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枫胳膊被架住了,没法躲也没法捂住屁股,只能浑身胡乱扭动,嘴里求饶道:“我的老娘啊,你别打别打!我都多大了,竟然还挨老娘的打,这也忒丢人了!”
他这么一嚷,杨氏更是下狠劲抽打了几下,嘴里还骂道:“臭崽子!臭犊子!你也知道丢人啊,我还以为你的脸皮有城墙厚呢,你要是敢在成亲之前跑去见石榴,我就抽烂你的腚!”
钱老爹也跟着训道:“你放着好好的‘娘’不叫,叫什么‘老娘’,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你娘没老都被你叫老了,再这么叫就让你娘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啊?别啊老爹!哪有你们这样当爹娘的。”钱枫苦着脸求饶。
钱老爹吹胡子瞪眼,“不许叫我老爹,要叫我爹!”
钱枫已经被叉进屋去了,杨氏拿着笤帚也打进了屋,只能听见钱枫一阵嗷嗷地喊疼声。
钱枫的七岁侄子松球和四岁侄女穗儿在院子里拍手叫好,“噢!噢!二叔挨打喽,二叔的腚要被阿奶打烂喽,二叔的嘴也要被缝上喽!”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高兴得又蹦又跳,葛氏一人在收拾着碗盘。她越想心里越生气,把手里的碗筷狠狠地往桌上一放,然后气冲冲地跑去屋里拿出一把柴刀。
本来杨氏和钱老爹打算坐下来好好训一训钱枫,他最近闹得确实有些没谱了。这下忽然见葛氏拿着柴刀跑出去,他们都跟着跑出来看,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因为她这副凶悍的模样有点像是要拿刀去砍人!
松球和穗儿也被他们的娘那架式给吓坏了,都瞪大了眼、张大着嘴愣在院子里看他们的娘。
葛氏跑到那棵又粗又高的香椿树下,咬着下唇,挥起柴刀就要砍树。她的男人钱桐见势慌忙跑了过来,“桃花,你这是要干啥,这棵香椿树长得好好的你砍它作甚?”
葛桃花高高举起柴刀,吓得钱桐直抱脑袋。
葛桃花吼道:“你给我闪开!都是因为这棵触霉头的香椿树二弟才摔成这样的,以前他多勤快多能干啊,一百五十斤的担子他一上午能来回挑十几趟都不带歇息的,知道节俭顾家,是个会过日子的。现在倒好,整日好吃懒做且不说,还净惹事,我瞧着就是这棵香椿树惹出的祸,把它砍了说不定就能去了二弟身上的那股邪气,二弟就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了!”
因为大家都跑出来看葛桃花砍树,钱枫手脚没被拽住,他也跟着跑了出来,嚷道:“别砍别砍!大嫂,其实我比你更讨厌这棵树,要不是因为它我根本就不会…”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忽转话锋,“我现在好好的,哪里惹事了?这棵树待明年春又能长许多香椿,炒鸡蛋或炒虾酱可香了,难得的美味佳肴!”
葛桃花听他满脑子惦记着吃,更是火冒三丈,她抡起柴刀乱挥乱甩,吓得钱桐和钱枫抱头跳开,哪里敢上前去拦。钱老爹牵着松球和穗儿坐在旁边,也不去拦,只是叹着气。
眼见着葛桃花就要朝树砍下去,不怕死的杨氏跑来拉住了葛桃花,“桃花啊,这树确实砍不得,这棵树都有八十多个年头了,是枫儿的太爷爷种的,以前算命先生说这是咱家的福树,我担心你这一砍下去枫儿不但好不起来还会…还会更不济事了。”
杨氏说时眼泪已滚了下来。
钱枫觉得自己正常得很,可个个都说他跟个怪物似的,他实在是不解,不耐烦地说:“我到底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娘你哭啥呀,大嫂你哪怕把树削成木屑我也是这样,我身上哪里有什么邪气?你们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挣来大钱,看谁还敢嘲笑我!”
钱老爹听了直摇头,走过来把他往屋里拉,垂头丧气地说:“你好吃懒做已经没人管得了你,你就别再吹牛皮了!”
钱枫梗着个脖子,“我不是吹牛皮,到时候你们等着瞧好了!”
杨氏把葛桃花手里的柴刀给夺了下来,说:“好了,你别吓着孩子。”
杨氏把柴刀放在了灶屋外面的柴堆上,然后也进了堂屋,对钱枫苦口婆心地说:“枫儿啊,娘求你了,你就别再闹了,让爹娘省省心,也让你大哥大嫂过个安心日子成不成?”
“娘,我到底怎么不省心了?”钱枫有些急眼。
杨氏掰着指头一一数道:“你闹着要剪头发不是闹事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是大逆不道,村里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也就我和你爹还容得了你!还有,吃蚕蛹和蝎子不算么,吃死人了怎么办?一日冲三回澡把家里的柴都快烧没了这不是闹?这些还是小事也就算了,你还嚷着要远走他乡跑买卖,就凭你这稀里糊涂的脑子,不被人卖了就算是万幸了,你会跑啥买卖?才刚安静几日,你又吵着要见石榴,我和你爹寻思着,既然你这么想见石榴那就早早成亲得了,左右不过一个月的事,你怎么又嚷着要去见她,这一个月都等不及你这是丢人现眼要丢到整个殷山镇整个清河县去,我和你爹都快没脸见人了!也不怪你大嫂闹脾气,你最近好吃懒做从没下过田地干活还时常闹事,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钱枫无奈,摊手道:“那我怎么做才不算闹?”
杨氏回道:“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明日一早我和你爹去镇上买大礼,你跟着去镇上做一套新郎服和量体裁几身新衣裳吧,待下个月你成了亲,再和你大哥大嫂分了家,你和石榴分得了田地你可不能再偷懒了,要下地干活养家,指不定来年还会有孩子呢!”
钱枫无语了,他可不想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去种田种地,眼见着一家人跟疯魔了似的,他只能先应付着,否则闹出了人命来可不好,他甩了甩袖子,“好好好,我听你和爹的。”
杨氏和钱老爹听了略有喜色,想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难得。钱枫说完就跑灶屋里去了,经过刚才这么折腾一下,他早已是一身臭汗了。
葛氏正在锅里洗碗,见钱枫往靠里面的一口锅里上水,就知道他是要洗澡。她皱眉嚷道:“二弟,你一日洗三回我也不拦着,好歹你去上山砍些柴回来,家里的柴堆已经被你烧去了一大半!”
大哥钱桐朝葛氏使眼色,“桃花,你就由着二弟吧,他才刚答应爹娘不会去见石榴了,我明日从地里干活回来就去砍一担,我砍柴快。”
葛桃花朝自己的男人直翻白眼,“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嫁给你我算倒八辈子的血霉了,家里养着一双儿女已经够难了还要养一个大…”
坐在灶下的钱枫站起来撸袖子,想好好和葛桃花理论一番,他什么时候要大哥养了?
大哥钱桐忙打断葛桃花的话,说:“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下个月就分家。”
钱枫见大哥打圆场只好又放下袖子坐了下来烧火,暗笑道,分就分,他还巴不得分呢,将来他可是要挣大钱的人,大嫂你就等着眼馋吧,到时候可别来求我,嘿嘿!
*
次日,钱老爹和杨氏走在前面,钱枫背着手跟在后面大摇大摆地走。来到镇上后,钱老爹和杨氏拿出家里的小半积蓄来买肉、糖、布料、银项圈和银手镯,还特意买红纸包了八串铜板,然后老两口就赶紧去了田家,留下钱枫自己在裁缝铺选布料做衣裳。
钱枫选了大红布做新郎服后,又选了几尺蓝色布料做新衣裳,他两眼环顾着墙上挂的布,忽然指着紫色布料说:“用这种布料也给我做一套吧。”
老裁缝笑眯着眼说:“哟,小哥儿眼光不错,这种布料可是缎子的,能穿得起这种布料的人将来定能大富大贵!”
钱枫十指悠闲地敲着柜台,昂着头道:“那是一定的。”
老裁缝紧接着又讪讪笑道:“就不知你口袋里的钱够不够?”
钱枫眉头一挑,“多少钱一尺?”
老裁缝伸出五指。
钱枫嘴角一翘,“五文钱一尺我能买不起?”他说着就从袖兜里掏钱。
“五…十…文一尺!”老裁缝拉长了声音。
钱枫的手顿住了,五十文一尺岂不是一件衣裳要五百多文,他觑着老裁缝,“你打劫啊?”
老裁缝见钱枫那眼神有点凶还有点怪,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说:“你…你可不许耍横。做一套新郎服一百文,刚才那套蓝色的八十文,你就先做这两套得了。”
钱枫将两串钱拿在手里掂得叮当响,两眼还时不时瞅着墙上挂的紫色布料。
老裁缝斜眼瞧着他,暗忖道,买不起就别惦记着,整个镇也就两户地主和一户富农能买得起这种布。
这时一位姑娘走了进来,老裁缝正因钱枫杵在这儿烦着呢,便上前迎道:“姑娘,你也是要买布做新衣裳?”
石榴迈着大步子走到了离钱枫的不远的地方,欢欢喜喜地朝老裁缝点头道:“嗯,我要扯布做嫁鞋。”
作者有话要说:
又闹事了
石榴眉开眼笑的,当她看到老裁缝拿出大红喜布时,更是笑得喜庆。
老裁缝见她眉毛弯弯、双眼眯眯笑,顿觉眼前一片敞亮。虽然她脸庞圆了一些,脸蛋鼓了一些,身形也浑圆臃肿了一些,但看上去却挺招人喜欢的。
看来老裁缝是被石榴的笑感染了,他也跟着开心地笑,做买卖的人平时最爱看顾客的笑脸了,心情一好,他开价也低,指着大红喜布说:“这喜布九文钱一尺,若是你买五尺以上,我就送你一副绣花彩线如何?”
石榴双手轻抚着大红喜布,喜欢得很,说:“好大叔,我买五尺,你送我两副绣花彩线好不好?”
石榴甜甜地叫老裁缝好大叔,叫得老裁缝开怀大笑,因为一般人都是叫他老裁缝或是掌柜的,还从来没有哪位叫他好大叔的。虽然石榴叫他时有些傻里傻气,可她脑子却一点儿也不傻,知道多讨要一些绣花彩线哩。
本来送一副绣花彩线老裁缝也就只能挣石榴六文钱,再多送一副的话估计还得赔上三文钱,因为这种彩线的价钱并不便宜。可老裁缝实在不忍心拒绝石榴,便爽快地应道:“好,我瞧着姑娘是要嫁人办喜事了,我就赔钱沾些喜气吧。”
老裁缝竟然赔钱做买卖,真是破天荒了。
石榴听了嘻嘻直笑,“多谢好大叔,多谢好大叔!”她道谢时右手已经伸进左袖兜里掏铜板了。
钱枫在旁瞧了这一幕不禁发笑,暗忖道,也不知是哪个男人要娶这位丑萌丑萌的姑娘,她估摸着有一百好几十斤吧。哎哟!还有那高高的胸脯,比现代社会女人丰的胸还要不可思议,也不知穿D杯能不能罩得住。他双眼再往石榴身后一瞅,啧啧啧…真是好大的屁股,肉乎乎的、圆滚滚的,要是腰身别这么粗就好了。
老裁缝见钱枫竟然盯着人家姑娘的胸脯和腚部细瞧,立即咳了几声,朝钱枫斜眼鄙视。
钱枫知道老裁缝的意思,却仍然毫不在意地往石榴身上瞧,他又不是眼馋大美女,只不过是瞧一瞧眼前的姑娘觉得有趣而已。他想瞧就瞧,谁管得着他的眼睛?
瞧过石榴后,钱枫终于收回了视线,笑问:“老师傅,你这不是重色轻友么?哦…不对…你我还算不上友,你这是重女轻男。我要做一套新郎服和一身蓝色袍子,咋不见你送我东西?”
老裁缝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石榴一声惊叫。她刚才一直看着喜布,压根没注意旁边站的男人是谁,因为她娘平时教过她,见了男人千万不要随意去看,她也默默记下了。这时她听见钱枫说话,觉得他说话有些不稳重,她便侧脸瞧了钱枫一眼,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随即往后跳开了好几大步,手里的铜板也散落了一地。
钱枫都被她一声尖叫唬得也倒退一步,遂问:“这位姑娘你瞎叫什么?你长这么大没见过男人啊!”
石榴本来是又羞又惊,现在听钱枫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她又生气,指着钱枫说:“你…你你…”
钱枫把她的手打下去,“我我我…我怎么了,你口吃啊?”
“你你…你不认识我了?”石榴惊愕地看着他,“我是…”才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她又赶忙捂住了嘴,一双新月般弯弯的小眼这时却睁得挺大。
钱枫觉得自己不认识她真的没什么好稀奇的,平时他走在路上经常遇见有人认识他但他不认识别人的事,他才来几个月当然会有很多人还没认全。他哼笑道:“对不起姑娘,贵人多忘事,我实在不太记得你是哪家的姑娘了。”
“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说话也…”石榴这时有些懊恼,她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呢,他看上去像个懒汉,说话时又像个二流子,早没了钱枫当初那般憨厚的样子。虽然她早闻钱枫从香椿树上摔下来后变得有些怪,但实在没能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钱枫见石榴刚才还布满喜气的那张脸此时已经鼓成了大包子,他不禁坏笑道:“我变成啥样是我的事,也犯不着你来操这个闲心,对吧?你这么爱操心咋也不见你瘦呢,哦…若是论斤卖,你这身肉估计能卖不少钱的,猪肉是七文钱一斤,你的肉也只能值这个价,那你就能卖…”
钱枫伸出十指有模有样地算了起来,“哟,你能卖一千多文钱呢!”
钱枫只是觉得逗一逗石榴很有意思,因为看见她这副模样他就忍不住想寻她开心,所以说话完全不管顾轻重。
老裁缝见石榴红着脸、咬着唇,恶狠狠地瞪看着钱枫发愣,他有些为石榴打抱不平,说:“好了好了,这位小哥,她是一位即将要嫁人的姑娘,你若是再惹她欺负她,到时候他的夫家不要她了,你就得把她娶回家去了!”
钱枫刚才还在发笑呢,听到这番话他吓得戛然而止,慌忙捂住嘴,暗道,好险啊,这种姑娘他可不要!
石榴见他一听说要娶她就吓成这个样子,更是气得胸前起起伏伏。她蹲下来把刚才散落在地上的铜钱一一捡起来,边捡还边往另一只袖兜里掏着什么。
钱枫没在意,不料石榴站起来后往他眼前一挥,不知是什么粉末落得他一身一脸。
“什么呀这是?啊…辣死了…辣死了!”钱枫拼命地揉眼睛,双脚直跳。
石榴得意地双手插腰,扬着脸道:“这是我刚买的胡椒粉,辣死你!”
钱枫在旁疯叫,石榴也不管他,而是把手里的铜钱交给老裁缝,老裁缝一边担心地瞧着钱枫一边量出五尺布裁给了石榴,还送给了她两副绣花彩线。
石榴买完后拿着布和彩线已经走出门了,寻思了一下还返回来踢了钱枫一脚,骂道:“你才一身猪肉呢!”然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钱枫双眼辣疼,根本睁不开眼,也不知石榴到底在哪个方向,他就双脚乱踢,石榴早走开了,他哪里能踢得着她。
老裁缝赶紧端来一盆冷水,拉着钱枫来洗眼睛,“这位小哥,要我说你真的是活该,你平白无故欺负一个就要出阁的姑娘干啥,她若是回家告状,她的娘家和夫家可得扛着家伙来收拾你,你怕是要被他们拍成肉酱了。”
钱枫把整个脸都浸个清水里,好半晌才能睁得开眼睛。他瞧见盆底映出了自己红肿的眼睛,气得肝脏皆疼,揪心道:“掌柜的,你也忒夸张了,我只不过跟她开个玩笑,至于么?哼,她把我的眼睛害成这样,下次要是再被我碰到,我可跟她没完!”
钱枫用袖子胡乱揩了揩眼睛上的水,掏出钱给老裁缝,说:“就给我先做新郎服和那身蓝色袍子吧。”
老裁缝见钱枫走出门后还不停地用袖子揉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心里不禁发笑,忖道,对付这种小痞子,还就得用撒胡椒粉的法子治一治他!
钱枫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气恼,本来他是闲得慌想逗一逗那位胖姑娘,没想到差点被她害瞎了眼睛。她到底是哪个村的,得了空一定得把她给寻出来好好教训一顿,这种姑娘可真是黑心啊,下手没个轻重。
钱枫回了家,家里只有松球和穗儿蹲在院角玩泥巴,他的大哥大嫂都下地收花生去了,爹娘去了田家还没回来。他唉声叹气地坐在院子里的小春凳上,松球和穗儿就围了过来。
“二叔,你的眼睛是怎么了?”松球好奇发问。
钱枫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睛,懒懒地说:“进沙子了。”
“咱们殷山镇没有沙子啊。”松球很认真地纠正他。
钱枫一愣,“呃…被马蜂蜇了。松球,你给我打盆水来。”他仍觉得眼睛疼,还想在水里浸一浸。
松球跑进厨房,没有端来水,却从厨房的一个小碗里抓来一把蒜泥,趁钱枫坐在那儿不注意,往他眼睛上一糊,说:“我娘说了,被马蜂蜇了要涂这个。”
钱枫辣得腾地一下跳起来,“哎呀!你这个小混蛋,你想把你二叔的眼睛给辣瞎啊!”他慌忙跑进厨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脸浸在了水缸里。
松球跑着跟进去瞧。在旁四岁的穗儿见二叔这般狗急跳墙的模样,咯咯直笑,“二叔的眼睛要瞎喽,二叔的眼睛要瞎喽!”
钱枫边浸眼睛边懊恼,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他咋这么倒霉啊,这是捉弄别人不成,反被别人给捉弄了,今日这双眼睛可真是遭大罪了。
钱老爹和杨氏回家后见钱枫在井边打水,然后又提进厨房往缸里倒,他们俩很是惊喜。
钱老爹放下一担箩,赞道:“不错,枫儿终于知道要干点活了。”
杨氏喜形于色,附和道:“那是,就要娶婆娘了,他自个儿也知道要治一治懒病了。”
这时松球却跑过来告状,“阿奶阿爷,二叔刚才把脸浸在水缸里,然后又把一缸水都舀出来倒了。”
穗儿小跑着过来,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二叔眼睛差点瞎喽。”
钱老爹和杨氏瞠目结舌,他们的小儿子今儿个又闹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嫁人像赌博
石榴嘟着嘴回家了,一路上都气鼓鼓的,见了小石子就踢,见到路边的野菊花就折。她攥着野菊花,然后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揪下来往地上扔,一边扔一边自言自语地骂道:“钱枫你个大混蛋!大痞子!大…大淫贼!恶棍!臭不要脸!”
再想到钱枫嘲笑她长了一身猪肉,她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虽然她也想早点嫁人,这样爹娘就不必再为她的亲事着急了,她也能有疼爱她的男人了,可是钱枫看起来哪里像是个会疼人的,明明就是个专门欺负人的!
“哼,我才不是好欺负的呢!”石榴抹了一把眼泪,想到自己朝钱枫撒了胡椒粉,辣得钱枫直抓狂的模样,她又暗自得意起来。
回到村里,她见梨花和芍药两位姑娘坐在一棵老树下做针线活。她们俩都是年底要出阁的,两个月前就开始呆在家里不下地干活了。
石榴虽不聪敏,但也知道自己是不讨梨花喜欢的,她就没吭声,从旁边走过。
没想到梨花今日却很有兴致,她和芍药见石榴拿着大红喜布回来了,便一起过来拉着石榴坐下了。
梨花一直对石榴很是不屑,因为当初钱家是托媒人来向她梨花提亲的,只不过她的爹娘不同意,她自个儿也是不答应的。如此说来,石榴可是捡了个她不要的男人。
这几个月来,她一看到石榴那股优越感就油然而生。她瞅见石榴手里拿的大红喜布,便笑话道:“石榴,你咋买的全是红布,一般姑娘出嫁至少要做八双鞋,春夏秋冬各两双,难道你要一年四季都穿红布鞋?你瞧,我是各色的布都买一些的。”
石榴瞧见梨花的小筐里有红布、绿布、紫布、蓝布,她却觉得这些各色的布并不太好,说:“当新嫁娘不是都要穿大红色的么?一年四季穿红的也挺好啊,我只需把每双鞋上绣的花色不一样就行。”
梨花没想到石榴竟然这么说,她翻了个白眼,嘲笑道:“难道你给钱枫也做红布鞋?哪有男人穿红鞋的,你这脑子还真是被草给塞住了。”
石榴平时听多了人家暗讽她笨,以前她大都是嘟着嘴没回话,但今日她可是有话回的,“我不给钱枫做,我只给自己做。”
芍药怕她们俩会吵起来,赶忙插话道:“没事,你先给自己做,待有空闲可以再去买些布来给钱枫做。无论哪家的姑娘出嫁都会给男人做几双鞋的,这个可不能少,否则婆家会挑理。”
石榴想到钱枫就生气,哪里肯为他做鞋,她捏着手里的红布,仍然坚持道:“我真的只给自己做,我不会做钱枫的鞋,我又不知道他的脚有多大。”
芍药又道:“刚才我瞧见钱枫的爹娘去你家送大礼了,他们应该已经把鞋样留给你家了。石榴你可别犯傻,一定要给自己的男人做鞋的,这是图个吉利,以后在一起过日子他就不会打你骂你。”
芍药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听到不少钱枫的传闻,以石榴这笨笨的样子,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去了婆家少不了要挨打挨骂的,所以劝石榴为钱枫做鞋,这样婆家也少挑一个错。
石榴嘴笨,说不过芍药,只好点头道:“好吧,下次等我爹去镇上,让他再带些布回来。”
这时梨花见石榴腰间鼓鼓的,便伸手去摸,“你这是买了什么?”
石榴正要拿出来,可梨花的手更快,她伸手便从石榴的宽腰布带里抽了出去。