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天仰并没有被这副妖娆的身躯迷惑,声色依旧低沉平稳。
女子变脸很快,得到答案后并没有不依不饶,只是勾唇浅笑一下,然后屈身蹲到玲珑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叫什么?”
玲珑出奇的并不怕她,虽然她看上去盛气凌人,刻薄尖酸,“火玉玲珑。”
女人微一皱眉,“什么怪名字,好好的漂亮胚子姓什么火,就叫玉玲珑吧。”伸手捏一捏玲珑的小耳垂,“来,听姐姐的话,现在你上楼去,随便找一间喜欢的房间睡觉去。”硬生生从天仰的手里把玲珑的小手拉出来,推着她上楼。
玲珑迟疑地看着这个叫天仰的男人,她不知道现在应该听谁的话。
“去吧,过些日子,我来接你。”得到这个指示后,她才慢慢地爬上楼梯,但没有上楼找房间睡觉,而是躲在楼梯的暗处看着楼下的一对男女,因为她害怕一个人睡在陌生的地方,而且她想念爹娘。
楼下这一对男女显然还算不上情人关系,虽然那女人看上去十分热络,可男人的行为就显得十分君子。
这女子名为青君,是这两仪阁的主人,这两仪阁本是卖歌观舞的地方,但乱世难存,哪里还有几个讲道理的观歌舞的客人,莫不是都想来寻欢作乐的,所以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清名,也成了一块红楼芳香地。这青君受过天仰的恩惠,两人算来有两三年的交情,单以相貌上来看,的确算得上一对碧人,只是青君深知自己这沦落风尘的身份配不上他,只求做他的红粉知己,但可惜妾有情,郎无意,纠缠了数年,依然还是这副怪异的暧昧关系。
“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宁愿去那些女人身边,也不要我!”一番纠缠,在女人的努力面前,男人仍旧一副无动于衷,甚至一副君子的表象,确实挺伤人,尤其他还曾在她面前承认光顾过别的女人。
女人大哭起来多半不是太好看,所以聪明的女人通常不会把歇斯底里的哭相展示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青君亦是如此,只是她再也受不了这个男人的作为,既然要找女人,既然她也心甘情愿,为什么他非要做出这么一副君子相,又不是没有做过不君子的事。
天仰伸手将一旁的红绸盖住她的肩上,“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是这样的。”
“我愿意!”将肩上的红绸扯下来扔出三尺远。
静持了好一会儿,天仰起身,从胸口取出一块斑驳落漆的小木牌放到桌上,“万一有人来找那孩子,或者有人来闹事,拿这东西到六巷找天一堡的人。”说罢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女人,转身就要走。
“不许走!”女人从身后紧紧抱住男人,脸贴在他的背上,“不要我没关系,可你现在不能去找别的女人!”只要一放他走,就再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还会不会回来。
楼外,喧嚣声渐渐淡去,楼内,女人紧抱着男人,怎么也不肯松手,楼梯暗处,玉玲珑抱着木栏杆,眼皮直打架
不知到了何时,耳畔传来悠扬的乐曲,像是从遥远的星空飞来:
“秋水泊 闲拨弦 两仪阁唱无红颜
倾楼宇 拨霜落 何逝何时还

“大半夜的,阁主这曲子听得人心里慌得很。”两仪阁里灯火渐暗,几个不必陪客的女子正坐在前楼的幽暗处,赏月休憩,“梁妈妈,您不去瞧瞧?”
胖妇人摇摇头,饮下一杯酒,“瞧有什么用,定是又没留住那位天二爷,折腾够了也就没事了,劝也没用,这女人要是动了情,火烧霜打都扯不开,别人安慰不了。”
“这天二爷也真是够怪异,阁主这等样貌的女人,巴着皇帝老子的后院都找不成双,他怎么就半点不动心,你说他是不是不行啊。”说罢自己也笑了出来。
一旁的几个姐妹,连带梁妈妈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瞎胡说,那哪是不行啊,那是瞅准了咱们阁主动不得,又娶不得,天一堡的二当家的怎么能娶个红尘女子做妻妾?咱们阁主又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说是不缠着不黏着人家,可一旦天二爷真爬进了那红罗香帐,这男女的情事最是自私,能容得他再娶其他女人吗?所以啊,人家宁愿去找那些不缠着黏着的女人,也不碰这国色天香的名花,这就叫真聪明。”还是梁妈妈岁长,见识多,一语说中了世世俗俗。
“吆——他真去找别个女人啦?那不是说咱们也有希望了?”几个女人打哈哈笑起来。
“小蹄子,小心阁主听到打断你的腿。”梁妈妈又饮一杯酒,这沉香的女儿红就是好喝,那位天二爷不要,还真是便宜了她们这些人。

 

 

☆、三 淡黄衣


天仰既然被称为二爷,自然上面还有位大爷,这二人一个名为天盛,一个名为天仰,看名字就知道是兄弟俩,他们是离此地不远的上北人氏,中原诸多姓氏中似乎并没有“天”姓一族,但是天一堡的主人家却就是以此姓自命,天一堡并不是什么武林世家,更谈不上与什么绿林人士相交,他们是上北霸主的龙虎将族,以目前的中原大势来看,上北势力不小,所以天一堡可算是当今诸多新兴贵族的一员,更令人瞩目的就是天盛这位悍将,上北霸主——范袭视他为亲兄弟一般,更曾直言要与他同座霸主之位,这话虽然未必是真,但足可见他的地位如何,又或者他的功劳有多大,莫不是早已功高过主,唯有这种话才能奖赏他。
相对于兄长的赫赫威名,天仰似乎就差了许多,他并不曾带兵打仗,也不喜欢战场的杀伐,不过他却也不是济济无名之辈,起码在江湖绿林中,天二爷的名声还是很响亮,一方面他是天一堡天盛的弟弟,另一方面,他武功高绝,经常在江湖中走动,结交了不少江湖名士,这自然也提高了他的江湖地位,只是这样的名声让他的兄长很不开心,他认为他这是在蹉跎岁月,他非常不喜欢他在江湖上走动,特别是与那些三教九流为伍。
天仰这次被追杀的事,早已传到了兄长的耳中,所以才会急急召他回去,本来除夕前他就应该回到天一堡,但是直拖到上元佳节他还没到,军务繁忙的人自然没空留在家里继续等他,但就在随范袭巡视的第十天,偶然得知弟弟就在离自己暂住处很近的风城,所以转了个弯,连夜便来到了城里。
天仰把玉玲珑托付给了青君暂时照料,本打算即刻回天一堡,却偶然又碰上了几个朋友,只得又拖了两天,谁也没想到大哥竟然会在风城突然出现。
这个长他一岁,今年不过二十一岁的兄长,浑身上下根本看不出年纪的特征,除了与他最亲近的人知道他的真实年纪,众人都以为他与范袭年纪相当,起码也过了而立之年,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扬名极早的悍将却仅仅只是弱冠之年,这样的年纪,又有这样的功绩,莫不让人牙痒痒啊,当然,这也与他们天一家族先辈的势力有关系,否则白手起家,再怎么左右逢源,也难在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成就。
“为了什么事被人追杀?”天盛的相貌与弟弟有三分的相似,但气质却大相径庭,一个看起来虽显阴冷,可眼睛里却还是看得见柔和,然而另一个却是真正的冷情者,在他身上很难找到温和的地方,即使是对自己的亲兄弟,依然是看不到什么柔和线条,但不可否认,这兄弟俩的相貌绝对衬得上俊朗二字。
“明鹏到苗邦救一位朋友,不小心中了‘草毒’,我去拿解药时,就对上了。”对兄长的尊重完全不亚于对父辈的尊重。
“那怎么会让宋齐梁的内卫打伤了?”别以为拿江湖那三教九流的破名堂就能瞒得住他,“说实话!”手握住茶碗,视线停在弟弟的脸上。
“我跟明鹏是想还大哥你一个人情!”
“所以就去刺探宋家的军情?”
“”确实,本想还大哥上次帮他救朋友的人情,怎么也没想到宋齐梁的手下内卫竟然如此厉害,还连带害了天降山火氏一家,他现在实在是无比愧疚。
“二爷,两仪阁有人来见。”兄弟俩正在谈到一半,忽听门外有人如此禀报。
一听到“两仪阁”三个字,天盛微微蹙眉,天仰心知大哥非常不喜欢他与欢场女子有瓜葛,随口吩咐让人到侧厅等他。
“让她进来!”不期然,天盛却冷冷地对门外的人如此吩咐。
没多会儿,就见一老一少来到了门口,是两仪阁的梁妈妈,手里牵着的是一身淡黄新衣的小玲珑,梁妈妈一脸的堆笑在见到堂上那个正襟危坐的天盛大爷时,笑意陡然跌得满脸都是,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么冷眉静对的主还是第一次见识,心肝肺颤颤巍巍地打着突。
小玲珑到是没有先看堂上那个冷情的男人,她第一眼便瞅见了一旁的天仰,毕竟从天降山一路到风城,两人相处了半个多月,早就熟悉了。
伸出小手抓住天仰的衣角,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站在原地。
梁妈妈福了福身,开口道:“我们阁主打算收这位玲珑小姐做妹妹,想请二爷去做个见证。”
“”这青君!怎么突然要收这女娃儿当妹妹?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正座上,天盛的视线转到了天仰身旁的小人儿身上,似乎正在判别这个女娃儿与二弟的关系,为什么她会跟二弟这么亲昵?虽然二弟不似他不爱与人亲近,可通常也不会与外人一下子就熟焾,这女娃儿是什么人仔细看着那张小脸蛋,心底某个角落竟然觉得这女娃儿的眉角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很少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这让他很是在意。
天仰也发现了兄长的异样,不免低头看身旁的小丫头,小丫头早已被兄长看到害怕,慢慢偎到他的身后,只余一双眼睛回视着对方的那双冷眉,心中不免生奇,这丫头到也胆大,虽然害怕,却还敢回视过去。
“后天我还会路过风城,到时你最好跟我一起回去。”起身,旁若无人地往外走,路过天仰时,停了一下,“别忘了你是天一堡的继承人,不三不四的女人少沾惹!”他放弃对天一堡的继承,就是想让二弟能走上“正途”,天一堡的主人自然不会娶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就是妾室也不行。
这第二句话有一半是说给梁妈妈听得,梁妈妈何等灵敏的人,自然是听得出这话中的外音,这是要让她们阁主牢牢记住,天一堡不会让她踏进半步。
出了六巷的巷口,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到了天盛的身侧,“去查查天仰身边那小女孩的身世。”
黑影领命,再次闪入暗处,天盛径直走向巷外的马队,接过卫士递过来的马缰绳,往西驰去。
这晚的匆匆一瞥,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也牵出了很多红尘旧事,该尘封的,人们早已忘记,不该尘封的,埋得再深,还是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等着时间慢慢作祟,黄土化作文字,让人细细研读吧

青君收玲珑做妹妹,私心在于,她知道天仰是个重情义的人,只要玲珑在身边,他总会回来见她们,再有,她清楚他不可能随时把个半大的娃儿带在身边照顾,那么就由她来为他做点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发现,不能将这个女孩放到他的身边,因为女娃儿总会长大,尤其这玉做的人儿,她不知道让玲珑跟在他身边是对还是错,这样的女子还是由她隐藏起来吧。

 

 

☆、四 天一堡的食客 一


成长是每个人必然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人们总会意外地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半大的小娃儿倏然就变成了大人。
二十八,对于女人来说已是暮春,虽然不想承认,但每每看到身边清水般的少女,还是会感慨一下时间如水,对着团镜,青君微微蹙眉,镜子里那个表面光彩夺目,眼底却无比疲惫的女人就是现在的她,她也像所有女人一样,最终还是走到了色衰的边缘,只是有的人已经知足,有的人还不明白知足是什么东西,就像她,梁妈妈说得对,女人等不得,女人需要的是最简单也是最难得到的——简单的幸福。
摘下发髻上的步摇,轻浅地叹口气,视线调向窗外的银白世界,想到昨日的那封书信,不免酷笑,等了他十一年,最终还是一场空。
“阁主。”梁妈妈站在门口,一脸慈祥的笑意。
她最怕梁妈妈的目光,随意便可以看进她的心底,“人来了吗?”
“来过了,我擅自做主招待了他们,刚走没多久。”跨进门内,来到青君的身侧,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箅子,替她梳理长发。
“那丫头怎么说?”
“住了这么久,一下子离开,心里肯定不好受,只是嘴里不好来求你罢了。”
“我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些?”
梁妈妈但笑不语。
“你觉得我是不是是不是担心他会对她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可怕了。”
“让她走吧,姑娘大了,留在我们这种地方反而会害了她。”手腕轻巧地打了个花,一个漂亮的发髻眨眼便成,“阁主,也该放下了,男人是等不来,也拽不来的,有心天涯海角也能追上你,无心,三生三世都换不来一夜相守。”
眼泪滑过嘴角,碎在指尖,化成水,“只是不甘心。”抱着梁妈妈肥硕的腰身,嘤嘤而泣。
“别不甘心,女人就怕这不甘心,放下了就没事了。”
窗外,细雪依旧,梅枝在寒风中微微摇曳着。
一阵咯吱咯吱地踏雪声自远处跑近。
青君匆忙收拾好表情,刚坐定,门口进来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阁主,不好了,玲珑姑娘不见了。”
青君与梁妈妈相视一眼,“是不是跟苗衣她们去城隍庙了?”
“庙衣姐姐她们出门前还特地交待我,给玲珑姑娘留得素粥还在厨房温着,我本来想玲珑姑娘这几天身上不干净,昨晚肚子又疼了大半夜,想说今早上让她多睡会儿,可——刚刚一进门,人影都没了,前前后后找了大半个时辰,就是找不见。”胖丫头一边担心自己失职被罚,一边担心玲珑出事,听说阁主有意赶走玲珑姑娘,她是怕万一她想不开,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别急,这丫头从来不爱到处乱跑,不会没交待就偷偷跑出去,先到前面让李二他们在前院里找找,再让几个丫头在后院里四下看看。”梁妈妈掌管两仪阁十几年,大风大浪看多了,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失去了主张。
只是,两仪阁虽然不小,可藏一个大活人也并不那么容易,找来找去,过了晌午依然不见玉玲珑的踪影,这么一来,众人便有些惶惶不安了。
玉玲珑在风城有两处住居,一处是六巷的一栋老宅子,再一处就是两仪阁。
因为天仰接手了天一堡后,家事繁忙,很少有机会来风城,只是让人仔细照顾玉玲珑,顺便也照应两仪阁,女儿家的事,他也不便多插手,想说等女娃儿长大了,给她寻个好人家嫁了,保障了她的下半辈子也就是了,再说风城还有青君在,既然不想浪费人家女子的青春,就不好一遍遍地过来,免得让她误会,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好心设想。
城内正火急火燎地找人,与此同时城郊西北的枯树林里正进行着一场殊死争夺,争夺的目标就是一大早被发现失踪的玉玲珑。
两方人马都穿着黑衣,区别在于,一方带着白面无脸的面具,另一方鼻下缠着黑纱,如果玉玲珑不是正在昏迷,她准定会觉得那些带白面具的黑衣人十分熟悉,因为九年前,在天降山刺死她父母的黑衣人就是这种装扮。
只可惜此刻她昏迷着,而且被一条长毛斗篷滚成卷扔在雪地上,只有几缕长发露在斗篷外,被风吹得四散飘浮。
白面具的一方在不断增多的对手面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不是功夫不济,实在是不在自己的地盘,且事先也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这么强劲的对手,更让人疑惑不解的是,打到现在,他们尚未猜出眼前这些高手到底是谁的人。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先撤,至于斗篷里的那个女子,因为杀不得,只好便宜了对手。
四个带白面具的黑衣人虚晃几招,退后一步,纵身跃上枯树。
雪地上的黑衣人并没有穷追猛打,在确定那四人已经走远后,才匆匆扛起地上的玉玲珑离去。
很快,山林再次恢复平静,一阵寒风吹来,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渐渐将雪地上凌乱的脚印覆盖

黑暗中,玉玲珑慢慢睁开双眼,周身酸冷,很想翻个身动一动,可身体似乎动不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魇。
“确定是宋齐梁的近卫?”一道男声穿膜入耳,在玉玲珑的脑中激起了一道火光,大脑倏然变得清醒——她的屋里怎么会有男人?
“是,那四个人的身手不在我们之下。”另一道男声。
沉寂——玉玲珑心跳加快。
良久后,低沉的男声再次传来,“天仰的人知不知道人没了?”
“应该已经知道了。”
“好了,你退下吧。”
听不见脚步声,只听到一道落门的声响,接着,眼前渐渐昏黄,似乎有了光亮,但依旧看不清东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下。
她非常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只是不明白自己屋里怎么会闯进来男人,而且似乎还不止一个。
“醒了?”男人的声音,很近,像是正俯视着自己。
慢慢试着动了两下,这才发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裹着,只好往前爬,但很快她又缩了回去,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
不等她多想一下该怎么办,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没有惊讶的时间,裹在身上的东西便倏然被剥落,幽暗的烛火下,一副光洁的少女身躯就那么展现在陌生男人的眼前。
少女以最快的速度缩到床角,她的惊呼被恐惧吓去了大半,声音很小,像慵懒的猫叫。
男人看着眼前这个□的少女,没有急色鬼的嬉笑,也没有看不上的冷笑,他只是在审视,审视她眉角曾经给他的似曾相识,没错,他就是天盛,一个应该很忙的人。
“你母亲叫玉茵茵?”第一句话便是问句,即使他已经很清楚答案。
玉玲珑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只想赶快找件蔽体的衣裳,或者逃出这个人的视线。
光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让美丽的容颜顷刻变成枯树皮,同样也可以让一张稚嫩的小脸蛋顷刻化成娇颜,玉茵茵的好遗传没有浪费,她的女儿继承的相当的好,虽然十六岁的身体还显得不怎么成熟,但看上去十分有潜力,有潜力再做个妖女。
天盛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有问必答,这么拖拉的行为让他有些不快,不过还是扬手将毛斗篷扔到了床上,看着她慌乱地将自己缠得密不透风,只觉得有些多余,对于这样一个还算不上女人的少女,他并没有多少兴致,何况她的身份还是那么令人提不起劲,玉茵茵,一个以色谋利的女人,与一个杀人越货的响马生下的女儿,光是这个身份,已经足以让他看不起。
他之所以会在百忙之中出现在风城近郊,自然有他必须出现的道理,宋齐梁——眼下中原最大的霸主,既然他能花十年的时间找这个小丫头,绝对不会只是想见一眼昔日老相好的女儿,这个女孩身上定然有他必然想得到的东西,而且那东西还非常的重要,既然是他的敌人非常想得到的东西,对他来说肯定是好处多余坏处。
“我在外面等。”既然她不穿衣服就不会说话,那么他就等她穿好衣服。
“”玉玲珑唯一能做的就是惊吓、惊慌、羞怯以及无言,从头到尾她都没看清这个男人的样子,光线太暗,而且他还背着光。
直望着男人的背影跨出房门,她还沉浸在不知所措中。

 

 


☆、五 天一堡的食客 二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前几章跨越很大啊~~~~~~

正常人在被绑架后,但凡有自救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玉玲珑也是如此,所以她才会爬窗户逃跑,但仅仅只跑了不足半里路她便停了下来,因为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白茫茫,耳边除了自己的粗重喘息,就是凛冽的寒风,最要命是她身上只穿着单衣,虽然有件厚斗篷,但这并不能保证她不会被冻死,尤其还赤着脚。
对于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来说,她已经算得上了不起,只是有时候光靠胆量跟智慧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最终的结局显而易见,快被冻死之前,她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烛光下,她裹着厚重的棉被,牙齿冷得咯咯响,额上的雪片化成了水,四下流淌着,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而对面那个正背对着她看地图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打算马上审问她,只是放任她在一旁继续让牙齿相互搏击,她突然有种猜测,也许自己的逃跑已经在这个人的计算里,也许他就是想让她知道,逃跑是多么可笑跟徒劳?
一直等到深夜,直到她身上的雪水干涸,男人才回过身, 她还不懂得如何去欣赏一个男人,但是她能确定,这是个只靠气势就能让人记住的男人,这种特殊性在于他眼神中所散发的强烈掠夺性,以及让人看不透的眼底,让人害怕的注视,很快,她便瞥开了视线。
七岁时能对视的人,到了十六岁却瞬间投降,女孩到女人的改变也许就是在这么悄然,让人无所觉地瞬间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