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蹊跷,洛意还未来得及细问,叶相沉却将话给抛了回来:“姑娘你呢,若是出去了,可有特别想见之人?”
“我也没有。”洛意毫不迟疑的道,“我想见的人都死了。”她想见的统共就三个人,一个爹一个师父还有洛家那位老夫子的孙儿,三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并不急着去见他们。
叶相沉发觉自己不经意带出了伤感的话题,当即道:“抱歉。”
洛意诧异看他一眼,没明白对方是为何而道歉:“我没说他们是你杀的。”
叶相沉:“……”
二人对话到这儿,也就止住了,因为洛意已经吃饱了。她擦了擦手站起来,“我出去一趟。”
叶相沉知道她要做什么,当即道:“昨日姑娘应该已经试过外面那几条山道了,都没有办法出去,姑娘若是要出去找路,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洛意心中自是了然,她瞥了叶相沉一眼才解释道:“我没那么蠢,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她说着也不等叶相沉回应便往外而去,叶相沉看了看面前那一堆烤肉过后的狼藉,轻笑一声道:“那你小心。”
洛意也没有应声,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她很快到了外面的树林中,循着昨日走过的记忆又转了一圈,在确定自己的确走不出去之后,她自袖中掏出一物点燃,霎时一声尖啸响起,紫光自洛意手边冲天而起,在天际炸开一朵焰火来。
洛意透过树叶缝隙朝天际看去,方才她所放的是洛家的信号弹,她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
——既然她出不去,那不妨让别人来找她。
她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便又掉转身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她还见着了之前叶相沉采给她吃过的那种极难吃的果子。那些果子长在山壁上较高的地方,不会武功的人不花些力气很难采到,洛意停了步,鬼使神差的纵身过去采了几颗果子。她揣着果子回到洞里,然而深幽洞内安静一片,洛意四下看去,却没有见着叶相沉的身影,也不知他是去了哪里。那楚家探子还在床上躺着,身上的伤口被叶相沉包扎得结结实实,看得洛意心中不悦。
只是她没有殴打昏迷之人的习惯,虽看不惯那探子,却也只能坐在他身边等着,等他醒过来再说。
洛意才刚坐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自暗处飞蹿了而出,在接近她身侧的时候顿住,然后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过来。洛意看清了那是叶相沉养的那只松鼠,名字好像叫做团团。她索性闲着也是无聊,便掏出了方才采的果子,递到了松鼠面前:“吃么?”
团团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奇的与她对视,半晌后它试探般往前挪了几步,靠近了洛意手边。洛意挑眉看它,它轻轻嗅了嗅果子的味道,竟就着洛意的手啃起了果子。
洛意勾起唇角,好笑的看着这只松鼠。
松鼠吃了一口果子,突然浑身一僵,然后转头难过的将果肉吐了出来。
洛意觉得她跟叶相沉喂的一定不是同一种果子。
那松鼠抖了抖尾巴眼看要跑,洛意将果子一扔,一手揪住了它:“站住。”
松鼠被拽着尾巴拎了起来,在空中晃荡了一下,发出一阵凄惨的叫声。

叶相沉回到山洞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怎么都想不到的一幕。
那原本昏睡的男子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浑身的伤口又裂开了,洛意正负手站在他身前,冷着脸拷问着什么,那男子表示自己打死也不会说出来,洛意便冷笑着凛声道:“团团,给他点颜色看看。”
就在叶相沉的注视下,那只原本胆小他从小养到大的松鼠从墙上弹了起来,给那楚家弟子来了一记漂亮的凌空飞踢。
“……”叶相沉后悔自己将团团留在了山洞里。
他上前本欲劝阻洛意,却不想那楚家探子听见脚步声后戒备的回头朝他看了过来,咳出一口血,用嘶哑的声音道:“你们到底将我带到了个什么地方来?你以为将我带来这儿,楚家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了?”他“呸”了一声,将叶相沉也给骂了进去:“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叶相沉平白被骂了一句,他也不恼,只招手将团团唤了回来,在床边坐下温声道:“这里是崖下,你从上面掉下来,我救了你,你不记得了吗?”
那楚家探子怔了一下,好像是对于叶相沉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有些不太适应。
“还好伤口没有加重。”叶相沉替他将染了血的绷带解开,起身又去找药,“还没问过这位公子姓名。”
楚家探子结实呆了一下,这辈子好像还没人这么称呼过他,他将信将疑看着叶相沉,半晌才道:“程野,你们既然能够抓住我,又怎会不知道我的名字?”
“他并非是我的人。”洛意不想看无关的人被卷进来,是以直接将叶相沉的关系给撇了清楚,她随即道,“托你的福我们被困在这山崖下面,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你最好好好回忆一下那封信在哪里,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问你。”
这话里面不论怎么听都有股子危险的气息,但让人诧异的是,那个原本总是激动万分的楚家探子程野却没有立即回应,甚至连骂都没有骂回去,洛意诧异的朝他看去,却见他正盯着地面愣着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情。洛意轻挑眉峰,正要询问,那人又一把扒拉住旁边叶相沉的手腕,问道:“你方才说,这里是崖下?”他不知是不是紧张,声音四平八稳的,但尾音却有些发颤。
洛意好整以暇看着他,不明白他这算个什么反应。
叶相沉用点头回应了他,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才想起来骂了洛意几句。
叶相沉见状连忙劝和,这个地方数来数去也就他们三个活人,谁出了事情也不是一件好事。他本以为谁也不会理会自己的话,却没想到他不过一说,洛意便道:“好,我让他再多活一天,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找过来救我们,你不许治他的伤。”说完这话,她便又出了山洞。
等到洛意离开,那程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叶相沉不知是不是没将洛意的话当回事,很快又将程野身上的伤口给包扎好了。只是好了以后,他发觉程野仍是有些神色恍惚,不知究竟在想什么。叶相沉唤他一声,他才迟疑看了叶相沉一会儿道:“我需要休息,你若是当真想救我,就帮我拖住那个妖女,等我休息一夜养足了力气,我才能逃出去。”
叶相沉也不知道程野和洛意到底谁是什么立场,不过在他看来,程野确实需要休息,于是他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之后,将山洞最里处的那片潭水的位置留给了程野,自己则去了外面的山洞。
叶相沉走后,程野便在床上躺了下来,闭目开始休息,好似真的在养精蓄锐等着接下来逃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洞里面安静得只听得见水声和浅浅的呼吸声,程野闭目睡着,不远处那潭水清澈透亮,又是一滴水落在潭面,映着烛火光亮的水波轻轻一晃。
随着这一晃,洞中唯一的烛火也灭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的程野倏地睁开了眼睛。
山洞里面寂静一片,程野撑着床翻身掠出,动作轻盈好似飘絮,竟是一点声音也未曾发出,丝毫不像是一个重伤之人。他兀自来到潭边,俯下身在黑暗中摸索了起来。潭水很凉,他却浑然未觉,只一味小心的避开水中的石块,朝着那松软的泥土下挖去。
时间缓慢的流逝,便在这时,他动作一滞,深吸了一口气,小心自水中摸出一物。

第四章

一盏烛火忽的照亮山洞,那程野动作一顿,整个人不由弹了起来,朝着洞口处看过去。
洛意好整以暇的靠在洞口,一手端着烛台,一手还拿着火折子,朝程野道:“我本以为你会等到明天才有动作,却没料到楚家的探子也不过如此。”她走上前来,将烛台随手往旁边一放,这便到了程野的身前。
程野面带愠色瞪着洛意,冷声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来之前便听北塘和南雁说过,楚家探子这一趟来潜云峰除了取信,还要找一件东西。”洛意睨了程野一眼,接着道,“可是他们跟了你许久,却发现你什么也没找,每日就在这潜云峰上面晃悠,我们查了许久也未找到线索,便猜测——”
洛意忽的俯下身,动作极快的扣住了程野的手腕,逼他将手中的东西松开,“你要找的东西,应该不是在山崖上,而是在山崖下。”
洛意虽是女子,但习武多年,手劲极大,程野吃痛不禁闷哼一声,手上失了力气,一件东西便落了出来,声音清脆的磕在了山洞的地面上。
两人同时低头看去,却见那东西不大不小一块,上面长满了青苔,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有些发白,就像是个石块。程野还没有动作,洛意便将那东西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片刻后挑眉道:“令牌?”
“这是什么令牌?”洛意轻轻抹去那东西上面的青苔,只见那令牌材质与自己所常见到的令牌似乎有所区别,就在令牌的中央刻着一个字,洛意仔细辨认片刻,竟发觉那是一个“洛”字。
洛意神色骤然一凝,她抬眸朝程野看了过去。
程野欲夺令牌,洛意却是比他还快了一步,她扬手躲开了程野的动作,只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她低笑一声,也没等程野开口,就接着道:“你不说也行,我便将这令牌带出去,多找几个人问问,总有人会告诉我。”
程野闻言却少见的没有发怒骂人,反而冷声笑了起来。
洛意看出了些端倪,便又道:“或者我将这令牌给毁了,看看你是否能够想起点什么来。”她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人,她不过才刚说完这话,便立即动起了手来,两手掰住令牌开始用力。
程野看到这里才终于大声道:“住手!”
“你肯说了?”洛意道。
程野咬牙切齿的看着洛意,压低了声音道:“这是你们洛家的东西,你倒是认不出来了?”
洛意紧紧拽住那令牌,回头看程野。
程野这会儿已经换做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他既然开了口,便索性将话都给说完,他道:“告诉你也无妨,这令牌是当初你们洛家密谋造反之时,你爹让安书晔带在身上的,用这令牌,便能够召集北方四城的兵力。”
洛意抿唇不言,蹙眉好一会儿才道:“北方四城现在不是早已成了你们楚家的人?”她想了想,接着又道,“安叔已经死了。”
当初战事四起,安书晔带着令牌前往北方四城,却在路上失去了踪影,战事混乱不已,人一旦失去了消息便很难再有线索,洛家老爷曾经派出许多人去寻找,但却始终未能找到安书晔的消息,洛意也已经许久未曾听人提起过这人,一直到现在——
洛意道:“你是来找安叔的?”
“不错。”程野点头。
“你们怀疑安叔还活着?”
程野道:“告诉你也无妨,一年前楚家也有人下了这个山崖,阴错阳差便在这洞里撞见了这令牌,只不过他当时另有要事在身,便未曾细探,此番我来便是要将安书晔的事情调查清楚,也好找到你们洛家叛乱的罪证。”他将最后那一句话说得尤其清楚,好似怕洛意听不明白一般。
洛意没理会他,她沉吟片刻,忽的拽着程野往外面走去。
外面的石洞内安安静静,叶相沉正靠坐在墙边看书,这深山老林的,他的书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洛意虽在心中腹诽了一句,却是丝毫不觉得惊讶。这两日她就已经摸清了对方的脾气,像叶相沉这种做什么都力求过得舒舒服服的人,就算是有一天在这山谷里盖出了座房子来她也是不觉得稀奇的。她奔走的速度极快,带着程野来到叶相沉身旁的时候,叶相沉连眼皮都还没来得及抬起来。
烛火因为洛意的动作而晃动,几番明灭之后才终于安静下来。叶相沉抬眸朝洛意和程野看去,但见洛意扣着程野的手腕,便当即了然的起身笑道:“恭喜二位重归于好。”
“我们就没好过。”洛意懒得同他解释,只直接问道,“你说你在这崖底下住了半年了?”
叶相沉点头。
洛意又问:“那你在这住了这么久,可曾见过别的什么人?”
叶相沉又摇头。
“真的没有?”洛意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叶相沉想了想,终于低声问道:“死人算吗?”
洛意一怔,他们几个从山崖下面摔下来的都好好活着,是以她竟是从未想到这一层。
叶相沉见洛意神色不对,等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刚来的时候,这山洞就是有人住过的。”
程野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人呢?”
叶相沉与洛意视线相触,他似乎是看懂了洛意眼里的眸中东西,他很快点头道,“你们跟我来。”他终于将手中的书放下站了起来,团团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溜到了他的怀里,他便抱着团团,领着众人朝着山洞深处而去。之前洛意一路沿着山洞进来,听到水声之后便一路到了那处水潭边,但直到这时跟着叶相沉一路往另一个方向走,她才发觉那里其实是还有一条通道的,那条路有些长,山洞四周还交杂着许多树根,看来已经有许久未有人来过了。叶相沉拿着烛火走在前面,拨开树根,终于在一处石门前停了下来。
石门半开着,叶相沉微退了半步,让洛意走到了前面。洛意抬手推门,那石门应声而开,其中的景象也一并收进了她的眼底。
眼前是一间十分简陋的石室,只是在这山谷里面,这样的石室却觉得称得上是考究了。石室四周被人不知用什么工具凿得十分平整,与外面山洞的粗糙丝毫不同,整间石室干净而空旷,只是在石室的中央有一张石床,那床上睡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那是一具尸体,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那尸体并未腐烂,而是好似被风干一般,就这么躺在床上,自那尸体的形貌看来,洛意竟看出了几分眼熟。
“你们认识这个人吗?他是谁?”叶相沉看着洛意和程野的神色猜测到。
岂止是认识,安书晔是洛家老爷最好的朋友,对于洛意来说,安书晔便像是义父一般。洛意仔细看着那床上躺着的人,眼神黯了下来,却没有开口回答叶相沉的话。
叶相沉本没有打算弄明白什么,但程野却在一旁开口道:“你应该听说过四大世家。”
叶相沉睁眸看着程野,好似还没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
程野不耐的皱眉,却仍是开口解释道:“八年前天下战事未平,四大世家楚、洛、周、商,分替当今圣上治理这天下四方,而其中掌管北方的洛家不满当今朝政,意图造反。其后他便派自己的五名亲信召集天下众人,与他一道起兵谋反,而这个人——”程野指着床上那具尸体,沉声道,“他便是其中之一。”
叶相沉没有说话,好似还在想着程野的话。
程野又道:“不过他的谋反计划并未成功,在他起兵之前,他便死了,不过他虽死了,洛家的野心却未曾消退下去。”程野嘲讽似地看了洛意一眼,冷笑道,“是么?”
洛意自很多年前起便一直听人这么说着,她身为洛家家主,与人打交道,旁人的冷嘲热讽她也能够听得出来,过了那么久,她早就已经说不清了。但不知为何,今日在安书晔的尸骨面前,她却无法再听下去程野的讽刺。她道:“你以为……”
“你们真的这么确定么?”
洛意没有料到,说这话的人会是叶相沉。
叶相沉见面前两人神色间都有些诧异,他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突兀了,便面上带了些歉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人死了,一切也说不清楚了。人人都以为洛家罪大恶极,但若真相不是这般,洛家的后人不是白白被冤枉了么?”
洛意将自己未说完的话收回了肚子里,转而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盯着叶相沉。
不只是洛意,就连程野的神色也古怪了起来。
三人就这般相互对望着,便在此时,山洞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那是许多人的脚步声,而在脚步声当中还夹杂着几声叫唤:“主子!你在吗主子?!”
洛意听那声音,当即放心了下来。
来的人是南塘和北雁,他们是她的护卫,带来的人应当也是洛家的人,他们既然能够找到这里,那么她要出这个山谷应当也不难了。
叶相沉和程野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程野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提气便要朝洛意袭去,洛意却好似早有防备,一招便拦下了对手的攻击,还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她也没管程野痛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只在这一片叫声中回过头来,对叶相沉道:“谢谢。”
叶相沉以为对方是在谢他解决了她的食宿问题,当即便摇头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洛意知道他是会错了意思,她轻轻摇头,却没有解释,她只是难得的柔声道,“我姓洛,洛意。”
叶相沉动作一顿。
洛意接着道:“你可愿与我们一同离开山谷?你要回家,我便差人送你平安回去。”她本就习惯了发号施令,这会儿虽然是道谢,但看来却像是施恩。
“主子!”就在她说话的这会儿,南塘和北雁已经带着一大群人找了过来,众人纷纷涌进石室之中,原本宽敞的石室在一瞬间便显得狭小了起来。

第五章

原来这山谷当中地势奇特,竟天然形成了五行阵法,洛意等人被困在这阵法之中是以无法脱身,而北雁南塘恰好通晓此道,洛意刚失踪,他们便带人来寻,寻了两天之后总算是将人给找到了。
洛意自然不喜欢在这山野里面住,北雁南塘等人既然找了过来,她便片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她将那楚家探子程野抓住交到了北雁南塘的手里,又对众人交代了几句,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回叶相沉的身上,“你考虑得怎么样?”
叶相沉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听叶相沉这样说,洛意当即便安排下人替叶相沉准备,一行人收拾好了东西,很快便出发离开了山谷。
洛意身为洛家的家主,要忙的事情不少,是以离开山谷之后,便被人催着到了南边郢城,临走之前她也只来得及让下人替她将叶相沉送回家去。而等到她自郢城回来,某一日突然之间想起叶相沉这个人的时候,对方则早已经离开许久了。
反正不过是萍水相逢,洛意也没有非要找到对方的理由,便因此作了罢。
而自郢城回到洛家之后,有一个好消息便是北雁南塘想尽了办法,终于从那楚家探子的口中知道了她要找的信的所在。
洛意又派人顺着程野的口风去找信,又是七日过后,那封洛意找了许久的信,终于落在了她的手上。
心中只有短短的几个字,鹿城雁回楼。
洛意看罢,将信重新折好,递回给身旁的南塘,淡声道:“派人去查这个地方,然后准备一下,过几日我要出去一趟。”她这般说着,便又出门打算今日来访之人,只是她不过离开两步,便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此番出去,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我只带一个人便够了。”
南塘楞了一下,上次洛意单独出去结果就是让众人在崖下面找了几天,这次出去若再出什么问题,他恐怕要给急死。他迟疑片刻道:“我去?”
“不行。”洛意摇头,南塘经常替她办事,这大江南北的许多人也都认识他了,若是带着他在身旁,岂不是告诉别人她就是洛家主子?
沉默片刻,洛意道:“我先想想,人选过几日再说。”
洛意交代完了这件事情,便去了待客的大堂。堂中早有人在等着了,见洛意进来,便自座中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洛意道:“洛家主,许久不见了。”
洛意看了那人一眼,淡淡点了头。
那人是名青年,穿着考究的月白色衣袍,生了一副清俊的面孔,身上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书生气息,不过一眼便让人觉得他应该是在山水之间吟风弄月的诗人。然而洛意知道,这人并非是什么诗人,他是楚家的家主楚时彦,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多年前洛楚两家交好,洛意与这人甚至还曾经有过婚约。只不过后来洛家出了谋逆那档子事,楚家为了不被牵连,便主动断绝了与洛家的来往,他们两人的婚约便也在那时候断了。
对于洛意来说,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那些往事洛意一点也不想去回忆,她开门见山的道:“你这次来,是为了程野?”
“程野这人不太会说话,若是说了些什么惹得洛家主不高兴,我回去自会好好管教他,还希望你能够将他给放出来。”楚时彦将手中折扇一收,抿了口茶,说完前面的体面话之后,这才慢吞吞又道,“你偷偷伤了我的人,还将他扣留在此,此事恐怕有欠妥当。”
洛意早已将信的事情给问了出来,本就不打算再留着那人在洛家,当即便也爽口答应道:“那将人还你便是。”
这么说完,洛意便转身叫下人去将人给放出来,不多时,程野便盯着个乌青的眼圈浑身软绵绵的被送到了楚时彦面前。他看起来受的伤倒是不重,不过不知怎么的就是精神上受了些挫折。楚时彦叹了一口气,好笑又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那边洛意便开始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