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红菱一时语滞,此番出门,莫要说绣边了,就是绣品都被无故毁了。
“红菱!长辈在此,岂容你妄加置词!还不快向夫人道歉。”楼烟落凝眉斥道。
一身明亮牡丹华服的中年妇人闻言,嗤笑一声,讽道:“既是老爷首肯的,你也不至于这么迟归罢,天色已暗,实在有违妇道。”轻轻咳嗽一声,身旁的刘妈妈连忙作势替她锤锤背。眼神傲慢的瞟过楼烟落,难掩心中的鄙夷,又道:“自然,有母不教,你可知何为妇道?哎,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恬不知耻的天黑方归!”方静娴语出犀利刻薄,无奈她一看到楼烟落便心中有气,想她出身名门望族,身份显赫,却要与一青楼女子互称姐妹,实为奇耻大辱。还要容忍她的女儿为尚书府大小姐,这口气,她始终顺不下。
“就是,就是。这大婚在即,也不知去外面私会什么情人了,看不出来,我们的大小姐可真有能耐。尤其是勾引男人,与她母亲如出一辙,本事了得,竟然连候爷也能勾搭的上。怎么着,攀上了候爷,还不知足?难道你还想着攀更高的枝?”刘妈妈顿了顿,又是扯唇嘲讽道:“大小姐,这候门一入深似海。你呀,还嫩着呢,这候爷往后还不是三妻四妾的,你这正室的位置可是要好好的坐稳些。合着,候爷或许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才要娶了你。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什么都说不准…”
“刘妈妈,时下真的不早了,烟落还等着向父亲回明呢,就不多打搅了。”楼烟落敛眼福身,不想与她们过于纠缠,急欲离开。
不想自己的娘亲竟是疾步迎了上来。暗自一恼,看来这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了,一番争执在所难免。从小自大,大娘与自己的娘亲明争暗斗的,这样的戏码在尚书府之中几乎日日上演。娘亲十分的好面子,事事都要争出头。她心知,娘亲出身不好,最恨的便是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替娘亲巩固在候府中的地位。为了不让娘亲失望,她拼命的学着,日夜的苦练,多才多艺,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为的都是博得娘亲一笑罢了。自小,只有她有成绩了,爹爹赏识了,诗作的好了,画被爹爹的门生们称赞了,娘亲才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拥着她,替她理顺发丝,抚摸着她的额头,唇边露出舒心的笑容。
“我的烟落啊!你可终于回来,娘的眼睛可都要望穿了,怎么着,今日去配绣边可有配上的?记得可一定要买最好的,要够得上候府才行啊!”李翠霞一边拢了下自己沉重的头饰,一身大红色绣百花锦服格外的刺眼。这样的打扮颇有些艳俗之意。尖声尖气,刻意的提高了“候府”二字,一副显摆之意油然脸上。
楼烟落眸中划过一抹异样,忙拉过自己的娘亲,小声宽道:“娘亲,有事咱们晚上回房再说罢。不要在这花园中生是非了。”言语间尽是劝解之意,她心知,此次能嫁给庆元侯,给娘的脸上挣足了面子。相信往后凭着自己候爷夫人的地位,再也不会有人为难她,只是娘亲却有些得意忘形了,益发的盛气凌人。不知缘何,自己与娘亲的性格是天壤之别。不过再不是,毕竟是自个儿的亲娘,小的时候,她们亦是受了不少的冷眼与委屈。也许,娘亲不过是出出当年心中的怨气罢了。
“我生是非?方才不知是谁在说我不会管教女儿的?都以为我聋了么?”冷笑一声,李翠霞不屑道:“候门一入深似海?只怕有些人是眼红嫉妒。想入这候门,也得看看够不够资格,有没有人看的上!”
“妹妹,你可是说我会嫉妒你?简直是笑话,以我们家映月嫡系的出身,长的又是水灵貌美,还怕寻不到好夫婿?他日上门提亲的,是怕是将门楣都要踏烂。不像你们烟落,成日的往外跑,什么采菱书苑!谁知道她做什么去了?我们尚书府与安邑郡王府素无往来,不是她主动勾引,这庆元侯怎会突然上门提亲?狐媚劲倒是一点都不输你当年。妹妹,姐姐在这里奉劝你一句,这山鸡就是山鸡,不是说插上了五彩羽毛,就能成得了凤凰的!贱命就是贱命,好景能有多长?咱们就拭目以待吧!”方静娴亦不示弱,语出咄咄逼人。
“哈哈…”李翠霞狂笑一阵,笑的是前俯后仰。
“娘…”楼烟落神色一敛,忙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手挥开。
“姐姐,您真是说笑了?你以为你们家映月是凤凰?先别说她不够格,就算她是凤凰,拔了毛一样是山鸡,何分别之有?你不嫉妒?按门当户对,你们映月就是也高攀上个候爷,顶多是个侧室,可我们烟落就不同了,庆元侯可是要明媒正娶的…”李翠霞一脸激动的说道。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楼烟落见状,赶忙拖住自个的娘亲,便是欲往府中去。争执不休有何意义?
“方静娴,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你等着!”李翠霞用力隔开了楼烟落,径自理顺了衣摆,又突然亲热的挽了楼烟落的胳膊,满脸笑意道:“烟落啊,快些吧,庆元侯来了,见你不在就和老爷稍坐了会。这不就要走了,你赶紧的去送送吧。”边说着,还不忘向方静娴投去得意的眼神。
什么,傲哥哥他来了,真是太意外了。烟落的心中难掩激动,一时竟不知如何启口,任由娘亲拽着愈行愈远。独留下身后四道充满妒忌与怨恨的火辣眼神,炙热得想将人彻底烧穿。
“啊呀,烟落啊,你真是好福气!还有一个月就成婚了,候爷竟是耐不住寂寞,连这些时日都等不得了,心中念着你,登门就是为了见你。”
“烟落,这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可要好好的掌握着啊。”
“娘亲这次算是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跟着你沾光了,烟落,你真有本事,没让娘失望。”
娘亲絮絮叨叨的不停的在耳边说着,然而楼烟落的一整颗心早已飞远,清韵精致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朦胧月下,万分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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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玉梅花簪
正想着,一行人缓步行至跟前。
“烟儿…”清亮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是他来了!
烟落有些羞怯的抬头望向眼前的男子,一袭银白暗纹对襟衫,眉若弯月,目若朗星唇带浅笑,温文尔雅。此时正兴致怡然,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目光添了几分灼热,迫得她有些不自在,又是含羞垂首。
“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看见李翠霞,慕容傲浅笑着,正欲拜礼。
李翠霞慌忙上前将他拦住,嘴上说着:“庆元侯大驾光临,已是使我们尚书府门楣生辉,这一拜,我可是万万受不起的。”心中却如嚼了蜜糖般甜,庆元侯果然如民间传言般平易近人。
“咳咳。”正立在一旁的楼封贤作势装咳了两声,眉间隐隐有些不悦。
“老爷。”李翠霞忙识趣的退至一边,不再多言语。
“爹爹,候爷。”烟落依礼福身。虽然傲哥哥是她的未婚夫,但是尊卑等级有别,于人前她还是得叫上一声“候爷”。家礼,国礼,还是国礼在先,就是她的爹爹也不能例外。
“恩。”楼封贤点点头,捋了捋胡须,又开口道:“能得庆元侯为佳婿,实为老朽之万幸啊。庆元侯为人风度雅量更是令人佩服,不谙世俗偏见,亦是对老朽触动至深。小女烟落能嫁于候爷,是她三世修来之福份。候爷,老朽年轻之时忙于朝政功名,对家中事务理之甚少,一子二女皆未能亲自管教。他日小女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候爷多担待些。”
话至此,楼封贤望向慕容傲,一双睿利的眸子英气丝毫不减当年,未多作停留,又突然转回了视线,直视着烟落,凝了语调,沉声正肃道:“烟落啊,你此番嫁给候爷,凡事要记得多多忍让。爹爹虽然甚少过问府中之事,可亦知你素来有些脾气。郡王府不比家中,你可要好生收敛着。还有,候爷待你照顾有加,凡事皆要与他商量,听他做主,莫要妄作聪明。安邑郡王虽是你公公,但国礼不可废,你要心中有数。对待长辈更是要悉心照料,克己克职,莫要辱没了我尚书府的门规。切忌!”
爹爹突如其来的正经,让烟落有些无法适从,她顺从的颔首。心中却有一丝疑惑,这番话,本应是她临嫁出门前叮嘱的,何故爹爹会当着庆元侯的面说出来?不知缘何,她总觉着爹爹是话中有话,亦是说给傲哥哥听得。
“还请岳父大人放心,我自会视她若珍宝,呵护照顾,不离不弃。”慕容傲沉声应道,眸光含着万般坚定。此前他的父亲极力反对这桩婚事,这楼封贤的话中之意,他岂会不明,眼下父亲表面上虽是同意,只怕烟儿过门之后便会百般刁难,意在使她知难而退,自己求下堂去。不过,只要有他在,谁也伤害不了她。他慕容傲对天发誓,绝不会第二次再让人宰割于刀俎之上。曾经犯下的不可挽回的错误,绝不会再犯。
语毕,他上前一步,轻轻执起楼烟落的手,眉目含笑,同楼封贤道:“岳父,今日月色甚好,我想与烟儿一同在这府中走走,可好?不知会不会过于叨扰?”
“怎会?你们去罢,烟落,你可要好好招呼候爷。”楼封贤忙摆手道,又是作揖恭送。
来来往往的府中丫鬟们正在忙碌的收拾着,不时的与他们错身而过。而他却一直拉着她的手,烟落羞怯的想将手抽回,无奈他却扣得死死的,丝毫不肯松手。
“都快是我的妻了,你还想躲哪去?”抬眸,慕容傲目带揶揄,好笑的望着她。更是一臂揽过她的细腰,便往花园中而去。他心情愉悦,缓声道:“烟儿,怎么着,来到你的家中,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客人带路?”
“傲哥哥,今日你怎么想起来尚书府中?”烟落问道。拉了他便往府中花园深处僻静些的地方而去。
“因为,我想你了。”慕容傲突然的停住了脚步。
一时走得有些急的烟落由于他的突然驻足,收不回步子,顺着回力,生生的撞入他的怀中。柔滑的触感,是上等的锦缎之料,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似是梅花的芬芳。
被他顺势拥在怀中,她紧张的不敢挪动半分,安静的听着他强劲的心跳之声,凝视着他喉间的上下滚动。他的声音宛若天籁般清逸,如世间最悠扬的琴曲回荡,摄了她的心神。他的大手自她的脊背,缓缓游移而上,引起她阵阵轻颤与僵硬,直至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颊。
四目对望间,她丢了魂魄。石榴色的红晕慢慢飞上了她白皙的双颊,似喜还羞。
月如钩,凝冻在夜空,澄净的月光隔着柳条间隙洒落,如轻纱拂过他英俊的脸庞,朦胧似幻。
什么礼教,什么矜持,统统忘至脑后,轻轻抬起手,划过他如画般的眉目。婚前有此举动,实是大胆,可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确定这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绮丽的梦,如此温润英俊、尊贵的男子,真的将是她的夫婿,她相伴一生的良人。
“烟儿…”
夜寒风凉,目光交织的两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冷意,温情在彼此间攀升。
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灼热,鼻息间如热浪翻滚炙烫,渐渐向她贴近着…
他会是要吻她么?不敢往下想,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眸,心如有小鹿乱撞,期待着…
然而,等待良久却无分毫动静,烟落迟疑了下,睁开眼。却只见慕容傲正一脸好笑的望着她,目带揶揄之色。
顿时心中大窘,原来是她误会了,腾地一阵脸红燥热,如熟透了的虾子一般。又羞又窘,恨不得当即挖个地洞将自个埋进去。
“好了,不逗你了。瞧你,总是这般娇羞。”慕容傲扯唇轻笑道,不忍再逗弄她,一手抬起她的下颚,指腹摩挲过她发烫的脸颊。
诱人的红唇近在咫尺,像是受了蛊惑般,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四片唇相贴,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们彼此皆为之一怔。然而他却只是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湿润的唇划过她的面颊,凑至她的耳边,小声道:“有人经过,下次…烟儿,我都快等不及你成为我的妻子了…”
烟落的脸益发的红透了,伸手推了推他,道:“傲哥哥,天色不早,早些回府吧。”
“好…”
一双璧人携手迎月而去,缱绻相依,无尽温馨。
纵是难舍,终有分别,慢慢踱至府门口时,慕容傲突然停住了脚步。
“烟落,其实今日我来,是想送你一样东西。”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裹,于掌心缓慢打开。层层相覆,尽头处竟是一枚通灵剔透的白玉雕琢而成的梅花发簪,叠叠花瓣,片片晶莹玉润,看似轻柔如沙,实则坚硬无比。血红色的花苞点缀其中,格外妖娆。
“傲哥哥,这个似乎很贵重…”难掩心中的激动,烟落颤声说道。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她东西,又如此精致贵重。
“再贵重,不过是件饰品,也不过是为我的烟儿作陪衬罢了。”他不以为意,抬起手为她插在了发髻之上,盈月之下,柔和的光泽如斛珠闪烁,顿时为她添色不少。
一时间,他失了神,出声赞道:“美,真是美!”也不知赞的是人,还是赞的是簪。
“烟儿…”他的眸光有了几分涣散,神情游移恍惚间,轻喃道:“一直戴着它,别再摘下,好不好?”
别再摘下?这可是他第一次为她佩戴呢,缘何用个“再”字,有那么一瞬间,烟落的心中闪过疑惑,不过,却没有细究。
因为,如今还有什么比成为他的妻子更值得令人期待的事呢?
“烟儿,下个月二十八,我来迎娶你过门。等着我…”
他悠扬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着,那句“等着我”醉了她的心,满满的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幸福,也许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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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步入圈套(一)
转眼间,便过去了半月时光,有了上次出门的教训,烟落不敢再随意出门走动,就是预定好的绣边也是让红菱去取回的。
上次被那名邪气男子扯碎了的枕巾她好不容易想到了办法弥补。眼下尚书府上下都在打点着她的婚事,十分忙碌。自从上次傲哥哥来过之后,大娘对她们母女倒是客气了几分,不再刻意刁难。这日子倒是过得清闲。
今日是元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万灯会,按照以往的惯例会在晋都敛翠湖之上,将百艘画舫游船首尾相连,每艘船均是侧面靠岸,大肆举办灯谜会。这一年一度的万灯会,皆是由晋都官府出钱,各大商界行会鼎力相助举办的,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而这个月的三十一日刚巧又是除夕之夜。所有的好日子似乎都赶在了这个月,这月的二十八日则更是少见的五行皆全的黄道吉日,百事诸宜。而她的婚事正是挑选了这个好日子。算算也只剩下十多日了。去年的今日便是她与傲哥哥相识之日…
万盏华灯,点点星火,亮彻夜空,那日英俊的他身着一袭蓝衣,手中提着一盏盛开的淡粉莲花灯笼,穿过重重人海,衣阙纷扬,缓缓的向她走来。那淡然清雅的微笑,令她永生难忘。
银色镂空莲花纹的铜镜中正映着一张红润的脸袋,纤纤玉手正托着下颚,望着头上那白玉梅花簪,凝思出神。
碧玉珠帘悠悠作声,红菱抚帘而入。
“小姐,发呆这么久?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有什么不开心?”沉不住气的红菱靠近了她的身侧,语带疑惑的问道。
“胡诌!我哪有不开心。”烟落回神,眼带几分笑意,娇斥道。
继续瞧着镜中的簪子,想不到傲哥哥竟是如此有心,此等极品,看起来颇有些年代,那天她细下观察了簪上篆刻的小字,是出品自金银饰品的老字号“九凤堂”,听闻这九凤堂专做孤品绝品,件件都是稀世珍宝,在风晋皇朝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九凤堂”由于失了传人,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封店了,所以流传于世的饰品更是少之又少,难得一见。她思忖着,这簪子对于傲哥哥一定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哦,对了,小姐。这是方才门房的执守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中午时郡王府那边派人送过来的。”红菱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叫道。边说着边从口袋中摸索出一个黄色的信封。
“郡王府?”烟落凝了凝眉,有些不明所以的接过。
信封封口处的红色印鉴之上确实印着“安邑”二字,难道是傲哥哥?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拆开,取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却见一首五言诗跃然纸上:
“临风轻抚树,众仙启丹朱,请君画一袭,昔日廊坊行,佳人今不见。”
情诗?突然间烟落觉得有些好笑,想不到傲哥哥那样云淡风清之人竟是如此煽情,他是指去年的今日是他们相识,然而今年今日他们却不能相见,十分遗憾么?
回想起那日月夜柳树下,他的那句,“烟儿,我都快等不及你成为我的妻子了…”她不由得又红了脸。
只是,傲哥哥如此正式,派人专门送信来,难道仅仅是附上一首情诗,聊表相思之意么?还是说,有别的玄机隐藏在诗中?
细下思索着,今日是万灯节,那么这首诗会不会是一谜面,亦或是一首藏头诗?突然间,烟落双眸一亮,她看懂了!
原来这是首递进的藏头诗,第一句的“临”字,第二句的“仙”字,第三句的“画”字,第四句的“坊”字,以及最后一句的“见”字。连起来读便是“临仙画舫见”!
原来傲哥哥约她今晚在临仙画舫中见面,想见她却又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才这么故弄玄虚。
“呵呵。”烟落终于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他那么着急,还有十多日都等不及了。
“小姐,一首诗而已,有什么好笑的?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红菱故作困惑的凑过脸来,心下明知小姐的娇羞,却仍是一脸坏笑的又道:“哦,我知道了,姑爷想你了,是不?哎,真令人羡慕啊!”红菱还特地将尾音拖的长长的。
“去,去,去。”烟落推了推她,娇斥道:“好啦,今晚你就和映月她们一同去街上玩罢,一定很热闹,没准啊,还能相中个如意郎君回来。”她也学着红菱的怪声怪气道。
“别瞎说!”红菱立马跳开三丈远,急忙摆手道:“我才不要嫁人,就这样陪着小姐最好了。”
烟落笑着摇了摇了头,红菱还不过是个小孩子,性子直率,等哪天她懂了情爱,不知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天真?
“好了,好了,你快去准备准备罢,没多久就该出发了。”烟落连推带赶的将红菱支出了房间。
“小姐,那我去了,你呢?一个人在府中要不要紧?”红菱问道,飞扬的神色却难掩兴奋。看来她也是很期待这热闹的万灯节。
“放心吧,我今日乏了,想早些休息。”烟落忙回道。
好不容易送走了红菱,她长长的吁了口气。支走了所有的人,今晚她要一个人偷偷的从后门溜出去,去临仙画舫赴约。
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尚不知,改变她一生命运的一夜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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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步入圈套(二)
好不容易挨到了戊时,偌大的府中已是冷冷清清。一抹娇小的黑影一闪而过,向后门而去,没入人潮涌涌的大街之上,一袭黄衣罗裙,翻边羊皮小靴,头上简单的挽了个桃心髻,簪一只白玉,略施薄粉,那人不正是楼烟落么。
连续晴天,积雪融化。今年的万灯节比往年更为热闹,一路花灯悬闹市,处处齐唱太平歌。但见三街六市灯亮,月如银盘,灯似繁花薄锦铺地。红妆栏,倩女双双倚栏;绿桥边,对对游人戏彩。满城萧鼓喧哗,彻夜笙歌不断。
烟落的步履有些急,上百艘画舫,挨个的找“临仙画舫”还着实有些困难。幸好她一路问了几个往来卖灯笼的小贩,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临仙画舫”便是在这敛翠湖的最东侧位置,是今年万灯节上最大最华丽的一艘画舫。
渐行渐近,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便来到了画舫跟前。
几丈高的画舫,看着约三层楼的样子,隐隐可见大厅,还有楼梯,奢华而绚丽。红漆绿瓦与汉白玉雕花柱子,船头则是两只栩栩如生的龙头,船头船尾都树立着桅杆,上面插满了黄缎面旗帜,全绣满了龙飞凤舞的“晋都”二字。攒梁檐角之上挂满了各色的灯笼,有绣屏灯,梅花灯,马儿灯,寿星奇座灯等等,品种繁复,令人眼花缭乱。
烟落抬脚跨上搁板,刚想上船,一名蓝衣小厮忙上前阻拦,凝眉道:“姑娘,这临仙画舫可不是随意之人可上的,不知姑娘可有请帖否?”
请帖?烟落迟疑了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那就对不住了,姑娘请回吧!”小厮一见她没有请帖,便立即露出了一脸鄙色,看眼前的这位姑娘衣着打扮皆不是上品,虽貌美但看着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子。边回绝着,边欲上前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