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讨厌打猎,我只讨厌围猎,要在那里蹲半天,等羊吃饱了跑不动才动手,而那时,我早已经挂了,双腿冻得根本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一群人丢下我,去拥抱那些大肥羊。
每次都这样,这次当然也不例外。窝在雪坑里看着四处白茫茫一片,听着远处羊马的奔跑声。用力把手缩进狐狸皮的里层,还是觉得冷,再等会儿搞不好就成冰雕了。得站起来活动一下,摸着四周的雪壁,慢慢站起来,甚至能听见腿骨啪啪作响,可别闹成关节炎才好!
鼻子以下,都包裹在皮毛里,只留两只眼睛在外,也只有眼睛不怕冻,可现在眼睛也冻上了,冻在眼前那匹白狼的身上。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狼,从头到后腿比一个人还长,细密的白毛坠至雪面,四只腿坚实地插进雪里,眼睛眯细,正盯着我看。
我连战栗的能力都丧失了,只觉得身上的热气被大股大股地抽离,连呼吸也找不见。
不知道我们到底对视了多久,在我看来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等到意识恢复时,我才惊觉它正向我走来。再次失去意识,呆呆地站在雪坑里。
“吼——”眼前蹿出一团金黄色的东西,扑到了白狼的身上,只听见它们的嘶咬声和溅过来的血点。
豆豆不知何时回来的,我看着眼前一金一白两只狼纠缠在一起,疯了般嘶咬着。
豆豆的身形还没完全长好,只有白狼的三分之二大,虽然如此,却未露弱势。奋力把白狼往外拖,尽量离我远一点。
一滴雪溅到我脸上,热突突的,我才回魂,立即手脚并用,爬出雪坑,打算呼喊其木格他们。没想到,离我七八米远的地方,竟然坐了一排狼,足足有十几只,个个高大威猛,也许今天是我人生里魂魄离身次数最多的一天。这下子反到是清醒了,再不际就是死,被一只狼咬死和被一群狼咬死的相比,不过就是后者死得更难看些,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放弃挣扎。
豆豆却越战越勇,咬下了白狼一块皮肉。
“豆豆,过来。”轻喊了声。
它退出嘶咬,扑到我面前,摇着尾巴,一点也没有惧意,反倒因我的抚摩很开心,但它身上的肌肉纹理依然泾渭分明,似乎时刻准备撕杀,左耳上被咬豁了一块,皮肉炸出来,血已经冻住了。
“豆豆,走吧,回去。”多跑一个是一个。
冲着我摇了半天尾巴,眼睛里充斥着野性,一反身奔向狼群,更奋力嘶咬,一点也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个讨厌的、不听话的家伙。
双拳难抵四手,就算豆豆是神狼,在一群恶狼的围攻下,也难保周全。因此,它咬了半天,又跑回我身边,蹲坐在那儿,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其它狼的,两只淡褐色眼睛觑着眼前一群狼。
第一次发现,原来动物也可以如此英武帅气到让人敬佩。
那群狼到也没扑过来,不知是不是怕了豆豆。
天色渐渐变暗,不知道其木格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居然一直没来找我。大风夹着雪粒打得我睁不开眼,豆豆靠在了我身边,给了我些暖气。
突得,它的两只长耳竖了起来,往侧边倾,接着便站起身,来回在我身边逡巡,似乎在兴奋,但兴奋里又带着些紧张,像是怕那些狼扑过来。
白狼长吼一声,不远处,一声狼叫相应吼回来,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狼群渐渐撤离,白狼最后一个离开,眯长的眼睛瞅了豆豆半天,才消失在风雪里。
身后,一双手将我抱离雪面,转眼望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豆豆咬住他的皮靴,用力扯,这是它跟他特殊的亲昵方式,而我,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后怕所带来得恐惧让我不停地发抖。
坐在帐子里,半天也没回过魂,睁着惊恐的眸子看着金黄的炭火发呆。
他用力抱紧我,有了痛感才清醒过来。
“还在怕?”低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手这么凉。”抓起我的双手握进掌心,“你遇到的是必勒格,这片草原上的狼王。”
“那只白色的?”仰进他的怀里,我需要更多的温暖来驱除恐惧。
“不用害怕,它们本就没打算对付你。它们只是在考验豆豆。”抚着我的脸。
“为什么?”
“豆豆是只狼,是狼就要经受考验,最原始的考验。”
“博尔术,你今天不要离开我。”抱住他的手,我的胆子已经小到连听见针落都会惊起。
“你确定?”
“确定!你睡毡子上!”
他的眼睛有些呆楞。
“要不我睡毡子上。”摆出自为认最可怜的样子。
当然,所向披靡,他睡毡子上。

他没有住久,只待了两天,还是在我的央求下做出的最大让步,铁木真的大军已经开拔,向乃蛮进军,一天的工夫派了三拨催兵,第三天傍晚他就走了,带着我还有些冰冷的香气。
靠在门帘边,望着他奔腾的后马腿,渐渐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我的手冰凉冰凉的,这个可恨的男人,已经带走了我太多的注意力。这让我想起爸爸的情人,那个美丽的女人曾经抢走了我和妈妈所有的幸福,是不是也用这么柔弱的目光看着爸爸的背影,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去?这狐媚的眼神,迷人的脸旁,难道真能抢去所有平凡女人的幸福?我痛恨着。
脸上有了些血色,不再白得吓人,看着水盆里的倒影,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如今搀了些女人味,看起来到真有些狐媚的味道。
“何馨!阿妈让我拿了些奶酪子过来,你多吃点,是按你那些怪法子做得。”
其木格这两天一直不敢跟我说话,怕我怨她,那天她不是不想来找我,而是,我早随着豆豆它们的嘶咬跑得不知所踪,风雪又盖了我们的足迹,他们找了大半个下午。
“正巧饿了,你阿妈真厉害,我不过说说,她居然真做出来了。”吃着冻酸酪,做得极好,跟酸奶冰激凌的味道有些像。
其木格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边吃东西,边回眼,酸酪渣子残留在我的嘴角和长指甲里。
“何馨,你越来越美了,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嘁!损我吧?姑娘我可从来就没丑过。”咬掉另一块酸酪。
摇头,“不一样,以前也漂亮,可现在你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的少年见了你都移不开眼。”
“我怎么没见着,到是一个个见了我就躲开,像是洪水猛兽一样。”
“嗟!还不都是它。”用脚指了指正窝在毡子上啃羊骨头的豆豆,“见人往你边上靠就龇牙咧嘴,哪还有人敢张狂!”
嚯!原来这小子是个卧底!瞪了一眼地上正啃肉的家伙,顺便踢它一脚,反正没穿靴子赤着脚,不会有多疼,它连理我的工夫都没有。
“听说铁木真和脱里汗联手攻打乃蛮,估计没几天就会大胜而归。”脱掉靴子在炭火上烤,其木格已经到了崇拜英雄的年纪,脸上透着少女独有的红晕。
“是啊,他一定会所向披靡。”虽对历史无知,却也知道成吉思汗的铁骑连欧洲大陆都踏上了,只是想起他屠城的行为,有些不寒而栗,博尔术是不是也屠杀过平民?也许吧?我不敢再去多想,想多了只能是庸人自扰,我宁愿做缩头乌龟。
博尔术在对乃蛮一战中声名远播,据说,出征前铁木真还赠送了他一匹宝马,以鞭抚鬣毛,便会奔驰起来,铁木真对他的倚重可见一斑。此一战,让铁木真摆脱了对王汗的臣属,自此,铁木真的霸业也越来越顺,相对的,我这个尴尬的情人也就没多少机会再见到博尔术,他的时间和精力全部耗在了战场上,哪里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女人!
记得一部忘记了叫什么名字的电视剧,有幕场景是一个男子身着战袍,挥刀砍死了身前祸国殃民的女人。不知为何,这幕记得很清晰,不知道是不是预示我也有这种后果,想罢,赶紧照照自己的脸,与那女人还是有些区别的,起码我没有化浓妆,OK!以后死也不化浓妆。
春寒料峭,草原上虽已初春,却仍是满地积雪,只是绿草从积雪里冒了点尖角出来。
抱着一本山海经在那里打盹,这是其木格上个月去关内时给我带得,以为我会喜欢看。拜托!我只看时尚杂志!但面子上还是喜笑颜开,不能薄了别人的好意。
“妈,苹果汁,胡萝卜太难喝。”呓语着,看见妈妈正温柔地给我榨果汁。
一只温暖的手托起了我下巴,手指上的茧皮磨得我有些痒,伸手想拍下来,手却被握住。
迷离中,看到一双分外漆黑的眼睛。
“你呀。”他的手放得位置很奇怪,居然敢伸进我的衣服。抬脚踢过去,怎奈没穿靴子,杀伤力何止减少一半,简直就等于零,反到是自己疼得龇牙咧嘴。心理想着,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要是想强迫早八百年我就失身了。可是,他粗重的呼吸分明不是假得,浓重地像要把我淹没,挣扎,用力挣扎,可躲不开他的呼吸,他的唇像烙铁般灼热,啃咬着我的毅力。力气用完了,只能看着他的眸子越来越黑,那股子浑然天成的野性几乎可以噬人骨髓。
帐外,大风吹着毡子吱咂乱响,这男人的热情却像永远也用不尽,又或者是隐忍了很久一次性爆发,总之这种事很伤身体,起码我这么想。这个野蛮的男人在我身上留下的哪里是吻痕,全部是咬出来得,嗷!怕是只有他自己开心吧,我的感觉只有痛!这个可恶的男人,一点征兆也没有,就这么搞突袭。吃了这么大的亏,我怎能让他如此舒服地享受温香软玉!照准他的肩膀狠狠咬下去,力图把我的痛还到他身上,他却一点也不在意,甚至把肩膀的肌肉放松,故意让我咬,而他却在我身上制造更多的淤痕。最终,我决定放弃。挂在他的脖子上,感受着他火热的身躯和粗重的呼吸,我眼里的世界也渐渐如万花筒,使人迷绚。
隔天,骨头像散架了一样,虚脱地躺在那,褥子里的男人早已不知所踪,连点热气都不留。
其木格的阿妈掀帘子进来,手上抱着几条纯色丝绸,笑嘻嘻的。
“阿妈。”嘴唇干的裂了缝,火辣辣的疼。
她扶起我,帮我批上外套,仔细端详了我半天,“汉家姑娘真不一样,瞧你这柔弱的劲儿,看了就让人心疼。”说着帮我理头发。
“阿妈,帮我编几条辫子吧。”
粗粗的手指划着我的头发,让人觉得温馨。
“博尔术是个真正的男子汉,男子汉自然有他们必须要做得事,羊儿吃完了草,自然会回家的。”
是吗?既然在外面吃草吃得那么辛苦,干吗还回来啃干粮,啃完了又不负责任,溜得连烟都瞧不见,这也是男子汉的做法?
“我烧了些热水,你泡一泡,一会你把这些衬在里面。”几条丝绸内衬摆到我面前。这算是我的酬劳吗?该死的博尔术,难道我就值这几件丝绸?
要不是其木格的阿妈在,我早把那几件丝绸扔进炭火里,可惜现在只能瞪着炭火想象着暴力画面来自我安慰。
在这里,能洗上香喷喷的热水澡简直就该膜拜腾格里,我却用一夜良宵换来了这一待遇。
“谁!”
“是我。”其木格抱着小木箱,隔着纱帐却也看得分明。
“怎么来了?”赶紧把身子浸入水里,只留脖子以上浮在水面,不是怕走光,连比基尼照都拍过,害羞感早没了,只是这满身的淤痕让人看了实在不雅。
“我给你送药膏。”
“唔,谢谢。”
不知为何,她的脸红红的,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半句话。
“其木格?”
“昨个晚上我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博尔术也在。”头快到低脖子下面去了。
“你见着了?”我也有点口吃,没想到第一次做坏事,就被人逮了个现行。
“我也没想到,你们在里面做什么”口气里少了些羞涩,到是多了几分憋闷气。
气氛很尴尬,两人对视了半天却又觉得好笑,闷闷地笑了起来。
“我怎么没见着你,昨晚?”洗过澡,批上外套,开始涂药膏。
“我进来时,你睡着呢,博尔术那双眼睛差点没把我吃了。”小丫头帮我梳理湿漉漉的头发,“何馨”
“说啊,他难到还放狗咬你不成!”
“你很漂亮。”
抬头看小丫头的脸,红彤彤的。
“你还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就该自动清除,省得伤了眼。”
“真得,我进来时,其实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看着你睡在博尔术的膀子上,头发散了一床,博尔术正给你整理头发,长头发真好看,我也要把头发留得长长的。”说是没看多少,却讲地这么详细,跟现场直播也差不多。
“小妮子,你才多大,就敢想这些禁忌画面,赶快自动清除。”被她这么一说,我到有些脸热。
“你都敢做了,我还不能想,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跟我一块长大的都有做阿妈的了。”
“乖乖!你还不满十六啊。”噻!我十六岁时要是敢说这话,我妈肯定立时就把我给掐死了。
“博尔术咬的吗?”看了我肩膀上细密的淤痕,我自己都不敢看,简直惨不忍睹,对于昨晚没踹他下床,我只能抱憾自己人小力薄。
“显然不是我自己咬得,这药膏涂着很舒服,哪里来得?”赶忙岔开话题,从我的身体上引开。
“早晨博尔术交给我阿妈一个鹿皮袋子,里面就有这东西,他说还要剿灭乃蛮的余部,顺路就过来了,大军驻扎在百里之外,他要赶上去。”
嚯、嚯、嚯!深呼三口气,腾得站起来,赤着脚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这个男人,居然只是顺路才过来,然后再顺便享用一下我是不是?就这么随便地夺了我守了三分之一辈子的东西?不可原谅啊!
“豆豆!豆豆!”扯紧衣襟防止风钻进来。
豆豆悄声立在帘子下,蹲坐到门口,头一直到我胸下,这家伙又长大了些。
“豆豆,你去,去帮我使劲咬一口博尔术。”我这泼辣的性子据说是遗传姥姥的,当年姥姥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辣椒!谁都不能惹,惹急了连咬得都上,姥爷就吃过她无数次闷亏。
其木格惊在当场,有点后悔跟我说了这话。
豆豆则悄无声响的消失,一失踪就是好几天,这些个家伙,都喜欢离开我是吧?

暮春时,草原上已是满地野花牧草,碧绿直接天际。以前总爱感叹时间不够用,忙忙碌碌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床头定三个闹钟,隔天早晨吵得隔壁拍墙,才不甘心地爬起来梳洗。
如今到好,成天坐在草垫子上看天。
其木格被她阿妈拉去相亲,只剩我和敖登看羊,小丫头不爱与人说话,只喜欢摆弄小羊,我这个闲不住的就只能啃着草根看天空。胳膊上的银铃铛被风吹得丁当作响,比敖登的头饰还清脆,这是从豆豆脖子上摘下的,见它好看就编了条红绳带到自己胳膊上,豆豆到也没反对,反而觉得没东西束缚,蹿跳了半天。
眯着眼,打了无数次盹,头都快磕掉了,太阳却依然挂在正空,真怀疑时间是不是停止了!
脚上的皮靴穿来已经有些闷,脱了又冷,翘在半空中倒立了半天,还是将它甩了出去,光着脚丫子挥着双脚,像是在云彩上漫步,这具身体已经完全听我指挥,腿脚上的韧带也被我拉得很好,幸亏是具年轻的身体,可塑性强,要是钻进了老太太的身体里,我绝对坐吃等死,反正也没什么混头了不是。
羊群有些收拢,不远处一匹白马奔来,从羊群里直线冲过来。
放下脚,盘坐在草垫子上,举头仰望奔近的快马。
“真得是你?!”马上的人冲下来就紧紧抓住我的手,余劲差点把我扯倒。
好半天也没看清来人的长相,只见他一会哭一会笑,头发吹盖了半张脸,神情夸张得有点变形。
“你是”使劲抽回手,这家伙居然把我的手当手绢擦他的鼻涕眼泪,湿嗒嗒的,有些恶心。
“阿娇!是我,秦擎,我就知道你没死。”又拿我的手擦眼泪,狠狠地抽回来,这人痴呆地连别人脸色都看不出来。
“抱歉,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双手背过身,防止再被当成抹布。
“阿娇?”
“我现在叫何馨。”上下打量他,状似寻找回忆。
来人呆呆看着我,这到让我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二十多岁,面貌清俊,皮肤白皙,中等身高,这是以我现在这具身体来计算的,要是以前的我,怕是与他一般高,顶多一百七十三、四公分。
猛得抓住我的双肩,差点把我的魂给摇出来,“是我,阿娇,你怎么能不认得我呢。”
哇噻,摇得我头昏眼花,满头乌鸦。
我正想开口叫停,一大团金黄色就蹿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要不是我的动作快,他白皙的脖子早被添了四个血窟窿。
“豆豆,下来。”拽了它两只后腿,使劲往后拉,却纹丝不动。
回头看我,淡褐色的眸子里依然残存着杀意,要不是我见识过,肯定要呆在当场,就像现在地上正躺着的那个家伙一样。
敖登抱着小羊站在一边,小羊不敢看豆豆,甚至因刚刚那双狼眼在发抖,这也难怪,豆豆的身形已经长足,从鼻子到尾骨有一百八十几公分,况且上个月围猎,它当着众人的面咬死一匹野马,而那只倒霉的小羊正巧在敖登怀里看了个真切,不怕才怪。
地上的男人半天才回过魂,接着就是发抖,我怕闹出人命,用力踹豆豆的屁股,反正光脚也踢不疼,踢了半天它才从那人身上下来,过来舔我的脚指头。
“去、去,整天吃生肉,嘴里脏死了,不要过来。”看它眯着眼趴到草上才落脚。
“阿娇。”脸色恢复了一点,但仍旧白得要命,“师傅也来了蒙古,我本来没抱什么希望,随便拿了你的画像找人问,没想到真有人认识你!呵——呵!”这人看来比我还没心没肺,刚刚吓成那样,现在到还笑得出来。
因他过度地挨近我,豆豆抬头望着他。很有效力,他不着痕迹地退离我。
“阿娇,你去见见师傅吧,她为了你把整个草原都翻遍了,她可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原来这具身体还有爹娘,还以为那个死在我身上的女人就是“我”娘呢,害我掐着大腿半天才哭出来。
我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个谎给圆过去,当时只说失去了一小部分回忆,没想过会有人来找这个阿娇,就没花那么多心思去解释,这下到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家亲爹娘都来了,早知道就说记忆全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为难。
帐篷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到一群人正站在围场边上,用力吐口气,决定了,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咬定记忆全失。
策马奔驰,枣红马停到众人面前。
我凉凉地瞅着眼前的状况,心想,不知道装晕可不可以蒙混过去。眼睛瞥到博尔术,他的双目就快瞪出来了,像是有很多疑问正等着我去解决,吓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再瞄一眼他旁边的汉服女子,呵!我对自己冷笑,想不承认都难,长这么像再不是母女就出鬼了。
从枣红马上爬下来,心里想着踩偏马蹬摔下去装晕,却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掐腰抱下来,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站稳脚跟,听见数声抽气声,出自在场的汉人之口。
博尔术搂着我的腰不放,手臂不停地收紧,我看他一眼,再看那个女人一眼,突然嘴不由心地说了句话,连自己听着都奇怪。“老公,你把我腰掐疼了。”
他的眼睛闪了闪,一抹笑略过,手臂明显松了不少。
这下抽气声更多,甚至还有几尊僵在当场,这声调怕是比青楼里的女子还嗲。开玩笑,大学戏剧社我可是演过《昭君出塞》,娇柔无比的声音曾经震惊当场,当然,因为过于妖媚被撤了,社长说下次演《貂禅大闹凤仪亭》时再让我登场,我的声音比较风尘,当时说以后演什么风尘三侠时再让我演,却被社长撇飞,说红拂女是她的偶像,我在侮辱她的偶像。
今天被这场面一吓,把心底的声音给曝了出来,想不到这个阿娇的声音比我的还厉害。
“阿娇?”被人抓了双手,她尖尖的指甲抠进我的手腕,疼得我龇牙咧嘴,差点没抽手,要不是因为她是这个阿娇的娘的话。
“你是谁?”在心里选择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得罪腰上那双手的主人,相比之下他的杀伤力比较强。
“阿娇?我是娘啊,我是你娘啊。”眼泪滑了满腮,虽有些老了,但仍有些梨花带雨的韵味,不觉想到自己哭时会不会更好看?下次有机会哭,一定要照照镜子,搞不好还可以成为苦情戏里的名旦。
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下文,既然都说了失忆,就要一装到底。
“将军,她是我的女儿印子娇。”一头扑过来。
幸好博尔术及时将我揽进怀里,避免了我被这个娘亲撞成重伤的可能,虽然有些对不起她,可我还是觉得庆幸。
“印女侠,到底是不是,还要慢慢确定,她现在是我的人,我阿儿剌氏的人。”
“你不姓博?”我抬头询问,当然,没人理我。
一具白影闪到我面前,高高的身形,虽没有博尔术强壮,却也算高大,且长相英俊,这点到是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