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十天前去世了…”十天前?十二月三十一日?可是两个月前老人看上去还如此健康…喉间梗咽,她的心沉沉而下。
“不知道言小姐愿意来一次法国为老夫人扫墓?”
“我很想…可是我不方便出现在周家宗亲面前。”更不方便出现在他面前…
“宗亲追悼会已经结束了。只希望言小姐能来为老夫人献一束花…这也是少爷的意思。”秦叔的话令她心绪停滞。思量着大概是因为他深爱自己母亲的关系吧。
“好,我马上去订票。两天内一定会到达埃克斯市。”
挂了电话后,偌大的办公室内良久陷入孤寂。窗外呼啸的北风如同悲情的鸣奏曲。这个冬天,终究荒芜了。
第二天下午一点,千夏收拾了简易的行李,和父亲交代了声出门几天后走向大门。赶两点三十的那班飞机。
正巧邱珞从外面回来,看到她背着旅行包迎面走来,挡在她面前问:“你去哪里?”
她抬眸,对他巧笑,“似乎不关你的事。”说完用包顶开他强硬通过,不曾回头地一路赶往机场。
下飞机的时候,法国苍蓝色天空忧伤而迷蒙,孱弱的阳光照在身上感不到丝毫暖意。
手上捧着一大捆麝香百合,那是老人生前最喜爱的花,她只身前往郊区周家别宅。
不知不觉间暮色进黄昏。
两块花圃光秃秃得□在外,没有任何花叶装饰,而秦叔在小径的另一头恭敬地等着她。
他领她来到墓地前,在老人的黑色大理石铸的碑前,送上虔诚的问候。
麝香百合轻轻安放。秦叔不知不觉间离开,她站在老人的墓前,却觉得一股悲凉的气息游走周身血脉。巨大的悲伤刺痛她的双眼,不可抑止地流下眼泪。
耳边依稀是老人慈爱的话语,如果瑾瑜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呢…
却等不到了。连新的一年也跨不过去了。
良久后,太阳沉沦而下,被地平线淹没,似一个轮回完结。
千夏擦掉脸上泪痕,转过身,婆娑的眼竟看到伫立于十米之外的周瑾瑜。白色的皮毛大衣,俊朗的身形,却无法掩盖眉宇间的神伤。两人对视了一瞬后,都瞥开了眼。
千夏别无它路,向周瑾瑜走去。
在他面前停下,闷声道:“我来看伯母,送了花。祝愿她安息。你也不用太过悲伤。”
他轻微地应了声,于是她继续道:“那我走了,不打扰了。”她从他面前经过,听到他在身后喊了声:“千夏!”
她转过身问他有事么?他的侧脸对着她,北风吹向两人,那话语有些不明晰,他似乎说留宿一晚吧,夜路不方便。于是她笑了笑,诌了个借口道:“我已经订了晚上的飞机票。”
然而这一次,她清楚地听到了,他说,我让你留下。


拍卖盛会
她言千夏会因为他的一句挽留就心软?
她言千夏会因为他一时的神伤而心疼?
如果会,她当初就不会和他解除婚约。虽然,她一直在用恭顺的外表掩饰内心的反叛。
可是,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无法对他说不,此时此刻,在老人的墓碑前。
灰暗的天空下,墓地上萧瑟的风擦过脖颈的肌肤,千夏用双臂抱住自己,轻轻道:“麻烦了。”
周瑾瑜真是个君子,就算她曾经算计过他,就算她曾经放弃过他们的婚姻,他还是绅士风度地让自己留宿了一晚。因为今晚会下一场大雪。
沐浴过后千夏钻进被窝里,窗外已经飘起雪花,连绵细碎地飘散在昏暗的天地间。
不知不觉间她沉沉睡去,脑中却回涌细碎的片段——
初见时周瑾瑜疏离而冷漠,甚至第二次见面他对她仍是毫无印象。
打听清了他的喜好,她努力成为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却在言谈间令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用心讨好周老太太,为她削梨陪她聊天带她去散心…
她是那么努力地使自己喜欢上周瑾瑜,陶醉在为他泡咖啡为他做饭为他熨西装的时光里,她也真心喜欢上了周老太太。直到订婚当晚,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蜷缩着蹲在地上,逃离他温柔的指尖…
原来一切都是奢望,想再次喜欢上别人,即使这个人再优秀再出色再完美,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大雪下了整宿,当她疲惫地从梦中转醒,淡淡的阳光正跃入窗台。千夏梳洗后背上旅行包准备和管家打声招呼便离开。
管家却请她前往花园内用早餐,周瑾瑜在那里等她。
花园里,白皑皑的积雪铺在青草地上,他坐在餐桌前喝着热腾腾的牛奶,桌上是西式早餐和另一杯牛奶,那是为她准备的。
千夏坐在他对面,开始喝牛奶,两人并没有交谈,甚至没有对视。她喝完牛奶,刚准备告别,突然管家来禀告道:“千夏小姐,您的哥哥现在在大厅里,说来接您回家。”
“请他到这里来。”周瑾瑜平缓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切都令她措手不及。
不仅后,那熟悉的身影来到她视野内,他站在十米外,对周瑾瑜微笑道:“谢谢周兄对舍妹的关照。给你添麻烦了,”然后将视线转向她,伸手道,“来,千夏,爸妈都等你回家过年呢,哥哥接你回去。”
那翠绿色的眸底汇涌着——□裸的威胁。
驾车前往机场的路上,跑车飞驰。大片大片的风景向后倒去。
“怎么,又想和周瑾瑜旧情复燃了?”他冷笑道。而她坐在副驾驶上,心里也发笑。
“你原本准备在那里住多久?”他继续问。这次她轻笑回答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话?我哥哥?不好意思,我父亲非常支持我和周瑾瑜发展。我朋友?可是你的语气更像仇敌。又或者…”
最后一种假设,在两个人心里清清楚楚,却都心照不宣。
千夏没有精力去猜测他的质问代表什么。想他邱珞日变千面,她怎知这不是他策划的另一场游戏的开始?
跑车一路匀速开往机场,却在最后一个必经口,有辆白色保时捷跑车停在路边,车道为它划开一块区域,使得原本拥挤的交通更加阻塞。
千夏以为那辆车抛锚了,在等吊车。结果,竟是周瑾瑜从驾驶座走下,倚在车门边,淡定地看向他们所在的车。
刚才邱珞带自己走的时候,周瑾瑜一句话都没有说,冷眼旁观。为什么现在特地来等他们?
邱珞将车停在保时捷后。两人下车走向周瑾瑜,千夏问道:“找我们有事吗?”
周瑾瑜对她笑了笑。——他竟然对她笑?就像是破入冰天雪地的阳光,那么虚幻不真实。
“言千夏,我现在想通了一件事,与其纠结在过去的纷争里,不如从此刻开始,这次让我追求你。”
言千夏微怔,没有想到周瑾瑜会如此改变态度。是因为邱珞的突然出现?就算只是顶着兄长的身份?思至此,她看向邱珞,不料正和一对翠绿色的眸子对视,如同碧水涟漪的湖泊,波澜不惊,似笑非笑,却又带着冰寒露骨的温度。
“呵…”她冷笑,当周瑾瑜真的喜欢上自己,她却已经放弃了过平凡家庭主妇的生活,“你追求我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千夏永远亏欠周瑾瑜,而这种亏欠唯独不能用爱偿还。她终于撕裂了温顺的外衣,露出锋芒的利刺。
黄色蝙蝠跑车扬长而去,反光镜中周瑾瑜长身而立,目光深邃的景象像一根刺深深扎入她心里。也许这个世界是有因果轮回的。当年邱珞辜负言千夏,现在言千夏辜负周瑾瑜。三个人终究都不得善终。

当邱珞和言千夏来到言宅玄关处,一股暖气迎面扑来,明亮的、悬挂中国结的屋子和身后昏暗的天色形成鲜明对比。
“你们俩总算回来了!”林兮蕊欢喜地前来迎接,“快到餐厅来,启烁等你们很久了!都忘记了么,今天是除夕啊!”
邱珞将两人的行李交给女佣后来到林兮蕊面前,母子两人有说有笑地一同向餐厅走去。千夏跟随其后。
除夕之夜,桌上摆满了菜肴,色彩缤纷,香气逼人。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邱珞没回来的三年里,家里可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
食事将尽时,言启烁嘱咐:“我先回书房。千夏、珞珞,等下你们一起来我书房一趟。”两人应声后,他便离开了餐厅。
“千夏,”邱珞眯起眼对她笑道,“除夕要放烟花啊,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她没有理睬她,放下筷子准备直接出书房。
身后,他冷笑:“和我一起放烟花需要很大的勇气吗?”
她停下脚步,转向门口走去,“十分钟,放完烟花我们去书房。”
两人来到室外。千夏坐到一旁的台阶上,双手插入大衣口袋,仰起脸对他说:“你去放烟花吧。我看着就行。动作快点。”
于是他在前面的空地上一次又一次点燃烟花的引线。而她,麻木不仁地看着那些花火被放逐到高空,撕裂、旋转、绽放、落入尘土。
“千夏,”邱珞对他喊道。黑夜将他勾勒成颀长消瘦的剪影,他身上的香气,混着红酒和烟蒂的味道,明明灭灭地勾引着她的嗅觉,“看好下一个烟火哦!”他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笑着,然后蹲下身,同时点起围成圆形十捆烟火的引线。
邱珞点完火后像孩子一样跑来,坐在她旁边。
刹时,十只火花突然急速窜上天空,同时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红、黄、蓝、绿大团大团的绽放,如发散的六芒星,如瀑布的流行雨,长长地划过天空,一次又一次地绚烂,一瞬又一瞬地荼靡,最后湮灭,世界暗无天光,恢复最原始的静谧与绵长。
千夏被迫地想起十八岁的那个除夕。她特地穿了新衣服,吹了头发,喷了淡雅的香水,搂着邱珞的胳膊来到室外放烟火。当十只火花突然窜上天空大片大片绽开的时候,流光溢彩的夜空点亮了她的眼睛。就在她沉迷于变化莫测的火花时,身旁熟悉的香气侵入她的鼻息,他就这样吻了自己的唇。头顶上绮丽的火花荼靡地绽放,用极短的生命谱写最绚烂的旅程。
那时,邱珞将她拥入怀里说,言千夏,我喜欢你。
大风刮来,她却感到异常温暖。心脏频率过快地跳动着,每次收缩都积压出大量喜悦的情愫,竟激动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数年后的今晚,同样的花火下,她却不禁嘲笑情窦初开的自己是如此天真善欺,竟然会相信邱珞的告白,明明,他就是一只没有感情的魔鬼。
他翠绿色的眸子倒影着绚烂的花火。“怎么样?这烟花很漂亮吧?”
“很漂亮,不过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去爸爸的书房吧,他在等我们。”她起身丢下他,率先走向言宅正门。
“言千夏!”他在她身后喊道。她没有转身。大风刮过旋起地上薄薄的积雪。
“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她微微掀起嘴角,如雪花冰寒的温度,“邱珞,你以为我还会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吗?”
就算她这辈子已经无法喜欢上别人,也决不想再次品尝敞开心扉后彻底幻灭的滋味。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邱珞这样的人呢?
日变千面。张扬的、内敛的、慵懒的、凛冽的、爽朗的、深沉的…每一个都是他转瞬而过的剪影。他是博爱的,他又是无情的。他不玩弄女人,只是没有人能使他驻足。
他不会有眼泪,偶尔的不甘已经是他悲伤层面的最高层次,比如现在,比如对言千夏。

千夏和邱珞前后脚进入书房。言启烁坐在红木办公桌后,见到两个孩子进来手里的雪茄立即在烟灰缸里碾灭。
三人都坐正后开始了商谈。关于这次情人节主题的钻戒。预计二月十日发行,现在是一月二十七。然而发行传销推广的支出完全高过估计,言家现在最棘手的问题便是资金紧缺。
“还是再甩手几批珠宝吗?”上次筹款时,言家暗中甩了几批珠宝东拼西凑最后筹了一个亿。
“这次再甩,恐怕真的会引人瞩目了。”言启烁低沉道。
确实如此。一时间真想不出好法子。在言家失去三分之二最珍贵的珠宝,剩下的一些珠宝又无法大规模拍卖的情况下,要如何运转一个新项目的周转金额?
三人都陷入苦思中,一时间书房内死寂。
这时管家敲门而入,递上二月一日“周裕生珠宝拍卖会”请贴。
暗中不方便甩手,那明着呢?
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下眼神,然后会心一笑。
周裕生,千夏是知道他的。一个大慈善家,这次的拍卖会就注明所得30%将用于慈善捐款。他不研究珠宝,他也不经常出面走动,只是他是周家的旁支的一员,论起备份,周瑾瑜喊他一声伯伯,论起身份,旁支永远听命于主干。
既然周裕生突然之间来到台前,恐怕,是他已经回来了…
二月一日当天,千夏和邱珞穿了正式而典雅Chanel和Armani黑白色套装,当晚六点来到巴黎春天大酒店的三楼正厅。
两人在门口签到、拿了三十四件待拍卖物品资料以及17号竞价牌。
入场后他们选了前排左边角落的座位。容纳八十人的会场逐渐被黑色和白色覆盖,所有人都穿着正装。
丰泽的当家是年过四十的女强人程黎萱,三个女儿全部嫁入政界高层,唯一的小儿子在国外念大学。她经商手腕一流,又有政府依靠,丰泽想不红火都难。
东翔是是STK传媒和迪亚汽车联手的产物。法人是迪亚汽车的总裁赵恒之,三十四岁正当而立,眼睛狭长细小,沉思的表情像极了狡猾的狐狸。至于STK传媒和迪亚之所以联手,靠的还是联姻的力量。STK总裁的独女今年下半年就要嫁入赵家。
近几年在国外做大转战国内市场的“李御城”,由李御城本人创办发展,神秘而迅速,十年不到的功夫,这三个字已传遍世界。或许更博人眼球的是年过六十的男人和二十七岁娇美情妇之间的艳事…

阴谋前奏
就在这时,在清一色的黑白会场内,一抹鲜艳的色彩轻易地吸引了众人目光。白色的狐皮大衣,火红的Prada连衣裙,配双jimmy choo的大腿靴,白嫩的右臂上挂了小巧香包,手里拿着10号竞价牌,二十七岁的陈佳芸是天生的尤物。她娉婷漫步走入前排中部座位款款坐下,左手慵懒地掳了把黑色长卷发。
情妇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可以无视周遭所有人的目光,继续活在以私欲为中心的世界里。千夏对这样的女人终究是看不起的。而陈佳芸作为秘书经常代替李御城出席各大场合,又不得不说,她是个至关重要的女人。
主持人来到主席台,对着麦克风宣布开始,然后介绍本次拍卖会概况,最后开始真正的竞拍。
一件又一件的物品被小车推到展台前,接受高光灯和底下众多眼睛的注视。号牌一次又一次举起。这时邱珞从口袋里掏出包烟,交代了句,“烟瘾来了。”便径自离开了会场。
这是他们三天来私底下的第一次交谈,他甚至没有给她一次回答的机会。
千夏淡笑,继续专心看拍卖。接下来被推上台前的是把精巧的扇子。
“四十年前,英国雷顿公爵耗时十年收集八颗上乘的‘十二射星光’蓝宝石。其中六射为白,六射为蓝。为中心为定点,白色星线与蓝色星线夹角30°射出。又以雀翎为原材料,请了十四位巧匠耗时三年制成此扇。仅巴掌大小。黑色的扇子打开后,你会发现八颗蓝宝石镶嵌在八支扇棱上,星光和雀翎妖冶的光华共涌。此扇十五年前被雷顿公爵后人以37.3万英镑售出。”介绍词和打开的雀翎扇引得所有人睁大眼睛,今晚的第一轮拍卖□随之而来。
人名币五百万。五百八十万。六百三十万。七百万。八百三十万。九百万。…
“一千万。”陈佳芸微微抬了下10号牌,慵懒的声音响起。
一时间,会场闷滞。主持人敲了下木椎,“10号,一千万第一次。”
“一千三百万!”后半区有一个高亢的男生吼道,举起了号牌。
木椎又敲了下,“27号,一千三百万第一次。”
正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陈佳芸再次举起10号牌,以一种极度不耐烦的口吻道:“三千万。”
场内所有人都惊讶于李御城的财大气粗。主持人愣了下,反应过来后马上敲木槌——“三千万。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言千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悄声离开会场去了趟洗手间。
整了头发和妆容后走回会场的路上,她听到了一阵娇笑声,目光瞥往另一角,果然看到了异常熟悉的一幕。邱珞依在墙上,懒懒散散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领带已经扯下,纽扣也解开两粒,手里握着红酒杯。身边围着莺莺燕燕。
难怪离开会场半天了都不回来,原来在这里玩蝴蝶和蜜蜂的游戏。
邱珞的视线对上了言千夏,对她灿烂一笑,碧绿色的眸子柔波荡漾,极度温柔缱绻,在她看来却是□裸的挑衅。
千夏扭头就走。身后传来连连娇嗔声。
“珞珞,你从来都没有对我们这么笑过!”
“珞珞,她是谁啊!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讨厌,珞珞偏心!”
原来,他偶尔的一笑,在别人看来已是莫大的殊荣。只是她永远不会去珍视,那面具式的微笑。
千夏回到会场,那时拍卖会已将近尾声。她的座位旁仍然虚空出,突兀地紊乱她的视线。
终于最后一件展品推出。而她的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那是一枚巨大的祖母绿,许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翠绿色宝石。灼灼闪耀迷晕人眼。好似强烈的磁场吸引了所有朝圣的心。
“当年莫卧儿‘孔雀宝座’上镶嵌的其中一枚优质祖母绿,重达34克拉。之后辗转落入俄罗斯沙皇手中制成精美胸针,翠绿色的宝石宛如翠绿色的眼睛,象征真正的贵族,无上的高贵和荣耀。1976年,景瑞以三百八十万美金在奥地利购得,保藏至今。”
不是今日这个绝佳的机会,景瑞不会有机会脱手如此招摇显眼的宝物。世人皆知当今世上极品祖母绿石之一在景瑞手里。这是言家最值钱的家当,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转让的宝贝。然而,和周瑾瑜约定的婚变公开时间还有一个月期限,今天又是周家人召开的慈善晚宴。任谁都会以为言家在捧周家的场。决不会怀疑言家的资金问题。
人名币八百万。一千万。一千三百万。一千七百万。两千万。三千万。
“五千万!”27号再次高声喊道。
五千三。五千五。五千八。六千一…一个个数字不断刷新,千夏手心的汗越出越密,她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膛里强烈地跳动,呼吸急促而压抑。
七千二。七千三。七千四。七千四百五。
“八千万!”27号举牌高喊。
主持人立即敲下木椎,仿佛受到会场气氛感染般,高声道:“八千万一次!”
悦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刺破紧张的氛围。所有人的手机在入场时都调成震动。这么肆意的人也只有陈佳芸了。她伸手按了接通键,手机对着左耳。握着机身的鲜红指甲妖艳勾魂。
“喂~”那是女人对男人常用的,微微发嗲的语气。
“八千万第二次!”主持人又狠狠地敲下木椎。观察了下会场,似乎没有人要再举牌,于是刚要挥下木椎…
“等一下。”陈佳芸的声音软软的,细细的,语气却盛气凌人。她挂了电话,仍是斜靠在沙发椅上,微微抬了下10号牌道:“一亿。”
会场内再次爆发出轰动的议论声!这个女人简直一掷千金!
“一亿五百万!”仍是27号较真地高喊道,在主持人尚未反应过来敲木椎时。
她只是加深了嘴角的笑意,黑色的长发散在红色的连衣裙上,如同蛊惑人心的妖姬般,微微启唇补充道:“美金。”
一锤定音。

言千夏彻底颠覆了对陈佳芸的最初印象。李御城是极度精明的商人,她居然敢这么烧商人的钱?
拍卖会结束后,两人来到贵宾室办理拍品及拍金交接手续。
数位公证人伴随在一旁,其他想近距离一睹宝石风采的人都被隔绝在门外。
千夏打开宝石盒的锦盖,对陈佳芸笑道:“这就是你拍下的极品祖母绿。”
“没什么,只是御城突然说对这石头有点兴趣。他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手的道理。”陈佳芸嫣然一笑。这狂妄的话语,真令千夏哭笑不得,也多亏她的狂妄不是么?
千夏顺手拿起十倍放大镜,照行规尽责地为她讲解,旁边的笔录员飞快地记录,“纯天然高级祖母绿。重达34克拉。硬度7.75。极净无暇…”千夏的指尖微微颤栗了下,最后结词道,“绝世无双。”
陈佳芸微微点了下头,两人签了合同后,她将付款手续交给特助,一手拿着锦盒,一手拎着香包,款款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千夏手心冰凉。
她刚才居然看到祖母绿内部有一小块,虽然是极小的一块云状杂质。言家收藏的那枚宝石绝无瑕疵,她能确定她上交祖母绿的那一刻,它仍是极净无暇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掉包了。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在现场内被掉包了。
这件事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如果真的只是偷盗宝石,又何必放入一个上品祖母绿的替代品?分明是栽赃景瑞拍卖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