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晚没动,他便自己把勺子塞到她手里,碗递到她面前,“很香的米粥,你吃。”说着,他肚子“咕咕”的响了几声。杨晚不动声色的抬起眼来看他,他的脸红得更盛,“媳妇你吃,我不饿。”
好多天只吃水和冷馒头,杨晚此刻早饿了,闻得这粥香,也顾不得许多,埋头吃起来。
大汉一直紧张的站在一旁,看她开始吃才咧嘴松了一口气,“媳妇,我叫李纪生,你叫什么?”
“….。”
“我爹姓李,我娘姓纪,所以我哥叫李纪成,我叫李纪生,我弟叫李纪和,媳妇,你有兄弟姐妹么?”他没话找话。
“…。”
“媳妇,你还要喝不?”顿了顿又说,“不过今天只有这一碗了。”
杨晚沉默着将粥喝完,才把碗递给他。
“媳妇,你要热水洗个身不?”
杨晚看了他一眼,“要,杨晚。”
“啥?”
“我是说我要水,我叫杨晚。”她慢条斯理的答道。

 

 

媳妇

这一夜的李家村,格外的喜庆,刮骨的北风也挡不住隐隐的春意浓浓。
李家村地处偏僻,三面皆是高山,只有东边通过一条窄窄的吊桥与外界相连,可以通往镇上的市集。可是即使这最近的镇上,也得走上两个时辰。交通不变,地质环境也不好,由此可以想像,这李家村该有多穷。事实上,这李家村的确很穷,岂止是穷,简直是穷得不能再穷了,穷得村里一半的人家都娶不起媳妇。村里的姑娘都想往外嫁,村外的姑娘不想嫁进来,可是这汉子想媳妇是天经地义的,娶不到咋办,总得想办法吧?
最初是村里一个叫李大勇的汉子,求娶邻家姑娘不成反被羞辱一番之后跑到山外,恰逢瘟疫流行,处处是卖儿卖女,自卖自身的,他花了三只老母鸡的钱就买了个媳妇回来。那媳妇长得如花似玉,又能生养,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羡煞了村里无数个单身汉,纷纷出外去买媳妇去了。这一来二去,反而形成了一条财路,渐渐的,村里就专门有人做起了这笔生意,在外面以各种手段弄些姑娘来,然后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乡亲,既得钱财,又得人情。
或许是人自助,天助之,这李家村行如此之勾当,那些弄来的姑娘也不全都是心甘情愿的,或多或少都闹出来些事过,但是从不为外界所知,也要得益于李家村之偏僻,以及那架唯一与山外相连的吊桥。只要守得住这吊桥,这些买来的媳妇要死要活也传不到外面去。久而久之,已经生儿育女,年华老去,自然也就安安心心的在此过日子了。

今日,李大勇就和另外几个汉子弄了十几个姑娘回来,一下子解决了村里十几户人家的媳妇之急,也算是又为村人做了好事一桩。
他与这李纪生的爹李大壮算得上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这一路上观察下来,就发现这杨晚是最老实的,一路上不哭不闹,规规矩矩的很是认命。而且杨晚已非黄花闺女,相比来讲价格要低些,正好适合穷得只凑得出五两银子的李大壮家。再加上杨晚可说是颜色最好的货色了,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优先留给了李大壮的三儿李纪生。
李纪生已经是二十有三了,因为家穷连娶媳妇的念头都不敢有。他上面还有一个兄长李纪成,一个姐姐李秀芳,李家是与张家换亲,将李秀芳嫁给张家大儿张一宝,才得了张家小女儿张凤许给李纪成为妻。可到李纪生这儿,可就没那么好的事了,于是这亲事便耽搁了下来。这下子得了杨晚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心里是乐开了花,硬是把晚饭时自己那半碗粥省下来给媳妇儿凑成一碗。媳妇儿要吃得饱饱的,才会高兴,媳妇儿高兴了他才能高兴。

于是李纪生来来回回好几趟,才给媳妇儿忙活好一大桶热水,又把纪氏拿过来的一身粗布衣服折好放在床边,“媳妇儿,你洗洗吧。”
杨晚也不说话,看了他一眼,他连忙指指水,“水好的。”
杨晚又看了他一眼,他指指床上,“换洗的衣服也准备好了。”
杨晚继续沉默的看着他,李纪生摸摸头,“媳妇儿,你还要什么?”
“…。”
“媳妇儿,你告诉我吧,我人笨,你不说我不懂的。”他开始有点慌了。
杨晚深深的看了他几眼之后,终于垂下眼去,“你出去守着。”
“哦!”李纪生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出去,关了门喜滋滋的守着。

正月的夜里,山风刺骨,吹透了李纪生单薄的棉衣,他搓着手,在门口轻轻的跺了几下脚。李家一排五间土房,除了中间一间是堂屋,往东头两间是李大壮夫妇和李纪成夫妇,西头的两间是李纪生和李纪和。
李纪生在外面跺脚的时候,李纪和正好回屋睡觉,看见他在门口站着,惊讶的叫了一声,“三哥,你咋在外面站着?”
李纪生有点难以启齿,总不能说是媳妇儿要洗澡把他赶出来吧,媳妇儿看起来有点面皮薄的样子,他咧着嘴笑笑,“屋里闷,我在外头站会。”
“屋里闷?”李纪和怪叫。
李纪生踢了他一脚,一把抓住塞进了旁边屋子,“睡你的大头觉吧,你哥的事情少管。”
“哦,有人不好意思了!”李纪和嘿嘿笑了。
李纪生“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你小子好好睡觉。”然后继续在门外守着喝冷风。

纪氏说过,杨晚是他媳妇儿了,不过这媳妇儿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今晚可能会闹几下哭几下,让他别管其他,先睡了再说。等以后生了孩子自然就死心塌地的守着这个家了,像村里其他被买来的媳妇一样。
可是当他真的睡到被窝里,闻着媳妇儿身上阵阵暖香,将手搭到她腰上时,他却犹豫了。媳妇儿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连闪避的动作都不曾有,可是他指腹下那孱弱的身躯却分明带着僵硬,隐隐颤抖着。
黑暗里,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见呼吸声里带着轻微的鼻音。他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把的泪,他吓了一跳,“媳妇儿,你哭了啊?”
杨晚没有回答。被卖为□,已经比她想像的沦为烟花女子结局要好得太多,可是,为什么,被别的男人碰触,会让她如些抗拒。
沈从彦负她伤她作践她至此,又哪里值得她守身如玉。她是已经心死,可是身体上的转变没有心理上的转变来得快,她二十多年来都将沈从彦视为她一生中唯一的男人,才会为他沤心沥血持家守业。如今不过短短半月,就让她接受另外一个男人,无论身心,都不可能。

幸好,李纪生只是伸手抱住了她,“媳妇儿,天冷我们抱紧点暖和。”然后,没有其他动作。
杨晚静默了很久,才问,“为什么?”
“什么?”李纪生低头看着她的头顶,虽然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间,闻得见丝丝香味。李纪生又咧开嘴笑了,原来媳妇儿都是这么软软的香香的,怪不得人人都喜欢搂着媳妇儿睡觉。
“你,”杨晚咬了咬唇,还是问出了口,“你不想做夫妻敦伦之事么?”她可不以为李纪生买她来只是单纯盖着被子纯睡觉的,两人不过初次见面,也断然不会是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从沈从彦身上,她算是看透了,男人嘛,也不过是那么回事,要先满足了下半身,他的上半身才会运转。
李纪生眯了眼睛,打了个呵欠,“我觉得你好像不太愿意。”
“我不愿意你就不强迫,是这个意思么?”
“是啊,要不然你乱动把衣服撕坏了怎么办,我们两个都只有两身衣服,你把这身衣服撕坏了,就没换洗的了。”
“…。”杨晚半天没找到话说。
“睡吧,媳妇。”李纪生为这场谈话下了总结词,心满意足的搂紧了她,闭着眼睛,睡了。他睡得很安稳,怀中有软乎乎香喷喷的媳妇儿,虽然暂时因为有所顾忌不敢胡思乱想,但是有媳妇抱着总比抱枕头舒服。而且房门他锁得好好的,吊桥边也有村里买了媳妇的人家轮流守着,媳妇在他怀里跑不掉,他总有一天能吃到肉的。

杨晚呢?杨晚在这个有着陌生气息的怀抱里,也睡着了。
棉被很薄,可是这个人的怀抱火热滚烫,吸引着她无意识的靠近。

第二日杨晚终于在吃饭时正式见到了李家的其他人,也一个一个的把人和名字对上了号。
纪氏的目光在她和李纪生两人的身上转来转去,李纪生脸色很坦然,目光很诚挚。至于杨晚?杨晚那是什么人,十几年官家小姐的教育,二十多年掌家夫人的磨练,早已经练就一副铁筋铜骨,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敢色的照常穿衣吃饭了。
所以纪氏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什么话也没有问出来。
李大壮清咳几声,“那个,你叫杨晚是吧?”
“是。”杨晚点头。
“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你现在既然到了咱家,就安安心心的过着吧。只要你好好的,咱家也不会亏待了你。”
“是。”杨晚低眉顺眼。除了对沈从彦痴情错付外,杨晚向来是聪明人,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更好的。人生有时候很奇妙,如果遭遇困境,你无法反抗或者想不出更高明的解决办法时,便顺着它的指引走吧。
李大壮点头,很满意,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他昨晚和纪氏两人担心了一整晚,就怕这新媳妇要死要活的,让自家那五两银子打了水漂。可是昨晚他两人竖起耳朵听了斗宿,也没听到动静,这心啊像猫抓一眼,好容易捱到今晨,终于见到小两口面色如常,这心就松了些。这下见杨晚如此乖巧,那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可算是完完全全放下来了。李大勇果然没骗他,这杨晚果然是个老实知命的。
纪氏也是同样的想法,脸上露出笑来,“好了,都别说了,开始吃吧。”
只有旁边李纪成的媳妇张氏暗地里撇撇嘴,这买来的弟媳妇,又长这副样子,不晓得肚子里谋算着什么,以后还要整多少妖蛾子出来呢。想着那是家里东借西借才凑出来的银子,就那么花出去,她就肉痛牙痛。

“大壮家的,在不?”才吃了几口饭,就听到门外有人在喊纪氏。
纪氏连忙站起身来,迎出去,“哦,是他二婶啊,啥事?快进来吃点饭吧!”
李大壮的二弟媳妇翠英走进来,一眼看见杨晚坐在桌上安安静静的吃着饭,顿时堆起满脸的笑来,“哟,你家这个三儿媳妇还选得不错啊,可算你家运气好了。”
“怎么了?”纪氏问道。
“昨天和三儿媳妇一起来的,被连富买回去的那个,昨晚把连富头砸坏了跑出去,被人从吊桥边绑回来了。这会儿连富他娘正在他家院子里狠抽着呢。”
“啊?”纪氏惊叫一声,李家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筷子。
“对啊,你不知道,还有村东头老张家的那个,今晨就投井了,救起来已经没气了。还有啊,满子家的那个也是,一头撞在柱子上头碰血流,到现在还躺着呢,其他那些鬼哭狼嚎的就更别说了。怎么你家这个….。”她余下的话没说出来,只说了另外一句话,“你家三儿是个有福的。”
众人的眼光都移到了杨晚身上,杨晚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汤,把碗放下来,迎着众人投过去的视线,平静得很。
他家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翠英本来是来看笑话的,现在笑话没看成,没待几下便走了,还有其他好多家的笑话她还没去看呢。

 

 

穷人

这一天,李家来来往往好多人,有纯粹看热闹的,有真正关心的,不过无一例外,都是抱着满腹不解走的。
原因无他,在于杨晚实实在在太平静了,她规规矩矩的坐着,即使是满屋子形形色色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也视若无睹,该喝水喝水,该沉默沉默。不要说哭闹不休了,那安静坦然的样子,仿佛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一样。
不过即使无知如乡人,也能看出这个女子的不同来,她穿着粗布衣服安静的坐在那里,便将周围的一切都渲染出宁静的氛围来。人来人往,议论喧哗,似乎与她无关,她的世界自成一局。
“媳妇儿,”李纪生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给我倒碗水吧。”
杨晚的安静世界于是瞬间崩塌,她看李纪生一眼,眼神有点奇特。
李纪生浑然未觉,“媳妇,要大碗的。”
杨晚拿起桌上的茶壶,已经空了。只好起身去了厨房,厨房里只有冷水,她略略踌躇半晌,打算烧点水。
在把水加到锅里后,她坐到灶头前,傻眼了。
这个下厨做饭,她还略会一二,可是这烧火?饶了她吧,在她杨晚的人生里,从来不需要学这个,也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到这个,她看看周围的柴草,她是知道把这些加到火里火势就会越来越大,可问题是最开始的火是哪里来的?

李纪生坐了半天没等到他媳妇儿的水,只好自己到厨房来了,一进来就看见媳妇儿坐在灶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怎么了,媳妇儿?”
饶是杨晚再多的经历,也难免此刻的尴尬,她清咳了一声,“我想烧点热水。”
“哦,那就烧嘛。”李纪生乐呵呵的揭开了锅盖,“我看看开了没….,媳妇,锅还是冷的!”
杨晚站了起来,将一块柴往他手里一塞,“生火。”
李纪生看看杨晚,又看看手里的柴禾,倒是什么也没说,很快的坐到灶前的小凳上,打燃火石,重新从后面拨拉了一把干草过来点火。等火势稍大才送进灶洞去,然后慢慢加些小树枝小柴禾,又拿了吹火筒往里面吹了几下,火焰顿时跳跃起来,映红了他的脸。他一边做着这些,一边看旁边杨晚的神色,忍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媳妇儿,你该不会是不懂怎么生火吧?”
杨晚默然。
李纪生再笨也明白了媳妇儿未出口的答案,“不是吧,媳妇儿,你真不会啊?”
“…。”
“媳妇,那你以前都是怎么做饭,烧水的啊?”李纪生实在想不明白,自家媳妇儿怎么能连最简单的烧火一事都不会呢,真不知道她前二十来年是怎么生活的?
李纪生那副媳妇儿你真笨的表情深深的刺激了杨晚的自尊,她拾了一根条凳在一旁坐下,“我以前的相公会做,用不着我。”
以前的相公?李纪生沉默了,他这才想起,自己这媳妇不是心甘情愿嫁来的,而是被买来的。想问什么却又觉得问不出口,想要安慰她几句也觉得无话可说。其实他隐隐也有感觉,媳妇儿又白又嫩,还有那双手十指纤纤,哪有半点常做农活的样子,明显就是戏文里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她来时的那身衣服,被娘拿去洗了收起来了,说是等几年可以改改拿去卖,说明定然是好料子,可不是平常人家穿得起的。
就在两人的沉默里,水“噗噗”的烧开了,李纪生拿出两个碗装了水,放了一碗在靠近杨晚的灶台上,自个儿端了一碗蹲在灶前,边吹边喝。一碗水喝完,又舀了一碗水,这才将酝酿了好久的话说出来,“媳妇儿,你现在是我的媳妇儿了,以后也是,以前的我们都不去想了,你好好和我过日子,我会对你好的。”停了一停又说,“但是我家穷,我有自知之明,肯定是不能让你过以前的日子了,你得和我们一起干活,田里的,家里的,你要慢慢学。”
杨晚淡淡的应了一声,“嗯。”她既然再不做沈家妇,自然要学着做农家女。
李纪生看了她一会儿,又说,“媳妇儿,你别委屈,不是我不心疼你,是咱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什么都不做,娘会找你麻烦的。以后,以后要是我们日子过好了,我会让你享福的。”
“好。”
“媳妇儿,以后我都听你的。”
“好。”
“媳妇儿,我的钱都归你管。”
“…。”
“媳妇儿,你还委屈么?”
“那个,你有钱么?”
“…。”李纪生这才想起来,他家所有的钱都拿去买媳妇了。而且就算是有钱,他家还没有分家,自然都归爹娘管。他挠挠头,拉着杨晚的手,“媳妇,你来。”
杨晚跟着他回了房间,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把门拴上,才在床上东翻西翻,最后在棉絮下面的稻草里,找出一个荷包来,献宝似的放到杨晚手里,“媳妇,给你,咱有钱。”
杨晚打开了手里荷包,是一个小小的布包,再把布包打开,躺在她手心的,是三个铜板。杨晚愣住了,李纪生也有点难为情,却又挺直了胸膛理直气壮的说道,“媳妇,这可是我所有的钱了。以后再有多的,我还交给你。”
杨晚抬头看他,“你不怕我跑了?”
“你是我媳妇儿啊!”李纪生答得理所当然,想想又说,“再说你又跑不掉。”
这个人,真是有点傻,杨晚笑了,“你可以不说后半句。”
李纪生也跟着笑了,他能感觉到媳妇儿好像没有嫌钱少,“我是这样想的,就这样告诉媳妇儿。”

李纪生出去了,杨晚坐在屋里,那三枚铜板在她手心里捏出了汗。
因为是媳妇儿,所以就放心交出自己所有的财产?因为是媳妇儿,所以心里想着什么就要说什么?
如果是沈从彦也作如是想,她与他又何至于走到如斯境地!
以前,金银从她手里如流水过,可没有想到,今日这区区三枚铜板竟然这样让她心绪浮动。
是人不同,还是所处环境不同?
她轻笑,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做一回穷人,没什么不好。没有那漫天富贵,自然就不会有桃花纷芳。

纪氏终于逮着机会问了李纪生,这才知道两人没有圆房,“哎哟你这傻孩子,媳妇儿买回来是光看的么?早点圆了房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告诉娘,是她不愿么?”
“哎呀,没有,娘,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啥,三儿,你听娘的,不管她愿不愿意,你先圆了房再说,你看你那媳妇娇滴滴的,撒泼也撒不过你。”
“娘,您别说了,哎呀,我忘了鸡还没喂呢,娘,我忙去了啊。”李纪生急匆匆的跑了。
“三儿,哎,三儿,你大嫂喂了鸡了,你跑什么跑。”纪氏气乎乎的,不行,得赶紧回屋找当家的商量商量,想个办法把这事给办了。

于是晚饭的时候,李大壮提了一壶烧刀子回来,“来,今儿天冷,大家都喝点酒暖和暖和。”
李纪生三兄弟都很激动,这都多久了没酒喝了啊!李纪和最先把碗端过去,“爹,来给我倒点,今天咱家有啥喜事啊?”
“别急,今天全家人都有,来,三儿媳妇,你也喝。”纪氏挨个儿给每个人的碗都满上。
李大壮乐呵呵的举起碗,“今儿呢,算是三儿和三儿媳妇的喜酒,大场面咱没有,自家人喝个酒庆祝下,三儿,三儿媳妇,爹先和你们俩喝,以后啊,成一家人了,要好好过日子,啊?来,干了。”他脖子一扬,便把一碗酒灌进了嘴里,滴酒不剩。
李纪生和杨晚也端起碗来,跟着喝了。李纪生倒是一口气喝完,杨晚喝了几口,待要把碗放回桌上的时候,张氏拦住了她,“弟妹,这碗酒可不兴剩的,赶紧的喝完了才是好兆头啊!”杨晚只好跟着喝了个干净。
等李大壮喝完,李纪成也端起碗来,“三弟,三弟媳妇,来,当大哥也敬你们。什么也不说,咱干了。”
李纪生也是端起碗来,二话不说喝了个干净。杨晚闷不吭声的跟着喝了一碗,喝得有点急,脸上浮起了淡淡红晕。
纪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和李大壮对视了一下,俱是满意,看样子有门!
李纪和不干了,三哥都喝了两碗了,他还没喝呢,“三哥,三嫂,我也祝你们早点生个胖侄儿,嘿嘿,我也干,我干两碗。”
李纪生忙拦住他,“你慢点喝,哪有人两碗两碗喝的。”
“没事,今天高兴,”李大壮笑道,“三儿,你弟都喝两碗了,你也喝两碗,好事成双。”
李纪生点头,“好吧,爹都说了,那咱就喝两碗。我媳妇的我也替她喝了。”喝醉酒的滋味可不好受,媳妇儿娇滴滴的,他可舍不得她喝多了受罪。
“哎哟,这可不行,这小叔子敬酒当嫂嫂的怎么能不喝,今儿大喜的日子就放心喝吧,喝多了还有娘和大嫂呢。”张氏在旁边劝道。
“对对对,三儿媳妇,这喜酒是喝得的。”纪氏连连附和。
杨晚看了这两人一眼,端起碗来喝了下去。李纪生把自己两碗喝完了,看媳妇儿除了有点脸红外,没有别的异样,才放下心来。

结果,这一晚上,家里人都轮番找各种理由和李纪生杨晚喝酒,除了李纪生这个天然呆和李纪和这个愣头青,杨晚是很快是看明白了李大壮夫妇和李纪成夫妇的意图。
只不过,注定要让这四人失望了,杨晚的酒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当晚最后的结局是,杨晚将醉得一塌糊涂的李纪生扶回房间后,还帮着张氏把其余四人都一一送回房间。张氏忙完这些连碗筷都没有收拾就歪歪倒倒的回房去了,李纪成还在那儿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