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早就觉得冷了,就任由银柳帮她脱了罩衣,钻进被子,“你也睡去吧,这些天只是苦了你了!”
银柳哪里肯,“那怎么行,要求小姐半醒不适怎么办,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吧!”
云端怎么忍心再让她守夜,只是要她回屋去睡。
两下争执一会儿,银柳到底回屋去了。
云端正在灭了灯睡觉,却看她抱着一床被子又打了进来,就在床边的地上铺地铺。
石地寒凉,云端只担心她睡出毛病了,就硬拉了她到床上并头睡。
银柳初时还是不肯,经不过云端劝导,又说些什么二个人挤着暖和的话,她才终于答应了,到底是不敢睡主人的被子,只把她的被窝移到了床上来。
屋里虽是清冷,主仆二人挤着睡,倒也暖和。
不多时,银柳的呼吸便变得轻缓,显然是已经睡得实了。
云端缩在被子里,想起之前的生活和未知的未来,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又怕翻身惊醒银柳,便闭上眼睛数起来羊来催眠,直数到六百多只,这才算是有了睡意,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摘画的原因
第二天,云端一早起来。
银柳早已经穿戴整齐在她床头坐着等候了,看她醒来,立刻就起身到外面去倒水准备侍候云端洗漱。
云端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吸了一口外面清甜的空气,只觉整个人也是清爽了不少。
昨夜昏暗,也未曾细看这院落,现在她仔细一看,只见这听雨轩虽然院子不大,整个亭院的设计十分别致。
巧植的青竹将院子隔出几个层次,透而不漏,即增加了空间感,更是具有独特的私密感。
竹林后一道三尺宽的浅溪蜿蜒而过,从东墙上开着的月洞下流出,溪中竖着粗竹制成的梅花桩,顺着那桩子便可到达溪后那座精致的竹亭。
粗竹柱子刻着两句诗——“清风古琴欢妙友,慢雨青竹不知秋”。
看那刻痕略显生疏,显然是后来才刻上去的,云端便推测可能是这大少爷乔雨轩所为,不由地便推测起这乔雨轩的为人。
银柳打了水来,看云端隔窗看着那亭子发呆,忙将盆子轻轻放下,小心地将棉布巾子浸了进去,绞好了,送到云端面前,“小姐,擦把脸吧!”
她语气很轻,云端又是满腹的思绪,所以并未听到。
银柳只怕她再像之前那般愁坏了身子,忙抬了些声音劝道,“我知道您是想念少爷,可是这世事无常,生老病死原不是人力所能改变,您也就不要再多生愁肠了吧!”
云端这才发现银柳已经进来了,忙转过头来,接了她手中的棉巾走到盆架前洗漱。
扬头注意到床侧的墙壁上有一位的墙面,明显比别的地方要白的多,云端就是一愣。
她隐约记得昨天曾看到这里挂着画,只是因为屋里暗也没有太注意看画上内容,现在突然看到画没了,不由地生出疑惑,“银柳,这里的画呢!”
“回小姐,那画…我摘了!”
银柳吱唔着回答道。
云端更加不解起来。
“为什么要摘了?!”
相公的“奸情”
“银柳是怕小姐睹画思人,所以今儿早上起床便故意收了起来!”
银柳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回答道。
云端听她这话头,便猜出这画必是与“她的”相公乔雨轩有关,急忙问道,“收在哪里,快拿来我看!”
银柳不敢让她着急,忙着就登了椅子,从柜顶上取出一只用布裹着的画轴来,递到她面前。
云端接了那画轴,三两下便除了外面裹着的布去,将那画轴在手中展开了。
画是人像画,画中一位翩翩少年盘坐在竹亭中,膝上放着一架古瑟,正专注地拔着弦子。
画画的人功力不浅,只是用简单的线条勾勒,便尽显那少年俊美飘逸的风韵,再配上那淡淡的竹影,越发显得这少年不似凡尘之人。
云端猜想这画中人便是乔雨轩。
难道是之前的云端画的?!
云端忙着就看向左下的字,只见上面写道。
“观表兄抚琴飘逸,禁不住动笔,妹雅雯戏作,顺祝兄嫂百年好合。”
再后面写着日期,却是腊月初九。
她细算银柳所说的日子,这画却应该是她和乔雨轩婚前所作。
虽然这题字是祝他们夫妻合美,看这画的意境和下面的题字,却不难发现这位自称妹妹的雅雯对这位表兄不无爱慕之意,却不知是为何没能与他结为眷属。
银柳看云端脸上还算是平静,这才壮着胆子小心劝道,“其实这位表小姐对少爷只是一厢情愿的事情,现在少爷已死,您也不要再为此事纠结了吧!”
云端扫一眼她脸色,缓缓地扬起了唇角。
“你当你家小姐的心是针鼻呢,事情都过去了,我又怎么会还在意这些!还是把画挂回去吧,这墙凭白地空了一块,倒是觉得不舒服!”
银柳看她真的十分冷静,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在意,这才放下心来,依言将那话挂回了原处。
挂好了画,心中却是纳闷,之前因为这画少爷和小姐怄气,老早就让她把这画摘了,怎么这画会突然自己挂到墙上去呢!
丫环也要登鼻子上脸?
一定是别的房院想出的馊主意!
银柳在心中忿忿不同地想着。
她到底还是心机少些,却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一个问题——别人跟本不知道云端是装瞎,又怎么会弄一幅画来气一个瞎子呢!
云端哪里知道银柳这些心思,只是转身去洗漱。
银柳挂好了画,就过来帮她梳头,正梳着,院门却被人急急地敲响了。
云端赶紧银柳帮她把纱布重新系好挡住眼睛,这才示意银柳去开门。
不一会儿,银柳就带了一个身肌微丰,生得眉高眼挑,有几分媚色的高个丫头走了进来,“小姐,二老爷院里的芙蓉姐姐来了!”
云端只听那芙蓉姐姐四个字,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着,隔着纱布仔细看那芙蓉两眼,暗暗记下,这才说道,“是芙蓉啊,什么事?”
芙蓉向她福了福,这才笑着回道,“回大少奶奶,二夫人说了,您是长嫂,理应到后面老太君屋里一起受新媳妇敬茶,让我请您过去呢!”
这位二夫人,只觉得昨天的事还不够呢!
云端在心里冷笑了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芙蓉却似乎是不显如此轻易被打发了,接着追问道,“那您是去还是不去呢!”
云端听她语气并不恭敬,脸色便是一沉,“你只管回去告诉二婶,说我知道了!至于去与不去却是全凭我喜欢,却哪里轮到你这丫头逼问!”
芙蓉欺她眼瞎,故意向她撇了撇嘴,语气却是柔柔的,“瞧大少奶奶这话说的,奴婢哪里敢逼问您,还不是想着回去好交差了,既然您这么说,我就依您说的回了老太君去!”
银柳将芙蓉送出门去,这才转身回来,不平道。
“二夫人也是个见风使舵的,您病的时候,也不见探看,现在看您醒了,倒想起您是大少奶奶了!”
云端淡淡一笑,仆人便是主子的晴雨表。
只看这芙蓉对她的脸色,她也不会以为这赵宁是安着什么好心。
老花工也是腹黑的主儿
这大宅院里,妻妾争宠,兄弟各自为政,为了家产斗得头破血流阴招倍出,那都是寻常之事。
在云端看来,这赵宁故意让她过去,原因只能有一条,那就是希望她和柳如烟斗得越凶越好,她好渔翁得利。
云端笑道,“二婶只盼着我和夫人斗得越凶越好呢!”
银柳撇撇嘴,“那咱们偏不去,倒不让她称心!”
“那怎么行!你没听芙蓉话头,若是咱们不去,不知道她们又要在老太君和姨娘那里怎么编排呢!”云端站起身来,“我刚才那般书,不过是要让芙蓉知道我再不济,也是主子。至于二少奶奶这杯茶,咱们却是一定要去喝的!”
昨夜没心细看,现在随着银柳一路走到乔府最后面的老太君的百福院。
云端也是暗自感叹这乔家果然是大户人家,不仅圈着活水,园子修得也是大气,假山亭阁,移步换景,虽不过是早春,也是处处花红叶绿,显示着盎然的生机。
昨天见过那老花工这会正在一处假山下理着一丛芍药,看到她们主仆二人,忙起身行礼,“大少奶奶早!”
云端轻轻恩了一声,便随着银柳继续前行,二个人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那老花工缓缓抬起脸来,注视着她二人的一双眸子里精光流转,全无半分呆讷老态。
百福院正厅。
敬茶的仪式刚刚开始。
老太君并各旁老爷夫人早已经按照顺序坐好。
昨天刚进门的二少奶奶薛含青和二少爷乔雨川相伴而来,身后随着她的随嫁丫头玉竹和被柳如烟转到二少爷院子里的红杏。
薛含青身材中等,容貌俏丽,精雕细琢的妆容,映着身上那件水红底绣着金牡丹的袍衣,越发显得娇美动人,和俊逸的乔雨川走在一起,十分般配。
看着这对金童玉米,只喜得柳如烟是心花怒放。
一对新人进了正厅,便同时向众人行礼。
乔雨川坐到与乔嘉茗隔了一个座位的椅子上,薛含青便端起自己的丫环玉竹送上来的茶,第一个敬向了老太君。
二夫人故意挑事端
老太君坐在主位上,神情仍是和昨夜一样,一幅半睡不醒的样子。
听到薛含青唤奶奶,秋霜忙着就晃晃她的胳膊,扬起声音在她耳朵说道,“老太君,二少奶奶给你敬茶呢!”
老太君答应了一声,眼皮挑了挑,含含糊糊地说了个好字,便又恢复了原样。
大丫头秋霜跟老太君也有些年头了,也是个聪明人,便从薛含青手中接了杯子,送到她唇边沾了沾,做了个意思,一边就送上封好的红包。
薛含青接了红包放在玉竹的托盘上,便直起了身子,依次敬了乔嘉茗和柳如烟,正准备向赵宁敬茶的时候,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芙蓉走了进来。
芙蓉一进门来,立刻凑到赵宁耳边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赵宁听说云端只说知道了,便以为她是不肯来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芙蓉轻轻挥了挥手。
这功夫,薛含青已经端了玉竹手上的茶过来,向赵宁跪下敬茶。
赵宁接了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便将准备好的红包递到了她的手上,笑道,“我没有你娘和太君的大手笔,含青可莫要见怪!”
“婶娘说笑!”
薛含青客套着接了红包,感觉着那重量,心中已经鄙夷了赵宁的吝啬。
赵宁将茶碗放到身边的几上,目光就漂向了她下首的椅子,“哟,这个时辰了,云端还没有来呢,难不成她还在生咱们的气呢!”
薛含青家里本是官宦人家,只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父亲被贬了职,才重回这燕京城的老家,与乔家订下了这门亲事。
她本是个高傲的性子,原本是看不上乔家这等商户人家。
只是家道中落,又看中乔雨川的人,这才勉强应了这门亲。
她自持是官家小姐,本来就不愿意给同辈的云端下跪敬茶,见云端不来,她本是十分高兴。
可是听了赵宁这话,便觉得这云端是看不起她,心中对云端的嫌隙也就越发重起来。
新媳妇热茶泼嫂子
“她生的什么气!”柳如烟皱眉接过了话头,“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她好,要不是含青知书懂礼,肯在这种时候嫁入乔家冲喜,云端能这么快便醒了,说起来,她还应该感谢含青呢!”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就响起了云端的声音。
“姨娘说的极是,我这不是来了吗?!”
听到云端的声音,屋内众人俱是露出惊讶的神色,就连一直半眯着脸的乔老太君也仿佛睡醒了似的,睁开了眼睛。
赵宁看到云端仍穿着孝服,愣了愣,旋即便又露出笑容来。
云端来与不来,柳如烟都不会高兴,这正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果然,正如赵宁预料的那样。
见云端仍是一身孝服出场,柳如烟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不悦之色,“老太君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穿着孝服过来!”
“姨娘此言差异,云端身为未亡人,只恨没能随雨轩同去,现在雨轩七七未过,我怎么能穿别的衣服!”一边说着云端已向老太君弯身行礼,“奶奶,您不会生我的气吧!”
老太君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摆了摆手,银霜忙向众人说道,“老太君说,忠烈女要守孝三年呢!”
云端忙顺坡下驴,“这么说,奶奶是不反对孙媳妇儿了,谢谢奶奶!”
赵宁扫一眼气呼呼的薛含青,忙着就向云端笑了起来,“银柳,还不快把你家主子扶过来等着敬茶,就差云端了!”
银柳便扶着云端走了过来,在赵宁下首的椅子坐了。
云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就隔了纱布仔细打量薛含青。
薛含青哪肯向云端下跪,本来是不想敬的,可是赵宁说了话,她也不好不敬。
想那云端眼瞎看不见,她接了玉竹递过来的茶水,缓步走近云端面前,并未跪下,只是微弯身将那热茶送到云端面前。
“大嫂,喝茶!”
云端也不理会,只当是什么也不知道,伸出手来接那茶碗。
薛含青却是突然灵机一动,特意将茶碗躺过云端的手掌,一边就松开了手掌,却是故意要让烫云端的手,以报云端昨天孝服闹喜堂之仇。
砸了脚还要搬石头
云端只隔着纱布看她眼色,便是她没安着好心思,心中也是有提防,看她突然抬手,她立刻就把手缩了回来,“我这眼睛不便,只怕别烫着弟妹,弟妹还是把茶放到桌子上吧!”
薛含青本是实心要烫云端,哪想她会临时把手缩回去,这会想收也是收不住了。
只听得哗得一声,茶杯落在青石地上,碎成了数片,茶水茶叶溅了薛含青满裙。
因为薛含青是站着,并没有被茶水烫到。
只是裙摆被茶水和茶叶弄花了,原本是水粉的马面裙,沾了青绿的茶叶和黄绿的茶汁,十分难看。
云端心中偷笑,脸上却是不露声色,伸出手来在空中摸着,“呀!弟妹没有烫到吧?”
薛含青心中愤怒,却又不好发作,一脸委屈地扭身重新走回了丈夫乔雨川身侧。
乔雨川原本也是不满云端闹了喜堂,现在看她又弄脏了妻子的裙子,脸色便愈加阴沉起来,只是碍着身份不好发作。
“咳!”一直眯着眼睛的乔家老太太突然轻咳一声,坐直了身子,仿佛刚刚睡醒一边问道,“可是敬完了?”
“回娘的话,敬完了!”柳如烟赶忙收起脸色,恭敬答道。
乔老太君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乔嘉茗下首的空椅子,“老三这个败家子,不知道又到哪里野去了,摆饭吧!”
老太君发了话,柳如烟哪敢再生事端,忙着招手示意丫环们摆饭,一边就站起身,和银霜一起扶了老太太,向饭厅行去。
几人陆续起身,银柳便也将云端扶起来,随在众人身后进了饭厅。
分主次落了座,薛含青本该挨着云端,却是嫌隙她,故意坐到了乔雨川身侧,与云端之间空出一个位子。
八人座的桌子,偌大的桌面被精致的早点摆的满满的。
到底是大户人家排场,光是主食便有四样,那些小菜点自不必说了,俱是精致清爽。
云端还只是昨晚进了那两碗参粥,嗅着这饭菜的香味,早就饿了,却是碍着装瞎,也不便伸筷夹菜,只能举着勺子,等银柳帮她将菜夹到勺里,她才自己送到嘴边。
薛含青看到桌上摆着的炸小鱼,唇角已经露出冷笑来,放下手中的勺子,便看向了云端身后的银柳,“这肉茸粥只是寡淡,你帮我到厨房取些糖桂花来!”
三叔是妖孽型美男
银柳为难地挑起眉尖,“二少奶奶,你看让春竹姐姐去行不,少奶奶这眼睛,吃饭不方便…”
薛含青挑起眉毛,就要发作。
“银柳,真是没规矩,二少奶奶让你去你就去,哪里多出这些个废话来!”云端却是先她一步骂出了口,为得自然是护着这银柳。
银柳虽是觉得委曲,到底还是答应一声,端着碗去了。
薛含青看银柳走远,这才夹了一块炸鱼送到云端的勺子上,“嫂子放心,银柳走了,我帮嫂子夹菜!”
云端知道她是没安好心,却暗笑薛含青这招实在不够高明,她平生最喜欢吃的菜就是鱼,因为爱吃,也就练就了一条好舌头,吃鱼从来不择刺,却也从未被扎到过。
“有劳弟妹了!”
客套一句,她就抬了勺子,准备将那鱼往嘴边送。
不等她咬中那鱼,一只手掌突然探过来,将她勺子上的鱼捏了去。
“这小鲫鱼虽是鲜美,可是刺最多的!你眼睛被人家毁了,要是再被鱼刺扎到喉咙,那不是要心疼死三叔了!哪个该死的奴才,竟然把这带刺的鱼夹到你勺子里!”
语气轻佻的男声传入耳朵,不等云端反应,一只指节纤长的手掌已经迅速探出来,将一块鲜香的鱼肉喂入了她的口中,手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她的唇上轻抚了一下。
三叔?!
云端听他话风,立刻就明白过来男子便是刚才老太君所说的败家子老三,银柳口中的破落户——乔家的三老爷乔嘉禾了。
对方是长辈,云端也不好将那鱼肉吐出来,只得细细嚼着那鱼肉,一边就借着纱布的掩饰侧目看向来人。
目光所及之处,却见乔嘉禾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衣着华丽,相貌俊美,神经不羁,笑容轻佻,却与那画中的乔雨轩有几分神似。
他垂目择着鱼,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细长桃花眼迅速地抬起来向她看了一眼,似笑非笑,虽是隔着纱布,却似乎与她对视一般。
云端心中一惊,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
调戏美女,哪管辈份
薛含青本是想给这云端难堪,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不由地冷笑着揶揄道,“果然是商贾人家,不懂得礼数,这世上哪里有叔叔给侄媳妇择鱼的道理!”
云端想着刚才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抹,脸上便晕上两抹酡红。
乔嘉禾凤目微眯向薛含青脸上瞟了一眼,“二侄媳妇莫要嫉妒,以你这般艳丽动人的模样,便是眼睛不瞎,我也愿意为你择鱼!”
薛含青撇了撇嘴,知道她不是这败家子的对手,便肃了脸色,只把满腹怒气撒在端了糖桂花回来的银柳身上。
“好笨的奴才,不瞎不瘸,取些糖桂花也要这么久,只把好好的粥都放凉了!”
银柳听了,忙着就向她道歉,“是奴婢不好,要不,我再给您盛碗热的去!”
云端看薛含青要找银柳的不是,忙着将嘴里的鱼咽下肚,便在帮她出头。
薛含青还要再说什么,乔嘉禾却突然哎呀一声,将手中择到一半的鱼身丢到桌上,顺手就将银柳拉到云端身侧,只扯了她腰上别的帕子来擦着手,“好腥的鱼!”
“鱼生火肉生疼,云端害了眼病,在不该多吃鱼的!银柳啊,还是给你家少奶奶盛碗清粥去吧!”二老爷乔嘉茗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温和地看了一眼云端,“云端啊,你能醒过来,真是咱们乔家的幸事,有句话呢二叔本该过些日子再说的,可是这生意不等人,我也是为了乔家打算,若是话说出来不中听,你可不要见怪!”
云端不知乔嘉茗所问何事,便只含糊答应,“二叔请讲!”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之前由你收着的那把钥匙现在何处!”
乔嘉茗语气平淡,一双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云端沾着油的唇,专注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这钥匙二字一出口,柳如烟和赵宁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口中咀嚼的动作,齐齐将目光向云端脸上移来。
乔雨川虽是未向云端看过来,原来准备夹菜的筷子却是在空中顿了顿。
老太君的病犯得真是时候!
薛含青不明就里,只是沉了脸举起碗来勒令玉竹再去盛碗热粥。
云端只听乔嘉禾说出钥匙那字,已经想到便是昨夜银柳交给她的那把铜钥匙,她心中也是想要知道这钥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便故意装出一脸茫然地问道,“二叔说的是什么钥匙?”
“云端啊,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乔嘉靖轻佻地摇晃着手中的帕子,“能让咱们这一桌子都停下吃喝的,自然只有那锁着字密和印章的百密箱的钥匙了!真是的,好不容易想在家吃个饭,也不得清静,我回屋睡觉,你们继续!”
长身而起,他转身便走,右腿迈出门槛,突然又转回了身来,对柳如烟道。
“大嫂啊,我昨日在万春楼喝花酒,还欠下五十两银子,一会儿你遣小厮送了去吧,省得回头人家上门来要,你们又心生烦腻!”
说罢,哼着小曲自扬长去了。
柳如烟横一眼他的背影,便向老太君报怨起来,“娘,你看看,这老三您也该管管了…”
老太君正张嘴吞着银霜送过来的一勺粥,听柳如烟唤她,缓缓地咽下粥去转过了脸来,眼睛也张开了,吐字清晰的道。
“他是个混世魔王,你就随他去吧,我只求着他不要离家出走,便给菩萨烧香了!”
看一眼云端,她接着说道,“现在云端既然醒了,这钥匙便还是交由她保管吧,咱们乔家的规矩,向来是长子长孙来掌握着这钥匙,现在雨轩不在,交由云端保管也是一样的!等雨轩回来了,再交给雨轩保管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