并不是巧合。

或许,她该回一趟府。

皇宫,御书房

龙椅上正襟危坐的龙辰轩,眉峰叠起,幽目如冰的看着案前的尸检卷宗,夏府一百三十八口,皆是身中二十七刀,流血过多而亡,包括宫里头盈嫔亦是此种死法。

“查到什么了?”龙辰轩低沉开口,雷宇现身。

“回主人,除了夏氏一族族徽,其余并无问题。”雷宇说话时自怀里取出铜印,恭敬置于龙辰轩面前。

目及案上铜印,龙辰轩黑眸微凛,手指下意识抚过腰间系带,那日苏若离紧张的,怕不只是那个香囊,而是香囊上的血狼图案。

后来他想起来了,那香囊是盈嫔送的,当时盈嫔说过,血狼图案是她家族的族徽,她自小便绣,绣的特别精致。

“沈醉干的?”苏若离在乎的东西,想必也应该是沈醉在乎的东西,龙辰轩皱了皱眉,接过铜印,“如果是沈醉干的,朕真好奇,夏侯渊到底是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皇上怀疑这件事与沈醉有关?”雷宇皱眉,单单靠苏若离对血狼香囊的特别‘钟爱’似乎并不能就此定案。

“或许吧……放话出去,就说凌紫烟死了,夏侯渊害的。”龙辰轩着手里的血狼铜印,云淡风轻开口。

夏侯渊是宰相凤穆的左膀右臂,这口气,凤穆一定咽不下去。

“可凌紫烟只是失踪,而且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也有可能不是沈醉干的……”雷宇无比认真的,提出质疑。

“是不是没看到朕喘,你特别不满意?”龙辰轩悠悠的抬起眸子,心道洛清风这回送来的解药还不错,至少他不会因为稍稍的情绪起伏,就嘎一下抽的不省人事。

“没有,属下没有不满意,只是……”雷宇欲言又止。

“凌紫烟失踪半个月,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以她的武功,整个皇城有本事动她的除了府,便是太上苑。沈醉没道理杀自己的徒弟,那就是凤穆,不管朕的推理是不是真,都不阻碍他们交恶,又或者,在他们冰山一角的关系上,再画上浓重的一笔。”

“反正是谣言,能挑拨就挑拨,挑拨不了咱们也不搭什么,要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在人的心里,就会慢慢生根发……”龙辰轩着手里的铜印,略微抬了抬眸子。

“属下这就去办!”雷宇被龙辰轩盯的浑身一抖,咻的闪离。

看着桌上奏折,龙辰轩清眸渐渐染上墨黑冷色,凤穆自诩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那老东西骨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

如今这朝堂半数姓沈,半数姓凤,纵是他后宫妃嫔也唯这两姓,如何在迷乱的时局里拨开云雾,他每一步都要再三筹谋。

他不能在人前表现的太笨,但也不能太聪明,有的时候,他也应该适当的,干些蠢事儿……

皇城,府

迈进府门的一刻,苏若离仰头望天,看来看去,还是府头顶的天最蓝。

也唯有在这里,她才会觉得舒服。

“苏姑娘……,老奴给请安……”老管家沈安深受传统礼教荼毒,破规矩最多,且等他三拜九叩首之后,苏若离已经飘远了。

府中正东位置,素朴清雅的房间上挂着静心居的匾额。

阳光下,三个烫金大字分外显眼,师傅时常告诫他们,身在乱世,唯有静心戒浮,方可处变不惊。

此刻见静心居房门紧闭,苏若离眼珠一转,纵身上了屋顶。

彼时她还是凌紫烟的时候便听人说长居关外的小师妹轻功更进了一层,比起师傅都丝毫不差,这会儿刚好印证一下。

房间里,一身白衣的沈醉优雅坐在梨花精雕的扶椅上,凤眼微眯着打量掌心的血狼匕首,眸间冷光,难测深浅。

“溶了它。”就在炎冥欲上前接过匕首时,沈醉忽将匕首藏于袖内,凤眸斜飞,纵身跃出窗棂。

屋顶上,苏若离急急转身,却还是迟了一步。

“师傅,是我。”苏若离嘿嘿咧开嘴,抬起头,有阳光刺过来,逼的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只这一顺间,沈醉眼中的杀机骤然敛去。

“主人!”炎冥随后翻上屋顶,看到苏若离时,不由皱了皱眉。

“炎冥,你武功这样不济,由你保护师傅,吾众师兄妹,很不放心啊!”苏若离扑了扑衣服上的尘土,抬头时沈醉已然折回屋里。

第七章龙配龙,凤配凤

“苏姑娘为什么要趴在屋顶上?”炎冥的表情一向严肃,平日不说话时,那张脸基本处于倒挂模式,好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但苏若离看得出,他现在的表情,并不只是严肃那么简单。

“为什么要告诉你呀!”苏若离扮了个鬼脸儿,先炎冥一步纵身跳下房顶,紧接着一招倒挂金钟进了屋里。

“若离,身为皇后,举手投足都该有皇家风范,可惜的是,为师在你身上,半点这样的气质也看不到。”沈醉略皱了皱眉,叹息摇头。

“师傅,龙配龙,凤配凤,配龙辰轩,若离便是现在这样,也绰绰有余的!”

沈醉有些无语,他调教的众多徒弟中,唯两人最让他头疼,凌紫烟嘴上执着,但决不再犯,苏若离勇于认错,可坚决不改。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近些时日若离这丫头的嘴也跟着不饶人了。

他一直以为若先出事,必是苏若离,却没想到竟是凌紫烟,事实证明,有些错,犯一次,足以致命。

“主人……”沈醉思忖之际,炎冥折回房内,肃然立在沈醉身后。

“你找师傅有事?”沈醉断了深思,抬眸看向苏若离,静眸无波。

“有啊!师傅,若离怀疑龙辰轩的病是装,那丫根本就没病,这里面有阴谋!”苏若离本能的,没有说明来意。

“不得无礼,皇上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接唤的!主上精神好些,是因为服食了以‘凤凰珠’粉末为引的汤药,这件事你是有功的。”沈醉愠声抿唇,脸色有些不悦。

在苏若离的记忆中,师傅好像从来没发过脾气,即便是有,也像现在这样,轻斥就是了。

“可是……”苏若离作不甘状。

“若离,师傅送你入宫的目的在于清君侧,阻止太上苑势力膨胀继而做出离经叛道的事,并非让你针对皇上,对主上,吾等都该恭敬。”沈醉语重心长的说教让苏若离颇有些头疼,就那个病殃子,分分中全入黄土的人,有什么好值得尊敬的。

“知道了知道了!那师傅要是没事,若离回宫了。”苏若离晓得师傅这唠叨人的本事一顶一的精纯,索性应付了事。

“回都回来了,留下来吃饭吧,师傅吩咐厨房弄几道你最爱吃的菜,御厨虽好,却未必能做你喜欢吃的味道。”沈醉眸间温和如水,慈爱如父。

“若离就知道师傅最好了!”苏若离朝着沈醉露出一个的笑脸,转身时不忘朝炎冥吐了吐舌头。

房门自外面关紧,苏若离清婉眸子渐渐黯淡下来,血狼匕首怎么会在师傅手里?夏府一百多条人命包括夏盈在内,难道是……师傅所为?

且说苏若离直至在国师府吃罢晚饭,方才飞身回了自己的锦鸾宫,推开房门时,龙辰轩正在桌边端着书卷,烛火忽明忽暗,映衬出那张侧脸,冷硬清隽。

“皇后舍得回来了?”龙辰轩搁下书卷,抬眸看向对面将将坐稳的苏若离。

“谁让你进来的?”苏若离的声音很不友善,脸上的表情更不友善。

“没有谁,朕想进就进来了,皇后不喜欢?”龙辰轩挑起眉峰,勾了勾唇角。

“你废话。”苏若离脸上近似狰狞的五官已经很好诠释了她的答案。

“嗯,那朕今晚……就留在锦鸾宫了。李公公,你去传话,让华妃歇着吧。”龙辰轩收起书卷,悠然起身走向床榻。

眼见龙辰轩将自己的抗议视作无物,苏若离顿时意会到,自觉性这种东西,非要经历过惨痛教训的人才会拥有,于是撸起胳膊准备开抽,不想龙辰轩突然转身,手里握着一物,

“皇后抢了朕的香囊,却又扔掉不要,这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我把它扔了?”苏若离的确在假山的时候就弃了那个香囊,既知出自何人,那贱物留有何用。

“自然是看到了。”龙辰轩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令苏若离如醍醐灌顶般,顺间清明。

她一直在想师傅手里为什么会有那把夏侯府独有的血狼匕首,夏侯府上上下下到底是不是师傅所杀?

如果是,杀就杀罢,可为什么要用那么繁琐方法,每个人甚至连后院养的狗身上都中二十七刀,与自己所中刀数惊人的吻合!

现在龙辰轩告诉她了,因为看到了!

因为师傅看到自己身中二十七刀,所以他才会用同样的方法替自己报仇。

初想到这里,苏若离顿觉胸口一阵暖意,可再想下去,她又疑惑了。

师傅看到了什么?

自己被害一刻还是自己的尸体?若看到自己被害,师傅为什么不救?若看到自己尸体埋在乱葬岗,师傅就由着她弃尸荒野?

不会的,上辈子师傅对自己极好,好的众多师兄弟都嫉妒的要死。

此刻,苏若离脑子里一片混乱,太多的疑问混乱交织,若的她头痛不已。

“皇后在想什么?”龙辰轩本已转身走向床榻,却听身后没了动静,转身之余,哪还有苏若离人影。

“人呢?”龙辰轩石化般站在那里,惊问质疑。

“会不会是皇上昨晚太过生猛,她有阴影了?”雷宇现身,一副探究之态。

龙辰轩黑眸忽扫过来,雷宇顿时低头拜神……

暗色苍穹之上,云拢轻纱,遮星避月,苏若离飞驰在皇城林林丛丛的屋顶,心乱如麻,无数个为什么在她脑子里熬成了一锅粥。

脚步乍停,看着对面的国师府,苏若离第一次有了迟疑,就这一次,她只给自己这一次怀疑师傅的机会,不论结果如何,她再也不会!

书房里,沈醉将血狼匕首交到了炎冥的手里。

“主人,属下怀疑苏姑娘看到血狼匕首了。”炎冥收起匕首,并未转身。

“那又如何?”沈醉微微侧目。

“属下怀疑,苏姑娘已经猜到……”

“猜到诛杀夏侯府满门的事,是我派你去的?又怎么。”沈醉不以为意。

“她见过凌紫烟的尸体,还摸过,如果让她知道那具尸体上的刀伤亦有二十七处,或许会生出许多想法……”炎冥话音未落,便感受到了来自对面森冷的寒意。

“猜到如何?她没见过血狼匕首,没见到凌紫烟的死状,她除了轻功了得,根本不懂医术,而且,凌紫烟死的时候,若离还在关外执行任务,你来告诉我,她到底能生出什么样的想法!”

“属下失言。”炎冥知主人动怒,不敢多语。

第八章对谁都不会手软

“如果若离真值得怀疑,不用你说,本也断不会留她。当初对凌紫烟,我有手软过?”沈醉一字一句,清晰中,透着冰冷。

“是属下过于紧张。”炎冥低头。

“龙皓北近日可有别的动向?”沈醉敛了眼中愠怒,凝声道。

“回主人,暂无。”

“哼!若非他令紫烟动了真情,也不会惹的紫烟违抗师命,我便不会狠心废掉自己一手带大的棋子,他就算没有别的动向,本也不会放过他……”想到此,沈醉温和如水的眸子凛如幽潭。

“谁!”沈醉未及音落,炎冥忽的甩手,利刃出袖,冷光噗嗤穿透屋顶,几乎同一时间,白影翻出窗外。

待炎冥紧随而上时,沈醉手里攥着一只被利刃穿透胸腔的飞燕,正作垂死挣扎,房顶瓦片上,有血迹。

“主人,属下肯定刚刚射中的,绝对不是一只燕子。”炎冥笃定开口,眼中光芒凛然。

“如果这一次不是,以后你都不能再怀疑若离,入宫!”沈醉垂眸看着手里的飞燕,凤眸紧眯。

耳边风声呼啸,泪未滚落便已干涸,苏若离纵身飞驰在屋顶上,仓皇落跑,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滴落。

痛,却不及心锥刺骨的万分之一!

出嫁那日,沈醉拉着她的手说,师傅的紫烟要嫁人了,师傅不求其他,只求紫烟你要幸福,你可一定要幸福。

结果呢,她幸福的死在了洞房里!

师傅?如父?

沈醉!为什么是你!

我凌紫烟可以死在这全天下任何一个人的手里,唯独不能是你!可偏偏—

泪水狂飙,心血倒流,苏若离猛然止步,喉咙一阵腥咸,鲜血喷涌,在黑夜里溅起华丽而又诡异的曼珠沙华,这一刻,她苏若离的世界,坍塌的一塌糊涂!

沈醉!从此以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死寂无声的天幕下,苏若离孑然,指天发下誓言……

锦鸾宫的房门砰一声被苏若离从外面踢开,榻上浅眠的龙辰轩惊坐起身,眼睁睁看着苏若离冲过来,蹲下去,尔后自床榻下面拽出一个镶金的琉璃盒。

烛光燃起,苏若离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极似人皮的东西。

“苏若离,朕知道你嚣张,但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总不好连正眼都不瞧朕一下吧?”龙辰轩懒懒倚在床栏上,黑眸落在苏若离手腕时心下微震,“受伤了?”

眼见苏若离凌厉视线如锋芒般狠射过来,龙辰轩耸耸肩膀,“其实你不拿正眼看朕也没关系的……”

“干什么!”龙辰轩未及反应,苏若离已然抱着琉璃盒翻身上榻,伴着‘咝—’的声响,龙辰轩贴身内衫被苏若离生生撕落,紧接着,苏若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褪尽自己的华裳。

“那晚你来强的,今晚该轮到本宫了。”远处急促的脚步声细不可闻,却刺的苏若离耳膜生疼,她知道,是师傅来了。

呸!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来了!

眼见苏若离毫无忸怩之态翻到自己身上,强行俯下来,龙辰轩也是醉了。

这哪里是有阴影的节奏?这分明是欲救不满嘛。

房门再次开启,沈醉出现时,正见苏若离一双藕臂勾在龙辰轩颈上,眼睛茫然看过来时,面颊一片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