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绾着头发,戴着钻石耳坠,身上是羊毛衫搭配着及膝裙子和短靴,手腕处挽着一只考究精致的手袋,望了望她,脸上便有了矜持的微笑。
“是重年啊,”顿了顿,视线转移到了她身边站着的人身上,“和男朋友来这里吃饭吗?”
重年脸上一热,也许他们刚刚牵着手已经被她看见了,一时又觉得窘迫,答不了话。幸得郑铭反应快,笑着说:“是的,婶婶,我和重年是来吃饭的,婶婶也来吃饭吗?”
“是啊。”婶婶答了一声。
重年反应了过来,介绍说:“婶婶,这是郑铭。”
婶婶笑着点头说“好”,也偏头介绍自己身边的人,“重年,小郑,这是家谦,我的弟弟。”
重年这才留意到婶婶身边还站着人,那男子很高,一身黑色的西服,手臂挽着大衣,眉毛很粗,狭长深邃的大眼,神色淡然,只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按辈分他长她一辈,仿佛应该叫叔叔,可他看上去大约最多不过三十多岁,这样叫似乎也不好,踌躇间,便只笑了笑当做打招呼了,也没说话。
就这样寒暄了一番,互相告辞离开了。
自餐厅出来后,郑铭突然问:“重年,沈家和是你婶婶?”
她点了点头,不奇怪他知道“沈家和”这个名字,在京城餐饮业这个名字很出名,前不久还有报纸称她为“餐饮女王”。
重年前两年曾听闻家品轩集团下的餐饮业已经被当成生日礼物全部划归到了姜夫人名下,已经改姓沈了,由沈家和全权打理。也是到那时她才知道那位婶婶原来叫“沈家和”。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也应该告诉他,但不知道该怎么讲清这关系,索性说:“姜轩涛是我爸爸的堂弟…”原本后头还想说“不怎么来往的”,可一想到自己的工作,觉得这样说太冷漠了,像过河拆桥,终于打住了。
郑铭“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他开车送她回去,到了公寓楼下,重年踯躅着,不知该如何说“再见”。从前他没买车的时候,一起吃了饭,都是独自乘车回去,去年他买车了,她推辞不了,他也送她回来过几次,但总是到了公寓下面,就很自然地道别了。今天显然情况有点不同,她想是否该请他上去坐坐喝杯茶,
可下意识又觉得这样不合适,似乎太早了点。她还从未和任何男性在这么晚的时候独处一室,更别说是她住的地方。
车子引擎熄灭已经有一会儿,音响里头熟悉的音乐声也渐渐戛然而止,是王菲的专辑,大约是他特意放的。
他终于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重年,上去吧,晚上好好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重年松了一口气,隐隐约约竟然有点高兴,很少有人用这么温柔宠溺的语气和她说话,模糊中有种淡淡的被宠爱和呵护的幸福。她心里最后一点忐忑和不确定渐渐消散,这一晚上漂浮在半空中不安定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是这么的好,待她也这么好,他们在一起会好的。
她下了车,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回头对他说:“那你好好开车,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他笑着答允:“好,快上去吧,这么大的雪,站在外面多冷!”
重年望着他笑了笑,依言走进了公寓大楼。等电梯的时候才听见后面引擎发动的声音,不由得朝大门外望了一眼,其实大门关着,根本看不见什么,可她还是觉得高兴,自己笑了笑,才走进电梯 。
到家后,便给萋萋打了电话。也许郑铭会对萋萋说,可这么多年了,萋萋是她最亲近的朋友,说起来她认识郑铭也是因为萋萋,她该自己告诉萋萋的。
萋萋弄明白了她支支吾吾的那一句“我和郑铭在一起了”是什么意思后,顿了一下,在那边问:“重年,你喜欢他吗?我问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重年想了想,认真地说:“你知道我认识了他这么多年,我只知道我对他感觉很好,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也许现在还不是很喜欢,也没有到非他不可,可都说人和人的感情也是可以伴随着时间和相处逐渐加深,我想喜欢他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时间长了就习惯了,而且嫁给一个认识了八年的人比嫁给认识八个月的要好,这样我会觉得安心。”
萋萋在那边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重年,你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心里真的没有任何人吗?你动过心没有?”
重年顿了顿,空洞洞地说:“没有。”
萋萋说:“我一直搞不懂你,你看着什么都不懂,在这方面经历也一片空白,可对待爱情却很理智,甚至是淡漠。你的话是对的,郑铭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而且你们这么多年不说爱情,感情还是有的,他对你也不会差。但我总觉得你们现在要在一起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你知道
吗?我从前一直想把你们两人凑成对,觉得你们很合适,但你们一直温温吞吞的,到他毕业了还是那样,我就放弃了,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
重年笑道:“怪不得你那时候总带着我去见他。”
萋萋怪叫道:“天哪,你真的直到现在才知道?我还一直以为你在装。姜重年,你反应够迟钝的,我那时候做得那么明显,就差直截了当地说‘重年,你和郑铭一起吧’。”
重年倒真的不知道,于是说:“现在在一起也不迟呀。”
“是不迟,可是你们在一起了总得亲吻拥抱,做一些亲密事吧?我难以想象你们…”
重年涨红了脸,又羞又窘:“你怎么说这些…”
“我知道了,你们一定还没接吻吧?我想郑铭也不会这么快,今天晚上就下手。我得去告诉他,你还是初吻,叫他温柔点,别吓到了你…”
“温萋萋!”重年这下脸红到发烫,倒不怕她真的去说,玩笑归玩笑,萋萋平日也很正经,只是对这个话题觉得窘迫。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还不好意思,该干啥抓紧时间干啥,以后和郑铭好好过,我还等着要喝你们的喜酒,要媒人礼包。”幸得萋萋也知道她害羞,没闹下去了,又讲了几句其他话,便结束了通话。
重年放下电话,却有点茫然而空洞,怔怔坐了一会儿,突然记起来看了看时间,去浴室洗脸刷牙,留意到另一间房里住的室友毛小敏似乎还没有来。因为这几天她房间的灯一直没亮过,而浴室厨房客厅也没有任何不同的迹象。
她想着也许毛小敏的春节有半个月的假,不由得有点羡慕。端着热水盆回房间泡脚的时候,郑铭的短信也来了。
她想了想,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了一句:“晚安。”
大约都有点不习惯,从前他们不会发这样的短信的,有些短信也是没必要回复的,可现在突然像是不回复有点不好似的,仿佛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重年没有回复这条短信,实在是还不怎么好意思说那两个字,觉得有点矫情多余,也怕他收到了又要去想是不是该说点什么,那还不如叫他就这样安心。
但她这天晚上却失眠了,翻来覆去大半夜才睡着。

 

第四章 玻璃之城 (上)

于是就这样开始交往,重年有了男朋友。
第二天,他们没有见面,但郑铭下班后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晚上有同事聚餐。她睡觉之前,又接到了他的电话,那时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因为第二天是周末,她不困,便靠在床头看书。
他倒说:“重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觉?”
她有点好笑,说:“我还不困,等会儿就睡。”
“那你早点睡觉吧。”
她听出来了他声音有点沙哑,便问:“郑铭,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说:“春节后来上班,同事们高兴就喝了一点。”
果然如此,她说:“你去喝点醒酒汤吧,家里有蜂蜜吗?如果有你冲一杯淡蜂蜜水喝就行了。”
他说有蜂蜜,她于是催他去喝蜂蜜水,电话也这样挂了。
重年听他的话,没有再看书,关灯睡觉了,
这一夜却睡得很好,早晨醒了,她赖了一会儿床,觉得肚子饿了才起来,刷牙洗脸后,去冰箱找了几片面包吃。萋萋和她约好了今天要见面,但是在下午。她知道肯定是因为她和郑铭的事,萋萋大约不放心,想当面和她说说。
上午的时候,她终于在MSN上碰见了双年,那边现在是晚上。视频里双年很明显瘦了,脸色不好。重年有点心疼,想着她一个人在那里,从去了还没回来过。
双年说:“病已经好了,瘦了才好看。”又说:“姐,你好像变漂亮了一点,肤色比以前更好了,白白嫩嫩连颗痘都没有,是不是和那个郑铭好上了?”调皮得眨着大眼睛望着她笑。
双年一旦缠上了,很难糊弄。重年知道她固执,只得老实交代了,还在她的追问下,讲了那天晚上吃饭的一些细节,后来差点被磨得都和盘托出了。
双年听得直摇头,竟然下了一句总结语:“你们真是两只乌龟,爬了八年才靠在了一起齐头并进,这要进同一个窝还要多久呀?”
前半句还好,后头就不正经了,重年白了她一眼,懒得理她,问起她下半年实习的事情。
双年讲了,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说实习之前可能有机会回来一次,机票学校出。
重年高兴了起来,立即想着到时候要请假,和双年一起回趟家。
末了,要下线了,双年还是问了:“姐,你喜欢他吗?”
似乎身边亲近的人都关心这个问题,双年不比萋萋,她年轻也容易较真。重年思忖着怎么说才能让她放心,最后说:“应该喜欢吧,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这么多年真习惯了,要完全喜欢他并不难,
我们以后还有那么多的时间。”
倒弄得双年直嚷嚷:“姐,你现在就想着嫁给他了?这才几天啊,虽然你们认识八年,可真正确定关系才三天不到好不好?不行,不行,我回去时一定要去见见这个郑铭,都怪你也不早点说,要不然我早就见过了…”
重年被她逗笑了,也放心了。
但好好的心情,却被中午的一通电话给带走了。
电话是房产中介打来的,询问她这个季度的房租怎么还没有送去。
重年大吃一惊。她春节放假前已经准备好了房租,那次毛小敏说要出去办事,会经过中介公司那里,便让她送去的。她们在一起住了快到一年了,这些缴费素来是谁方便就谁去。
对方却说:“毛小敏春节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回家了,房租春节后送过来。我想你们住了这么久,迟一点没事,但是今天还没送来,你们还是尽快送来吧,房东也在催了,我们得给房东一个交代。”
她越听越急,叫对方再查一遍,仔细确定毛小敏到底送去了房租没有,只得到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没有。”顿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挂断电话首先就打毛小敏的电话,竟然是关机。
这一下,她终于觉得不寻常,毛小敏可能已经走了。她慌得六神无主,跑到毛小敏的房间门口,握住门把一扭,门果然就开了。
但房间里头很整洁,床上没有被子,衣柜空了下来,书桌上也是一片空白。
毛小敏在她回家后,收拾东西走了。
重年坐在客厅,想了一会儿,渐渐理清了整件事情,可心里还是疑惑,为了几千块钱就要这样吗?她们在一起住了那么久,虽谈不上有多要好,感情有多深,可也曾经一起在客厅看过电视,一起在厨房做过饭,也一起谈谈笑笑地吃过饭。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多么薄弱,只是几千块钱,就打败了。
相处得好好的室友,为了几千块钱,竟然就算计她,这样不告而别。
她有点难过,不是单纯为了钱,而是觉得这世上能够信任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在这城市,这么多年,听说过许多,有些事情也见过,可总觉得大约也不一定是那样,总有美好的,值得信任的,人和人之间也可以不那么复杂。
她不知道是她太简单,还是这世上有些事情远远不如她想得简单纯粹。
下午萋萋听说这件事后也有点吃惊:“不会吧,这是犯罪啊,就几千块钱,至于吗?”
重年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总归事情已经发生了,事实由不得人不
信。
萋萋镇定下来后也想清楚了,安慰她:“或许是缺钱吧,重年,你也别多想,以后长个心眼,看人准一点,别再碰上这种人了。”
其实重年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忌这些了,冷静下来后,迫在眉睫的事仍旧是钱。她剩下的那一点钱远远不够付这个季度的房租,这才是她现在最为难的事。
没有钱,马上连住的地方都成了问题,怎么还会有闲情去计较那些感情得失,信任被骗。
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可临到要开口了,还是犹豫。她虽然在金钱上从来都没有宽裕过,可几乎也从未开口向人借过钱,钱多一点好用一点,钱少一点,好好计算一下,用得紧一点,总能应付过去的。而眼下是过不去了,半晌,只得放弃那些再也坚持不下去的原则。
“萋萋,那房租…我手里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她吞吞吐吐的,一脸尴尬,萋萋很快明白了:“不是还有我吗,你急什么?等一会儿,我和你一起送去给中介。”
重年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是啊,还有萋萋,这么多年,幸好还有萋萋。
她想起来了许多年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住在郊区的宿舍,刚刚拿到了半个月的生活费,可到了学校不知怎么就掉了,翻遍了口袋也没有,为了一百块钱,她当时眼泪就落下来了。可是实在没有法子,过了一天,还是给家里打了电话。父亲接到电话气得骂了她几句,说粗心大意。
可是冷静下来,气消了,还是说:“掉了就算了,哭什么,不就是一百块钱吗?我叫双年放学后给你送去,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最后挂断了电话,她还是一个人在无人的地方哭,这次不是为了钱,而是那句“掉了就算了”。
明明没有钱,却要这样说,掉了就算了。
那也只是父亲担心女儿。
女儿怎么是钱比得上的。
萋萋说:“哭什么啊,你又不是眼泪多,眼镜都糊了,赶快拿下来擦擦!以后长个心眼,反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还是那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些话,重年说不出口,可这一刻心里实实在在涨得满满的。在这繁华而空洞茫然的城市,总有一些东西值得坚信。

 

第四章 玻璃之城 (下)

她和萋萋一起去中介交了房租。
萋萋坚持要报警。她说,虽然案件太小,大约不会认真追查,但这种人该有个警告,记录在案也好,下次犯案也会有点顾虑。
重年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毛小敏不一定是惯犯,可她该为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负责,哪怕只是一个案底。
于是当场在中介那里打了报警电话,向警方提供了毛小敏的身份证复印件。那位中年警察做完记录后,竟然滔滔不绝给她们上了一堂安全课,说如今房价贵,租房也贵,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作为公民就该有正常的警惕防患意识,在外面租房不能轻信人,房租要自己送给中介或房东…简直没玩没了。最后还是萋萋微笑着说:“大哥,谢谢你,这次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只是觉得有警察在,一般人不会那么胆大。”
那位大哥脸色一变,终于坐上警车走了。
重年和萋萋对望一眼,都笑了,有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小小快乐。
萋萋说:“现在才知道流星花园里道明寺的口头禅‘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完全是扯淡,亏我那时还迷得不得了,这句话就该改为‘如果警察有用的话还要暴力干嘛’。”
重年“扑哧”一声笑了,这半天郁结在胸口的不愉快终于烟消云散,心情好了起来。
两个人一路谈笑着到了停车场,坐上了萋萋的爱车。
萋萋开一部绿色的POLO。重年一直也很喜欢这部车,小巧精致,而且漂亮适用。去年萋萋通过了CPA,下决心买这部车犒赏自己时,就是拉她一起去的。萋萋说:“带你来,你才有动力好好考CPA,我看你虽然用了全力,可心还不完全在上头,所以过不了。你想想过了CPA,你的工资马上就能翻一番,职业前景看涨,以后努力一把,买部车有什么难的。”
那时重年唏嘘:“我觉得CPA比买车还难,再说我买车干什么,十几万我怎么舍得,有公交和地铁也很方便。”
萋萋直翻白眼:“你也太容易满足了也太不争气了,小女人一个,简直没一点志气!”
重年在车上又想起了CPA,不由得有点沮丧和懊恼。
萋萋说:“叫郑铭辅导你吧,他前年就过了,说起来人家还是金融专业,但头脑就是比我们聪明。”
重年笑:“你也过了啊,就剩下我了。”
萋萋开着车,过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重年,他对你好吗?”
重年说了实话:“很好了,萋萋,这么多年除了我家人,他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男人,我很感动也
很满足,是真的。”
“这就好。”萋萋说,“重年,你一直都不贪心,很容易就满足了,郑铭应该知道他捡到了一个宝。”
重年笑,在萋萋眼里她好,可她知道她并不符合时下多数男子的择偶条件。
“你别这样笑,我是说真的,郑铭这次算是有眼光了…”萋萋说到这里突兀地笑了,偏过头来望了她一眼,“重年,你别误会啊,他也没谈几次,大概就那一次,你也知道的,他要是不说,你以后也别问他了,免得他还怪我胡乱嚼舌根。”
这一点重年知道,也没想过要去计较,那些毕竟是从前的事,他愿意说她就听着,他不想说就算了。
萋萋突然把车拐了一个弯,“走吧,干脆今天叫他请客,我们现在直接去他家,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在不在。”
重年有点犹豫,担心打扰了他,可想了想今天周末应该没什么事,便打了电话。
郑铭不在家,但他说马上就可以赶回去。
这还是重年头一次来郑铭的家。
房子在三环以内,位置很好,小区的绿化也做得极其好,房价大约很贵。她听他说过,房子是他父母出全款买下的,他们觉得他既然想在北京安定下来,就该有房子,于是张罗着来回挑挑拣拣最终送给了他一份终生难忘的生日礼物。
四室二厅的房子,大约有两百平米了,非常宽敞,装修简单,典雅大方,以黑白色为主。
郑铭招呼她们在客厅坐下后,去了盥洗间。
萋萋说:“重年,你可要好好看看啊,这可是你未来的家…”
重年轻踢了她一脚,嗔怪道:“别胡说…”下意识朝盥洗间望了一眼。
倒弄得萋萋直摇头,“我又没说错,难道你不想嫁给他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那种‘只恋爱不结婚’的论调啊…”
盥洗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重年怕她又说出了什么,想都没想就把手里剥好的桔子塞了一块到她嘴里,一抬头却望见那边郑铭已经走了过来。
他怔了一下,倒笑了:“重年,我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喂人吃桔子。”
的确,因为动作急,她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趴在了萋萋身上。重年有点讪讪地收回了手,坐正身子。
“你想吃也可以叫重年喂你一块啊。” 萋萋咽下那块桔子后,笑得像奸计得逞。
重年的脸又不争气地一热,低着头,推了推萋萋。
郑铭却满不在乎地说:“你在这里重年怎么好意思喂。”
重年楞了一下,抬头去看萋萋,她正慢条斯理地剥桔子吃,
仿佛并没有在意。似乎是她想多了,于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萋萋,他开玩笑的,你别听他胡说。”
“那就是说我这个电灯泡不在这里,你也不会喂他吃,是不是?”萋萋放了一块桔子进嘴巴,抬眼望她。
重年弄不懂她是真要一个答案还是在开玩笑,只能含糊着说:“他自己又不是不会吃。”
萋萋终于笑了,得意地瞟了一眼郑铭,继续吃桔子。
郑铭没有做声,只走过来在重年身边坐下了,拿了一只桔子剥。
萋萋说:“吃桔子怎么饱得了肚子,我们晚上吃什么?”
这话很明显是在问郑铭。他顿了一下,望着重年,“你想吃什么?”
重年一时倒真的想不起来什么要吃的,眼睛转了转,望见了那边的厨房,突然有了主意,说:“要不晚上不在外面吃了,我们去买点菜,回来我做给你们吃吧。”
郑铭还没答应,萋萋首先叫了起来,“姜重年,你个见色忘友的,这么快就想着为他省钱啊,我还指望着你说法国大餐,却没想到你都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了!”
重年尴尬得不得了,这才意识到其实潜意识里她确实觉得出去吃太浪费了,他虽然工资不低,可也经不起这样花钱如流水。现下被萋萋这样点明了,倒不知如何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