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谋笑了,眼睛里充满赞赏,但也只是一瞬即逝,那张因威严更显英俊的脸,此刻没能太久呈现在她眼前,红麾一动,令箭举高,三军镇立高呼,她所能感受到只有他的霸气,甚至连其他王子的眼箭都被他身上的那股气流给挥退,空气干净的像被水洗过一样。
“保护好自己。”震天响的呼喊声里,他的声音清晰地飘过来,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幻想,急忙抬头,正好碰上他侧过来的半脸。
“我会的。”轻到连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回答,他却勾了勾唇角,他听到了。
隆重而短促的开拔在地面震动中完毕,军人真正风光的机会只有两次,一次是开拔,一次是凯旋,也许还有可能只有一次,更多的风光与英勇,只有他们的敌人才知道。
辉煌过后,剩下的怕是只有晦涩。三王府的车驾最后一个驶进凯旋门,季海头前骑着马,身后两队侍卫保护着两辆马车。她百无聊赖地扫过两旁的街市,头脑里空空的,像是所有东西都搬了家。瞥过茶水铺的一角,却无端的记住了一抹黑影,转眼再搜索,恰好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没有及时转开,总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对。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她的马拐进黄沙道被墙挡住,两人都没有逃避对方的探视。
“三儿,过来。”他并没有带走王三儿,反而还升了他为管事,专门听她使唤。
“总管,什么事儿?”
“刚刚李家茶水铺子里靠墙角穿黑衣服的人,你去盯着,记得别盯得太实在。”
“好。”
她记得在三王爷的画卷里好象曾经有一张相似的脸。
王三儿脱了外面的绸褂,一身青布衣装消失在人群里。二王妃的侍女玉儿掀开了帘子,轻声唤她,“总管——”
转了马头压过去,“什么事?”
“王妃想吃聚宝斋的酥鱼,你去买了来。”
这种事本不该让她来做,随便打发个丫头、侍卫就行,季海无奈,一会儿怕又得让这个玉姐儿缠上了,这丫头是打定了主意要当她的二房。
“好,我这就去。”刚要甩鞭。
“等一下,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也帮我带个东西,上天我看好了一支铃兰阁的翡翠簪子,没来得及取,你帮我取来。”
“好。”这女人要是卯足了劲做一件事还真可怕,后来又想,她也是个女人,卯足了劲不是更可怕?连夺嫡这种事都敢大包大揽地承担下来。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买了支白玉钗,通体透亮,作为给凌云的礼物,说是给凌云,其实是想让玉儿看见,让她知道他们“夫妻情深”,望她不要再做非分之想,可惜她错了,只会引来更麻烦的后果。
“你买了这个想给我难看是不是?”翡翠簪子摔得粉碎,玉儿的脚跺得扑扑响,眼泪也啪啪掉。
季海一脸错愕,实在想不通这丫头哪来的理由发脾气,丈夫买根钗给妻子犯了她小姐什么干系!
“我就只配带这种俗物是不是?”声泪俱下。
“这不是你想要的”
“那你就买件脱俗的来跟我比?”
暗叹一口气,看来对付女人跟对付男人不能用同一种思维方法,在因果关系这方面,女人的做法很不一样。虽然自己也是女人,可毕竟整天都跟男人打交道,一时惯性,没改过来。
“我家娘子喜素,跟玉姐儿的喜好不同,根本没什么可比之处,翡翠乃他国硬玉,玉中珍品,需经过南方几国路途才能运进境内,属罕玉,白玉虽通透,却是软玉,虽也珍贵,但境内依然盛产,到成了俗物。”临时瞎说一通,只求这丫头赶快放生。
玉儿带泪半笑,“哼,那你不早说明,害我失了这支好玉。不管,你赔我。”小丫头捉了她的衣襟摇晃,下意识的,她退了一步,分开了两人的牵扯。
“好,我明天就去给你挑件好的。”
恰好二王妃派人来找玉儿,才让她大呼了一口气,跌坐到客厅的椅子上。
侧门里传出一声笑,周凌云倚了门框摆手,笑弯了腰。
“很好笑吗?你也不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这么好笑的事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关了侧门走过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季海收拾着地上的碎玉。
“你不是出了名的身娇体弱?何不再灌个惧妻的名号?我再来回周旋一两次,还怕她继续缠着你?”
“说得也是,下次就麻烦你帮我挡挡。”
王三儿一身青布衣裳,匆匆进府,进了客厅却只望了望周凌云,一句话也不说。周凌云笑笑,转身进了侧门,从游廊回去后院。
“说吧。”
“我没敢跟得太紧,只远远地瞧见他进了添香阁。”
“添香阁?”这家伙真够机灵的!那里面什么人都有,就算出来一两个王公贵胄也是平常事。“见着熟人没?”
“有,四王府的万总管和二王府福爷的儿子。”
这下可不好办了,四王府的万总管是出了名的花街客,京城各大妓院都有他包的姑娘,至于福爷的儿子也是一丘之貉,这两人同时出现在添香阁也没什么大不了。“添香阁最近有新姑娘进来?”
“有,据说今晚还有个花魁赛。”
“三儿,让厨房给我准备些吃的,吃完了,咱们到添香阁看看这个花魁赛。”
“是。”

六. 萧墙之内 二

季海对添香阁并不陌生,这里是京城四大烟花楼之一,也是三教九流的聚集之地,她私下里做事也经常到这里,人多嘴杂反而更安全。
老鸨三娘的后台很硬,据说是宫里的,真假到不得而知,不过没人敢动她到是真得。
“呦!季爷,贵客啊,您今儿怎么有空啊?”摇着美人团扇,一摇三扭地过来。
“三娘一向可好?”作揖。
“好,好,您好久没来了,怎么?凌云那丫头哪里犯错了,把您逼这儿来了?”丝绢不停地抚着她的脸,香粉味刺激得她直想打喷嚏。
“说笑,说笑,只是来凑个热闹,三娘不用理我,找个位子给我就成。”
“让如芩和凤岑来陪怎么样?”
“不必,不必,还是让两位姐姐多掏掏那些有钱爷的口袋吧。”
“行,我让丫头送壶女儿红给您,二楼当中那位子给您留着。”三娘起先根本就没看上她,要不是去年她为了凌云喝干了一大坛子酒,醉死过去还不忘给她银子,她这个在烟花地呆了几乎一辈子的女人怎么会注意上她,后来,可能见她每次来也不跟姑娘们哈哈,就只是给了银子听听曲而已,所以才多给了她些面子。
“总管,万爷在西厢,福家那位在楼下,下午那位没见着。”
“嗯。”坐定在座位上,这个位子不是最好的,视野却也相当好,楼下的一切一览无余。倒了杯雨前,慢慢喝着。
楼下的花魁赛随着快爆蓬的人浪上演了
所谓的文人雅士坐在最前一排,拿着纸扇,摇头晃脑,什么君子坐怀不乱,什么只赏风月无关男女!估计连他们自己都不信这些鬼话。
几位新进的姑娘依次上台,或抚琴或跳舞或高歌,还有对诗作对子的,个个都称得上才女,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也跟凌云一样,从小就被逼迫着学琴练舞。
最后一位上台抚了一首高山流水,丝毫没有烟花之地的俗气,反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琴音绕梁,余音不散,让人听了通体舒畅,连她都不禁抚掌叫好。
此女始终以纱帘遮挡,不曾露一点容颜,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她细长的身形,不过这点已经够台下的男人们吆天呵地的了。
“各位爷,今晚这最后一位可是我邓三娘的压箱宝贝,今天我拿出来了,不过得先声明两件事儿。”停了半会儿,“一、这丫头只卖艺,不卖身。二、只选她想见的客人。”
“三娘,干什么装神弄鬼的,爷们美人见多了,还真没见过这等要求的,你掀了帘子与我们看看,别弄个花脸丑妇作弄我们。”台下有人高喊。
邓三娘狐媚一笑,“我也不怕你们在这儿胡来,来人,掀了帘子。”
纱帘慢慢撩开
台下一片唏嘘。
眉黑如黛,明眸似烟,鼻若悬胆,樱唇一点红,着雪白霓裳,轻纱曼裹,确是位倾国的美女。
“确实艳冠群芳!”楼下角落里一声朗笑,伴随着两声击掌,打破了满堂的沉静。
全场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包括台上的女子,只见女子脸庞微红,低下头,又是另一翻风景。
季海随着声音看过去,正是下午那位,如果她没猜错,这人就是北齐的六王子——齐辉,三王子曾经收录了北齐和南陈各王子的画像和生平,这人是六王子的可能性有七成,她刚刚来前得到北边的消息,有几个“齐国商人”一个月前就进了大金的境内。三王子在北边布的人果然派上了用场,看来北齐也开始躁动了,停了十五年的战火,已经休整的差不多了吧?
楼下那位没瞅着台上,反倒仰首望向二楼,跟季海对视,两人丝毫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季爷?您也在?”楼下一声笑喊。
转眼过去,是四王府的万总管,起身微微作了个揖。
二王府福顺的儿子也站起身打招呼。
季海还礼,暗自思量,到底是哪一位王子跟北齐在交往?还是两位都是?
季海走下楼,跟每个认识的人说笑谈天,心里却没停过猜测。
那人也不避讳,依然坐在角落里大大方方地看着她。
她也大大方方地看过去,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人的样貌可以乔装,身材也可以隐藏,可那身气势和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一时间很难隐藏,眼前这人百分百是北齐的六王子齐辉,剑眉是北齐皇家标准的遗传,几乎每张画像上的王子都有一双上吊的剑眉,显得威严霸气。尤其这位六王子,深得其父之心,三王子曾经多次探察过他的行踪,此人踏遍了数个国家访遍民生,十分用心。政业、军事上也十分有心得,是北齐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之一。
没想到南征的第一天,京城里就出现了这号人物,看来,各位王子并没有三王子认为得那么以国为重啊。
“总管?大王妃说府上有事,让您赶快回去。”王三儿大声送话。
微微点头。
“各位,三娘,在下先走一步,府里还有些事要处理。”瞄一眼角落里正笑吟吟的男人,轻勾嘴角,挑衅?勾结?那么最好先祈祷你不要碍着南征的事,否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坐上马车跑出一里地,王三儿才敢说话,“总管,刚才添香阁里有不少武家子,那人看来不好惹,我才编了个瞎话,您别怪我。”
季海笑,“我知道,你连我身边都没离开过,哪里可能替王妃传话?以后当众编瞎话时要注意前后照应,别闹了笑话。”
王三儿挠头呵呵笑,“总管,我一急就给忘了。”
“三儿,进了府,把王护卫给叫到花厅去。”
“好。”
马车急速前进,沿着宽阔的宫道一直东行,直到拐进三王府的前街才渐缓。
府里的灯笼已经灭了,三王府一向韬光养晦,过了更就熄灯,黑压压的一片,反倒让人敬畏。
季海坐在侧房的花厅里,呆呆地发愣,直到门响才清醒。
“总管,您找我?”王护卫是王府里侍卫的头,三王子的亲信,他特地留他下来帮她。
“王护卫,这几天你先到添香阁住着,留意一下画里的人,不过不用太紧,只要知道他的大致行程就行,不必太详细。”递过去一卷画轴。
“是,要不要再带两个人?”
“不,就你一个,今晚我已经让三儿帮你打点好了,一会就出府,记得隐蔽些,别让太多人知道你是三王府的人。”
“是。”看了几眼画轴,又递了回去,匆匆抱了个拳离去。
室内突然静得出奇,红烛上的火团跳跃,屋里忽明忽暗。
她九岁起就跟了他,没想过什么女扮男装,可是在见了他把同样救来的女童送去官家为婢时,她一时私心就认了自己是个男孩,是男孩就可以留在他身边,她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当时的理由很简单,除了他,她对谁都不信任,像是离开他就会死去,死去后还会被乌鸟啄食,那种恐惧甚至一直延续到如今,午夜梦回时经常会见到硕大的乌鸟向她飞来。
“又胡思乱想了?”周凌云披了件大红斗篷,脸色白皙,映着烛光更显娇媚。
“怎么还没休息?”
周凌云轻笑,“全府的人都知道你这个大总管跑去添香阁捧场了,我这个做‘妻子’的要是还能呼呼大睡,岂不是件怪事?”
季海也随着笑,“当年你还十分讨厌我,讽刺我人面兽心,没想到却做了夫妻。”
“成亲那晚,我本来还准备了更难听的话,可惜没来得及说。”仰面朝向夜空,“这辈子我真算没白活,什么人都见过了,天上飞的龙,地上跑得虫,没长翅膀的凤凰说真得,我当时对你只有两个字的评价:敬佩!”
“生活所迫,每个值得敬佩的人怕是起先都没想过要做得让人敬佩吧?起码我没有。”
“相公,咱们定个约定怎么样?”
“什么?”收拾了桌子上的画轴。
“如果你这辈子找不见归宿,咱们就一辈子相伴如何?”
季海失笑,“你找个归宿才是真得。”
“哎之于男人,我已经没有想法了,有些东西见得太多了,就跟吃肥肉一样,伤了,就再也不想沾了。再说,凭我这么多年烟花楼的过去,想找个好归宿,怕也是冷雪造屋,一生凄凉,跟你一起起码不用饿死啊。”
是啊,她们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有好结局?
“好,咱们俩的目标只有一个。”季海披了斗篷。
“好好活着。”周凌云关窗。

七.萧墙之内 三

季海没想过这人会这么直接地找上她,而且还毫不避讳地直切主题——这位北齐六皇子果然如传说中一样,行事怪异不合常理。没想到他第二天便会找来,着实让她惊讶了半天。
“这位——”
“你知道我是谁,我们直切主题如何?”
季海笑,笑容里却是包含了一部分迟疑,这种人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我知道你是三王子最信任的人,咱们不需要再绕弯子,你们的二王子和四王子我都见过了。我也想听听三王子的想法。”这人的眼睛过分肆虐,虽然面目威严、俊朗,却及不上那双眼睛射发出来的目空一切,让人不得不低首于他的面前。
“我不懂阁下的意思,我们三爷亲征南陈,根本无暇顾及京里的事,怎么可能知道阁下来京的意思?”
“你很聪明。”
“不,正因为鲁钝,才不明白您的来意。”
“呵呵,人人都说三王府的总管聪慧过人,从不得罪任何人,行事又低调,看来这话的确不假。”
“谬赞而已。”
“你们三爷不想统御大金,坐拥这大好河山?”笑得张狂。
“看来阁下的野心够大,离乱我朝高堂,趁机渔翁得利,南下伐金,想做这天下的君主,您也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以卵击石虽未必不通,可凭您的三寸之舌怕是还说不动这百年基石,您之所以这么直接,不过是想寻个乐子,二爷、四爷那儿,怕是没说动吧?”
笑,即而大笑,“大金果然名不虚传。”
季海暗衬,幸亏他选的时机不对,南征之后,皇上给各位王子布得阵,哪个敢越雷池一步?谁敢此时乱动,小则削爵,大则终生拘禁。北齐虽民生不如南陈富裕,却是极难抗衡的一国,三爷这几年一直在注意北齐的动静,“北齐不可乱动,动就要倾国而出,南陈为疥癣之疾,北齐则是股肱之症。”这是去年他曾说过的话,说完这句话,他沉思了一夜,那夜过后,他就打算提她做总管,也许,他已经觉得要想完成他的梦想,王位就誓在必得。从小跟着他,已经习惯用他的思维方式去考虑事情了。
齐辉走时,停在门口瞥过来一眼,眼神如炬,说了这么一句话,“告诉他,我跟他的想法一样。”
季海苦笑,这些个男人,怕是已经把这天地间的东西看成个玩物了,可以任由他们捏圆搓扁,任意妄为。
从客栈的二楼望下去,可以看见城郊的田园,这个客栈正好位于官道边上,来往的行人客商数不胜数,人马川流不息。
齐六王子一行十数匹马,消失在山峦的拐弯处,小的像蚂蚁,不觉好笑。
“总管,您笑什么?”王三儿又倒了杯茶水放过来。
“三儿,你看,刚刚那么嚣张的人物,走远了也不过就蚂蚁大小,你说可笑不?”趴在栏杆上,指着山峦尽头。
王三儿一愣,瞅着季海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
“哦刚觉得您笑起来很好看。”王三儿实在。
又笑,“多的人这么讲,你怎么今儿才发现。”
“呵呵,以前我家女人也总在我面前夸您长得眉清目秀,长得好看,我还没在意。”
季海大笑,心想她要真是个男人,怕还真有不少艳福。
“总管,您真打算收了玉姐儿?”
“我什么时候说要收了玉姐儿?”
“府上的人都这么说,听说二王妃也有这意思呢。”
叹一口气,看来这事还真要当成正事来办了。
回城的路上,她到不怎么紧张,也没有藏头缩尾,那些王子们什么不知道?搞不好连她一夜上多少次茅房都一清二楚,萎萎缩缩的反而更让人奇怪。
马车跑在官道上,两边的枯草丛里已经有了星点新绿,隐隐约约地冒出点尖角,让人心情大好。
突然马车骤停,害她差点撞上窗架,“三儿,怎么了?”
“总管,有个人挡了道。”
“绕着他走。”
“可是”
话没说完,三儿就消匿了所有声音,季海觉得有点不对头,刚掀了帘子想探头,马车却突然急奔。季海扶着车内的横木,稳住身子,到是没有大叫大嚷,一来不知道是敌是友,二来,这种荒郊野外也不可能有人来救。
扒开窗帘,仔细记下了路线。
车停住后,她集中精力瞪视着布帘子。帘子刷得掀开,一个头戴青纱帽的人钻了进来,但并没有摘下帽子。
这么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低吟:“爷”
摘下帽子,确是三王子金谋,这个本该在南征大军里的主帅。
“爷?!”掀了一角帘子,王三儿被打昏了正放在不远处的地上,四周全是山峦,见不到任何人影,“您怎么在这里?”
金谋不答,嘴角却勾了个弧度。
“爷?您疯了,大军主帅半路回京是欺君——”他挡了她的唇。
“什么话也不要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先听着。”眼神闪着坚定与沉着,“回京以后,先到二王府,告诉二哥,让他上书父王,立即在北疆边城屯兵,要大张旗鼓,并派张奎将军挂帅,然后再到大王府,告诉大哥,说四弟想请缨赴北疆,你知道这些话该怎么说。”
季海点头,看来他已经知道北齐打什么主意了,分化不成,就干脆来硬的,“齐辉,我刚见过,并不是泛泛之辈,他难道不知道你只是想威吓他们?”
英挺的眉梢微挑,“我们大金有九位王子,私下里谁想让谁出风头?没一个傻瓜,北齐也一样,虽然他身受信任,可这么大的计划,北齐国主能这么轻易就范?他还不是国主,况且他的锋芒毕露,已经招惹了太多兄弟,一时间的阻力可想而知。等南疆一稳,我会火速回京。”
“爷,你”你不怕自己也太招惹兄弟了吗?这话憋住了没敢说。
“记住,不涉险,不急噪,不惊慌,求稳,求安。”
“记住了。”
掀开帘子一角,一阵冷风吹进来,“正月过了,二月就快到了。”
随着他的目光望一眼山坡上的枯草,又快到春天了。
没再看她,掀了帘子下车,戴上青纱帽子,把地上的王三儿拖到驾车位子上,翻身上马,回身望着她。
“爷,您多注意身体。”山风夹着萧索与苍凉吹进她的袖筒子里,皮肤上一粒粒的小疙瘩一片片冒出来。
“驾——”挥着马鞭,奔向山谷,没有留话给她,他一向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变成变成一点,然后消失。
王三儿清醒时恰好到了城门外,摸着脑袋有点找不着北,甩了大半天脑袋才算找回点记忆。
“总管,您没事吧?”
“没事,脖子还疼得厉害吗?”
“还好,我刚回头想跟您说话,眼前一黑就不知道了。”
“呵呵,不过是个绿林道上的,本想劫两个钱,我报了王护卫的名字,他就放了路,也没为难我们,还道了半天歉,回府后要多感谢王护卫,他在江湖上的威力不减当年。”
“是嘛!我回去也得跟王护卫学两招儿,以后碰上这种事,起码能保个小命。”
城门口正排了几辆马车,王三儿把车赶到后面,等待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