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盒子就要去咯吱林黛玉,林黛玉忙笑着躲开了,林宛如坐在书桌前看他们嬉笑打闹,心中有些感慨,这一路上林黛玉可都没这么开心过,总是表现的跟大人一样沉稳,原来她也有活泼开朗,小女儿心性的时候。
林黛玉笑着推开贾宝玉,道:“我不跟你闹,叫妹妹看笑话。”
贾宝玉这才住了手,笑嘻嘻的凑过去:“宛如妹妹在写什么?”
林宛如笑道:“没写什么,宝哥哥,那些胭脂水粉是姐姐从苏州带来送给姐妹的呢,她打趣你你可别生气。”
林黛玉过来揽着林宛如,伏在她肩膀上笑道:“妹妹不知道,他就爱这些东西,我送给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贾宝玉作势又要咯吱她,笑道:“你就知道排揎我。”
正笑闹着,紫鹃打了帘子,外头依次进来四个年轻姑娘,前头的是贾迎春,贾探春和贾惜春,林宛如都是认识的,独有最后一个,身材微丰,肌肤胜雪,打扮的也不甚艳丽,自有一股独善其身的冰雪之气,脸上带着笑,不浓也不淡,叫人瞧着也舒服。
林黛玉已经笑着过去挨个打了招呼,又指着最后的姑娘对林宛如道:“这就是宝姐姐了。”
林宛如忙起身打了招呼,薛宝钗笑着拉着林宛如的手:“原来是颦儿的妹妹,难怪呢,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众姐妹除了林宛如,都是混熟了的,此时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有些人名林宛如听得懵懵懂懂的,也不插嘴,只是在旁边笑。
薛宝钗冷眼瞧着,这位林妹妹比起林黛玉来,自有一股沉静,让人敬服,心中多了几分好感,知道她不知道,便笑着解释:“湘云是老太太的侄孙女,史家的小姐,她最是爱玩笑的,老太太疼她,时常接了过来和我们一处作伴。”
林宛如点头,道:“多谢宝姐姐告诉我,姐姐只和我说过这几位姐姐,那位史姑娘,倒没提起过。”
薛宝钗扑哧一笑:“难过她不说,云儿和你姐姐最好拌嘴了,你姐姐的那张嘴,要说有谁能说的过她,也只有云儿了。”
林黛玉听了回头笑道:“宝姐姐这是编排我呢,我可不敢当。”
贾宝玉笑道:“这是编排你?我看都是真的,上回你不是和云妹妹拌嘴?倒叫我夹在中间为难。”
林黛玉不依,和他闹起来,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叫林宛如心里也暖暖的。
几个人说笑了半下午,晚上贾母便设宴招待沈姨娘和林宛如,又请了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贾家三姐妹及薛宝钗等人作陪,大家一起说笑吃酒,气氛十分融洽。
酒席散后,大家闲话片刻,纷纷告辞,薛姨妈和薛宝钗也径直回了梨香院,回去后薛姨妈就吩咐丫头打点东西,又对薛宝钗道:“林姑娘送了你那么些东西,她又有姨娘和妹妹来,咱们多少表示些心意才是,你也帮我参详参详。”
薛宝钗看着炕上堆着的礼盒,笑道:“我劝母亲先别忙,如今她们刚来,各处都没打点好,母亲这么送东西过去,她们还要费心的回礼,岂不给人家添了一层麻烦?叫我说,索性派个丫头送些自家做的点心果子过去,问个好,先混个脸熟,过阵子熟悉了,再请到家里吃顿饭,这礼节也算是尽了,她们或是回请,或是回礼,也都便宜。”
薛姨妈笑道:“我的儿,到底是你想的周到。”遂不再提,第二日派了贴身的丫头同喜过去请安问好。
林黛玉自从回到贾府,贾母怜她父母双亡,更是百般的怜爱,日日带在身边,吃喝一处,沈姨娘和林宛如虽是客人,倒也跟着沾光,时常陪在一起说话,给老太太来请安的人也多,见了生面孔总要问两句,知道是林妹妹的亲人,就是为了巴结老太太,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事后也都或是派丫头或是亲自来,打了招呼问了好,不出几天,竟把两府的人认了个遍。
沈姨娘看着人家送来的东西,虽不是千金难买之物,可也十分贵重,她这个人性子软,占不得便宜,便说要回礼,林宛如便道:“她们送东西来是看着姐姐的面子,并不是刻意交好的意思,咱们要是认真回礼,叫人家怎么想呢。”沈姨娘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宛如便道:“姨娘索性做些糕点,我带着丫头挨个的送了,好不好的,是个意思,一来也是打了招呼,二来因不是正经回礼,也不至于叫人家为难。”
沈姨娘想想也是,果真下厨做了不少点心来,诸如藕粉糕,栗子糕,枣泥糕之类,用攒盒装了,林宛如叫笼烟捧着,先送去了贾母那儿。
贾母那儿正和林黛玉贾宝玉两个说笑呢,见林宛如送了点心来,忙谢了,又问林宛如在做什么,怎么不过来玩。
林宛如笑道:“我刚来,四处也不熟悉,不敢乱跑,只是这几天都有各处送了东西过来,母亲觉得过意不去,说咱们既受了人家的礼,好歹也要上门坐坐,问声好,也是这个道理,便做了一些点心叫我送去,我便先来了您这儿,东西不算贵重,给您尝个新鲜。”
正文 第四章 初至贾府(四)
贾母暗暗称赞沈姨娘会做人,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这么知礼。”
又看了攒盒里,红红的是玫瑰酥,白白的是藕粉糕,摆的整整齐齐。
贾母什么没吃过,这些点心早就腻了,但还是拈了一块尝了,笑道:“倒和咱们这边的做法不一样。”
林宛如笑道:“是照着南边的法子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林黛玉笑道:“外祖母也在金陵住过,怎么会吃不惯,倒叫妹妹费心了,这也是我的不是,妹妹不认得地方,我带妹妹去走一趟吧。”
贾母笑道:“你说的是,带你妹妹各处去认认门。”
贾宝玉也道:“我也跟着去。”
贾母笑道:“她们姐妹去串门,你跟着去做什么。”
贾宝玉便闷闷不乐,看着林黛玉和林宛如出去了。
先去了王夫人那儿,王夫人在小佛堂念经,也不敢打扰,金钏儿接了东西,道了谢:“等太太念完经我就告诉她。”
又去了王熙凤那儿,王熙凤正和几个管事娘子一起算账呢,如今要盖省亲别墅,里头装饰的各色东西都要采买,单这一项就得不少银子,正筹谋着从哪处挪用。
见林家姐妹二人进来,王熙凤忙叫几个管事娘子散了,又叫平儿上了茶,笑道:“真是稀客,你们怎么过来了?”
林黛玉笑道:“我们自然是来送东西的,劳烦二嫂子照顾,姨娘和妹妹做了些点心给二嫂子尝尝,也算是谢礼了。”
王熙凤笑道:“哟,瞧这话说的,宛如也是我的妹妹,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这么客气,我看倒不像是来谢的,而是来砸场子的,我是哪儿没照顾好,叫妹妹这么客气啊?”
林宛如笑道:“没有的事,母亲左右也闲着,做了这些东西,我想着我各处也不熟悉,便请姐姐带我来认认门,将来有事来找凤姐姐,凤姐姐可别推辞。”
王熙凤笑道:“妹妹说这话还叫我活不活了?既来了,一定要留下吃饭!我这儿还有好东西呢,没叫人看见过,先叫你们挑。”
林黛玉笑道:“那可不成,我们是来送东西的,可不是来蹭饭的,二嫂子真心想请,那就挑了好的日子正经下帖子,我和妹妹再掂量着来不来呢。”
王熙凤也不恼,指了指林黛玉的脑门:“就你牙尖嘴利,一句话不带刺就说不出口,将来得是个面团似的人才受得住你这张利嘴。”
林黛玉羞红了脸,恼了,拉着林宛如就要走,王熙凤大笑起来,林宛如也笑眯眯的边走边回头:“改日我再来看姐姐。”
出了院子,林黛玉就道:“凤丫头就会打趣人。”
林宛如只是笑眯眯的,让她越发的羞恼,索性不理人,径自走在前头。
接下来又去了三春及李纨四处,都收了东西,各自谢了,从李纨那儿出来,又去了薛姨妈那儿。
薛姨妈正在和丫头们找鞋样子,见二人进来,忙叫丫头倒茶,笑道:“我的儿,正说着请你们赏光过来吃饭,倒叫你们先来了。”
又叫人去喊薛宝钗,笑道:“我原想着请你们来吃酒,又怕扰了你们的清净,想着过阵子再请也不迟,没想到你们倒先过来了。”
林宛如笑道:“您是长辈,我来给您请安是应当的。”
薛姨妈笑道:“瞧着小嘴甜的,好姑娘,我叫你们宝姐姐来,你们姐妹一处说话。”
薛宝钗已经掀了帘子进来,彼此问了好,闲话一阵子,薛宝钗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日今天晚上就把宛如妹妹,沈姨娘都清来吃酒吧,再请了颦儿,探丫头几个作陪,咱们好生热闹一回。”
薛姨妈自然说好,又叫人正经的写了帖子送去各处。
不多时,沈姨娘和贾家三姐妹都过来了,还跟了个贾宝玉,贾宝玉笑道:“姨妈偏心,怎么不请我?”
薛姨妈笑道:“我的儿,哪里少的了你,就怕扰了你读书。”
贾宝玉笑道:“宁可不读书也不能错过这个热闹啊。”
众人都取笑他,年轻姐妹几个簇拥着到了里间说话,薛姨妈则陪着沈姨娘闲话,两个人都是守寡之人,带着孩子投奔亲戚,自然惺惺相惜,不多时,竟无话不谈了。
晚上,薛姨妈叫人抬了大圆桌来,又置办的好酒菜,贾宝玉见席间有薛姨妈糟的鹅掌鸭信,对林宛如道:“宛如妹妹不知道,姨妈做的鹅掌鸭信最好,你可得尝尝。”
林黛玉笑道:“你自己尝去吧,宛如不爱吃这些东西。”
贾宝玉拍拍头笑道:“我竟忘了,宛如妹妹从江南来,那儿什么好菜没有。”
林宛如笑笑,前世她们林家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家里说是有金山银山也不为过的,她又是独女,锦衣玉食,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薛姨妈置办的这些菜虽好,于林宛如也都寻常,只是她喜欢吃清淡些的,那些酒糟酒酿的东西,是连闻味也不惯的。
薛姨妈好客,热情的招呼大家吃菜,又和沈姨娘两个人喝了两杯酒,贾母见贾宝玉林黛玉没过去吃晚饭,知道大家都在薛姨妈这儿吃酒,心里高兴,叫人也送了几样菜过来,几个年轻姑娘也都喝了些酒,一直玩到了二更天,薛姨妈才叫婆子们伺候着,好生的送回去了。
因多喝了两杯酒,第二日沈姨娘便有些头疼,林宛如赶忙叫笼烟沏了浓茶来,道:“母亲也是,纵然心里高兴,也要少喝些才是。”
沈姨娘笑道:“我年轻时候酒量也好,如今老了,就不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自此以后,沈姨娘和薛姨妈越发的熟悉了,两边离得也近,经常过去说话,林黛玉也经常拉着林宛如到贾母那儿和几个姐妹一起说笑,林宛如也渐渐融入贾家的生活。
贾家如今正预备着贾元春省亲,上上下下都忙着,只除了几个姑娘和贾宝玉,林宛如算是见识到贾宝玉的富贵清闲了,每日除了在贾母之前尽孝,便是和几个姐妹厮混。
姐妹几个写字读书他便跟在旁边跟着研墨递笔,姐妹做针线他便跟着拈针穿线,姐妹做胭脂水粉他更是要凑趣,还颇有心得,一看便是浸淫已久。
林宛如看来看去也不明白,林黛玉究竟喜欢他哪一点,作为一个男人,一点出息也没有,难道将来在内宅厮混一辈子?偏生大家还都习以为常,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林宛如本想问问林黛玉,可也张不开这个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怕贾宝玉在林黛玉眼里,什么都是好的。
不过贾宝玉对林黛玉的确没的说,无论是吃穿还是平日的起居坐卧,比对别的姐妹细致多了,更别说两个人在贾母一处住着,几乎片刻都离不开。
林宛如看在眼里,也很是感慨,贾宝玉能做成这样,可见是用了心的,二人又是姑表兄妹,将来贾母一做主,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因此对于贾宝玉的种种怪诞也都忍了下来。
一转眼进了十月,省亲别院具已竣工,只差将那些帘幕帐幔,古玩珍宝摆设齐整,王夫人和王熙凤更是忙得团团转,薛宝钗来找林宛如说话,说起来也颇为感叹:“前儿题省亲别院里的牌匾,宝玉往里头转了一遭,真真是金银堆砌出来的富贵,也不知咱们有没有这个造化见识见识。”
林宛如笑道:“姐姐家里也是皇商出身,凭他什么富贵,姐姐见得还少吗?倒夸起别人来了。”
薛宝钗不喜反叹,道:“都说富贵迷人,要我说,这金子银子再珍贵,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多少人为了它奔波劳碌,乃至失了本心,我倒羡慕那些读书人家,虽然清寒些,可却留下了千古清名,岂非那富贵圈里的纨绔膏粱可比?”
林宛如笑道:“单凭姐姐这句话,就值得咱们浮一大白,骂得好,骂得痛快,我记得以前有一位旧友曾说过,纵使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这金银二字实在无用。”
正文 第五章 初至贾府(五)
这句话是林宛如前世的邻居庄家小姐所说,庄小姐闺名梦蝶,林家是富商,庄家则是官宦,庄梦蝶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只可惜她十六岁的时候被一个京城来的权贵所看中,威逼着她去做妾,庄梦蝶如何能愿意,又不忍心父母被她连累,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了,她落发的那一日,林宛如也在场,她便说了这一句话,自此之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想起往事,林宛如有些愣神,薛宝钗却是默念了这两句诗,拍手叫好,贾宝玉却掀了帘子进来,笑道:“什么铁门槛,土馒头,宛儿妹妹和宝姐姐在说什么呢?”
后头跟着林黛玉并四五个丫头婆子,薛宝钗朝林宛如一笑:“瞧瞧,这两个便是那纨绔膏粱了。”
林宛如笑起来,贾宝玉有些摸不着头脑,林黛玉却是个聪慧的,笑道:“宝姐姐说我们是纨绔膏粱,那宝姐姐就不是纨绔膏粱了吗?这话宝姐姐说就有些不妥了。”
薛宝钗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我也是不配说的。”
林宛如张罗着叫丫头上茶,贾宝玉便说去省亲别院玩,薛宝钗道:“如今园子里都是人,来来往往的,咱们去反倒添麻烦,倒不如去找探丫头说话去。”
林宛如欣然应允,和林黛玉手挽着手跟在薛宝钗后头出了屋子,贾宝玉一个人闷闷的跟在后头,丫头们都笑:“宝二爷也有落单的时候。”
到了贾探春那儿,她正临帖练字,旁边是贾迎春和贾惜春在对弈,几个小丫头坐在廊下玩翻绳,见了薛宝钗等一群人过来,赶忙起身迎进了屋子,又倒茶上点心,忙了一通,贾探春住的屋子不大,统共四张椅子,两张凳子,贾探春正要叫丫头们去搬,林黛玉便笑道:“不用忙,我们坐在榻上也是一样的。”又问贾探春临的谁的字帖。
贾探春痴迷于书法,和林黛玉讨论起柳公权的字来,薛宝钗却坐在贾迎春旁边观局,贾宝玉这边看看那么看看,都插不上话,便和林宛如说起话来:“天气冷了,我瞧着妹妹怎么还没穿大毛的衣裳?”
林宛如笑道:“整日闷在屋子里,倒不觉得冷,一时出来也忘了添衣裳了,今天太阳好,倒不觉得什么。”
贾宝玉笑道:“妹妹是不知道,这还没落雪呢,要是等下了雪,那才是冷呢,恨不能叫人钻到被窝里不出来。”
林宛如有些好奇:“南边天气暖和,冬天也很少下雪,好容易下了一场,又是零零洒洒,没几日就化了,书上说银装素裹,我可是没见过的。”
这可是大实话,前世后世都是江南人,生在江南,长在江南,雪是很少见的。
贾宝玉笑道:“妹妹既没见过,等初雪落了,咱们不如请了老太太一起设宴赏雪,外头下着大雪,咱们在屋里头拢着火盆,说笑取乐,岂不自在?嗳,对了,过年的时候庄子上也会送野鸡鹌鹑来,咱们吃锅子是最好的。”
林宛如暗想,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也不好拒绝,便笑道:“只怕老太太忙,没这个功夫呢。”
薛宝钗回过头来笑道:“若是赏雪,那得在外头了,就算是吃锅子,也难免灌了一肚子冷风,这可不好。”
林黛玉也笑道:“宝姐姐说的是,躲在屋子里赏雪有什么趣,只见其貌,不见其寒,附庸风雅罢了,倒不如踏雪寻梅,那才是雅事呢。”
贾宝玉大喜:“林妹妹说的极是,那咱们就踏雪寻梅。”
贾探春也笑道:“听凤姐姐说,园子里盖了一座尼姑庵,里面种满了红梅,咱们去求一求,许能进去开看眼界呢。”
贾惜春也抬头道:“不光建了尼姑庵,听说还有真的尼姑住进去呢,说是为大姐姐省亲祈福的。”
贾迎春见贾惜春也没了下棋的心思,遂放下棋子,道:“听说下姑苏采买了小戏子,还有十个尼姑和道姑,并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娘,也快到了,正说腾哪一处的房子安置她们呢。”
贾宝玉好奇道:“怎么还有个带发修行的姑娘?”
大家都不知道,遂一起去了王熙凤那儿,王熙凤正头疼着,这一回就住进了二十多个人,腾哪处的房子还不知道呢,见姐姐妹妹来了一群,笑着招呼了,贾探春笑道:“听说家里要来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娘,二嫂子可知道吗?”
王熙凤笑着一一捧了茶,道:“你们的消息倒灵通,法号妙玉,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小多病,便带发修行。”贾探春道:“这法号倒也别致,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王熙凤笑道:“哎呀呀,管他什么样的人物,我正发愁呢,她倒是好安置,直接送进园子里去了,倒是那十二个小戏子眼见着要进府了,还不知安置在哪儿呢。”
薛宝钗心中一动,笑道:“要不我和母亲搬出去住,把梨香院腾出来罢了。”
王熙凤忙道:“好妹妹,你可别多想,如今虽然事情多,房舍少,也可没有到赶亲戚的地步,你们要是搬出去了,老太太定要骂我。”
薛宝钗笑道:“哥哥住在外头,梨香院单我和母亲住,也大了些,倒不如把院子腾出来。我和母亲不拘住哪儿都是一样的。”
王熙凤却坚决不肯,谁知王夫人竟遣了人过来,问进府的小戏子安置在哪儿,王熙凤左右为难,薛宝钗便笑道:“姐姐若是推辞,那就是拿我当外人了,都是为了大表姐省亲的事,我们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况且又不是受委屈。”
王熙凤只得应了,再三的谢了,叫人回了王夫人的话,薛宝钗便说回去收拾东西搬家,王熙凤又回禀了老太太把东北角的一处幽静的小院子腾给薛姨妈和薛宝钗住。
几个人闲话片刻便各自回房,林黛玉便问林宛如:“你何时和宝姐姐这么好了?”
林宛如笑道:“姐姐吃醋了?”
林黛玉嗔笑:“我哪里是吃醋,你和她再好,那也是我的妹妹,和她什么相干。”
林宛如挽住了林黛玉的手:“姐姐知道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明白,姐姐又担心什么呢?更何况宝姐姐为人端正,见识不凡,我也喜欢和她说话,姐姐整日和宝哥哥在一处,贾家的三个姐妹又不对我的性子,我也没个人说话解闷。”
林黛玉笑道:“我哪里埋怨你了,只不过…”
她没往下说,只是语气酸溜溜的,林宛如觉得奇怪,私下便叫笼烟去打听,难道薛宝钗和林黛玉有什么过节不曾?
笼烟回来却道:“宝姑娘为人和气,和谁都好,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太太都喜欢呢。”
林宛如更是疑惑了,难道因为贾母也疼爱薛宝钗,所以林黛玉嫉妒了?
笼烟又道:“说起宝姑娘还有一件奇事呢,宝二爷有一块胎里带的美玉,宝姑娘却有一块世外高人赠送的金锁,听说这宝玉和金锁上所镌刻的吉词是一对呢,大家都说宝姑娘必是要嫁给宝二爷的,二人是天赐的金玉良缘。”
林宛如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林黛玉是吃醋了啊。
林宛如也觉得可笑,虽说这金玉良缘什么的很让人觉得凑巧和稀罕,可焉知那世外高人不是薛家杜撰出来的?
毕竟贾宝玉的美玉是胎里带出来的,上面有什么字薛家作为姻亲肯定知道,若是想和贾家结亲,因此弄出这么个金锁来,让人以为这是一段命中注定的缘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那么,这件事是谁主谋呢?贾家知不知情呢?薛宝钗作为主角知不知道真相呢?
若说不知道,只是长辈的自作主张,那还情有可原。
若是知道,薛宝钗却保持了沉默,是不是也希望嫁给贾宝玉呢?
林宛如陷入了沉思,第一次怀疑起薛宝钗的温润平和来。
因为想着这件事,林宛如好几天都没有出门,直到林黛玉叫紫鹃来传话,说要去省亲别院里见一见那位妙玉。
正文 第六章 初逢旧友(一)
林宛如披了斗篷,后面跟着笼烟,随紫鹃去了省亲别院,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并贾家三姐妹都已经等在园子正门处,见了林宛如来便一起进去,果真是别有洞天,一花一树俱是景致。
虽是初冬,百花零落,可这园子里似乎四季如春,花园里,台阶旁,四处可见鲜艳盛开的花朵,仔细一看,才知道是绫罗丝绢制成的。
就是林宛如这个前世见过大世面的也不禁感叹,真是太铺张奢靡了,听贾宝玉的话,似乎还正在赶制花灯,等元宵节的时候挂满整个园子,只怕那时候才是真真的富贵乡,销金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