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委屈自己,改让她倒靠在他的肩上。

 不知耻!

 从没见过一名女子这么的不害躁,就算女扮男装,也该谨守男女之防。

 “你在朝中活不下去,不如早日辞官吧。”他坐姿十分端正而僵硬。

 “旧话重提,大哥不嫌烦,小弟倒是听腻了。”

 “你非要我将话挑明了吗?”

 她微微抬起脸,无辜望着他,笑道:“挑明什么?”

 挑明你是女儿身!一旦挑明,只有杀头的罪,她还不懂吗?

 “大哥,那就是醉仙客栈吗?”她忽然气虚道。

 他微瞇起眼,脱口道:“你……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细白葱指指向轿窗外的醉仙客栈。“我入京应试,曾听说京
师醉仙客栈非贵族不能进,可惜我盘缠有限,不能进去瞧瞧。大哥,你想,若
依你名义,不知能不能白吃他一顿?”

 她是什么意思?分明偷听了方才他与章大人的对话。他脑中警铃大作,正要
开口,忽然轿子一阵晃动,往地上倒去,他的双脚立踏轿侧二旁,手臂滑过她
又平又扁的胸前,顶住两旁平衡。

 “你……”她扮男装,胸前必裹厚布,他擦过之时,并无任何柔软,只是…

 “大哥,外头有打斗声。”她冷静提醒。

 是自己龌龊了。他收敛心神,暗咒自己,连忙钻出轿外。

 剑从他脸颊滑过,他身子一侧,引开动手的黑衣人。

 “爵爷,小心!”轿夫叫道。

 谭碔砆从布幔缝隙往外瞧去,轿子似乎停在巷子中央,前后无人无兵。

 “哎呀,才当几日探花郎,便生风波、算命仙说我不宜往北,果然应验。”
她喃喃道。

 听见聂沧溟沉稳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杀人行抢?”

 “你是王公贵族,就得死!”

 “哦?听来你就是近日名满京师,专挑王公贵族下手的大盗了?”

 谭碔砆见聂沧溟走离轿子几步,露出黑衣人的身影。

 “是少年?”那黑衣人的体形不高又瘦,声音稚嫩,分明是未变声之前的男
孩。

 这样的男孩会是大盗?她不懂武,但一见他们打斗,少年明显居于下风,以
这种身手,怎能连连毁杀贵族?

 必有同伙!

 一思及此,她立刻掀开布幔出来,要警告聂沧溟。

 “糟了,晚了一步。”她暗叫,瞪着另一把剑落在自己颈上。

 “叫救命。”

 她依言放声大叫:“大哥,救命啊!”

 聂沧溟转身望去,与他打斗的黑衣人,立往轿前奔去。聂沧溟脚力不弱,转
瞬之间追上黑衣人,探出手正要擒住他——“住手,难道你没瞧见你的同伴在
咱们手里吗?”挟持谭碔砆的男子说道。

 聂沧溟闻言,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黑衣少年回到同伙身边。

 他露出沉稳微笑,道:“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咱们要杀了天下间所有的贵族!”

 “哦?”聂沧溟仍在微笑,却露出诡异来。

 这样的诡异,只有她看得出来,也只有她听得见他脑海里不停运转的计画。
她恼叫不妙,说道:“大哥,我乃国之栋梁,你一定要救我!”

 “我当然会救你,贤弟!”聂沧溟的双眸无情,笑意刻在唇弧上。“他们只
是装腔作势,不敢动你!”

 “谁说咱们不敢?”挟持她的男孩怒吼,剑锋微微划进她的喉间。

 “小兄弟,劳烦你使力轻一点。你要拿我当护身符,就别让我受伤,我一受
伤,就会有人高兴!你注意点。”谭碔砆目不转睛地望着聂沧溟,不怒反笑。
“大哥,你可曾调阅过我的文章试卷?”心在狂跳,什么叫生死一瞬间,她总
算明白了。

 虽奇怪她的问题,他仍然答道:“不必调,吴大人已说了大概内文。”

 “我是难得人才,大哥,只要我有心,几年之内内阁首辅非我不可,你要推
动什么计画,小弟必有所助益。”她暗示道。

 无情的黑眼闪过剎那动摇,随即他含笑道:“我明白,所以我才要救你啊!
碔砆,你放心,他们不敢动你……”

 “谁说咱们不敢动,你要他保命,我偏要他死在这里!”

 “不!”聂沧溟叫道:“你千万别杀她!她乃朝中大臣,你杀了她,你必逃
不出法网!”

 好个激将法!她自认自己品行是糟了点,但还不致于非让他置于死地的地步,
她究竟是哪儿碍着他的国家大计了?

 他要她死,很难。谭碔砆缓缓眨了两下眼皮,立刻泪水汪汪地泣道:“大哥,
你就让他杀了我,好让你无后顾之忧地将他擒下!你不是早就希望拿他交差,
对京城贵族有所交代吗?你也能升官发财,不如我死好了……”语毕,她伸手
抓住剑锋,却往喉口上割。

 少年大惊,连忙握紧剑柄。

 她的眼泪如热流滚滚而下,苍白的脸更显柔弱,聂沧溟不忍心地撇开眼,正
好瞧见轿夫守在他身后。

 若无旁人,他大可无视人质,与少年动手,最好还不小心错杀了她,省得将
来麻烦。

 他非滥杀无辜之人,但她非死不可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留下她,她将来必成他的累赘;若是累及他一人也就算了,然而他一生大志
尽在朝中,他还有多少欲做之事未成,被她拖累,万民受苦!

 她的泪,是假的,他不是没有见过。再回头正视时,谭碔砆捉住他一闪而逝
的残忍。

 “人常说,清官不是好官,好官非正直人所能当,一点也不假。”她自言自
语道,放低声量说道:“小兄弟,你还不快掳我走,兵分二路,功夫好的带我
走,另一个就随你逃吧。”

 “为什么咱们要逃……”

 “难道你看不出他与我有仇吗?正要趁此机会斩草除根,再将罪名赖给你们,
他也正好向皇亲贵族邀功,从此乎步青云!”

 聂沧溟上前一步,笑得更诡谲。

 两名黑衣少年对望一眼,自知彼此功夫不如他,留在此地只会将命给赔了。
忽然其中一人抱起谭碔砆跃上屋脊,另名少年则独自往东逃去。

 “莫要走!”聂沧溟叫道,不再迟疑,跟着上屋,却不见人影。“好俊的轻
功!”

 那少年功夫平平,轻功倒是一流。

 她这一被掳,是……只有死了吧?

 他的心里从未生起过主动杀人之意,只是借着极佳的机会借刀杀人而已,他
也不曾内疚过,因为在他心里,所杀之人皆属必须。

 他望着他们逃去的方向正是醉仙客栈附近……他脑中灵感乍现。

 “聂都督!”轿夫叫道。

 聂沧溟闭上眼,再低头回看轿夫时,已有悲痛。

 “快回去召来军兵,莫要惊扰无辜百姓,暂不要往上呈报,否则你我难辞其
咎,我立刻追去,说不定尚有一线希望。”

 轿夫领命,消失在小巷中。

 夜渐深。也许,当天亮之时,他的双手又要沾上另一个人的血腥,再一次的
借刀杀人。

 这种借刀杀人的方法,他一辈子也不会后悔;只是感叹,在兄弟之间,他看
似风光,其实他最脏。

 “这条路,是我选的,怨不了谁。”

 第三章夜正浓,一股腐败的气味随风远远飘散开来。

 是闻错了吧?这样的气味她只在一人身上闻到过,而不巧的是那人在几个时
辰前毫无愧疚地想置她于死地。

 “你……生重病了吗?”黑衣少年压低声音说道。

 “我曾料过我的生死,怎么料也料不到自己会活活饿死。”她气弱游丝说道,
胃痛难忍。

 “饿死最好!省得弄脏我的剑!”

 她微张开眸子,又闻到那股奇异的味道。明明肯定聂沧溟绝不会前来救她,
为何一直闻到他身上味道?难道她饿到出现幻觉?

 她一向挨不得饿,一饿就无法思考,如今她脑子一片空白,如何使计逃出生
天?好难啊。

 “我……不行了……”她倒向冰凉的石地上,粗砾的石块摩擦她的脸颊,四
肢无力地趴在地上。“杀鸡焉用牛刀?反正我会饿死……你就快走吧……”

 黑衣少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秀丽的侧面。

 “你以为我会中计?我一走,你便大呼救命,封城门,让我逃不出去?”用
力踢了踢她的腰,突然发现披风之下的身躯有些娇小。

 “我没见到你的脸,要如何认人?不如你将我绑在此地,等人发现我之后,
你也逃之夭夭,不也皆大欢喜?”

 “你想得美!我要杀尽天下贵族,我要他们也尝尝我的苦!”他低声叫道,
忽然扯下面纱。

 谭碔砆直觉将眼光掉开,不敢瞧过去。

 “我叫殷戒!他们死前,都会瞧见我的容貌,我会让他们死得明白!”他攫
住她的下巴,暗惊她肌肤细致柔软,硬将她的脸扳过来。

 微稀的月光之下,谭碔砆的黑眸微微瞇了起来,瞪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容貌异常的俊美。先前光看他的丹凤眼就隐约知道他生得好看,但没
想到他好看得……让人觉得恶心。

 眉目之间带着阴柔,乍看之下非男非女,肤色微黑,但无损他五官的精美…
…精美得极为刻意?明知这不是易容,是他天生的长相,但总给她一种错觉,
他的容颜像是分别挑出最美的器官组合而成。

 如果她说,她想先去吐一下,不知行不行?

 “这都是你们搞的鬼!”他忿恨说道:“如果不是你们玩那种可笑把戏,为
何有咱们的出生?”

 啊,她是饿极无法思考,但连上天都存心给她机会了,她不利用,就真枉叫
——碔砆了。

 她的冷汗仍在流,眸子却呆滞地眨了两下,气处道:“小兄弟,我才十八…
…还不致于到生下你的年纪。”

 殷戒呆了呆,脱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在说,你是无辜的可怜人……我也是啊!难道你不觉得我其实长得也很
……特别吗?”

 是有一点特别,明明是男孩子,长得清丽不谈,连身子的娇弱都与女子无异。
殷戒怀疑地瞪着她。“你是官……”

 “我确实是官,因为我比你聪明。”她微笑:“你以为杀了全天下的贵族有
何用?上梁不正,下梁歪,今天皇上无道,就算你杀了所有贵族,借腹生子的
把戏照样持续。我入京应试,是望有朝一日大振朝纲,重洗社会风气。”

 殷戒哼了一声。“我没这么高的志向!”

 “我明白,因为你是一介武夫,一辈子只能是一个躲躲藏藏的逃犯。”

 “你说什么?”

 “因为我够聪明,所以我懂得当官,以官欺人的滋味真有趣。哎呀,咱俩出
生是一样的,但命运却不同呢。”

 “谁要跟他们成一丘之貉!”他怒叫,拔剑相向。

 谭碔砆不惧不怒,反笑道:“你想杀了你的同伴?”

 “我的同伴不是你!”

 “那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不知我爹究竟是哪家贵族,我娘也早遗弃我……我
原以为我寒窗苦读,当了官,造福百姓,不会再有像我这样的孩子出生,但人
人依旧笑我、依旧欺我,我留世上又有何用处?你不如快刀杀了我,没有痛苦,
来年我生在普通人家,过着普通生活……”她含泪道。

 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他过往的回忆,如果不是相同遭遇的,又能如何得知呢?
他咬牙,低声说道:“我恨呀……”

 “小兄弟,我引荐你入宫吧……”她柔声说道。

 “要我当太监?”他毕竟年少,提到宫廷,只想到除了皇帝老子跟公主外,
就只有一群太监了。

 她失笑。“谁要你当太监?你这样俊秀的功夫,当太监太可惜。人没有十全
十美,我自幼身骨奇弱,所以不能习武;你一身好武艺,留着杀人太浪费。”

 他闻言又呆了下。从没有人赞美过他,因为他的容貌太显眼,十人里有九人
都能猜中他的出生,他的身体也烂了很久——“小兄弟,你几岁?”

 “我……十五。”他直觉答道。

 谭碔砆突地伸出手指到过剑锋,留下一道血痕;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她抓
住他的手指也划下一道。

 “你想做什么?”

 “咱们义结金兰吧!我大你三岁,你为弟,我当兄。”

 “谁要跟你……”话未完,又瞧见她将彼此血流不止的伤口贴合。

 “改命吧。难道你不曾想过脱离现在的生活?被仇恨蒙蔽你的心眼,就这样
过一生?杀人只是图痛快,真正的胜负在最终,你不想让旁人瞧瞧你这样的出
生能走到怎样的地步?”

 “命岂能说改就改?你说得容易!”

 “我说能改就能改!”她微笑道:“我是命硬之人,只要我说会改,连天也
得服我。你跟着我,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的笑多自信满满啊!望着她的笑,他的心念动摇了。谁不想往上爬?但他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一生一世要窝在臭水沟里,她……如跟他一样的出
身,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彼此相贴的指头。

 是他多心吧?竟觉流进他指头内的血好烫,缓慢而细绵地流到他的心肺之间,
让他的五脏又冷又热,一时之间打起轻颤来——Ж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
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痛,痛死了。

 胃痛、手痛、心也痛。

 饿极所以胃绞痛;被绑的指头尚渗着血迹,伤口一动就痛;她的心……也好
痛,不是为他的遭遇心痛,而是心痛自己将伤口划得太大。

 她一向少受伤,除了血难止外,她极不愿留下疤痕,这是她的怪癖。

 她懒懒地坐卧在地上,半瞇着眼打量四周的景物。方才被掳来,不及细观四
周,现在才发现自己处在假山之间,被假石的阴影所挡;从她的角度往前瞧去,
能瞧见一方庭院。

 “不是住户……”夜深人静,远远传来吆喝声。她恍悟,低语:“是客栈!
这小孩算机灵,懂得藏身客栈,他预备在此将我杀了,藏在假山之间,必要好
几天才会发现尸首。而他将面纱拿下,换上普通衣服走出丢,任谁也不知他是
谁……”好险好险。

 他见她饿得昏了头,搁下她去寻食物了。

 搁下她,表示他信了她的说辞,但那只是表面,那孩子多半还是不信她的,
只是他一时心软,找个名目放了她而已。

 如果她够阴,就该趁此机会逃之夭夭,而非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救济。

 “他也算善良,比起大哥来好多了。我逃了,他依旧徘徊在臭水沟里,直到
有一天他杀人不成,反被杀了。”有点小聪明的人,多半爱自言自语。“可是
我又不是开慈善堂,方才是权宜之计,认他为弟,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做人啊,
还是得像大哥一样狠,才有生存之道。”正在沉吟之际,眼角忽然瞥见一抹影
子。

 一名黑衣人走进她的视线。

 她以为是殷戒,正要探出头看看他带了什么吃的,忽觉此人身形不对,连忙
躲进假山之后。

 一股奇异的腐败之味又飘进鼻间。

 她微楞了一下,连忙闭起嘴,将呼吸调浅,小心地从石缝间望出去。

 那黑衣人轻步走到一间客房门前,倾耳聆听房内言语。他的侧面被黑布蒙住,
但身形分明是……

 唉,她暗叹。考功名当官,才当几日官,日子就过得如此精釆,真搞不懂为
何读书人都爱当官?

 过了一会儿,房内之人似乎要走出来,黑衣人一跃到屋檐上。门板“嘎”地
被推开,出来的是四、五名道士。

 胃痛、手痛、心痛,现在还要加上头痛!

 如果说,她此时此刻走出去,是不是就不必瞧见待会儿这黑衣人的狠心?

 又是谁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什么福?此地分明是醉仙客栈,可恶!

 “你们各自回房休息吧。”为首的道士说道:“明日一进宫,自有章大人引
荐。若是得圣上欢心,将来为师受封,好处也少不了你们。”

 “师父……当今圣上祈求长生道,咱们可连什么是长生不老药都没亲眼瞧过,
万一……”

 “住口!”为首道士低喝。“长生不老药,为师心里有数。明日谁敢胡乱说
话,别怪我不曾警告过……什么声音?”

 屋檐上的黑衣人抽出匕首,一跃而下。

 “有贼!”

 他的手脚极快,直接撂倒了一名小道士。

 好狠,即使原先已揣测他的个性几分,但亲眼目睹他杀人,心里震撼依是难
以言喻。

 “你是谁?”邵道士骇叫,连连退后,见他匕首刺来,急忙拂尘挡他。“救
命……救命,有贼啊——”他喊道。

 那一双锐眼凌厉地锁住他;匕首再刺来,划过他的腰际,他痛叫一声,将两
旁小徒推向黑衣人,即往外跑去。

 黑衣人见状,身手俐落地击开小道士,欲追向外面,耳畔忽然响起——“你
……你是谁?难道你也是强盗?”飞倒在假山前的小道士颤声道,指着假山里。

 假山有人?黑衣人暗惊。疾步上前一刀解决小道士,回头向假山内望去,见
到假山内壁贴紧着一人,瞧不清楚。

 他微微侧开身子,让月光泄进假山,半瞇着眼注视那张阴影下的容貌,他顿
觉错愕。

 随即,他的眼里流露杀机,再度握紧了沾血的匕首。

 “我……什么都没有瞧见。”谭碔砆虚弱地笑。抚着胃,暗恼自己极差的运
……

 他上前一步,双目注视着她,杀意未减。

 这一回,她是死定了。他的无情,她见识了!恐怕在他眼里,除了家人外,
其他人都能为国牺牲,自然也包括她了。

 原以为逃过一劫,现在又来一劫,她的命好苦,苦不堪言。如果下了地府,
她定要去阎王殿喊冤。

 “阁下……身穿黑衣、蒙面纱,也不曾吭声,任谁也瞧不出你是谁,更别谈
与你素无谋面的我,何不放了我?”

 斩草不除根,舂风吹又生,这个道理千古不变。他本以为她死,没料到她还
活着目睹他的所为,趁此杀了她吧!

 黑衣人举起匕首来,走向她。

 汗滑落她的额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身之计;匕首的鲜血滑落,沾到她的
衣袍,她忽地低叫:“大哥,你当我真会说出去吗?”

 高举的匕首僵住,他半瞇着眼,哑声道:“你如何猜出的?”

 “大哥,今晚正是杀人的好时机。你与章大人的话,我听见了,那些道士明
日就要入宫,要杀他除了今天外,入了宫就难了。正好醉仙客栈附近又发生黑
衣人绑架我,你预估明日一早会发现我的尸体,所以你假扮黑衣人,可以嫁祸
那些少年,杀了那些道士,明日你以五府都督之身前来查案,怎会有人怀疑到
你身上?”

 他瞪着她,半晌拉下面纱,正是聂沧溟。他露出微笑:“你很聪明。聪明之
人必会早夭,可惜你年纪轻轻就要去见阎王。”

 “大哥,你真要杀我?”她的心跳如雷,又饿又渴又累,却又要对付这个难
缠的男人,她可以预料若能避开此劫,她必会大病一场。

 “杀人灭口,这个道理你懂。”

 “难道你不曾怀疑我为何在此处?”

 他一怔,立刻怀疑是否有其他人在,但一瞧见她狼狈的衣袍与披风,他笑道
:“你必是使计逃离,而后躲在这里,来不及回宫,怎会带人来?”

 哎呀,他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她暗恼,却也跟着苦笑:“大哥好厉害,
难怪朝中竟无一人看出你的本性。”要笑,大家一起笑,起码输命不输阵。

 他慈悲笑着:“来年,我为你上香便是。”

 她叹了口气,闭上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