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吧,又没别人。”宫女在石凳子上加了张棉垫子,太监扶了手,坐了下来。
指着季海询问:“这是老三家的那个季海吧?听说刚升了总管。”声调缓慢,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想过了才说得。
季海忙上前,“奴才正是。”
“这南边人的模样就是俊俏,瞧这男人长得到跟女人一样秀气,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奴才今年十八了。”
“这么年轻啊,娶亲了没?”
“娶了,王爷给办的宴。”眼角瞄了一眼淑妃,不期然却碰到了一双探索的眼眸,连忙低下眼。
“嗯,老三,昨儿把你父王惹得不轻啊。”算是转了话题,从她的身上绕过去了。
“根本和三哥没关系,都是大哥和舅舅的错,领了十万大军,居然让人给连锅端了,还好意思跑回来求情,换我早自尽谢罪了。”六王子抄起红豆烧塞进嘴里。
金谋和淑妃没再讲话。
半天,淑妃才说话,“我也知道,你们那个舅舅不是块打仗的料,我本想跟老二说不让他提,我们夏家已经受了太多皇恩,够光宗耀祖的了,可朝堂上的事儿,后宫又插不上嘴,只能靠你们几个兄弟,如今老三顶了罪,保了老二和你舅舅,我这心里也不舒服,以后千万记得谨言慎行。你们父王的心里透亮着呢,放低身子,别再惹事了。”
“好了,母妃,别管那些事了,反正三哥都已经顶了罪,父王让他禁宫读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谋始终没讲话,站在一边沉思不语。
第二声钟响了,就要关宫门了。刚送走了淑妃,桌子上的东西早已凉了,季海赶忙收拾桌子,宫门一关可是要查寝的,被逮到了可是件杀头的罪。
“别急,六弟跟母妃要了块腰牌,你明早再回。”
季海放慢手上的动作,四下瞄了几眼这朝阳宫,人影稀少,只有两个小太监在门房那儿站着,连个侍女也没有,样子到真像是宫禁。
掌灯时分,侍卫们巡视一过,晚膳就送了过来,四个小菜,到没什么偏待,看来皇上心里也明白老三是代人受过,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走这一步棋,明明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摆了菜在桌子上,掀开书房的帘子,他正举笔思衬,墨汁已经滴到了宣纸上。
“爷,用膳了。”
灯光给他周身包了层金晕,看起来不像个真人,他又瘦了,脸颊凹陷的厉害,白天穿着皮衣映衬着到不显得怎样,现在衣服单薄,才看得真切。
“季海。”换了张宣纸,开始急书,“这封信,你明天送去二王府,交给二哥。”
装了个信封,放到书桌上。
“记下了,爷,用膳了。”
季海站到一边泡茶,热气蒸着她的额头,几绺杂发湿成条条贴在脸上,到有了几分女儿态。
金谋夹着筷子看过来,一时没转过眼。
“爷”对上他的眼,马上又转开,心虚地倒着茶。
“季海,你跟我几年了?”
“快十年了,爷那会儿还在宫里呢。”
“啊。”随便应了一声,瞅着她的手发呆。
这些年来,没人怀疑过她的身份,甚至连她自己都快觉着是个男人了,可今晚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太久,久得让她心里发毛。
“爷,茶。”递过杯子,手却被他攥了去,茶水铺了一桌子,她惊慌地差点叫出声,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爷,水烫,我找东西给您擦擦。”想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没那个自信不被他看出什么。
“季海”欲言又止,最后松开了她的手。
低头看时,手上已经被攥成了惨白。
没多想,赶紧拿了块干净的布巾擦他身上的茶水。
“你今晚跟我睡。”头顶的声音传来,她手上的布巾也应声落地
一晚上晃神晃得厉害,机械式地收拾屋子,跑东跑西,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直到他的脚步踱进内室,她开始浑身发抖。
“爷”
“什么?”那双深邃的眼睛映着烛光,闪着无比智慧的光亮。他低下头,俯身过来,凭着高她一头的优势,制造更多的压迫感。
“您先歇着吧,我去侧房,这是宫里,奴才怕坏了规矩。”低着头,眼睛定在他的靴子上。
“今晚我说了算。”见她仍然站在原地不动,“怎么?我们也算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同榻而眠有什么不对?”
“爷。”跪到地上,“您饶了我吧,奴才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乱了宫里的规矩,我一个人死不打紧,连累了凌云我心里不安啊。”
“有家有室?”蹲到她身旁,手指抬起她的脸,两人的脸近在咫尺,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是啊,你已经成婚一年了”
别开眼不敢看他。
“看来是该给你纳房侧室了,一年都无所出,没有子嗣怎么行?”
绝望地抬头看过去,“爷”
他的脸色很好,红润且光泽,两眼也是异常的灿烂,轻快地坐到榻子上,这是她十年前见过的那个三王子,浑身散发着贵气与朝气。
“爷,奴才有没有子嗣不要紧,只要您平安开心就好。”这是她十年前对自己起的誓,尽她所能,只求能报答他的恩德。
当年南方连年遭旱,颗粒无收,难民成堆成堆的死去,她眼看着家人一个个倒在路上,再也没站起来,乌鸟啄食着他们的皮肉,她知道自己也会是这种结局,但死的恐惧是那么可怕,可怕到她见了粮食就像疯狗一样扑过去,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精神控制。这时,一个十三、四岁的锦衣少年夺过米,站到她面前,“想要吗?”她知道自己正大幅度点头,“那以后你得听我的。”
她所能记忆的就这么多了,他那句“那以后你得听我的”就像句咒语,始终牢牢刻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
“爷,我只想跟在您身边,尽我所能帮您做些事,如果连这点也做不到,我”
“行了,下去歇着吧,明早开了宫门就出去,做你该做的事。”背过身,挥挥手。
季海头抵着地面,深深叹了一口气

四.封将

自从三王子金谋被拘禁,南方边关兵败,朝野里也开始混乱起来,主战的大臣和主和的大臣甚至开始相互攻击,互结党派,聪明的二王子金修,四王子金容,以及五王子金易全部称病告假,一时间,朝局混乱不堪。
“总管,四王府派人给您送了个帖子。”门房王三儿递上一张大红请贴。
季海摇了摇小手鼓,塞进王三儿小女儿的手里,顺便接了帖子过来。
“瞧您又给买了东西,这小丫头片子哪来的这福分。”
季海摆摆手,“我先进去,记着有人来就说我不在。”
“好,我记下了。”
走进内堂花厅,打开请贴,看了半天又合了起来。
二王妃的侍女玉儿恰好进来,手上捧着瓷盅,“大总管没事跑这儿躲闲来了?”
“玉姐儿,昨日跟二王妃进宫有没有见着王爷?”
“哪里见得到,说是拘禁期间不许见,王妃在娘娘那儿哭了好半天也没得见。”
“谢谢玉姐儿。”拱手,拿了帖子往门房跑。
后面玉儿跺脚,喃喃咒骂了两声,“踩着尾巴啦,跑那么快干什么。”
“王三儿,备马。”
“总管,什么事这么急?”
“大事,快点儿。”
牵了马缰绳,踩了上马石,直奔二王府。
二王子金修正在门口,刚打算上轿子。
“季海?什么事,跑这么快?”
“二王子殿下,求您救我家王爷出来吧。”双膝跪地。
金修立起眼角,望着季海,“你急火慌忙地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先前到没见你来求我。”
“二王子殿下,小人虽不才,可也知道最近朝廷里出了事,如今大王子和四王子殿下主动请缨出战,正是我家王爷出来的大好机会,这大金朝毕竟是皇上和几位王子的天下,二王子殿下又和我们王爷一母同胞,此时此刻能带兵出征的只有几位王子,如此才可以安民心,而王子里面真正带过兵的只有三王子殿下。”
金修蹲下身子,与季海平视,一双幽深的眸子里透了一丝兴味,“难怪三弟这么厚待你。”瞄了一眼季海手里的红帖子,“老四的?”
“是。”
“你起来吧,该怎么做还用不到别人来教我。”
“谢二王子殿下。”
直瞅着轿子拐进宫道上才慢慢牵了马回去。
红烛摇曳,窗外梅枝晃动,天上月露半牙儿,着一身单衣,站在窗口。
凌云披了件袍子在她身上,“这么冷,开了窗子, 还不披件衣服,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凌云,你想过嫁人吗?”
凌云顿住,“没有,我只想平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是嘛看来我们还真能‘白头到老’了。”舔一下干裂的唇片,微笑着。
“给你梳梳头吧,都乱了。”拿过梳子,摁了她到凳子上。
夜风吹进来,不免紧了紧袍子,头发散落下来,垂到肩下。她没尝过着女装的滋味,见了那些绫罗绸缎也没太大感觉,衣服对她只是遮体避寒之用,甚至连色彩都不重要,这样的她怎么能称得上是女人!
“行了,就这么散着吧。”任性一次。
凌云放下梳子,望着坐在窗前发呆的女人,不禁摇头,男人跟女人终归不同,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况且她的身形也越来越不像男子,睫毛、眉毛剪了又能如何?一时忙忘了,又会长出来,她毕竟还是一个正处花龄的女儿家。
风太大,几乎把烛火吹灭,随手拉过窗缘,打算关窗子。
手停在窗缘上,捏得死白,半天动不了,眼睛直直瞅着窗外。
“怎么了?”凌云伸过头,“王爷”愣到当场。
慌忙关上窗户,两个人的心跳才算找回来,互视一眼,想从对方的眸子里确定刚刚那人只是个幻影,可惜只能看到彼此扩大的瞳孔。
他没有敲门,依然站在那儿没动,似乎在等她自己出去。
整了整头发,铜镜子里只有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低着头,拉开门,“爷您——”那双靴子却往外走了出去。
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他停了脚步回头看她,意思很明显,跟他走。
迟疑了半天,终还是跟了过去,外面暗得很,天上的月牙照不出半点儿光,夜已深,游廊上的灯早已熄灭。两人一前一后,无声地走着。
拐进一处无人的院落,他停了脚步,也不回身,就那么背对着她,她知道,他在生气,他生气的时候通常都不爱说话。
两人就这么站着,冷风嗖嗖地吹过来,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想着张口说句话,还没张开嘴却被一个声音给吓了回去。
“喜儿,你可想死我了。”屋子里传出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海抓紧腿上的肉,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觉得今晚是最晦气的一晚。
“谁?!”屋子里的人对着窗外轻喊了一句。
金谋抓了她的胳膊躲进一旁的墙角夹缝里,他们到成了见不得人的了。
屋子里传出来几声对话,虽轻声细语,可夜深人静时,尤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出去看看,我真看见人影了。”
“大晚上的,谁跑这里来?”
“你去看看。”
“行,我去看。”
侧房的小门被人轻轻拉开,门轴“吱呀”了一声。
一具高大的黑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幸亏他们俩的衣服都是暗色,躲在墙缝里一眼看不清。
他右手臂横盖过她的脊背,把她压到自己的胸膛上,她甚至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
门吱呀又关上了,她痛快地呼出一口气,却发现他依然搂着她不放。
“没人,你肯定看走眼了,把梅树杆子当成人了。”
“我真看见了,还两个呢。”
屋子里那对偷情的男女自顾说他们的,没再在意外面的动静。
季海试着动了动身子,他的手臂却坚如钢铁,又不好动劲儿挣扎,屋子里那两个人还火热着呢。
维持着这个动作大半天,屋子里那两个人总算推门出来了,东张西望地出了院子,关上门,独留墙角里两个人。
“爷,人走了。”
他才松了胳膊放她出来。
“刚刚那两个人认得吗?”
“认得,女的是大王妃的侍女喜儿,男的是前门的侍卫张乔。”
“寻个短处,打发他们出府。”
“张乔到好办,可喜儿大王妃那儿不好交代。”
“这个我来办,你今天找二哥去了?”
“嗯。”
“他跟我讨要你。”
季海抬头,这到是让她惊讶了,二王子一向沉稳内敛,怎么会开口要人,况且她也不是什么出众的人物,就算今天她的话颇有点见地,可也绝不会引起二王子这般注意啊。
“父王封了我为征南大将军,二哥和兵部侍郎联名推举的,要我代罪立功,出了宫门他就直接跟我讨要你。”
“二王子府上的福爷可比我厉害多了,怎么突然讨要起我来?”
“二哥的手伸得比我长多了,你手上那些人先不要再跟他们来往,等平定了南边的叛乱再说,父王最讨厌的就是朝臣与皇亲们结党。”
“记下了,您在宫里这段日子,我就断了跟他们的来往。”
“嗯,大军开拔的日期已经定了,半个月后就要点兵南征,母妃的生辰我是等不到了,记得让王妃把我抄的金刚经放到寿礼里。”
“记下了。”
“我不在的时候,多注意一下大哥的举动,这次他请缨不成,我怕他会暗地里使拌。”
“四殿下那儿不用吗?”
“哼。”冷笑,“家国为难之际,没几个敢只顾盯着父王的龙位。”
看来只有大王子不成气候。
“老四府上今天送帖子给你了?”
“是,说是万总管小女儿的十岁生辰,我派人送了礼物过去,人到是没去。”
“老四怕是想从你嘴里翘出点我的现状,看父王有没有真在生我的气。”
“爷,这次出征,您带上王三儿吧,他脑子机灵,做事也塌实。”
手抚上她的脸,磨蹭了半天。季海才突然记起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谈话,连忙跪到了地上,“爷我知错了,请爷惩处我的欺瞒之罪。”
蹲在地上,抬起她的脸,黑暗里,只能看到彼此的轮廓,半天,他却笑出了声,声音轻轻的,“你真能瞒,没想到给你娶了媳妇,你居然还能瞒得住。”
“爷”原来他早就开始怀疑她了,原来他张罗为她娶亲也只是想证实他的猜测。
“爷,让我继续瞒下去吧,我还想再多做一点事。”
攥了她的手半天后又松开了,伸臂从她身后环过来,将她抱了个紧实,嘴里喃喃道,“你真得是女人”
打更声从墙外传进来,已是三更了,却仍有人未眠,院内的院外的,这皇城里还有多少人睡不着?
他封将了,这个野心勃勃却又形单影只的男人,已经往他的理想迈开了步子。她知道,以后多得是艰难险阻,甚至还有可能人头落地,可既然已经搅进来了,就各安天命吧,这皇家的是是非非说也说不清楚,只能等着结果,等着下一个轮回。

五.萧墙之内 一

王子挂帅本就比其他人来得稀奇,尤其宫闱内部的党派之争已露端倪之际,胆敢出头的人,就更让人觉得的奇怪,大王子到不必说,一向是几个王子之中少欠考虑的一位,当然闯祸的次数也相对较高,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夺嫡的优势,四王子到是个极少主动出手的人,这次倒让人摸不着头脑。
南疆金陈之乱已久,几乎每三、四年就会爆发一次较大规模的战争,由谁挑起的到不一定,是大金朝维时已久的股肱之痛,东、西两边儿的东傅及西宁到是二十几年相安无事,北边儿的齐国自从十五年前痛败以后,一直萎靡不振,到是不足为惧。
当今圣上年事虽高,但这一生无论治国还是攻伐,都算得上一位明君,也即为什么八个儿子都出类拔萃,却依然不敢私底下有太多动作的原因。
如今皇三子金谋名正言顺地成为南征将军,有二王子和兵部的保举,又有代罪立功的理由,既不显得抢功,又能解决三军主帅的空缺,绝对是最好的一步棋,当然,这步棋走得绝妙,并不只是老皇帝一人之功,除九王子之外,其他八位王子几乎全都知道最后的结果,皇上为什么一反常态没有追究大王子和国舅爷的罪,也没有责罚二王子的保举之责,反倒关了老三这个责任并不大的人,这其中的猫腻怕是他们父子几人早已经心照不宣了吧?
季海突然觉得害怕起来,面前这些人的心底里,怕是早把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年后的事都想透了吧?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居然跑去找二王子求救,本已定好的事,何须她指手画脚、惊慌失措?
可是,大王子和四王子呢?他们又为什么顾做姿态地争这早已定好的结局?远处的大王子正给三王子祝酒送行,眉目清朗,面带微笑,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勇无谋?
一旁的四王子更是沉着淡定,大笑的脸孔上看不出半点的歪思杂念。
其余五位已成人的王子也都是手足一家亲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半点的不协调,季海的脑子一片空白,本以为已经修炼到家的伪装,顷刻间,却觉得一文不值,与这些人相比,她简直就是个透明的小丑,正光着身子在他们面前耍猴戏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似乎能够穿透云层直达天庭,三王子金谋一身金色战甲,半挂帅麾,手持白羽令箭向凯旋门处的皇驾单膝跪倒,“儿臣金谋谨奉天命,征讨南蛮,事必躬亲,铲除我大金边疆之疾,保我大金万代绩业,不吝马革裹尸,并恭祝父亲身康体健。”他用了父亲,而不是父王,可见已是在宣誓不成功则成仁。
季海心里咯噔一下,像是什么东西拽了她的心脏使劲往下沉,沉得她几乎能看见地下黑乎乎的死亡之府。
她身前的大王妃也是一顿,看不见她的脸,估计也是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其他人到是没多少改变,二王妃一副骄傲的神色望着帅台上的丈夫,时而还睥睨不远处其他府的妃妾。季海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来不争不抢的大王妃会让二王妃这么忌惮,她的城府绝不再自己之下,甚至还要高深许多,因为这么多年她都是讳莫如深。
大金第四代君主——金战,此刻正威立在皇驾之上,已入花甲之龄,却依然神清骨傲,满眼赞赏地看着帅台上的三子,并扫过一列皇子,对这一群儿子很是满意,他们都懂得事之缓急,没有在这种时刻下脚使拌、相互惨杀。这怕是一位君主最欣慰的事了吧?
“去吧。”手一挥,万人跪倒,“我大金江山以后就靠你们几个兄弟了,万事以国为重,其余各个皇子都要向金谋看齐。”
“谨尊父王教诲。”齐声高喊。
“起!”太监尖声高喝,万人平身。
皇上亲自送行是不容家人掺合的,只能隔着无数道人墙遥望过去,季海命了几名侍卫护了三王府的车驾,才转头看过去,但仅能看见一副金黄色的铠甲反着耀眼的金光,只有在此刻,皇子才能穿上真正的明黄,堂堂正正地走在万人之前。
“季海。”大王妃招了声。
“在。”
从翠儿手里接过一只蓝绸包袱,喜儿已被轰出府,据说是打碎了王爷的瓷瓶,“把这个送给王爷,女眷们过不去。”
“是。”双手接了包袱想转身。
“等一下。”二王妃用力勾勾手,“把这也带上。”一只明黄的护身符,头上还系了条红丝线。
“这”季海有些无奈,抬头看大王妃。
“妹妹,快收了,被人见了可是要惹祸上头的。皇上三令五申,不许带这些鬼神之物在军中,你想害咱们爷吗?”
二王妃噤声,吓得一哆嗦,赶忙扯了符塞进袖筒里。
季海才转了身,顺着缝隙钻出去。
隔远看,几个王子之间充满了和气与亲情,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走进他们之间才感觉到这里的气场相当压抑,不论他们的气势与贵气,光是刹那间的眼眸转动都有说不尽的意味。季海不敢再抬头,低着头来到金谋面前。
“爷,王妃让小人给您带的东西。”
“嗯,王妃还说什么?”
他身后的近卫兵接了包袱,退到一旁。
其余几位王子也都匿了音瞅过来,压抑的很。
季海暗自往后收了收肩膀,“王妃说王爷身负皇命,家国同体,府里的事不必记挂。”这话是她自己说得并没有大王妃的授权,她想当着这些王子的面先敲一下警钟,告诉他们,三王府不是搬了神像就是座空庙了,起码拉一点他们的注意力过来, 牵制住他们一部分精力,也让他们注意一下暗地里的动作,她相信,以这些王子们的能耐,不会不知道她手里的眼线有多少,以及她到底抓了多少条他们的把柄,三王子没做什么,可并不代表他没让别人做什么,这一点,怕是其余七位都心知肚明。相对的,她也从暗处真正转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她没自信能胜过这些心细如针的王子们,但,总要经历的不是吗?早晚还不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