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弄影
不管是去苏杭一带,或是到山东,还是去别的地方,走京杭大运河这条水路会方便些。赵云绮心里虽还没有定下到底去何处,但先去运河渡口是不会错的了。
此时东边升起一轮红日,染得天空溢彩纷呈,煞是好看。她只觉一身轻盈,步子欢快起来。好一个,闲观缈幻红日景,孤身上路意从容。
闲看着路边的绿树红花,脚踏着轻尘小路,真个自在啊!一路走来,到了通州运河渡口,已过了两个时辰,她竟不觉得累。往前一瞧,河边野花香艳艳,船头绿水浪平平,嗯,是个启程的好景象。
看到河边停靠着三三两两的船只,船家在船头上招呼着要远行的客人。赵云绮站在岸边,故意将嗓门放粗,对着一位船家问:“老船家,去山东需多少盘缠?”
老船家和颜悦色,笑道:“小哥是要去山东哪个地方?到德州需七百文,到台儿庄就需一千文。”
“这么贵?”赵云绮有些惊讶。
“小哥可能不知情,到德州需十三日,到台儿庄需十九日,老朽这价钱算是贱的了。”
赵云绮只觉脑子嗡了一阵,十三日?十九日?
“若是到杭州呢?”赵云绮再问。
“若是到杭州,就需先到台儿庄,再行换船,老朽干这个活计几十年了,还从未行船到过杭州呢。不过,老朽知道,从台儿庄到杭州需三两银子,天气好的话,整个行程需两月有余。不知小哥到底要去何处,是否带足了盘缠?”
两月有余?!她的身子晃了一晃。
“那离这最近的渡口是哪?”
“天津,明日此时就能到了,只需五十文。”
她站在岸边开始寻思了,去杭州需两个多月的行程,她听后心里已有些发怵,还不知半道船上会上来何种人,如今这世道乱,别把性命给丢了,杭州就不去了吧。山东虽近些,也需十几日,觉得那样太煎熬,何况自己已经死了一次,若是这次又死在匪盗的刀下,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菩萨给她的第二条性命。
还是去天津妥当些。
一来,天津离自家近,说不定哪日想爹娘了,还可以回来偷偷地在一旁瞧瞧他们。二来,京与津生活风俗习性还有饮食几乎一致,她无需对自己的喜好做出改变。
她踏上了船,对老船家说:“我去天津。”
“好嘞!小哥自己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等会儿就要启程了。”
一进船舱,她被其中的景象吓了一大跳,除了一个老婆子,其余的十一号人是清一色的男子,有老有少,也有如同她一般大的小哥。她愣了愣,觉察到自己此时也是一位小哥,心里也就平复了下来,找个地方坐下了。
坐下后,她扫了一眼那几个小哥,或许人家也是女儿身,只是和她一样扮男子的呢。出远门的妇人很少,姑娘家的就更少了。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位,如同她一样无人护送,肯定也会将自己装扮一番,有哪个姑娘不怕路上遇到淫贼?
见他们只扫了她一眼,又将看向窗外,她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安全。
好在船舱里还算宽敞,窗户也都是全开着的,春风一吹,气味还能接受。
这时见一位小哥拿出一块烧饼啃着,她才想起这一上午竟是什么东西也没吃,而且是滴水未进。她从包袱里摸出一个小布袋,拿出几块酥糕学其他人豪放地吃了起来,看来真是饿极了,她一口气吃了四块。
吃饱之后,只觉此时口干的很。那个老婆子见她吃了那么些点心,就捧过来一碗茶水,原来她是老船家的内人,干些烧水、收拾船舱的活。
赵云绮先喝了一口,涩得很,这远比不得家里的新茶,更比不得宫里的贡茶,而且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碗来喝茶水。想来,能有茶叶就不错了,可以解渴就行,她一口气将这碗茶水喝尽了,才觉得舒服了些。
她又将布袋子放回包袱里去,往里放时,手不知觉碰到一个凉物,摸了摸形状,手镯子?她凑近一看,这不是她的那对金镯子么?肯定是敏秀偷放进来的。
她扫了周围一眼,好在没人盯着她这边看,那些人要么闭目养神,要么打着瞌睡,还有直愣着双眼瞧着外面河水的,老婆子也出去了在船舱外烧水。
她将金手镯往包袱里塞紧了些。
这时,她也觉得自己困了,昨儿个可是一夜没睡。只是在这从来没有过的环境里,她一时半会的还睡不着。
想着这时敏秀应该差不多进宫了。记得上一世,她刚进宫时,那时皇上才四十出头,而他身边已经好几个年头没有新人了。除了几个仪态言语上失差,在首次的姑姑甄选时,被送了回去。余下的十一个,皇上是照单全收了。
敏秀性情乖巧,受教也快,自己给她的那个锦囊里面有皇上的喜好、太后的喜好,如此她应该能博得皇上的宠爱吧?锦囊里还有皇后、乔淑妃及其他妃子惯用的伎俩,不知这些是否能帮到敏秀?
还有爹爹,不知他现在是否看了她留下的书信,若是看了,此时爹不会被她气坏了身子吧?而且他还不能声张,不知他会不会告诉娘?娘身子不好,爹应该能沉得住气的。
她只能将这些都往好的方面想,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些。
脑子里浑浊了一阵,不知不觉中,她歪着身子靠着舱板睡着了。
到了傍晚,她才醒了过来,此时同船的人照样是吃干粮的吃干粮,喝茶水的喝茶水。渐渐地,天全黑了,船家不知是为了省钱还是觉得没那个必要,因为天上正挂着弯月,所以也不点灯。
月光照得船上的人都模模糊糊的,影子也是晃来晃去的,还有那些男子们若隐若现的脸叫她有些害怕,突然想起了娘以前给她讲的关于鬼魂的故事,她不自觉地搂着包袱,缩紧了身子,警觉着周围的动静。
这般姿势坚持了约两个时辰,她又觉得身子疲乏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大白,这已是第二日了。这一夜无虞,看来鬼魂是不存在的,这里的老百姓也都是老实过日子的,民风尚好。
老船家果然没哄骗她,临近午时,就到了天津渡口。她付了老船家五十文铜钱,就下船了。
这一下船,她的腿又不知该迈向何方了。
“这位哥哥,要不要骑驴?”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男童走到她身边,手里还牵着一头驴。
赵云绮愣了好一会儿,才悟了过来,这位小弟是在拉生意。
看到他一身破衣,身体也瘦弱,头发也是黄黄的,她不忍拒绝他的这桩生意。
“嗯,我要去天津城里。”
这位小弟一听到这话,高兴地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哥哥快上来吧,只需六文钱,一个时辰就能到。”
他熟巧地扶着赵云绮骑在了驴的背上,自己跟在后面走。
可走着走着,只见他脚下的草鞋断了帮,走得一拐一拐的,跟不上趟了。赵云绮看着实不忍心,仔细瞧了一下他的脚,应该和自己的差不多,想脱下自己的布鞋给他穿,反正自己坐在驴上,穿不穿鞋也不打紧。
可自己是个女儿身,脚哪能露出来。
他不是叫自己哥哥么?她差点又忘了自身的装扮。她将鞋脱了下来递给了他,说:“快换上吧,别把脚咯伤了。”
小弟瞧着却不接,说:“我脚太脏,怕弄脏了你的鞋。”
赵云绮一笑,用训人的口吻道:“鞋脏了可以洗净,脚若伤了,却得敷药,这六文钱也只够买药了,你岂不是白白拉一回生意?”
小弟抓耳挠腮,红着脸接过了鞋,穿在了脚上,大小正合适,他感觉极舒服。他轻快地跟在后面走着,突然问:“这位哥哥,你几岁了,怎么脚才和我一般大?”
这倒问住了她。把自己说小些吧,她个头却比他高一截。看来只能实话实说了,男子中应该也有小脚的。
“我今年十四。”
小弟并没有疑心,而是说:“那我比哥哥小两岁,今年十二。”
十二?看上去明明只有十岁大的模样。再瞥了一眼他那瘦弱的身体,肯定是家里太穷苦了,耽误了长身子。
看上去有些心酸,她也就没有答话。
“听哥哥口音似乎是京城的,来这里探亲戚么?”
“呃…是的。”
小弟的话还真多,没看出来嘛。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边上,路旁渐渐有人摆着货摊。
小弟走到驴身边,昂着头问她,“哥哥亲戚在哪,我送你到亲戚家门口。”
赵云绮怔了怔,下了驴,说:“就在附近,我自己走着去就行了。”
小弟听闻,赶紧脱下了鞋,还使劲掸了掸灰尘,再还给她。
她从包袱里拿出了十文钱给他。他赶忙摆手,“只需六文钱。”
“去买双鞋吧!”她把铜钱硬塞在他的手里,顾自走了。
他呆着双眼,感激地目送着她渐渐走远。
赵云绮一路走着,瞧着路旁各种摊子的新鲜。只觉卖包子的不少,想买个来吃,摸了摸包袱,发现铜钱已经花完了,手里现钱只有十二两碎银子了。她拿出一个碎银子给卖家,卖家却直摇头说他家没有秤来称银子的重量,不知该找多少铜钱给她。还告诉她,她需去锻银铺子里去秤,再换成铜钱。
想吃个包子也这般费事,她只好算了。再往前走着,只见有几个人围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瞧着什么。
她凑了过去,瞧了瞧,上面写着:吾家不幸遭难,欲搬离此处,打算卖掉本宅院,价钱为六十两银,如有实意买者,可敲门进去商谈。
众人都走开了,余下赵云绮一人还呆望着这个榜。
她寻思着,若自己买下这个宅院,岂不甚好?如此,自己就有落脚之地了。要是错过了,还不知何时能买到住处。而且这个宅院看起来是个小门户,也适合自己一人居住。
只是价钱要六十两银,这一下得花去身上一半多的盘缠,以后的生计还是个问题呢。
再思来想去,觉得这六十两银能买下这个小宅院算便宜的,将来的生计将来再说吧。没有住所,她就只能住客栈,而一位小女子是不宜长久住客栈的,来来往往各色的人且不说,那样也是很费银子的。
思定下来,她撕下了这张榜,走到门前,晃动着门上的那个铁环。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走水路速度真的有这么慢,那时候的船不同于现代用燃油的船。
据查,明清时,广州要给皇宫进供,用的可是官家的船,两个月内能到就算快的了,慢的时候三个多月,而这种拉客的船,只会比这更慢。
重遇是缘
稍等了一会儿,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开了门,他看上去温文有礼,眼里却闪过一丝疑惑,这样一位小厮模样、满脸是灰的小弟能有六十两银?
他脸上不禁有了些许失望。
赵云绮见他盯着自己衣裳,还有他脸上那种失望的神情,她已猜出几分。
“这位小弟,是你欲买宅院么?”他疑问着。
“是我家老爷谴我来买的,让我按着他描绘的模样寻院子,等买好了,他再带家眷一齐搬来这里。”
如此解释果然去了他心中的疑惑。他敞开大门,将赵云绮让了进去。
扫眼一看,这座宅院也就北面三间正房,东西各一间厢房,南面靠着院墙有一小间倒座房。东厢房看起来应该是厨房,因为顶上有烟囱,门外还有一口水井。不过院子也不算很小,东边种着一些花草,还有一颗大杨树,杨树底下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西边应该是一片菜园子,可能是很久无人打理,只见一片杂草里稀稀拉拉长着几棵青菜。
令她奇怪的是,怎么不见这位男子的家人。
青年男子见赵云绮并没有不满意的神情,遂问:“不知是否合你家老爷描绘的模样?”
赵云绮点头,说:“相差无几,此院肯定符合我家老爷的心意。令我不解的是,你家就你一人么?”
青年男子脸上覆了一层愁云,轻叹了一声,说:“我爹娘带着弟弟妺妺搬回乡下祖父母那里住去了。”
“不知你家遭了何难?”问出后,赵云绮才意识到自己多问了。
青年男子并没有避开这个话题,悲悲戚戚地慢慢道来,“两个月前,我的一位在山东的母舅来信说,他识官府门路,只要供足上头银两,可助我爹爹谋得一介小县令官职。我爹爹习读温书几十年,早盼着有这么一日,就带上多年积累下来的银两,还问亲戚盘借了不少。哪个能想到,刚到山东,银两就被匪盗劫了,还被打伤了膀子,万幸的是性命无忧。如此一来,因没了银两,开头定好的事也泡了汤。我爹爹伤着身子回家来,见家里实在无力偿还盘借的银两,思虑着只能卖宅院了。”
县令没做成,却倾荡了一辈子的家产,还伤了身。此为大难也!
叹惜之后,赵云绮见他身上似乎有着书生气息,便问:“哥哥也是读书之人么?”
他点了点头,眼里闪着些许希望,说:“明年春,我就要参加乡试了。”
争名夺利几时休?更无一个肯回头!
赵云绮着实不好道出这一番说辞,就与他商谈房契之事。两个进了中堂屋,也看了房契。她拿出那张一百两银票,可他说无钱找还。
于是,两人一起出门去城中,找了一家银庄,兑出了一百两银。在回来的路上,她还瞧见有锻银铺子,就拿出三个碎银子进去称了一称,刚好一两,就与店家兑换了一千文铜钱,
回来后,两人在房契上互按了手印,再一手交银两,一手交房契与铁钥,这桩交易算是成了。
青年男子肩挎着包袱、手搂着好几层厚粗布包裹的布袋子出门了,里面可是装着卖宅院的六十两银子呢。道别时,他说要搬到在城东的大伯家住,离此处不远,而且,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去把银两还给众亲戚。
此时赵云绮抬头瞧瞧天色,日头已下山了。
刚才只进了中堂屋,其它各房间还没仔细瞧呢。来到东屋一看,就一张梁床,一个旧木衣柜,一张红漆木桌,几个凳子,紧要的是,床上连被褥都没有,硬板上怎么睡觉。再来西屋一看,也就一张木板床,一张木桌。
出了正房,来到东厢房,也就是厨房,她自小就很少进厨房,还真不会烧火做饭呢,此时厨房倒也没什么可做的。
西厢房里也是一张木板床,几个凳子。
连着院墙的南面倒座房里只有几把锄头几个篮筐。
看来这家把能卖的全卖了,能搬走的也全搬了,欠了一身债,能不如此么。
她出门去街市上买被褥,只是此时天色已晚,店面都打烊了。她只好空手而归。
天全黑了,她找了个灯盏,发现里面没油了。她只好赶紧找出一块破布,从厨房水缸里舀些水将东屋里的床擦了擦,坐那吃了些点心,再喝几口凉水。然后把包袱里的几套小厮的衣服铺在床上,新做的里衣和外裳盖在身上,这一晚就这么睡了。
实在太困,她一个人睡个宅院,竟然也不知害怕了。
次日一早就醒来了,她知道这一天有好些活要干呢。先将各个屋子扫了扫擦了擦,然后上街市了。
在一家店铺了吃了两个包子喝了碗粥后,她就开买了。
几床被褥、床布、铜镜、女子布衣裳、鞋、帕子,灯油、火折子,油盐酱醋茶。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才将这些东西买齐活。
她只觉自己腰身累坏了,脚也起泡了。这一天可是在外面吃了三顿包子与粥,好在晚上有了被褥床布,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又是一日,她照样起得早。不过这一日,是她改头换面的一日。因为她要还回自己女儿身了。
她对着铜镜,将前半部分头发挽了个斜髻,并将从家里带来的镶红宝石的那根银钗插上,后半部分头发拢在一起系好垂了下来,身上穿着昨日买来的普通衣裳。
对着铜镜照看了半天,她觉得挺满意。
如街上平常女子的装扮。
虽质朴,却掩不住她的冰肌玉骨,月样仪容。
今日她要开始自己做饭了。来到厨房她才想起忘了买米面、菜。
快要走到菜市时,见几位百姓对着一位低着头的男童唉声叹气。男童身边还有一头驴。莫非…是那位小弟?
她走近了瞧,果然是他。他抽抽搭搭的啜泣,面前地上还摆放着一张草纸,上面写着“卖驴葬父”。
赵云绣蹲了下来,看到他还是穿着旧草鞋,只不过把鞋帮子绑了绑。她顿时心酸得很,眼泪已在眼眶里闪动。
“小弟。”她轻唤了一声。
小弟抬头,却并不识她,两眼汪汪地瞧着她,说:“姐姐是要买驴么?”
愣是谁也无法将眼前的俊俏姑娘与那日脏兮兮的小厮想成一个人。
“你还想不想穿我的那双布鞋?”她又仿着男子的声音。
小弟眨巴着两眼,怎地声音好像哪里听过,再仔细瞧了瞧她的眉,她的眼,而她还说起“那双布鞋”。
“你是…你是…那位哥哥?”小弟惊问。
赵云绮抿嘴笑了一笑,点头。
小弟看得傻愣了,可能是头一回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吧。
一问才知,原来这位小弟从小与父亲两人相依为命。近来,他爹爹不知怎地得了一种怪病,愣是吃啥药也好不起来。本来,家里就穷得叮当响,这一病,更是能卖的卖了,能当的当了。
可终究还是去了,就在昨日。邻里见他可怜,倒愿意帮忙打理丧事。只是葬费还是得他自己想办法,都是普通人家,谁也不能为了他,自家不过日子了。如此以来,他只能在他的驴身上打主意了。
他说,驴能卖一千多文,简单置办,也够了。
满脸是泪,眼也肿了,真是个可怜人儿。
“你失了父亲,又卖了驴,以后靠什么过活?”她问。
小弟怔了一会儿,摇头,“还没寻思过。”
她将小弟拉了起来,“随我去拿钱。”
“姐姐要买驴?”小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问道。
她瞅了一眼驴,实在不知自己要它能做甚,说:“我不要你的驴。”
小弟站着不动了,固执了起来,说:“我不能白拿姐姐的钱两,上次你就多给了我四文钱,我还没得钱还你呢。”
“你有了驴,不就可以攒钱还我么?这算我借与你的。我要驴没处使。”赵云绮只好先哄着他。
小弟眼睛转了转,迟疑了一会儿,说:“谢谢姐姐费心帮我,如此大恩大德,我不知如何报答,以后姐姐若有事只需吩咐我一声,我定将为你去做的。”
听了此话,赵云绮心里极舒服,“姐姐若有事需你帮忙,定会找你。”
小弟听了甚是高兴,赶紧跟在她身后,手里还牵着那头驴。
小弟为本地人,住得也不远,对这一带甚是熟悉,见赵云绮带他来到这院前用铁钥开门,遂问:“姐姐你不是来寻亲戚,而是买了张家宅院?”
面对着这位善良可怜还颇有骨气的小弟,她也不想隐瞒,回答道:“我一个小女子,出门在外当然要扮成小哥的模样才安全些,也不好随便透露自己的家景,免得被有邪心思的人盯住。”
“姐姐思虑的周全,只是你一人住不怕么?”他又问。
不问不觉得怕,这一问倒让她心里起了个疙瘩。
上次就觉得这位小弟话多,还真是没错。
她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进屋取来了四个碎银子,应该有一两多重,放在他的手心,并道:“我手里没有足够的铜钱,你拿这些去锻银铺子里去换吧。”
“我不需这么多。”
“我不是说过,这算是我借与你的么?”
小弟没再支声。
“快拿回去办要紧的事吧。”赵云绮催道。
此时小弟才小跑着出了门,牵着驴,急急地去了。
这时赵云绮才想起来还没买米面和菜呢,只好又出门买去了。
买回来后,她对着砖灶发起了愁,火折子也半天打不着,就先不烧水了。来和面吧,可是和来和去,一会儿稀的一会儿稠的,再和下去,面团越来越大,即便真的能做出来了,估计两天都吃不完。
正在她一脸踌躇、满额是汗时,听见有人敲打门环声,她来不有洗手,就跑了出来。她从门缝里瞧了瞧,又是小弟。
开了门,小弟捧过一堆铜钱,说:“刚才兑了一千三百五十文,我先将一百五十文还你。”
小弟心也太急乎了。
赵云绮张着两只面粉的手,没法接。
“姐姐在做馒头?”小弟看着她两手粘乎的样,额头上还有一层汗,就知道是面没和好,他和面手上可从来都是不沾一丁点儿面粉的。
赵云绮窘着脸,点点头。
小弟捧着铜钱,朝厨房这边走来,然后放下铜钱,洗净了手,往盆里一瞧,这位姐姐手艺也太不济了。他稍往里再加一点面粉,巧手揉了揉就好了。顺便还下灶打着火折子,加柴火,架上蒸锅,没多一会儿,馒头出锅了。
他说过,姐姐若有事,他定会帮她去做,说到便要做到,何况如此一件小事。
同名同姓
在一旁的赵云绮将这些瞧在了眼里,心里寻思着,若是我有这么一位小弟该有多好。
小弟还忙活着炒了两个小菜。赵云绮在一边看着学着。
齐活之后,赵云绮让他在这里和她一起吃,他却只拿着两个馒头在手里啃着,跑回家去了,因为他知道姐姐肯定吃不完那么多的馒头!!
这日傍晚,赵云绮瞅着院子,一个人还真有些害怕,都怪小弟,扯出些什么害怕的话茬来。此时门环又响了,哎,小弟,你来得也忒实勤了点吧,一日三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