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老天让她失去了什么,又让她得到点什么吧?
只是啊,失去了最重要的,这些得到还有什么意义呢!
常歌,当然便是孟长歌,可是失去了孟长蓝的孟长歌,她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她已经没有理由再做孟长歌了,所以,她变成了常歌。
相似的名字,却已经是不同的人。
功力慢慢恢复,发色也就开始慢慢变黑,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却没想到几个月前无意间流落到这个渔村,喝多了酒躺在海边,便被林决给捡了回来,那人振振有词的对着酒醒后的她说道,“捡到了,就是我家的了。你住我家房子吧,每个月二十文钱,如果要在我家吃饭的话,伙食钱另算,当然,你的衣服,要洗或者做,我家也都有人帮你做,这个的话,你适当给一点就算了。”
她揉着发昏的脑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变成了他家的房客,虽然那房子就是一个破柴房,夏天晒太阳,冬天漏风的。
可是,她还能去哪里呢?
所以,便留了下来,一留,便是半年。
这期间,林决找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给她喝,说是要治好她的少年白发,她当然不可能给他解释这发色的变化,只能拒绝喝药。
却不想这小小少年,个子没多高,脾气却强得很,硬是跟她扛上了。她要是不喝药,他便整日阴魂不散的跟在身后,不停念叨,任长歌再是涵养功夫到家,好在闻过了那药,虽无甚功效,却也于身体无害,长歌便也含含糊糊的喝了。
眼见发色一天天变黑,林决得意非常,长歌便再欠了他二两银子。
林决顶着半边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脸,毫不在意的背着渔网往海边走了,路上熟识的人似乎已经见惯不惯,只是问一句,“阿决,出海了啊?”
林决神情自然的挥挥手,算作打招呼,一边吆喝着长歌,“你倒是快点啊,走得晚了打不到好鱼了,慢吞吞的,你是不是女人啊?”
长歌移开眼,加快了步伐。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没看见我背着网呢?等着!”林决气呼呼的走上前去,那鱼网拖着下面的铁坠,沉沉的压在他瘦弱的肩上,似乎,背都有些弯了。
可是,平时对她大呼小喝的林决,却从来没有开口让她帮忙背过,而长歌,或许是懒得开口,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也没有主动帮过他。
林决每次都会走得很远,说是那样可以捕到更多更好的鱼。把鱼卖了之后,可以给爹,弟弟,妹妹买新的棉衣,而且要存点钱,妹妹要上学堂了,他一边喜滋滋的念叨着,一边熟练的划着船。
长歌总是沉默的,只是偶尔,会看一眼那生机勃勃的脸庞。
林决当然不算是个美人,尤其对于曾经的孟长歌来说,她虽不是常常流连美人堆,可是她身边的,哪个不是倾城国色?
美人她见过很多,可是林决这样的,她真是,没见过。
如果当初她不曾去鞠水,不曾跟秦子蓉争一件狐袍,她的长蓝,是不是也会成长为这样的人,经得起风吹日晒,而不会在那深宫里,苍白凋零?
有钱有闲的人喜欢来海边,那是为了消遣。
可是真正依靠大海为生的人,才知道大海其实并不那么可爱,海风凛冽,可以掀起惊天巨浪,瞬间吞噬人的生命。
当林决小小的身影,在狂风骇浪中拼尽全力掌住小船的舵的时候,长歌的手指总会不自觉的握紧。
可是她的身形才一动,林决便会又急又气的狂喊,“你抓紧了,别动,你想死也别拖累我!”
他的声音,混在风声浪声里,却格外的清晰。
好不容易到了岸边,林决顾不得去清理自己的狼狈,只忙着去看今日的收获。看着满满一网活蹦乱跳的鱼儿,林决笑咧了嘴,小手一挥,“常歌,快点,今晚可以吃米饭了。”
到了家里,林决分了四五条鱼给常歌,“给你,这是你的。”
长歌伸手接了过来,慢慢踱出门外。
“阿决,”眼看着长歌走了出去,林氏才小声说道,“你是不是对常小姐太苛刻了,她陪你去打的鱼,你就分了这么一点给她?”
林决没吭声,看着儿子似乎有愧疚这意,林氏才又继续说道,“而且你什么都要收她的钱,她就算是喝咱们一口水你都要瞪她,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林决将网里的鱼一古脑儿倒进水池里,大大小小的怕是有几十条,这才说道,“爹,你别管。”
林氏性子懦弱,儿子说了这话,便也不敢再问了。
长歌提了那几条鱼,也不拿到镇上去卖,直接走到村口,拿给了那儿正要去镇上卖鱼的向敏。
“常歌,你真不自己去卖?”向敏憨厚的脸上,尽是些难色,“你要知道,我在这儿收的鱼,比镇上便宜很多。”
这里的人,比想像中善良,占人的便宜多了,都会有些小小的愧疚。
长歌的嘴角,不自觉的柔和了,“没关系,你看着给点就行了。”
向敏摇摇头,从钱袋里数了几个钱给她,想想,又多加了几文,“你还是要存点钱娶夫郎的,可别这样一副万事不在乎的样子了。”
长歌感激的笑笑,道过谢走了。
没走几步,就看见林决黑着脸站在那,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脚步顿了顿,长歌朝他点了点头,也不等他反应,便自个儿走回屋里去了。
林决在原地跺了跺脚,他就知道这死人不成气,自个儿懒得去镇上,不在意的就把鱼卖了。
恨恨的转过身,拉着水车,朝着里面喊了一句,“林双,快点出来。爹,我和双儿去卖鱼了。”
林氏在里面答应一声,林决便气呼呼的拉着车走了。
长歌盘腿坐在床上,听见林决拉着车远离的声音,才慢慢合上眼睛。
她当然不会想去镇上,当年她自毁武功,皇家是不会再找她了,可是她亲手带出来的那些人,又怎么会放弃她?
眼角有些发热,那些曾经共同出生入死的姐妹,她比谁都清楚她们的价值,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厌世,让她们远离那让她们发光发热的战场,于这偏远一隅苟且偷生。

今夕何夕

林决和林氏对秦子期千恩万谢,非要请他去渔村家里坐坐,聊表感激之情。
长歌抱着林源,牵着林双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声不吭。
秦子期慢慢垂下眼去,长长的睫毛投射出一片颤抖的阴影,“多谢林公子,只是子期还有要事在身,需要赶回京城,就此别过。”微微弯腰一礼,便要转身离去。
“秦公子,你等一等嘛!”林决追着上去喊道,秦子期却是埋着头往前走,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林决一急,转身跑到长歌身边,摇着她的胳膊,“你快想想办法啊!”
长歌看了看那人的背影,没有说话。
林决气极,伸手就拧上她的耳朵,“你快点想办法留住秦公子啊,人家救了我们的命,要是就这样走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这个男人,怎么手劲这么大!长歌呲牙咧齿的偏着头,“好好,我想办法,你快放手。”
“不放,你快点。”林决捏着她的耳朵又转了一下。
眼看着秦子期已经快步走到院门,长歌连忙捂着耳朵喊了一声,“秦子期,你回来。”
秦子期脚步一顿,僵在原处,却听得长歌倒吸了一口冷气,“林决,我耳朵快被你扯下来了。”
“活该,谁让你对秦公子不礼貌的,有你这样连名带姓叫人的么。”林决跺跺脚,还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呢,结果对人家公子这么粗鲁,直接就叫人家回来。放开了她,一路小跑到秦子期身边,“秦公子,你别生气啊,她就是这样的,没见过世面不懂礼貌。秦公子,你去我家吧,一定要吃一顿饭再走。”
秦子期死死的低着头,任林决抓着他的衣袖,也不应声,只安静的站在那里。
长歌一手抱着林源,一手揉着耳朵,慢腾腾的走了过来,“你们后边来吧,我去前面带路。”
秦子期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眶微红。
长歌略略移开视线,“你的侍卫要全部带着么?”
秦子期的眼里,慢慢有了光芒,闪亮若水之粼波,“不用,他们在客栈里等我就行了。”
长歌点点头,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林决欢天喜地的拉着秦子期的手,“走吧,秦公子。”
到了门外,看着侍卫已经准备好的大马车,秦子期回头道,“林公子,叫上伯父和令弟过来一起坐马车过去吧?”
林决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好啊,我先扶我爹过来。”
“不要!”林源抱着长歌的脖子,一副绝不肯撒手的样子,“我要常姐姐抱。”
林双也在旁边点着头,拉着长歌的衣衫,“嗯,我是女人,也不和你们坐马车。”哼哼,别以为她没有听到,刚刚源儿咬着常姐姐的耳朵,说了要买小泥人。
林决扶着林氏走了过来,瞪了这两个小家伙一眼,才对秦子期道,“秦公子,从这里过去没多远,不用管他们的。”
秦子期的目光从长歌被拧得通红的耳朵上掠过,应了一声,“好。”
马夫驾着车,从身边驶过。
长歌先带着林源林双,去买了两人喜欢的小泥人,想想家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等会林决找不到东西做菜,不知道会不会又找她想办法。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林决似乎当她是无所不能的,什么事情都找她想办法就对了。
于是顺便的,买了些肉和菜,回来的路上,又看见个卖鸡的,于是,一咬牙也买了,权当是给几个人压压惊吧。
只是,最后摸了摸荷包,有些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什么时候,她孟长歌也会为几文钱皱眉了!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今夕不同往日!
才走到院门口,林决就冲了出来,沮丧的说道,“常歌,家里好像没有什么菜了。”然后,期待的望着她。
长歌只差没有无语望天了,看吧,她就知道。
“哥哥!”林双从她身后冒出个脑袋来,“常姐姐已经买了菜了,放在向敏家的车里载回来的,你去拿吧。”
“啊!真的啊!”小脸一下子阴转晴,林决跳了起来,抓着长歌的手使劲摇,“常歌,你太好了,等会你多吃点。”抓起林双,便向村头跑去。
长歌摇摇头,对怀里正捂嘴偷笑的林源道,“看见吧,源儿,你以后得比你哥哥细心点。”
“嗯!”林源抿嘴点头,“还有,源儿也不会拧常姐姐的耳朵。”
长歌好笑,拍拍他的脑袋,“源儿最乖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门,秦子期正站在台阶上看着她,见她进来,才缓缓的移开了目光。
长歌将林源放下来,走了过去,“怎么不在屋里坐?”
秦子期微低着头,“四处走走看看。”
“嗯!”长歌点点头,便也站在一边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林氏端了碗水出来,双手捧给了秦子期,“秦公子,请喝水。”林春也跟着提了个凳子出来,拿袖子擦了又擦,放到他面前,“秦公子,您不想在屋里坐,便在这坐吧。”
秦子期道过谢,接过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长歌抬眼望去,只能看到他的侧影,风吹起发丝,在他胸前轻轻飘动。
两人自结为夫妻,她还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赐婚那日的谈话里,只是,此刻看来,他似乎比印象里更瘦了。浅蓝的衣衫,像是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衣袍的华丽,只显得他的脸,愈加苍白。
当年曾名冠京华的无双皇子,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疼宠吧,又怎么会孤伶伶的那凄清的将军府中,虚度年华。
秦子蓉负了长蓝,她何尝不是,耽误了另外一个男人的青春?
林决很快拿着菜回来了,一边招呼着秦子期,一边进了厨房。
“常歌,常歌,你快来!”没进去一会儿,就听见林决的大呼小叫。长歌赶忙跑了过去,一进厨房,就被满屋子飞的鸡毛给呛到。
林决一手提着刀子,一手擦着脸上的血迹,蹬蹬蹬地跑过来,“常歌,那只鸡怎么杀都杀不死!”
还有杀不死的鸡?长歌愕然的看向那只跳到灶台上的鸡,脖子上有明显的伤口,还有鲜血流出,可是是依然神气活现的瞪视着林决。
“你不会杀鸡?”长歌终于想起来问这一句。
林决咬咬唇,委屈的说道,“我知道要在脖子上划一条口。”
林氏扒开脸上被那只鸡抓飞的菜叶,这才从灶后面站起来说,“我们家没有吃过鸡,阿决没有杀过。”
看看林决狠狈的样子,长歌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清咳一声,拿过林决手里的刀,“我来杀,你们俩出去洗个脸,清理清理吧。”
“哦!”林决应了一声,拉着林氏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半信半疑的看她。
等二人走出去之后,长歌才手一伸一抓,那鸡便被吸到手中,熟练的倒提着鸡,在脖子上又划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按住那对翅膀,鸡扑腾了两下,等鲜血流尽,便不再动了。长歌满意的拍拍那鸡的脑袋,“我就说嘛,哪有杀不死的鸡。”
揭开锅盖,水已经是烧开了的,舀了水在盆里,将鸡整个放了进去,来回翻了几下,便蹲下身来要拔鸡毛。
袖子太长了有些不方便,长歌低头看了两眼,刚要站起身来,一个人走到了身边,“我帮你把衣袖挽起来吧?”
是秦子期,他拉高了衣裳,蹲到她身边。
长歌顿了一下,随即伸出手去,“有劳了。”
纤细的手指搭上她的衣袖,人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他专注的挽着她的衣袖,似乎在做着什么伟大的工程。
“你的衣服,很薄。”最后,他低声道。
“没事,习惯了。”长歌很快的扭过头,提起那只鸡,拔起鸡毛来。
秦子期蹲在旁边,鼻端有着那人的气息,慢慢的绽开了笑颜,这样,真好!
“你的头发很黑!”视线移到她的发丝上,长久以来的担忧也终于放下。
“对啊!”刚刚进来的林决接口道,“你不知道我刚看见她的时候,头发都是白的,像个老太婆,幸好后来喝了我的药,就变好了。”一边拉起他,“秦公子,你去外面坐吧,这里脏。”
秦子期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又看看长歌的头发,才回道,“那林公子的药还真灵!”眉头微微皱起,如果不是她自己恢复的,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武功真的彻底废了。心里有些痛,有些酸,对她这样的人来讲,失了武功,该意味着比死还痛苦。
又或许,她其实真的当自己已经死了吧!
林决拉着他坐到屋外,又添了一回水,“秦公子你先坐着,我去做饭啊。”
林决进了厨房,很快的就把长歌赶出来了,只说厨房是男人的天下。长歌很是不以为然,没提醒他刚刚是谁在大呼小叫的喊她这个女人进来。
林氏进了厨房帮忙,林春又带着林双去借碗去了,只留下长歌,秦子期和林源三人在院里。
长歌倚在台阶边的柱子上,抬头看着,天空很蓝,偶尔有淡淡云彩飘过,“你怎么会到这里?”
秦子期仰头看她,“我是有事从这里经过。”
长歌轻笑,“是吗?”果然,是皇家的人,有几句话是真,有几句话是假?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秦子期惶然的站起身来,“我不是…你不要生气。”
长歌没有看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没有生气。”
秦子期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走到她身边,“是飞鹤收到消息,方家的三小姐要对付一个叫常歌的人,因为这个名字跟你的很像,所以四姐叫人告诉了我,我,我只是想来确定一下是不是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不想打扰你的,我本来都要走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不想让你觉得又多了负担。”
长歌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你不要生我的气!”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没有生气。”长歌睁开眼来,静静的看着他,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他,这么近的看着,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眼中,自己的影子,“对不起,错怪你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是他多少次在梦里细细描绘过的,对他说话的语气,是对他说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他摇着头,脸上却绽开了绝美的笑容。

结亲

又是一夜过去了,长歌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以她的武功修为,一夜不睡,并不会觉得疲倦,只是,这样活着,还有多少日日夜夜?生命,真的有些漫长!
天还没有大亮,已经听见外面有走动的声音,长歌当然知道,那是林决已经在忙活了。
披了外衣,她推开门出去,人睡不着的时候,躺在床上更是难熬。
林决正在做饭,麻利的把米下了锅,盖上锅盖,又转回灶后去加柴,火旺旺的烧起来了,又小跑着去洗菜切菜,中间偶尔去加个火,虽然忙得风风火火的,却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长歌站在门外,看着,脑海中有些模糊的影像在慢慢跳动,并渐渐清晰。以前,她也曾为贪吃的那人这样忙活过。
林决一眼瞥到了她,有些诧异,“常歌,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以往不三催四请绝不肯从那间小屋子里迈出脚来的人,居然今天一反常态自个儿就出来了。
长歌淡淡的应了一声,“嗯,睡不着了。”
林决看了看她,有些了然的笑,“是不是饿了?”随手端起刚刚蒸熟的鱼干,走过去,像以往喂弟弟妹妹一样抓起一条就往她嘴里塞。
长歌一愣,林决却又把手往前递了递,鱼干刚好碰着她的嘴,咸香味道直直的钻入鼻中,“快点张嘴,啊…”林决耐心的哄道。
有些不自在,长歌还是张了嘴含住,林决将鱼干整个塞进她嘴里,笑眯眯的问,“好吃吧?”
长歌点点头,慢慢的咀嚼着。
林决便又抓起另外一条喂到她嘴里,指尖碰到她温热的唇,两人都是一愣,长歌微微扭头,后退了一步,自己伸手拿着那条叼在嘴上的鱼,开口道,“很香。”
林决飞快的转身进了厨房,一边将碗往案桌上一放,一边大声嚷道,“好了,等会吧,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一屁股坐到灶前,用火钳夹了几根柴塞进灶里,火势陡然加大,映得他双颊通红。
“两文钱。”长歌说。
林决没反应过来,抬头,却没有看她,眼光放在了别处,“什么?”
“一条鱼一文钱,你说的。”长歌从怀里掏出两文钱,放在了门边,便转身慢慢走了。
“常歌,你怎么不去死。”半响,一把火钳伴着这声大吼砸出门来。
已经走出去很远的长歌回过头来,望着那静静躺在院里的火钳,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摸摸怀里的钱袋,“莫非是嫌少了?”可是她明明记得,他说过的一条鱼一文钱啊,难道她最近变得连记忆力也下降了?
从林决家出来,是一条小路,沿着两边的鱼塘,直直通向村口,长歌背着手,慢慢的走着。
渔村的人家总是格外勤劳,不过才凌晨时分,家家户户都已经有人起床了,男人做饭,女人忙着收拾等会要出海或者去集市要用的东西,间或还有孩子稚嫩的读书声。
“咦,常歌你这么早就出来了?”路过向敏家的时候,正在补鱼网的向敏一抬头便发现了她,“是不是林决又逼你出来干活了?”
长歌摆摆手,“没有,只是随便逛逛。”
“还没吃饭吧,来来来,我们马上就吃饭了,就在我家吃吧。”向敏热情的招呼着。
长歌还来不及拒绝,向敏便已经几步跨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往屋里拖了。
向敏的夫侍在桌上摆好了饭菜,待得两人进来,微微一福后退了出去。
向敏将长歌按着坐在位子上,“来,多吃点,看看这小脸瘦的。”
长歌有些好笑,她虽然说不上胖,但也绝对跟瘦扯不上关系,听向敏这话,像是她有多么弱不经风的似的,叫她那些部下听到,还不定怎么取笑她呢。
只是对着这些纯朴的村民,长歌也没多说什么话,只是随手摸摸了脸颊,呵呵一笑。
“哎,长歌,你娶夫了没?”吃了一会,向敏忽然问她。
嘴里的饭菜慢慢变得苦涩,长歌勉强一笑,“怎么了?”
向敏面有难色的挠挠头,才道,“实话给你说了吧,我有个远房表弟,前些天在村口你们两见过的,还记得吧?”
长歌皱皱眉,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没什么印象。
向敏又道,“我那表弟,人又乖巧又勤快,样子也是不错的,就是这孩子命苦,定了亲的妻主小的时候夭折了,这孩子便被耽搁下来,如今已经年过十七了,怕是将来没个依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给你当个侍吧?”
见长歌不作声,又清咳了几下,“长歌,我看你性子好,就当收留这孩子吧,亏不了你的。”
长歌没有回答,好半响,才问她,“向敏,只是许过人,尚未成亲,也无法找到好的归宿了么?”
向敏叹一口气,“清誉有损,又怎么还能寻得正经人家做个堂堂正正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